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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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漠然而冷,声调不重, 却清晰得像是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众人都不由得转头寻过去。
高高的飞檐角上, 秋风吹起玄色的衣袂。少年穿了件劲装, 身量孤标,像一柄长/枪立在天高云远的背景里,手中挽了柄乌金的马鞭, 耀眼的日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指尖闪烁着刃口特有的刺目光斑。
杀伐凌冽,锐意逼人。
楚烟心口“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像是有只突然欢悦起来的小鹿,不知止歇地撞着她的胸膛。
少年若有所感, 目光遥遥地落在楚烟身上, 对上少女欢喜又明媚、快要溢出星辰的眼,嘴角微微地勾了勾。
冯氏却惊得几乎要蹦起来。
那楼那么高,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地上去的?
谁都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万一、万一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呢?她会不会被他劫持了?!
她指着谢石, 色厉内荏地大喊道:“还不把他抓起来!”
谢石的出现让知府孙光终于坐不住了。
他像是刚刚收到消息似的,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板着脸喝道:“都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冯氏看见了他, 登时迎上来叫了声“老爷”,泫然欲泣地道:“府城中竟有此等以武犯禁的贼人,光天化日……”
孙光却想也没想地道:“住口!”
他没有理会冯氏色变的脸,只是盯着谢石,神色阴鸷地道:“谢少庄主,楚小姐纵容侍卫在府衙前行凶, 可合贵庄的规矩么?”
谢石淡淡地道:“阿楚的意思,就是谢某人的意思。”
孙光沉着脸,冷冷地哼笑了一声,道:“想必这当中必有什么误会,不如就请谢少庄主和楚小姐到公堂上好好分说一二。”
谢石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楚烟,温声道:“阿楚,回车里去。”
楚烟唇角微抿,温顺地退回了车厢。
巫马臣和一众侍卫们团团地围住马车,像面盾似地将车中人护住了。
谢石这才淡淡地道:“谢某这一趟进山,是有许多话要同孙大人说。”
他执着鞭的手临高轻轻一摆,长街上再度响起蹄声,有武士驾着车辚辚而至,行到街口,蓦然扭身扬手一扯,苫在车板上的油布扬起,露出底下一片炫目的金属光芒。
“呛啷啷”的金铁交击声乱响,长刀短刃在车板上堆成一座小山,随着覆盖物的剥离,有环刀吃不住力掉出来跌在地上。
众人看清了苫布下的情景,都不由得惊呼。
“昔日温知府在任时,数剿山匪,王寇作乱之际,更死战不退,保得永州府一方平安。”
谢石看着孙光勃然变色的脸,慢条斯理地道:“永州军民,与山匪无不有血仇。”
“王寇乱平之后,府衙收罗役中折损兵刃,牵头组织城中匠作,重铸兵戈,錾字‘太平’,是为了日后再生兵乱之时,仍能以此卫戍永州百姓的太平。”
“只是前任知府未竟此业,就上蒙天恩,入朝报国。”
谢石嗓音不疾不徐,像是铁水浇进了冰桶里,有说不出的沉冽锋利意味:“孙大人,此事你可知晓?”
孙光道:“我不知道谢少庄主……”
谢石打断了他的话,道:“那就是孙大人身边有人瞒天过海,背着大人将府库中的兵刃运到驼峰山里去了?”
孙光鬓边汗出如浆。
他避开了谢石的注视,目光无意识地在人群中游离,落在个有些熟悉的人影上,瞳孔猛然一缩。
他胡乱地伸出手,不知道撑在了谁的身上,稳住了身形,忽然扭头冷喝道:“冯成宝,是不是你做出这等事来!”
冯成宝被冯氏护在身后,原本已经没有人留意他了,这时大家都闻声去看,才注意到他畏畏缩缩的,已经悄悄躲得远了。
被孙光忽然一叫,不由得愣住了,道:“姐夫,明明是……”
冯氏的反应却比弟弟还要大,顷刻的错愕之后就扑到了孙光的身上,又捶又打,道:“老爷,您说什么胡话,谁知道那小瘪三哪来的武器,说不定就是他私造兵刃嫁祸给您……”
孙光却一把推开了她,道:“毒妇!你这个弟弟,整日里鬼鬼祟祟、游手好闲,如今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来,还妄图拖我下水!”
