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 纪寻离开山洞。
纵跳驰骋穿过其他灵兽的领地, 大氅乘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许多双眼睛在暗中默默打量着他,想要堪破他到底去哪, 要做什么。
纪寻要登上山顶, 尽管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去那里了。
无忘山是正乙山脉最高最大的一座山,它静立在群山间, 千百年没有出过事, 却仍是世人心中最危险的存在。
已经太久没人踏入过。
或许当今世上,已没有见过它真面目的。
如今,无忘山的恐怖故事仅存在于已故强者留下的传说中。
随着修仙大能们的离世, 它具体因为什么而危险,已无人知晓。
现在,世人只知这里是正乙山脉的禁地, 修仙者也不敢踏足之地。
……
纪寻绕过瀑布,林溪兽追着他咆哮, 他嗖嗖而上, 头也不回。
越往山上, 妖兽愈凶狠,它们狂暴的为守领地悍不惧死,不似纪寻那些无害的邻居。
一见纪寻, 它们便像杀戮坦克,狂性大发,穷追不休。
纪寻一路跑, 身后都有不同的妖兽追赶。
直到接近山顶,跨进某片区域,最后一个追逐纪寻的双头毒尾蜥终于停了下来。
不熟悉纪寻的毒尾蜥并不畏惧他,怒吼着追了他半个多时辰。
此刻却慌忙急刹车,那双凶恶的眼睛里逐渐被惊惧笼罩,仿佛前方有什么极端可怕的东西会威胁它性命。
停下后,它不安的左右徘徊,一边摇头摆尾的盯着纪寻背影不放,一边颤抖着后退。
它甚至不敢朝纪寻的背影嚎叫示威,顾盼一番后,便匆匆转身逃离——
且越跑越快。
穿着氅衣的纪寻却像对前方的危险毫无所觉,也并未在意身后的妖兽是否还在追逐,只一往无前的狂奔。
他脑海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
小时候,或许是几十年前,也可能是百年前,他曾尝试养一只小鸟。
那小东西叽叽喳喳的张着嘴只管跟他要吃的,一点不担心被他吞掉。
为了不让它长大后离开自己,纪寻每天寻许多肥美小虫喂养它。
它就真的一直没离开,可小鸟的一生太短暂。
它死后,他感觉太糟糕了,还会有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此后他会吃掉所有他见到的脆弱生物,再也没有养过宠物。
可他遇到了祝南风,他又想养宠物了。
他要留住她,还想让她活的久一点。
所以纪寻要寻找更好的食物给她,不仅不让她穿墙离开他,还要能延长她寿命的那种食物。
他知道山上就有一个这样的食物。
上次他来时,丢了大半条命在这里,没能得到那东西,所以小鸟死了。
可那时候他还太幼小,现在却已经长大了。
……
无忘山顶妖兽狂啸,声震千里。
怡安城大街上,穿梭于各摊位的人忘记了自己要买什么。
尽皆仰头,目露惊惧的遥望高山。
地面仿佛也在晃,山上的树群摇撼,无数历往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从无忘山各处传出。
似有灵兽的惊惧低嚎,似有鸟兽飞窜引发的丛林之声,似有巨兽奔跑使地面震颤。
室内的人走出房舍,要么惶恐看山,要么交头接耳传递着自己的害怕情绪。
怡安城五大家族的族长无论在做什么,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匆匆整装前往第一家族林家,要与林家家主谈议此事——
怡安城距离无忘山最近,若真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这里。
…
远在无忘山西北方的萧山宗中,掌门和几大长老也朝东南方望去。
一个时辰后,一位长老带着几位年轻一代出众的内门弟子,下山朝怡安城而去。
一则查探是否将有大灾发生,是否是无忘山上传说中封禁的远古妖圣有异动;
二则安抚无忘山下城镇民心,若山上无大碍,也可为即将来临的寒冬狩猎做些准备。
……
与此同时,无忘山顶。
乌云遮蔽天日,黑洞洞如夜。
飞沙走石,妖风阵阵,腥臭气息笼罩山顶,令人作呕。
妖牛已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在这天地间,它仿佛与这座山同寿。
