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俞轻小声问道。
“我。”那人传音道。
俞轻右侧肩头一沉,有什么东西跳了上来。
她吓了一跳,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
她的巴掌落了空,实实在在地打在肩膀上,火辣辣地疼。
随即,她头皮一疼,那东西又跳到头顶上去了。
“噗嗤……”跟在后面的小太监轻笑出声。
俞轻下意识地回头,瞧见小太监的同时,也瞧见了拖在身后的影子——她头顶上什么都没有。
然而,那东西的确在欢快地扒拉她的厚刘海和沉香木发簪。
俞轻知道,自己大概招惹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你是谁?”她耐着性子问道。
俞在铭脚下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这鬼丫头疯了不成?我是谁,我当然是你老子!”
“噗嗤……”那小太监又笑了。
俞轻脸上有些发烫,闭紧了嘴巴,任由那东西在她头顶胡乱折腾。
一直坚持到马车上。
俞轻关上马车车门,轻声斥道:“出来!”
一只小奶猫从她头顶跳下来,炯炯有神地蹲在她对面的桌几上。
它大约四五个月大,脑袋大而圆,身子相对短小,皮毛纯白无条纹,浅碧色的眼睛极大极纯,干净得像灵兽的灵体。
小奶猫抖了抖猫毛,传音道:“我来自上界。”
“上界?”
上界是微澜界的高等位面,俞轻只听过传说,没想过死回来后竟然与上界灵兽见面了。
“上界的小奶猫啊。”俞轻试见它可爱乖巧,试着伸出手,想把它抱到怀里来。
小奶猫“喵嗷”一声,爪子在俞轻手上一拍,背上陡然腾起两张火焰一般的白色翅膀,“见鬼的猫,老子是白虎。”
俞轻“啧”了一声,难怪脑袋有点儿大,表情有点儿凶呢,原来是神兽。
她歪了歪脑袋,故意说道:“长得像猫崽子一般的神兽还是头一次见呢。”
“喵嗷!”白虎龇出尖牙,目露凶光。
俞轻双臂环抱,“怎么着啊,还想吃了我不成?”
白虎抹搭她一眼,抬起利爪,在空中挥了一下……
俞轻身子一轻,神识离体,进了一个泛着莹莹白光的狭小空间里。
一道光幕从上至下将她笼罩其中。
片刻后,光幕分成了红黄绿三色。
白虎道:“宿主俞轻,属性三灵根,金三成,火四成,木三成。灵根纯净,识海广博,完全符合圣尊要求。识海绑定开启,游戏开启……”
俞轻识海一痛,顿觉不好,叫道:“狗东西你想做什么?”
白虎“喵嗷”一声,头颈向下一压再一跃,落到俞轻的脑袋上,又来回乱踩起来。
俞轻正在绑定,动弹不得,只能任它作践。
绑定完毕后,白虎安静了。
它说道:“我叫阿白,是这款星际建城游戏的助手。从现在开始,你是这款游戏的新玩家,拯救武国的主线任务从此开启。拯救成功,宿主自然死亡后重返微澜界,拯救失败,宿主生命清零。”
与此同时,俞轻的脑海里多了一大堆东西,除了游戏简介和规则外,还有她穿梭两界,死而复生的根本原因。
这是上界至尊级修士之间盛行的一款修真游戏。
修士们从枉死的人中挑选合适人选,送到修真界培养二十年,再送回原来的世界重生,完成主线建城任务。
从形式上看,俞轻成了至尊的傀儡,但从根本上来看,这场游戏于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方面,游戏的本质是为至尊修士累积功德,寻找稀缺修真材料;另一方面,这款游戏可助武国百姓摆脱大金铁蹄践踏,彻底解开她在凡人界种下的因果,重返微澜界。
唯一遗憾的是,她只能修炼神识和武功,且出了这个空间后,除游戏提供的各种道具外,她本人不能使用任何超越凡人界的术法。
……
回到国公府。
父女二人先去稻香院。
这是俞老夫人王氏的院子,因着老人家喜静,位置比较偏远,紧挨着后花园。
这是俞轻离开武国后,最想念的一个院子。
在俞家,与她投缘的兄弟妹妹甚少,长辈中也只有俞老夫人比较疼爱她。
祖孙俩常在炕头上相对而坐,一起刺绣,一起篆刻,一忙就是大半天。
行了礼,俞轻抬眼看向炕几。
那上面果然放着一张花绷子,哑白色的素绸上,有一条绣了一半红鲤鱼正游弋于嫩绿的荷叶下。
图案鲜活,布局合理,针法娴熟——正是她的作品。
即便过了二十三年,俞轻也依然认为她的绣品比俞依依的画作高明多了。
“都是怎么说的?”老夫人乏了,靠在迎枕上,眯着眼看向俞在越。
她今年五十一,微胖,因平日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细腻,眼角皱纹极少。
从皇宫回到国公府走了小半个时辰,时间不长,却足够俞在越把在喜安斋时遭遇的窘迫抛在脑后了。
他满不在乎地在太师椅上坐下,笑道:“母亲不必担心,轻轻用她的梦说服了皇上,和亲这事儿八成会黄,咱们等老二的消息便是。”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朝俞轻招了招手。
俞轻极力压住眼里的泪意,坐到老夫人身边,重新把对皇上讲过的梦又讲了一遍。
老夫人沉默片刻,叹道:“兄弟两个加起来年过七旬,还不如一个女孩子看得明白。”
兄弟两个指的是俞在越和俞在铭。
俞轻这才明白,上辈子从宫里回来时,俞老夫人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老人家那是心疼加恨铁不成钢呀。
“罢了,老身乏了,你们也歇着去吧。”老夫人轻轻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俞轻的小院子在稻香院后面,是一座只有三间正房的无名小院子。
俞轻沿着石板路走过去,推开木门……
“妹妹!”一个少年跳将出来,抓住俞轻的手腕,紧张地问道,“你没答应吧?”
