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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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春一向同莺时玩得好,听见她好奇, 就叽叽呱呱地把白天发生在寒食阁的事说了。

    莺时目瞪口呆。

    这天夜里惠安长公主府注定不得安宁, 半夜三更里开了府门, 有小厮拿了长公主的名牌,快马加鞭地进了太医署,请了位老太医过府。

    闻人亭坐在椅子里, 胸膛忍不住地起伏,压不下翻滚的怒意。

    江泌柔顺地倚在榻上,姿态楚楚可怜, 低眉顺眼的,但看在闻人亭眼中, 却像是看着一头噬人的恶鬼。

    她微微闭了闭眼, 声音哑了下来,问道:“厨上做的补汤,你没有吃?”

    江泌轻声道:“孩儿身体一向康健, 又曾听老御医说过‘过补伤身’,孩儿愚钝,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乱地揣摩,就不大敢乱用补品。”

    一对没有血缘的母女对视一眼,一个眯了眯眼,一个垂下了头,各自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江泌姿态温顺,看着闻人亭色变的脸, 心里却觉得有些快意——她看过那么多宫斗、宅斗文,里面都写女主跟男主睡过之后,总有人要送来“避子汤”。

    就算那补品不是这个效果,她也不差这一口吃食。

    她当时的一点谨慎,如今果然收到了回馈。

    这个便宜阿娘,心地真是好狠毒。

    如果当时稍不注意,就没有她的今天了!

    闻人亭一双眼如鹰隼似的盯住了江泌,尽管江泌低头避让得快,那一点情绪依旧没有逃过她关注的眼睛。

    江泌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此刻昭然显露在了闻人亭的面前。

    她不由得冷笑出声。

    本以为养了只小兔子,没想到打了眼,原来是只不知感恩的狼。

    可惜做狼不可怕,怕的是自作聪明,寻死路而不自知。

    她的笑声显然被江泌听在耳中,吓了一跳,不由得仰头来看她。

    闻人亭淡淡地道:“秋实!”

    侍立在门口的长公主心腹女官秋实碎步走了进来。

    闻人亭盯着江泌,森然道:“郡主今日身体不适,你来服侍郡主吃药。”

    黑漆漆的、浓酽的药汤盛在碗里,散着微微腥苦的气味。

    秋实姑姑的手臂像是铁铸的,一把将江泌的肩扣住了,她用力地摇着头,却始终躲不开如影随形的碗沿。

    长公主,怎么能这样狠心!

    江泌面上色变,心中如沉深渊,再也顾不得什么吊胃口、故弄玄虚,只是拼命仰头躲开秋实的手,嘶声道:“这是表哥唯一的孩子了!”

    闻人亭微怔。

    秋实也不由得停下了手,看了闻人亭一眼,默默退到了一边。

    江泌重新恢复了自由,看着闻人亭蹙眉看过来,就护住了小腹,咧嘴笑了起来,道:“表哥吃了绝生育的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他只剩下我肚子里的这一个了,阿娘,你真要断送了表哥的未来吗?”

    闻人亭冷冷地道:“你给他吃了什么?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江泌倒在榻上,娇憨地歪了歪头,像是沉思似的,道:“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是个胡商吧,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听说是天南王族的秘药,那人跟我说,一旦吃下去,一辈子再不能解的。”

    闻人亭面色却微微一缓。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江泌一眼,道:“什么王族秘药,也只有你这样从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才会相信。”

    江泌面色一变。

    闻人亭却看了秋实一眼,道:“把郡主看住了。”

    转身就出去了。

    她神态看上去轻松了许多,江泌心里不由得越想越沉。

    难道那个胡商真的是骗子?那药……是假的?

    她目光惶然扫过那碗丢在一旁的药汤,秋实正走过去端起那碗药,在江泌蜷缩起身子的时候,她却端着药静静地走了出去。

    房门“啪”地一声关住了。

    江泌心里的忐忑不安闻人亭无暇顾及。

    她出了门,脚步就快了不少,疾声吩咐道:“本宫要进宫,请太子殿下到陛下书房去。”

    惠安长公主的马车长驱进了宫门,天子闻人觉得了飞马传报,披着睡衣从榻上起身。

    上书房里灯火通明。

    闻人亭面色阴翳,闻人觉不由得抚了抚她的肩,柔声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说?”

