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父子试图在夹缝中求生存。
姬宴同样要面临这种处境。
大燕关直面大金, 关内的细作一直不少。
风扇这种新奇的东西不出三天就会出现在齐旻的案头上。
京城也概莫能外。
两拨人马若由此联想到别院闹鬼一案,他们大抵不会袖手旁观。
舍粥和粥铺的功劳都算给他了,这等事又岂能逃得过去?
俞轻这是把他架到火上了。
这也是他同意谋逆的最大原因。
食不知味地用过晚饭, 姬宴在天井里不安地散着步,一圈又一圈,像头拉磨的倔驴。
“小圆子,去请娘娘过来。”俞一帆知道的有限,事关生死, 他想再同俞轻谈谈。
俞轻和沈清在做针线活。
俞一帆最近又长高了些, 里外衣裳都短了, 需要换新的。
沈清带了不少料子,俞轻也不客气,给自家亲哥裁了两身——一身湖绿做, 一身她亲自做。
“娘娘,不给那位做一身吗?”沈清放下剪子,“买的时候带了王爷的份。”
这……
俞轻有些为难,她能说人家诚王从没拿她当妻子待吗?
“王爷自小失恃,那位自来不待见他, 也挺可怜。”沈清把剩下的半匹银灰色绸缎搬了过来,“这个颜色好,世子一套王爷一套正好够用。”
俞轻心里柔软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关在地牢里过的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又想起了刚穿到微澜界,在灵剑派底层艰难求生的那段岁月。
姬宴跟她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
“嗯, 那就裁一套吧。”她由己思彼,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沈清把布料铺开,笑道:“这才对嘛。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王爷冷淡,娘娘就多主动一些。”
“咚咚!”柳黄敲门走了进来,“娘娘,小圆子来了,说王爷请娘娘过去一趟。”
沈清促狭地眨了眨眼睛,“虽然表姐表弟住一个院子不太方便,但毕竟有几个丫鬟在,娘娘若不想回来,我不介意那点儿名声。”
俞轻摇头失笑,白皙的脸蛋上染了一丝红润,“王爷找我应该是有事商议。”
俞轻扛着阿白去了隔壁。
姬宴已经让小圆子备了绿茶,夫妻二人在起居室的太师椅上落了座。
俞轻问道:“王爷找我何事?”
姬宴问道:“风扇一事,大金和京城很快会有反应,你与那位高人有何应对之策吗?”
俞轻抿了口清香的绿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认为今天的茶比广安帝赐的贡茶更好些。
放下茶杯,她说道:“王爷,我就是那个高人,请教王爷有何应对之策。”
游戏的难度就在这里了,要想增加统御值,就不能低调,不低调就会招惹群狼,群狼来了,他们就会陷入两难之地。
姬宴不说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俞轻调侃道:“王爷不是还没答应我吗,如果当真出了事,把自己摘出去不就行了?”
姬宴定定地看着她,桃花眼蒙着层水雾,看不见凶光,像极了脉脉含情。
小圆子的牙齿磨得“吱吱”响。
俞轻撸了撸缠在脖子上的长尾巴,“王爷不必太担心,我并非没有考虑过后果。”阿白越来越像猫,越来越享受俞轻给它的抚1摸。
“最先过来的一定是齐旻,不管是刺杀还是抢风扇,都会给大燕关造成一定的恐慌。”
“有危险,姬易就不会亲自过来。不过是个小小的风扇而已,不足以让皇上和太子铁了心地弄王爷回去,最多暗中派人查探。”
“所以,王爷只需要小心戒备就是。”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姬宴一眼,“王爷,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活着就是冒险,认命吧。”
姬宴:“……”他觉得她说得很对。
俞轻不知他在想什么,又轻轻补了一刀:“王爷不是不怕死么,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一如既往的刻薄,大眼睛里盈满了笑意,丰润的唇微微翘起,连眉毛都在喜气洋洋。
姬宴:“……”她就这么喜欢嘲笑自己吗?
“娘娘,我家主子十七,不是七十。”小圆子看不下去了,“这么年轻,当然怕死,哪个不怕死?”
姬宴虽不满小圆子随便插话,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不想活是一回事,被妻子挤兑是另一回事。
俞轻又撸了撸阿白的尾巴,“要说高手嘛……眼前就有一个,我家的高手大人会注意王爷的安全的,是不是阿白?”
阿白跳上俞轻头顶,傲慢地俯视着姬宴,碧绿的眼睛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姬宴再次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像是有人按着他的头顶,用里往地上压。
他正襟危坐,挺了挺脊背,正要说点什么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胆小的人类。”
“嗯?”姬宴确定有人对他说话了。
他看了看四周,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凉,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颤巍巍地问道:“刚刚有谁说话了吗?”
俞轻摸摸阿白的小脚脚。
阿白喵嗷一声,跳到姬宴头上,尾巴在他脸上抽了一鞭,“胆小鬼,老子不会让你死的。”
“主子……娘娘。”小圆子想抓猫,又不敢,看看姬宴又看看俞轻。
姬宴摆摆手,捂着胸口,白着脸,视线黏在又跳回俞轻肩头的阿白身上。
这是一只会说话的猫!
还会自称老子!!
他家王妃跟只猫精混在一起了!!!
他掐了一把大腿——疼!
