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夫认为姬宴的病情不大乐观,傍晚时又来了一趟。
岂料姬宴的病容一扫而空,正在天井里生龙活虎地踱着步。
关大夫惊讶得有些怀疑人生。
进起居室前,他悄悄问了小圆子一句,“公公,老朽中午时是来过一趟吧?”
小圆子点点头,却没敢说什么。
姬宴在躺椅上躺下,关大夫细细诊了脉。
大约盏茶的功夫后,关大夫带着一脑门的疑惑起了身。
姬宴问道:“关大夫,我的身体怎么样,可有……”他措了下辞,“可有什么亏空吗?”
“王爷的身体,”关大夫蹙着眉,略一思忖,说道:“风寒虽然好了,但……”
姬宴心里咯噔一下,尽管他不认为俞轻会害他,但担心总是有的。
小圆子和董嬷嬷紧张地问道:“但是什么?”
关大夫被二人吓了一跳,捋了捋胡须,慎重又慎重地问姬宴:“王爷是不是常常情绪低落,失眠多梦,胸闷,少食,对很多事没有兴趣,开心不起来呢?”
姬宴轻轻吐了口浊气,只要身体没被虎狼之药毒害就好--他可以病死,却不能蠢死。
小圆子和董嬷嬷喜笑颜开,“对对,我家主子是这样的。”
关大夫心道:有病吧这是,肝气郁结可不是小病,不少人因此自杀,这俩货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王爷,肝气郁结这种事可大可小,《内经》有云,形生神而寓神,神能驾御形体,形神统一,才能身心健康,尽享天年呐。”
“大燕关虽是边缘之地,但风景秀美,人杰地灵,此处往东三十多里是大海,闲暇时坐上一坐,可让心境开阔,王爷该多去走走。”
姬宴点点头,关大夫是个好大夫,这话虽有说他心胸狭隘、思虑过甚之意,却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指出来了。
他说道:“关大夫的意思我明白,这些日子有劳了,耽搁这么久,家人也该着急了吧。”
关大夫心领神会。他来这里有些日子了,早就归心似箭了,闻言立刻起身告辞。
……
俞轻舍粥,并没有抛下魏少轩一家,毕竟魏智飞和魏智扬也一起去了隐州。
她让人对外宣称,舍粥一事由诚王起头,魏大将军支持,俞一帆亲自操持,三家都没落下。
所以,回京城时,舍粥之事就交给了柳黄樱草两个丫鬟,以及小凌子和小成子两个小厮共同操持。
魏智飞和魏智扬负责把控大局,力求做到不出岔子。
回京的路上走了七天,在进京那天,俞轻收到了二百个积分——这说明舍粥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她花二百买了第二块灵田,种了豆子。
一块灵田一亩地,第一块地种的是高粱。如今已经成熟了,俞轻用神识将其收割,堆放在几个储物袋里。
剩下的一百个积分,俞轻升级了炼器台:可炼凡器和下等灵器。
但凡是灵器,必定少不了阵法。
阵法是灵器的灵魂,系统会按照俞轻的神识水平和炼器台的等级提供相应的阵盘。
……
兄妹俩回家时俞在越和俞在铭都不在。
二人先去看望俞老夫人。
磕了头,俞轻却始终没听见“起来吧”这句话,一般来说,老夫人这是生气了。
她说道:“祖母息怒,一切都是我的错。哥哥只是好心送我出城,是我觉得害怕,才在哥哥的点心里下了药,带他到了费县。”
“你居然也会害怕?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呢。”俞老夫人冷哼一声。
--她要是害怕就不会抗旨不尊,她要是害怕就不会先斩后奏。
俞轻点点头,“祖母,孙女虽然胆子不小,但大燕关与大金仅仅隔着一道关隘,孙女举目无亲,确实有些怕的。”
她半个月后大婚,即便是天大的错,老夫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施行家法,顶多禁足。
再说了,她被送去大燕关,难道不该派个长辈或者兄弟随行吗?
既然他们无情在先,就不该怪她设计在后。
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也懂这个道理。
她对俞一帆说道:“既是如此,祖母就饶你一次,好好同你父亲告个罪,把这一个多月的功课补一补。”
“都起来吧。”
兄妹俩站了起来,与继母童氏,以及俞依依和几个兄弟姐妹见了礼。
童氏今年三十一,是诚意伯家庶女,容貌美艳,学识和见识有限,但人不算坏。
膝下三个儿女。
俞轻的三弟俞一坤今年十二岁,五妹俞琬八岁,还有个小弟弟,去年刚出生。
童氏一向把孩子们看得很重,俞轻性子孤拐,俞一帆是个纨绔,她怕孪生兄妹对孩子们下手,平日里看得很严,很少让他们兄弟姐妹私下接触。
大家关系一般,就是个面子情。
打个招呼,全了礼节,就再没有别的了。
只有俞依依还是那么热情。
“姐姐,大燕关风景美吗?”
“听说离海边很近,夏天不热,是个极好的消暑之地呢。”
“海里的鱼好吃,还是河里的鱼好吃呀。”
“听说大金的军队就驻扎在外面,你有没有……”
俞轻懒得听她聒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我只去过隐州的海边,风景尚佳,其他都不太了解。如果祖母和二叔同意,你过去看看就知。”
“啊?”俞依依就像一架被突然崩断的琴弦,不但声音哑了,而且还伤到了手,张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俞轻,“姐姐嫌我多嘴了吗?”
于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谴责地看向俞轻。
俞老夫人道:“轻轻,你妹妹只是好奇,你好好回答就是。”
俞轻笑了笑,“祖母,我很了解依依,她既然这么问了,就必定想去了,那不如亲自去看,孙女是个锯嘴葫芦,说不太好。”
俞一帆“嗤嗤”笑了起来,锯嘴葫芦还能说这么多,也是不容易了。
俞老夫人叹了一声,说道:“你们姐妹年龄相仿,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互相扶持着才能走得更远。轻轻啊,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性子不要总是那么别扭。”
“是,祖母。”从老人家的角度,这话是再好不过的,俞依依将来是太子妃,乃至于皇后,她一个小小的郡王妃实在不够看。
……
俞轻从稻香院告辞出来,与太子姬易又对了个正着,她屈了屈膝,“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怎么,表妹连大表哥都不愿叫一声了吗?”姬易轻轻摇着一把沉香木扇骨的雕花折扇,目光森冷,唇边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仪态潇洒风流。
俞轻反问:“大表哥缺我这么一个性子孤拐、心胸狭窄、粗鄙鲁直的表妹吗?”
姬易眨了眨凤眼,他好像经常说这话,可她怎么知道的呢?
“不缺的,是吧依依?”俞轻转过头,看向面红耳赤的俞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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