“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温润的男声突然响起, 很是沉稳严厉。
夏曼香吓了一跳, 三人齐齐回头看去,纪长舟面容严肃眉头紧皱,似是在责怪三人怎么能做听墙角这种如此不光明磊落之事。
陈一桥涨红了脸表情一言难尽, 夏曼香眼珠转了转, 突然笑起来上前扯住师兄的衣袖,让他看过去,“师兄!你快看静音真人是不是找到道侣了!”
纪长舟额角一跳,他早已看到,紫藤花海之下, 朱栏长廊之中, 那一白一紫两个男女看上去万分般配。
可他不动声色, 只是说道:“不管怎样,那都是玉慈仙子的私事,你们几个躲在暗处偷窥, 可不是君子之道。”
夏曼香哼了声, 她才不管,纪师兄就是这么个古板严谨的性子,可这样才好, 谁让她喜欢……一旁的徐又清拧着眉抬手,在夏曼香耳边打了个响指, 低声气道:“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阿香,不是我说你……”
“啊!徐胖子, 谁准你这么叫我!”夏曼香回过神来,捂住耳朵尖声道,看纪长舟往乞玉慈的方向走去,瞪了一眼徐又清,威胁道,“不准再提幻境中的事!就当我是瞎了眼失了神!反正你再敢这么叫我,小心我不客气!”
说罢,一扭头大步流星跟上了纪长舟。
徐又清觉得自己还没说什么,就被夏曼香呵斥了一通,气得怒目圆睁,一时愣愣地呆住了。
陈一桥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地看了徐师兄一眼,也跟着走了上去。他虽然和徐又清同在素丹宫门下,可也只是知道徐师兄和夏师妹两人的家族世代交好,好像也有过婚约一说,却不知是真是假。
他闹不明白,徐又清说有,夏曼香又说没有,有时候陈一桥夹在两人中间,更是云山雾绕,把好脾气的陈一桥逼得躲都来不及。
不过徐师兄对夏师妹一片痴心倒是真真切切。
玉慈脸上笑意尚未褪去,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时,顿时一愣,心头竟有种无措之感。
正待细思,只见纪长舟几人走了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往这园林来了?
祁昱见有人过来,意兴阑珊地想要将柳叶随手一扔,又像是想到什么,左手一顿,将它收了起来。
纪长舟今日一身白色绣银丝暗纹的锦衣,身姿修长,沉稳大方,只想着这几天在卢府歇憩的日子也够久了,是时候离开,想要问一问乞玉慈接下来如何打算,他早已接受陈一桥的邀请,和他们同寻秘境,若是玉慈仙子也愿意一同前往,岂不更好。
接下来的打算……玉慈发觉,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考虑。是回师门继续闭关冲击元婴,还是再四处游历寻求机缘?
且还有祁昱这么个麻烦事,她不好丢下他一走了之。幻境中祁昱连显现法器都相当吃力,弱到不行,还有如今的她根本找不到进阶的法门,这可如何是好?
看静音师叔像是很为难地沉思起来,陈一桥想了想,上前恭敬说道:“师叔若是接下来没有计划,不如与我们一同去真瓶幻境一探究竟,真瓶幻境中据说有真瓶道人顿悟飞升前所留至宝,不久前我们恰好得了这秘境线索,因此来到此处,没想到误入鬼城,师叔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去找秘境吧。”
真瓶道人是上万年前无数飞升成仙的修士中的一个,修士修行圆满顿悟飞升,灵石财宝便成了身外之物,留在此界。这样的秘境,若说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但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夏曼香和徐又清没有阻止,这秘境线索本就是陈一桥所得,他想找谁也是他的自由,且有乞玉慈一同前往,岂不是更加安全,毕竟在秘境之中,最危险的永远不是阵法妖兽,而是未知的敌人。
玉慈想了想,摇摇头,如今的她并无必要去秘境求宝,秘境或大或小,时间或长或短,一入秘境便是好几个月,时间久的半年十年也未可知。
陈一桥见状,遗憾地低下头。纪长舟笑了笑,轻声说道:“仙子不感兴趣倒也无妨,只是我听师父说过,真瓶道人万年前曾是极为出色的剑修,他为领悟剑意亲手炼化的凌屠九晶对进阶元婴凝神颇有好处……”
他话未说完,玉慈抬眼直直看向他,那表情分明是很有兴趣。
纪长舟淡淡微笑,看上去童叟无欺。
时刻关注着乞玉慈的祁昱嘴角一抽,起身凑到两人中间,挡住了她的视线,乌黑长亮的头发一晃而过,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拍了拍陈一桥的肩膀,笑眯眯地问道:“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和陈道友同寻秘境啊?”
他周身气息收敛,陈一桥感受不到他的威压,却也觉得祁道友身上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神秘而又危险,他喏喏地点点头,一旁的夏曼香更是欢迎。
她刚刚突然想到,师兄本来就要和她们一起,若是乞玉慈也和她们同去,那岂不是正正好好给了师兄和乞玉慈相处的机会?!