俞轻起身告辞,“事情还在能料理的范围内,王爷不要胡思乱想,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告辞。”
“啊……好。”姬宴摸着脸上残留的异样触感,有些踉跄地起了身,破天荒地送俞轻出了起居室的门。
俞轻走后,他又绕着八仙桌走了起来。
一圈又一圈。
他这次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了一种即将解脱的预感。
人生多艰,他早已看透,的确不像一般人那般怕死,死亡对大多时候的他来说是种解脱。
如果能痛痛快快地战一场,生死置之度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似乎也很不错?
……
五天后,俞轻收到了一百二十八个风扇预定——每人最少两台风扇。
客人不单有千总以上的大营武官,还有来自隐州的大族。
丁启山的动作不必魏家慢,为风扇一事还到俞家拜访了好几次。
这天下午,俞轻准备好风扇,让小五把丁启山和魏家兄弟一同请了来。
魏家兄弟准备告辞的时候,丁启山问沈清:“大嫂,母亲来信了,说家里闷热,她老人家有些中暑,这些风扇正好派上用场,不知大嫂何时归家?”
婆母生病,长媳在外面躲清闲,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沈清不想回去,但很难拒绝,面色不由有些苍白。
她不愿给俞轻添麻烦,垂着头呐呐道:“我……”
俞轻不徐不疾地开了口,“丁千总,本宫在大燕关呆得无聊,表姐来此是本宫的主意。她才来几日,本宫是不希望她立刻就走的。若千总大人腾不出人手送风扇,本宫可派人替你走一趟。”
“武国以孝治天下。按说表姐是长媳,婆母生病,表姐当回。但丁家是大族,丁将军有嫡庶八个兄弟姐妹,照顾病人不缺表姐一个吧。”
她这番话可谓极不客气。
丁启山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他看了眼惊讶的魏家兄弟,清了清嗓子,说道:“娘娘言重了,下官惶恐。如娘娘所言,家母身边人多,确实不缺大嫂一个,大嫂不回也可。下官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以为大嫂想回去了。”
丁启山的这番话话说得不软不硬,且句句占理,毫不示弱。
可见俞轻在丁家人的心里还不够分量。
沈清依然不吭声,
俞轻笑道:“既然用不着表姐,表姐就安心留下陪本宫吧。”
她在微澜界生活的时间长,认定了谁的拳头大谁有理,言语上的挤兑没用。
沈清这才开了口,“既然娘娘不让我走,那我就多呆几天。烦请二叔派人回去时,向婆母代为转达。”
丁启山见她不知好歹,垂下眼皮说道:“大嫂放心住着就是,家里有你弟媳呢。”
魏家兄弟面面相觑。
……
六月十五,俞轻做完了所有预定的风扇。
炼器台上显示,她总共做了二百六十六个下品灵器。
每做完一百个下品灵器可抽奖一次,奖励积分一百。
功德值破百、破千,统御值破百也各自奖励抽奖一次,积分各一百。
总共五次抽奖,五百积分。
俞轻收了灵田里的稻米,储物袋又不够用了。
她决定把五次抽奖都用了。
“至尊大人保佑。”俞轻调出淡青色圆盘,念叨着按下按钮。
指针飞转……
“奖励积分二十。”
“奖励二阶储物袋一个。”
“奖励止恶丹丹方一张。”
“奖励二阶储物袋一个。”
“奖励天气预测薄书一张。”
俞轻收起储物袋,拿起止恶丹丹方,读了遍药材明细,自语道:“药材普通,需要的却是二阶炼丹炉,这个‘恶’指的是恶疾,还是恶疮一类的疾病?”
她想了片刻,发现找不到正确答案,遂拿起那个天气预测薄书。
这是一个像玉又像琉璃的方形物品,巴掌大小,半寸厚,透明的,说是薄书,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俞轻摸了摸正睡得香甜的阿白,决定先解决积分兑换问题。
她现在有六百六十二个积分,可升级炼丹炉(一百)、炼器台(五百)、开辟灵田(五百)、储物袋(四百)。
炼器台暂时不需升级,她的神识处于中期,用不上三阶。
储物袋暂时够用了,也不用升级。
灵田大抵是急需的。
炼丹炉不确定。
俞轻盘膝思考片刻。
她从凝神香和治风寒的方子中总结出一个经验——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地塞给她一个无用的东西,不久的将来一定用得上。
所以,她应该升级炼丹炉,买一块灵田。
最后解决预测薄书的问题。
俞轻用神识分辨了一下,发现其材质不明,但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均衡。
“好阿白。”她始终不得要领,便用手挠了挠阿白柔软的脊背,“这东西怎么用?”
“喵嗷……”阿白打了个呵欠,睁开眼,一巴掌拍在薄书上,“长时间输入神识。”
大约五息后,薄书上显示出了六月十六到六月二十一的晴雨预报。
三天晴,两天阴,没有雨。
给薄书做什么。
今年还有旱灾或者涝灾吗?
俞轻努力回忆着上上辈子被齐旻关在地牢里的事情。
她的记忆力不算好,对二十三年前的事想起来的不多。
第一年似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倒是第二年,她被看地牢的哑巴女人克扣,每天只吃一碗粥和一点发霉的咸菜。
如果这说明大金有灾荒,那么武国是怎样的呢?
……
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阿白忽然跳了起来,“隔壁来人了,二十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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