“哥!”俞轻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少年叫俞一帆,是比她早出生两刻钟的同胞兄长,更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惦念的一个亲人。
俞一帆见妹妹哭了,登时慌了手脚,问道:“哥吓着你了?”
他挠挠头,半弯着腰,把藏在身后的食盒提到俞轻面前,“别哭别哭,哥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鸡,有炭火温着,还热乎着呢,吃吧?”
少年身形细长,穿着淡粉色的程子衣,乌发上落了好几片桃花瓣,双眼狭长而且上挑,嘴唇极薄,无论性格还是五官都像极了俞在越。
俞轻破涕为笑,无法无天、不学无术的傻哥哥就怕她哭,她一哭他就没辙了。
她用袖子抹了把泪,笑着说道:“我吃,谢谢傻哥哥。”
“不许叫我傻哥哥,小心我不让你吃。”俞一帆假装威胁道。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就是不敢。”
“那你试试?”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着,朝大枣树下的石桌走了过去。
两个大丫鬟带着两个粗使丫鬟赶紧忙了起来,垫垫子的垫垫子,沏茶的沏茶,端水盆的端水盆。
井然有序。
俞一帆知道俞轻不用和亲大金,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他净了手,亲自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金黄色的烤鸡,放在石桌上。
香浓的烤肉香溢满了小院。
“喵嗷……”一只白色的小奶猫突然跑进来,身子一弓便跳上了石桌。
“诶呦,哪来的小野猫,长得忒俊啊!”俞一帆最喜欢猫狗,赶紧扯下一根翅膀,笑眯眯地递了过去,“来来来,你让我抱抱,我就给你烤鸡。”
俞轻先是惊诧于阿白的出现,随即又发现俞一帆等人也能看到阿白了,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白已经叼着鸡翅扑到俞一帆怀里去了。
俞轻:“……”
原来,所谓的清高,不过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
啧啧啧。
三月十三日,上午巳时正。
小圆子急三火四地冲进诚王姬宴的卧室,隔着帷幔,压低声音说道:“主子快醒醒,来圣旨了。”
帷幔里静悄悄的……
小圆子跺了跺脚,试探着把声音提高了一分,“主子……”
“嗯……”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呓语,“你说。”
小圆子松了口气,禀报道:“主子,容贵妃酉时三刻生下长乐公主,皇上已经下旨,拒绝大金和亲了。”
“知道了,滚吧。”帐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小圆子苦着小圆脸,继续说道:“主子,皇上下旨了,他老人家把俞家那个克夫的黑心闷葫芦赐给主子当正妻了。”
“哦?”
一只骨节均匀、洁白修长的手从暗紫色的帷幔里伸出来,摆了摆。
这是主子要起床的信号。
小圆子如蒙大赦,立刻上前挑起帷幔,朝外一招手,几个小太监蹑手蹑脚地围上来,给呵欠连天的姬宴穿衣,梳头,洗脸,上面脂……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姬宴打扮妥当,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去了前院正堂。
摆香案,接旨。
何老太监把圣旨交给小圆子,躬身道:“老奴给诚王殿下请安。”
小圆子一手拿圣旨,一手把荷包塞到何老太监手里。
何老太监掂了掂,荷包轻飘飘的,里面显然装着银票,满是皱纹的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多谢殿下1体恤,老奴今年的春茶有着落了。”
姬宴打了个呵欠,转过身,拖着步子朝主座走了过去,“老何也坐吧。”
其他小太监撤了香案,小圆子给姬宴倒上茶,又给老何送了一杯。
姬宴说道:“你说说,俞家大姑娘不同意和亲吗?”
“诶,老奴正要给殿下说说呐。”皇上有十二个儿子,老何最喜欢跟三皇子打交道——这位长得最俊,性子惫懒,出手大方,还从来不问他不能回答的问题。
他喝了口茶,略微卖了一下关子,说道:“殿下,仙家给俞家大姑娘托梦啦。”
姬宴抬起头,挑挑修长的眉,漂亮的桃花眼里像是蒙着一层水雾。
何老太监眼里有了几分得意,“俞家大姑娘说,她梦里的殿下感染了风寒,太子殿下将会代替殿下向皇上请罪,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太子殿下果然去了;余家大姑娘又说,她梦里的容贵妃酉时三刻诞下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果然就那时候诞生了;她还说,她和亲大金必死,于是,皇上思虑再三,果然下旨拒绝大金,不让她去了……”
姬宴神色淡淡,喝了口茶,心道,俞大姑娘的梦荒谬怪诞,却桩桩件件印证了,和亲必死想来也不是假的。
因为俞大必死,父皇就不让她替俞二姑娘和亲了?
这似乎不大可能,父皇和俞在铭没有那么善良。
真实情况应该是俞大姑娘坚决不肯送死,父皇怕其和亲后激怒大金,不得不改变主意才对。
所以,他们把这个克夫的丫头塞给他,让他多灾多难,以免大燕关的兵力落到他的手里吗?
呵~
想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等小人行径也只有父皇和俞在铭才能做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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