它是身后小植株的伴生妖兽,因灵草而生,靠吸收灵草释放的精华而活,一生不得离开它,也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或夺取它。
于是,保护灵草的本能根植在骨血里,成为它一生的宿命。
出生后,它懵懂的看着这大山生长植被,看着四周群山成型。
然后,山下开始有人类出没。
后来,一只远古老饕搬来半山腰的山洞,并在那里产仔和死去。
许多年前,小饕餮来过一次,在自己即将吞食对方时,小饕逃走了。
现如今,绿毛小饕再次来到面前,已长成少年妖兽。
在这群山之中,无人敢惹妖牛,这座无忘山最初成为无人敢踏进的恐怖之地,也是因为它守护着无忘山顶。
顶天立地的妖牛睥睨小饕,不屑喷鼻。
鏖战持续到接近黄昏,妖牛终于失去了它的骄傲。
面前小饕只有他十分之一大小,但小东西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小饕冲杀如狂,尽管鬃毛早已凌乱,浑身遍布血迹,可他双眼里含着戾气,释放出的是不畏死的狂怒。
他咆哮不休,气势上丝毫不逊色。
红眼妖牛巨角朝天,他仰天咆哮,声震四野,将小饕的低吼完全盖住。
可它仍无法阻止绿毛小饕倔强不休的进攻,对方只攻击自己脖颈要害,死盯着这一处,逮到机会便是一口。
它喉咙处已皮开肉绽,仿佛再被他抓住一次攻击机会,便会被咬破气管致死。
它在绿毛小饕身上嗅到了它从未见过的,令它心惊肉跳的勇。
不知痛苦和恐惧,至死方休。
…
又一个时辰后,山野震颤已持续近一天。
妖牛再次想起了当年搬来半山腰的母饕,曾有许多人类修士登山企图狩猎饕餮,最终都有去无回。
原本,它以为那时候母饕之所以未曾来山顶,是畏惧自己的强大。
现如今却恍然觉得,眼前小饕既已如此强大,母饕的实力必然远胜自己。
当年……或许是母饕预感到死亡将临,留它这头老牛镇山,起的可能是保护小饕餮在这山上成长,不被外界干扰的作用……
妖牛倒下时,感受到了自己混沌一生的无奈。
它看到一身血污的小饕变成人形,细瘦的身体沐浴在夕阳中,被金色的光镶嵌轮廓,比饕餮形态时的他更瘦削了。
可若有人因他的瘦小,而忽略他体内可怕的力量,那下场将和它一样。
成为一具尸体。
生命最后的时刻,妖牛看到纪寻转身,踉跄走到树边,取下干净的衣裳。
小心翼翼穿上,尽量不让血污弄脏氅衣上漂亮的毛领。
可恨可恨!
妖牛用最后的力量嘶鸣,随即便是永远的沉默。
远处山下疾驰奔走的人类停下脚步,远眺山巅,忧心更甚。
……
……
跨过风门,祝南风踹开门口的两个皮箱。
左顾右盼没有看见小异界人的身影。
“纪寻?”她将包裹丢在地上,进内室转了一圈儿,没人。
又跑到门口喊道:“开饭啦~~”
坐在洞口的木凳上等了会儿,他仍没有出现。
往常只要她喊‘开饭了’,他都会在三四分钟内跑回来,吃饭特别积极。
星星爬上天际,天已经黑了。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冰淇淋,南风叹了口气。
小纪寻再不回来,冰淇淋就要化了,化成糖水他还会喜欢吗?
正纠结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超巨大的扑腾声,仿佛有一只巨兽正笨拙的冲撞过来。
祝南风汗毛瞬间竖起,机警的退回山洞,准备去掏放在背包里的武器。
才在背包边蹲下,便见一道身影嘭一声跳落在洞口。
往常纪寻飞纵来去都很轻盈,今天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来不及细想,南风借着太阳能灯光看清来人——是纪寻。
快步跑过去,她笑着将冰淇淋送到了他面前。
纪寻下意识扶着洞壁后退一步,才反应过来是她。
“啊!”凑近后,南风看清他头脸上的血。
小纪寻却已注意到她递过来的冰淇淋,也不顾自己手上有血,接过来便是一口。
冻的他一呲牙,下一刻冰凉凉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他眼睛瞠大,露出不可思议的光。
好吃!
“……”祝南风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被他血糊糊的脸吓的不轻。
偏偏伤者本人毫无自觉。
这崽只要有美食,死活都无所谓似的。
心是不是有点大?