谢石抱着手臂,静静地站在飞檐上,仿佛没有看到这场闹剧。
车厢里的子春听着外面孙氏夫妇忽然厮闹起来,不由得有些好奇,想要伸手去挑窗帘,却又顾忌着楚烟不敢妄动。
楚烟却只是笑了笑。
夫妻反目让她有些意外,但事情大体仍如预期一般——真正影响她预料中结果的反而是哥哥的出现。
孙光此刻,想必也一定发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长公主府属从。
他之前在京中为官,想必更清楚长公主的性子吧?
所以这样竭力地要把自己摘清楚,不惜把一直跟在身边做脏活的小舅子推出来替死。
不过甚至连她都没有想到孙光初来乍到,就这样的胆大包天,急不可耐地养起一支私兵来。
此人既不是宠臣,也不是长公主的党羽,养私兵山匪,是为谁养的?意图何在?
作为传闻中权势滔天的惠安长公主,如果连这都肯容忍,那她恐怕才真的要重新估量长公主的心性。
原本还要费些精力的事,如今有了哥哥带回府衙之中有人与豢养山匪的铁证,就忽然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她慢吞吞地拨/弄着腕上的细镯,绞丝金叠在一处叮铃作响。
外面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像一阵风似的吹过就没有了痕迹,一丁点都没有落进心里。
低垂的幔帐却忽然被挑开了,明媚的天光照进来,勾出门口少年高挑的轮廓。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了楚烟的面前。
楚烟下意识地握住了,不由得抬头看过去,谢石目光和缓,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手上却蓦然用力,女孩儿身不由己地离开了软榻,向前跌了过来。
少年柔韧宽阔的胸膛接住了她,膝下环过一只手,身子跟着微微一轻,她已经被人抱着下了马车,又安稳地放在了地上。
楚烟忍不住仰头看着谢石。
小姑娘鹿一般的眸子里都是细碎的光,像是午后透过树荫的日色,斑驳洒在静深的心海里。
谢石被她这样注视着,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耳廓,看着那一截玉白在他指间迅速染上胭脂色,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走吧。”
永州府衙的公堂,楚烟也是第一次进来。
冯氏不知道去了哪里,冯成宝却已经被带上了枷,嘴里塞着布条,跪在堂下说不出话,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盯视着身边的人。
孙光出卖这个小舅子卖得干脆利落,此时却也没有落得好处,头上的官帽已经被人摘了,发髻乱蓬蓬的,撑着架子跪在一边。
楚烟目光在两人身上淡淡一扫,就移了开去。
属于知府的主位上坐了个纤瘦的身影。
她冰白肤色,没有如时下女子抛头露面时一般带着面纱,全然露出一张称得上惊艳的面庞,高/挺的鼻梁,嫣红的菱唇,一双眼对上楚烟的视线,就微微露出一点和煦笑意,冲淡了原本的高傲和冷漠。
她看上去实在过于年轻,以至于楚烟一时间怀疑自己的判断,也就忽略了在第一眼看到这张脸时心里刹那的怪异。
耳畔却忽然微微一热,少年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想的没错。”
楚烟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打在肌肤上的温热吐息,还是他话中的含义——
这就是惠安长公主吗?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长公主仍旧看着这边,仿佛从刚才就没有离开过注意力似的。
楚烟迎着她的目光,落落大方地屈膝行了个礼。
谢石也留意到闻人亭的视线,侧身将楚烟挡在了身后,温声道:“你来府衙不是有事?先去办吧。”
楚烟不放心地道:“哥哥也小心些。”
谢石揉了揉她的额发。
楚雨姐妹等在偏厅的门口,有个冯成宝的亲信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台阶下,看见楚烟被丫鬟侍卫们拥簇着出门,嘴里“呜呜”地叫出声。
青鹫卫拔/出了他嘴里的抹布,叫他指着路,在一处废置的柴房里找到了楚氏姊妹的父亲楚易。
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和屋角没有收拾好的刑具,也知道他经受了怎样的私刑。
楚雨姐妹两人哭着叫了声“阿耶”,就扑到了他的身边。
楚易躺在乱糟糟的稻草堆里,眼睛紧紧地闭着,面如金纸,只有颧骨上有一点不自然的薄红,鼻息微弱而断续,或许是听见女儿的呼喊,脸微微地歪了歪。
楚烟在房门口停住了脚,静静地看着父女重逢的这一幕。
子春跟在她的身后,眼睛不自觉地微微泛了红,低声道:“那杀千刀的冯成宝。”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在大牢里的楚易却被冯成宝关在了这里,按照楚家姐妹的想法,楚易在牢中至少还有邻里故旧照拂,怎么也不至于……
楚烟不忍心看下去。
她低声道:“让她们姐妹两个别光顾着哭了,先请个郎中来看看楚易还合不合挪动,可以就先把人带出去吧。”
槐序应了声喏。
楚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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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的正事告一段落,谢石和惠安长公主联袂出了门。