她竟然忘了这一茬!对对对,让祁昱和她们一起,这人看上去很是孱弱,依乞玉慈一贯的性子,定会时刻关注祁昱,到时候哪里还有和师兄相处的时间?
夏曼香抿着嘴偷乐,看祁昱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让徐又清不禁怀疑,难道夏曼香这臭丫头又看上了祁昱的面皮?!
这么一个病沉沉的小子,不过就是皮肤白了些,身长高了些,腰身瘦了些,夏曼香怎么总喜欢这样的!
徐又清仔细端详了一下祁昱,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玉慈不知祁昱怎么对这么一个小秘境感兴趣,身为魔尊坐拥整个魔界灵脉异宝,难道真瓶道人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祁昱担着乞玉慈审视的目光,就知道她想歪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他伸手捉起缩在玉慈怀里睡意朦胧的炎荣,把它摇醒,问道:“胖鸟,我们要去秘境玩儿,你去是不去?”
炎荣迷迷糊糊:“玉慈姐姐……”
“嗯,她去。”
“……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祁昱满意地将它又放回玉慈怀中:“胖鸟也去,乞玉慈,你不答应陈道友的邀请,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玉慈听炎荣这孩子迷迷糊糊说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被祁昱这番操作弄的哑口无言,如此一想,只有同去秘境这一个选择。
她迟疑地点点头,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众人这几日休息得精神饱满,敲定了明日一早,就离开出发寻找秘境。
夏曼香想起宗柔,迫不及待地去将大家一同探寻秘境的事告诉她,等着看她怒火冲天的模样。
让宗柔知道她要与乞玉慈一同行动,怕是脸都要绿了吧!夏曼香捂着嘴偷笑起来。
岂料宗柔的反应很是平淡,让想找乐子的夏曼香一下子没了兴致。
“你这黑心丫头别想看我笑话。乞玉慈是乞玉慈,我是我,我承认,队伍里有她实力确实增强了不止半点,可我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她悠悠说道,摆弄着手里的荷包,微微出神,看着荷包的样子十分认真。
夏曼香发现宗柔从幻境中醒过来,手中就一直不离这个荷包。难不成是幻境激发了她身为女子的柔肠?可也不对啊,宗柔在幻境中可是收拾穷奇跟玩儿似的捉妖师,凶悍得不像样子。
她想去抢那个荷包,笑着说道:“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宗柔避闪不及,差点让夏曼香摸到荷包,可也只是差点。
因为瞬时间,那枚暗红色上面绣着雪梅的荷包中,竟然伸出了一条灵活嫩绿的柳枝,柔韧凌厉,险些割断手欠的夏曼香的小臂。
还好宗柔及时阻止,才免遭祸患。
夏曼香惊出一身冷汗,她颤巍巍地指着那荷包,看着神情相当不自然的宗柔,半晌,惊愕说道:“你竟然养了柳妖!你竟然养了柳妖!”
她那样子,恨不得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宗柔用了大力气捂住她的嘴,才制止了大惊小怪的夏曼香:“修士供养精怪为自己所用,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吗?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夏曼香瞪圆眼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收服小妖为己所用,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小事,可在宗柔身上,说是改天换地勾魂夺舍也不为过。夏曼香知道她从来最是厌恶除人修以外的所有修士。
无论是在魔界混沌中感应天地诞生的魔,还是吸收天地灵气入道的妖,在宗柔眼中,皆是敌人可杀可除。
平日里恨不得离妖魔远远的宗柔,竟然把柳妖留在身边,这说出去谁会信呢!
宗柔懒得理她,又嫌弃夏曼香在旁边吵来吵去,把她转着圈赶了出去。
……
得知仙人们明日就要离开,卢仲安大呼可惜,只遗憾不能多留救命仙人们几日,又反思哪里招待不周,一时间垂头丧气。
顾云娘也极为遗憾。
她身上生魂归位清醒过来后,身体虚弱却并无大碍,这青峡城的百姓,多亏了玉慈仙子出手相助,且仙子又将她妹妹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
更是让顾云娘不知该如何感激。顾家如今仅剩她和月娘二人,若是月娘出事,她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地下的父母亲人。
仙人不食五谷,不要钱财,卢仲安和顾云娘更是发愁该如何报答。
所幸郝正道开解二人说道:“冥冥之中自有报答。修仙之人向来忌讳和凡界牵扯上因果,不改天命匡扶阴阳,于修仙之人来说,乃是正途。只可惜老夫终其一生……也不曾走进这正途……”
顾云娘摇头道:“郝先生已经是义薄云天,竭尽所能帮助青岬城百姓,若不是郝先生最先来这里,说不定、说不定这城中女子早就被稀里糊涂地下葬了。云娘不懂什么路啊途的,可先生所做的,都是好事,这不也是正在坚持自己的道么?”
郝正道愣住,好半天哈哈大笑,叹道:“老夫苟活多年,竟没你这小姑娘看得明白。是啊……人各有道……”
当初他带着那玉慈那孩子躲过屠城一劫,也不曾想到今日她竟然会来助他躲过死劫。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也许,有些事还是应该告诉她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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