纪寻不顾冰淇淋的低温刺激,又咬了一大口。
舌尖抿过入口绵凉的甜品,他眯起眼,靠在洞壁上细细品味。
“……”祝南风皱起眉,利落走向山洞内室,取出自己第一次来异界时带的急救箱,又匆匆赶回来——
急救箱里有止血喷雾、创口贴和绷带。
纪寻已在山洞口坐下,不再大口大口咬食,换成很珍爱的小口细品。
看着少年支着自己两条细长腿,吃冰淇淋吃的像条哈士奇,祝南风觉得自己来去奔波买给他,是值得的。
粗略打量过他头脸上的伤,她忘记了他对她靠近和碰触的排斥。
拉过凳子坐在他身边,伸手便用浸了矿泉水的布巾轻轻擦他伤口。
纪寻只顿了一下,便继续舔舐冰淇淋,并没有表现出以往那般的抗拒。
“怎么回事?”她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皱眉询问。
上次来异界时,祝南风就发现纪寻其实能听懂语言了。
他只是不爱搭理人,很少回应她而已。
纪寻挑起眼皮,拿绿眼睛斜了她一眼。
果然如她所料没有回应。
他被她按着清理伤口时的反应不像其他人,他既没有痛的抽凉气,也没有哆嗦,像是不知道疼。
可流了这么多血,受这么多伤,口子这么深,怎么可能不疼呢?
肯定疼死了。
眉头皱的更紧,她手劲却更轻柔。
纪寻原本全副注意力都在美味的冰淇淋上,只想慢慢吃,以便延长享受它甜美滋味的时间。
可当祝南风忙前忙后给他处理伤口时,她的手时不时托住他头;
轻轻压住他后脑;
按在他额角……
他突然没办法专心进食了。
有些着恼的皱眉,然后,他发现她手劲又更轻柔了。
擦拭他伤口时,她几根指头蹭过他颧骨——
微温,滑腻腻轻飘飘的,让他心里也忽悠悠的飘起来。
原本想赶走她的纪寻,默默改变了主意。
他有一点觉得,被她摆弄脑袋,好像也挺舒服的。
跟吃好吃的,感觉差不多。
他喜欢她皮肤的温度,也喜欢她皮肤的触感。
最后,他干脆轻轻靠在她小腿上,任由坐在凳子上的人在他头上乱来。
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悠闲姿态,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更看不出他其实已经有些站不起来。
南风低头仔细打量了下少年,他裹着氅衣,虽然头脸上有许多伤,但氅衣干干净净的,只领子处沾有血迹,显然是不小心蹭到的。
她便以为他只有头上有伤,待这部分全处理好后,她收起急救箱。
纪寻仍乖乖坐在那吃冰淇淋,甜食已见底了。
她目光落在他长发上,想了想又找出梳子,坐回木凳后,尝试着拢过他一把长发,轻轻梳理起来。
纪寻再次停下舔食的动作,祝南风以为他会抗拒。
但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她悄悄舒口气。
早就看中他这一头长发了,披散至腰,看着就好摸。
南风自己都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发,很是羡慕。
触手果然如她所料,柔滑顺泽。
往常他大概只用手指随意拢拢,有些地方略打结。
她轻轻用梳子疏通,一边给他梳头,一边伸掌假公济私的撸他。
一下一下的抚摸他长发,小心擦去上面的血污,像撸猫一样快活。
特别解压。
可惜他长的太快了,要还是初见时的小小男孩模样就好了。
低头看一眼他坐在地上时屈起的长腿,撸他的手逐渐迟疑。
总觉得自己在犯罪,他看起来明明已经不是小宝宝了……
低头能看清他侧脸,她每梳一下他长发,他便咬紧牙关绷起青筋,显然在竭力忍耐。
更像猫了,极力抗拒洗澡的那种。
祝南风扯唇微笑,最后撸了下他脑袋,终于放过了他。
少年捧着的冰淇淋已经舔干净了,她递给他一袋纯牛奶,又取出她来之前微波炉过的烤包子。
纪寻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装冰淇淋的塑料杯。
可一向贪吃的少年,这次却没有接过食物便大快朵颐。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沾着血的东西,抬头看向祝南风,随即开口低声道:“啊~~”
这声音像是家长准备投食时,示意孩子张嘴的声音。
只是他嗓子有点哑,像学校运动会给同学喊了一下午的加油。
可这是南风第一次听到他开口,忍不住挑眉凑近,想再听一次。
南风盯住他握着东西的拳头,少年骨骼嶙峋,指骨清晰,小指下好像还有血滴在流。
她视线顺着那血线,转向他袖口,有血线延伸至那里,被衣袖挡住了。
她怀疑他身上也受了伤。
心思在他的伤上,她有些走神的在他再次示意她张嘴时,下意识照做。
下一刻,纪寻迅雷不及掩耳的将一样小物塞进她口中,她只隐约看到那东西泛着奶白色的朦胧光晕,根本没看清是什么。
入口凉滑,有清香味道散开。
还来不及细品一下味道,纪寻出手如电,在她喉咙上一戳,她便本能将之吞咽下去了。
纪寻这才满意的收回手,低头若无其事的吃烤包子。
“?”祝南风。
他喂她吃了什么?