闻人亭看着谢石,心中还有些遗憾,道:“本宫年少之时,也曾听过尊师上善真人的名号,只可惜不曾在真人膝前稍聆教诲。此来永州,本以为能一补所憾,没想到老真人却闭了生死关,终究是缘悭一面。”
谢石神色平和,目如深湖,即使是听到这样的话,也全然没有一点波动。
闻人亭不由得笑了笑,道:“看着如今的谢少庄主,才让本宫觉得,本宫终究是老了。”
谢石静静地道:“殿下言重了。”
闻人亭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只是随意感慨。她看着黑衣少年向庭树下走过去,薄荫中宁立望着天的少女就心有灵犀似地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楚烟越过谢石的身影,注意到那位惠安长公主仿佛一直在看着这边。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在没有见过惠安长公主之前,她对对方的印象主要来自那位江小姐。养而不教,总归父母称不上无辜,她也因此对对方生不出什么好感。
等到见到了面……
就总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没有好、坏的情绪,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些值得她留意的地方似的。
她不由得悄悄地问谢石:“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谢石低头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额发,没有说话,扶着她上了马车,才低声道:“她想委任我暂代永州知府一职。”
楚烟不由得啊了一声,心里才对这位长公主的权势有了全新的认知。
四品要员,一方镇抚,说贬就贬,说下狱就下狱。
谢石看到她面上感慨的神色,眸光微缓,问道:“在想什么?”
“想这位长公主殿下,与天子的情谊可真是深厚不疑。”
得知楚烟感慨的宋誉却不由得笑了,道:“那皇帝可是弑父杀兄的狠角色。”
他说着,有些隐晦地看了窗前谢石的背影一眼,“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道:“这个长公主也是个有名的妹子,当时书评区因为她撕起来过,挺多读者喜欢她的,也有人觉得她年纪大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一截细长的黑影呼啸着直奔宋誉的面门而来,宋誉打了个激灵,慌忙向后一仰身,椅子吃不住力失去平衡,连带着人一起狼狈地摔在地上。
飞来的不明物体“笃”地一声,深深/插/进了厚实的桌板里。
宋誉揉着剧痛的尾椎骨爬起来,才看清那是一截花盆边挑土的木箸,不由得呲了呲牙。
窗边的少年头也没有回,只有声音含/着冷意:“舌头不会用就割了。”
楚烟先时托着腮听宋誉讲古听得津津有味,这时看着宋誉被谢石吓得人仰马翻,也一样眼角弯弯地看得开怀,对上宋誉惨兮兮的表情,掩着口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誉一声也不敢吭,就一副凶恶的神色,拿手点了点她的方向。
楚烟又不怕他。
她当作没有看到似的,把槐序叫了进来,道:“把给秦老夫人预备的寿礼单子给我拿过来,我再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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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衙大发神威的惠安长公主闻人亭回到别院,江泌就笑盈盈地进了上房。
她偎在闻人亭身边,扭股糖似地发着腻,一声声地叫“阿娘”:“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去?”
闻人亭顺手抚了抚她的发,问道:“怎么忽然又急着回京?”
江泌脸上脸上笑吟吟的,对上闻人亭似笑非笑的视线,不由得红了脸。
她撒了一回娇,才从袖里抽/出封信来,道:“表哥的信到了,催着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闻人亭鼻腔中轻轻哼笑了一声。
她拧了拧江泌的脸,道:“没良心的小丫头,一心只有你表哥,连亲阿娘都丢到一边去了。”
江泌笑嘻嘻的。
闻人亭道:“原本等你曾外祖母的寿辰过了就能回去的,如今有些别的事,恐怕就要再等一等。”
江泌“啊”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她从穿进书里,这还是第一次跟闻人御分开这么久的时间,也是闻人御第一次写信说想她——虽然什么恋爱秘籍之类的都说距离产生美,但她可一点都不想跟表哥分开。
东宫那些不要脸的小贱人,不一定怎么趁着机会往表哥的身上贴。
何况永州这个地方,还有女主这颗□□在她心里埋着。
也不知道那个姓冯的办事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人。
以如今女主的低微身份,她碾死她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下手,等到剧情正式开始,恐怕就要有点麻烦。
关键还是找到人。
江泌心里想着事,闻人亭在一边问房里的管事:“大公子今日可进来过?”