    闻人亭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就着这个姿势在他怀中倚了片刻,重新直起了腰,低声道:“江泌给阿御吃了不知根底的东西,她是个不知死活的,我心里放心不下……”

    闻人觉眉梢微动。

    闻人亭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道:“程姐姐当初受了委屈,是我对不起她,更不想她留下的唯一骨血,如今又因为我的疏忽而受伤。”

    闻人觉淡淡地道:“你待她已经足够了。”

    闻人亭仰头凝视着闻人觉,神色黯然,只是摇了摇头。

    闻人觉低声唤了句“阿亭”,微微垂下头来。

    门外却有内监的声音蓦然响起:“太子殿下到了。”

    闻人亭按住了闻人觉的手,温声道:“阿御来了。”

    一面转出了内室的屏风,道:“请太子进来吧。”

    闻人御进了门,就习以为常地看见父皇和姑母肩并肩地坐在上座,等在门外的太医署医官们也鱼贯走了进来,躬身等着吩咐。

    闻人亭心中片刻的软弱已经在闻人觉面前得以纾解,此刻就看着闻人御,神色就恢复了平日的端庄冷静,道:“阿御坐。今日没有别的事,只是叫诸位太医院的大人们给你诊一诊脉。”

    闻人御心头微动,有一瞬以为是寒食阁里的情香事发了。

    他白日里没有拿这件事反咬江泌,是因为怕那张他亲手写的纸条也落在了江泌的手中……

    少女身躯柔软的触感蓦地又浮上他指尖,他身子僵了僵,下意识地并了并腿,又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幸而没有在父皇面前出丑……他不敢再乱想下去。

    闻人御脑中的胡思乱想没人知道。

    闻人御微微低着头,任由四、五位平日里颇有盛誉的老太医挨个来给他把脉,也因此看不见太医们面上变幻的神色,和闻人亭越来越紧绷的表情。

    他一头雾水地被内侍们送到了偏殿休憩。

    上书房里,太医们围成一圈,低而激烈地讨论了一遭,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最后推了院正为代表上前来,硬着头皮向天子和长公主回话:“太子殿下/身体处处都康健,唯有一点……殿下从今往后,恐怕都、都、都不能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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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御,”知心院里,黑衣的年轻男子似乎微微地笑了笑,道:“不过是再不能人道而已。”

    江楚烟抚着那只第二次见到的瓷瓶,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言辞,不由得微微抽了口凉气。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窥视于你。”

    “我又岂能容他?”

    谢石探过手来,将那只小瓷瓶捞在手里,上下抛了抛,姿态说不出的疏落,道:“是我没想到江泌行/事这样果决——以今日之事,只是不能人道,对他还是太仁慈了。”

    江楚烟不由道:“他心生邪念,如此便算是罪有应得。哥哥也不必再多为他冒险了。”

    谢石低低地应了一声,道:“都听阿楚的。”

    声音低沉,落在江楚烟耳畔,只觉得耳根一片肌肤都酥/酥/麻麻的。

    她有些羞赧地侧了侧身,谢石手长脚长,手臂在她身后松松地拢着,就任由她怎样的辗转也脱不开去。

    江楚烟也不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个怀抱。

    她伏在桌边支着颐,仍旧打量着眼前这个瓷瓶,喃喃地道:“所以当初是江泌派人出去搜寻这种药,然后白秋秋就派人假扮作胡商,把这瓶天南王族的绝嗣秘药送到了江泌的面前。”

    然后被监控着点红阁的谢石察觉,中途将药调换成了另外一种。

    “不是江阴侯的指使,那白秋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谢石也不知道白秋秋的用意。

    但这件事还不到必须解决的时候,他无意让江楚烟在当中辗转牵挂,就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白氏行/事怪异,不可以常理度之。如今江泌已经做成了这件事,如果闻人御还坐得稳东宫储位,那长公主必然要留着江泌,一时半刻无暇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了。”

    天南王族的药未必无法可解,但谢石的药却不然。

    闻人御从今往后,恐怕真要做个天阉了。

    江楚烟想起他落在她身上的黏/腻视线,一时间也觉得去了心头一股窒闷之气,仰起头来看着头顶的谢石,忽然支着方桌直起腰,轻轻倾过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是个心里极度凉薄的变态,不是个好人,她哥也是。宝贝们低调点,不要上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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