伸手抹了下嘴角,再摊开手指去看,便见到斑驳血迹——是他方才留在她唇上的。
南风再砸吧嘴,能品出血腥味。
他喂给她吃的东西上沾了好多血。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注意力又从他喂她吃的东西,转移到了血迹上——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他有种信任感,并不觉得他会给她吃毒药。
沾在她唇上的血,是他的吗?
蹲到他面前,在他抬眸看过来时,南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扯过来便撸起他袖口。
“!”
只见一条狰狞的长伤划过他整条上臂,边上还伴有许多细小爪痕,血肉模糊。
“……”祝南风咬紧下唇,丧失了语言能力。
这么重的伤,没有地球现代医术……她怕他会死。
脸逐渐沉下来,她趁纪寻盯着她表情看而走神时,突然抬手扯开了他中衣衣襟。
果然如她所料,不止头脸,不止手臂,脸胸口也有许多伤。
那他身上其他地方只怕也不能幸免。
小小的身板上,这么多伤……
她眼睛突然就红了。
咬紧牙关,她撑着情绪重新提过小药箱,开始给他喷止血喷雾,帮他包扎。
往常看见她都避着的小纪寻,这次出奇的乖顺,在她伸手扒他衣裳的时候都没有反抗。
他眨着眼睛,对自己身上的伤并不怎么在意,却一直盯着她隐忍着帮他处理伤口时微微颤抖的手——
他好奇她的表情。
南风大脑飞速运转着,他身上伤口虽然重,但奇迹的是他并没有持续流血,他应该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许多伤口虽然深可见骨,但检查过骨骼后,确认并没有伤到内脏筋骨。
她现在只担心不能缝合会有伤口愈合问题,还有发炎等等状况的出现。
小药箱里只有一些消炎药,他伤的这么重,能顶用吗?
现在想回现代取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熬到明天晚上回去取药,可要再回来给他治伤,又要再等一天。
小纪寻撑得住吗?
思考并没有影响她手上利落包扎的动作,待将他上半身的伤口也都处理好,她目光盯向他的裤子。
她抬起头,低声道:“腿上有伤吗?”
难得的,纪寻回应了她,他木着表情朝她点了点头。
“我帮你清理包扎一下吧。”她示意了下手里的医用纱布。
纪寻却摇了摇头。
她咬住下唇,倔强的瞪着他,显示着自己的坚持。
纪寻盯着她眸子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手腕。
“?”她身体被迫前倾,另一手撑住他膝盖,挑眉看他。
纪寻大掌紧紧攥住她小手,突然低头朝着她虎口咬了下去。
“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祝南风低呼出声。?!
她不敢置信的瞪他。
想将手拽回来,但纪寻手像铁箍一样,她没有任何挣脱余地。
他是吸血鬼吗?
需要吸人血来帮助伤口复原?
“嗯。”纪寻对上她因为疼痛而惊诧的眼神,安抚式的低低‘嗯’了一声。
随即,在她视线注视下,他伸手将自己的血,抹在了她虎口上的小血洞上。
“?”祝南风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咬人,更不理解他眼下的行为。
“看。”纪寻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话,声调有些怪,但吐字是清晰的。
她挑眸与他眼睛对了下,这才低头顺应他意思,看自己虎口的伤。
接下来,令她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虎口上被他虎牙戳破的小血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原本的刺痛感也转变成了微痒,这是伤口快好时才会有的感觉。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纪寻得意的朝着她点了点头。
所以……他的血是有愈合伤口的能力的?