管事妈妈摇了摇头,闻人亭就微微叹了口气。
她道:“一个两个都是孽障。”
江泌现在听见江汜的名字就生理性咽痛,一边撇了撇嘴,一边也松了口气。
却听见闻人亭道:“上善真人真是调/教得一手好弟子,不但那个谢石是个做大事的人物,就是他身边那个叫楚烟的小姑娘,也宠辱不惊的,这个年纪,实在是了不得。”
“什么?”
江泌原本心不在焉的,忽然听到一个刺耳的名字,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闻人亭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做什么咋咋呼呼的。”
江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珠一转,却顺势道:“谁让阿娘夸那个什么楚什么,难道还能有我好?”
闻人亭道:“天一庄少庄主的义妹,闺名叫做楚烟的,你也瞧一瞧,在京外长大,却是一身正经大家闺秀的法度,比你这个镇日里拈酸吃醋的小东西懂事多了。”
江泌握紧了拳头,嘴上同闻人亭说说笑笑,心里却像一团乱麻似的,生出无穷的纷乱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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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被楚烟借去照应楚家人的子春进来传话:“楚先生想求见小姐一面。”
楚烟有些意外,毕竟那日在私牢中的情景她都看在眼里:“他身体好了?”
子春摇了摇头,道:“不但没有好,反而已经有些……油尽灯枯之相了,因此想求小姐过去,说有件事一定要报给小姐……”
她是楚烟的侍女,觉得楚易这个请求未免有些失礼,但看着楚家人的遭际,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楚烟反而没有多纠结,转头看了看谢石,见他神色平静,就点了点头。
楚氏父女的家里那日被冯成宝派来的人闯进来过,又有过一番厮打,院子里、屋里都有些狼藉,因为楚易伤势的缘故,只大面上收了收,杂物都堆在墙根角落里。
颓唐和生机矛盾而和谐地共处着。
楚雨的妹妹眼角还有些未消的红肿,来给楚烟一行人开了门。
堂屋里光线还算明亮,楚易仰面躺在窗下的床/上,楚雨刚刚给他喂了一碗药。虽然知道他身体状况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但精神看上去却反而还好,一直睁眼看着门口,看到楚烟一行人进门,就吃力地叫了一声“楚小姐”、“谢公子”。
他开门见山地道:“仆听说,犬女有幸,与楚小姐同名。”
一句话里有些断续,楚雨放下/药碗,替谢石挪了凳子,却又特地到里屋去端了一只来放在楚烟的身后,小声道:“这是奴素日用的,委屈小姐了。”
楚烟对她笑了笑,果然坐了下来。
楚雨就抿着唇站到了一边。
楚易看到这一幕,似乎也笑了笑,又道:“仆那日听见,冯成宝说,公主府上的,郡主,要找一个叫,楚烟的,姑娘,在、在荷叶镇上。”
楚烟心里随着楚易的话,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查她的人,是公主府的小郡主,妙真郡主,那个礼数寻常的邻居?
——为什么?
这个令她意外而震惊的消息,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茫茫然寻找着身边最信任的人。
身边却先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拢住了她的肩,少年低下头来,沉沉的嗓音轻唤她的名字安抚着她:“阿楚。”
楚烟不解地皱着眉,仰头抵在了谢石的臂弯里。
谢石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眉间,将那一点皱折轻柔地抚平了。
病榻上的楚易说多了话,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喝下去的药都陆陆续续地呛了出来,深色的药汁里隐隐有些暗红,楚雨扑上去替他抚着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楚易却微微摆了摆手,缓和的间隙里似乎笑了笑,道:“算啦。”
他还是转过头来,望着楚烟,道:“楚小姐,仆有个不情之请,仆愿意,写下投靠文书,把这两个丫头,送到、到您的身边。”
楚烟敏锐地感觉到在方才那阵咳嗽之后,他的声音听上去更空洞了,不祥的嘶声附着在音节之间。
楚雨哭着叫了声“阿耶”。
楚易抖着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一直默默抱着他流泪的二女儿。
“不瞒,您说,仆只有这两个女儿。仆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仆护不住这两个丫头了,将来、将来……”
“同样都是寄人篱下,何不、不燕附于鸾鸟之后,而非要留在、榆枋之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六千字章~
因为4号要上夹子,所以下一更的时间在5.4晚上11点,宝宝们可以到时候再来看啦。
挨个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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