他身上的伤虽然重,但能自愈,不必担心?
她启唇又闭上,伸袖抹去虎口血迹后,那处原本的血洞已消失无踪,只剩比其他处皮肤颜色浅些的小斑点。
“!”
她瞠目结舌,好半晌说不出话。
再抬头去打量纪寻脸上的伤,果然比方才好很多。
“所以……你不会死?”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纪寻点了点头。
她摸了摸自己虎口,又拉过他手,查看他手臂上的伤。
纪寻难得有耐心,任她摆弄自己。
他决定好好养她,所以不会在她碰他摸他的时候踹飞她,他是很好的主人。
……
祝南风终于不再担心他会死,其他疑问却又涌上心头。
他是被哪只野兽弄伤的?
纪寻一直生活在这座山上,四周区域都是他的领地,她只见过其他野兽离他领地远远的,甚至看见她也不会靠近。
为什么这次他出门会受伤?
他出门去做什么了?
有什么特殊的?
梳理思绪,祝南风突然抓住一根线头——
他每次离开再回来,似乎都会带些东西。
有时是一块玉,有时是些果子,有时是能让她喝了以后精神焕发的泉水。
这一次,他带回来的,是刚才喂给她吃的东西。
以前他每次带东西回来,好像都是随手丢给她。
从没像这次这般,专门要她张嘴,还强迫她吃掉的。
所以,刚才她吃掉的,是个很珍贵的东西吗?
他……是因为取得这个东西,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祝南风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推理反复想了几遍,又想到之前与他在山洞里,他每次离开和回来都很从容,从没受过一点伤……
“……”抬头对上他那双蕴着暗芒的绿眼睛,她隐约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事实。
心里一阵阵翻腾,有些乱。
再想到他方才大喇喇将他最大的秘密展现给她,她心里更乱了。
——他的血有愈合伤口的功效,这种大秘密,怎么能随便示人呢?
人类的贪婪他只怕完全不知道吧。
他的血可是人间至宝,如果传扬出去,会有多少人打他的主意?
他被抓走当血库怎么办?
从小失去父母的破家孤儿,无法理解纪寻的行为——
她尝了太多世态炎凉,明白人心的算计和冷漠。
他怎么就……拼死给她弄珍贵的东西吃,还随意信任她?
祝南风又有些怀疑,盯着他时,眼神炙热专注,仿佛要烧穿他的皮骨,看透他的灵魂。
这世上真有如此天真赤诚的人吗?
伸手按住自己胸口,她突然觉得自己吞下去的东西,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纪寻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若她开口问他为什么,他大概会想到床垫的温暖,冰淇淋的凉滋滋香草甜,午餐肉的香,火锅的过瘾,和夜里睡在她身边时,她持续释放的温度与馨香气味。
还有她给他布置的整片洞室星光,以及……勇敢的冒险者祝南风的陪伴。
……
沉思好半晌后,祝南风再次检查了他的伤口。
那些深伤已经变成浅伤了,她抿着唇走回自己的东西前,从皮箱里掏出几件武器。
一根新买的电l棍,一把她5年前买的弓,一把新连弩,一把能射瞎眼睛的仿真玩具枪,一把蝴蝶刀,一个长版防狼喷雾,一把动物用麻醉钉枪。
她将一些东西放在兜里,握着连弩走回他身前。
现在纪寻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祝南风算了下时间和伤口愈合的速度。
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伤口就能全部愈合。
她低头问他:“是谁弄伤你?”
语气里是有些压不住的火气。
坐在地上正琢磨再弄点吃的纪寻,仰头怔怔看着自家宠物突然扮凶。
“我们去看看。”祝南风虽然不知道伤到纪寻的妖兽什么样,但之前在无忘山上见过的妖兽,她是用无人机跟踪过的,也认真估算过对方体格、捕猎模式等信息。
妖兽就算比地球动物强大许多,也未必扛得住改良箭头的强弩连击,和麻醉钉枪的药效。
纪寻瞧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的小宠物,居然摆出要带着他去杀牛的气势。
莫名觉得……有点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纪寻站起身拍拍祝南风脑袋:
“你就负责跟着我卖萌,打大怪兽的责任,还是交给本大妖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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