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在李殊檀唇上若有似无地压了一下, 掌根一撑,利落地翻身起来。李殊檀僵了会儿才睁开眼睛, 只看见崔云栖顺手拨过原本漫在她身上的长发, 勾到耳侧时大袖垂落, 落在她眼里就是个半藏在雾气里的侧影:“回去吧。我再泡会儿。”
刚从热气和香气的牢笼里出来,说不上惊魂未定,一颗心总跳得不太对劲,李殊檀缓缓起身, 略有些别扭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过几天再来看……唔,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能好?”
“谁知道呢。”崔云栖并不正面回答,右手拨开浮在面前的紫藤花瓣, 左手拎在自己襟口,半侧过身,笑吟吟地问她, “我真要再泡会儿,殿下再不走, 是打算共浴?”
李殊檀有那么一瞬想点头, 诈一诈他的反应, 若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少年,恐怕会脸红到一头闷进水里吐泡泡,但她再一想,又回想起自曲江再会以来崔云栖做的一桩桩事, 这人何止是毫不脸红,简直是游刃有余,怕不是要直接伸手把她扯进水池子里。
“……就不必了吧。”她心说人怎么变得这么快,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地一步步后退,也就只敢在称呼上强行给自己撑起点面子,“既然这温泉能化毒物,想来珍贵的很,还是崔卿独享吧。我先走了。”
退到差不多的地方,她火速转身,甚至小小地跳了一下。刚往外挪了两步,李殊檀又不放心,回头看他一眼,立即转过头,这回不再犹豫,闷头向外冲。
崔云栖无奈地笑笑,轻轻摇了摇头,手上顺着原来的方向一扯,宽大的白衣顿时委地。他顺势滑入水中,温泉水从四面涌上来,漫到肩后,立即涌上来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从皮外烧到骨内,痛得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背后陡然浮出一层细细的汗。
他换了几口气,忍住那种犹如针扎火灼的痛,低头看着水面上又积起来的花瓣,极低的声音从喉间钻出来,如同叹息:“……我吃这么多苦,若是你阿兄再不放过我,可就没人性了……”
李殊檀自然不知道崔云栖念叨的是她,她也没听见,只顾一路往外跑,嗅着一路的紫藤花香,总觉得身上缠着挥都挥不掉的水汽,手腕仿佛还蹭在那身白衣上,细细滑滑,莫名地让她面红耳赤。
出了花廊,让风直接吹在脸上,李殊檀才觉得舒服一点,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阿凰的头突然探过来:“你的脸好红啊,是碰温泉了吗?”
李殊檀一惊,猛地后退半步,语无伦次:“……啊?没有啊……不算吧,只是让水汽熏的,里边,嗯,确实很热。”
“这倒是,里边好热的,所以我才不喜欢。”阿凰跟着点头,热情地撺掇李殊檀,“你身上也没毒,别泡那个温泉,太热了,现在这个天气应该泡冷的池子,我可以带你去我最喜欢的那个。”
“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泡汤。”李殊檀礼貌地拒绝,拍拍阿凰的肩,“谢谢。”
阿凰完全不介意被拒绝,把话题拨回最初见李殊檀时问的那个问题:“我还是想问你,你真的要同我哥哥生孩子吗?”
“是成婚。”李殊檀也不知道这孩子哪儿来的执念,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不是为了生孩子,但成婚后说不好会不会有,也许会有吧。”
阿凰看着才十岁上下,李殊檀不太好把成婚和生孩子之间的联系说得太细,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阿凰也半懂不懂的,隔了一会儿,说:“可是我阿妈说,哥哥不能生孩子啊。”
“哪种不能?”李殊檀眉尖一跳。
“这还有哪种?不能就是不能啊。”阿凰本来就没听明白云珠夫人当时的话,按自己的想法想了一圈,还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云珠夫人的说法,“阿妈说他太久没碰毒了,你们汉人的毒其实还挺厉害的,他直接吃下去,王蛊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的身体就坏掉了。所以现在不能生孩子。”
李殊檀沉吟:“以后也不能吗?”
“不能吧。”阿凰瞎猜了个比较悲观的结果,认真地劝李殊檀,“我还挺喜欢你的,因为你又高又漂亮。你要嫁给我哥哥就太可惜了,他没有蛊,不能和你生孩子,长得还不漂亮。”
李殊檀沉默片刻,没正面回答:“你觉得他的模样,不算漂亮的吗?”
“哪里漂亮,和阿妈差得远了!”阿凰提起这个就气鼓鼓的,“寨子里最漂亮的人明明是阿妈!”
李殊檀不太懂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她回想一下云珠夫人那张和崔云栖有三分相像的脸,总之还是先点头认同阿凰:“你说得对。”
“嗯!”阿凰跟着使劲点头,试图提供佐证,“我说真的,以后不知道,现在阿妈肯定是最漂亮的人。过两天是踏歌,周围几寨的人都会到这里来,我带你去玩,你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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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是什么东西,李殊檀到底也没懂,只猜是苗寨里盛行的某种聚会或节日,约定倒是这么定下了,当天阿凰还像模像样地模仿汉人的规矩,给李殊檀送了张帖子,外边是那个意思,里边的字却写得歪歪扭扭,实在不太好看。
小孩子有趣就有趣在这种地方,李殊檀倒没嫌弃,只找了个匣子小心地放好,安然地等着阿凰来找她。
但到了踏歌那天,她最先见到的却不是阿凰,见到人的地方也不是帖子里歪歪扭扭说的庭院。
李殊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榻边坐了个人,斜斜地倚着,一双腿十分随性地叠着,筒裤上蜡染的蝶纹仿佛成群坠落,简直要飞到李殊檀身下的竹榻上。
“你……”李殊檀被他吓得整个人弹起来,拥着薄被遮在胸前,傻愣愣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关门。”崔云栖姿势都不换,懒洋洋地看她,“这地方也没人拦我。”
李殊檀默了一默,懂了。她是如同使者的长公主,云珠夫人为她单独划出个庭院,没有通报没人敢随便进来,毕竟冒犯长公主的罪名一般人担不起;崔云栖则是云珠夫人的长子,当然可以是这个例外。
她摸摸鼻尖,没搭理他,再眨眨眼睛,等眼前那层初醒的迷雾散去,才彻底看清眼前的人。
幼时住在苗寨,崔云栖穿起苗人的衣服来毫不怪异,短褂筒裤,蜡染的蝶纹,银坠子拢住长发,有种迥异于宽袍广袖或是圆领袍的风情。更妙的是天热,上半身的短褂又短了一截,下摆只到胸腹之间,大大方方地露着一截劲瘦的腰,腹部恰到好处的肌肉一同袒露在外边。
“怎么,”崔云栖注意到李殊檀的视线落在哪儿,轻轻一挑眉,“殿下想不想摸摸?”
“……”
“不摸。”李殊檀藏在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面无表情地别开头,憋了一会儿才缓缓松手,偷偷瞄了崔云栖一眼。
这一眼自然被崔云栖捕捉到,他还是那个斜斜倚着的姿态,似笑非笑:“殿下真不想摸吗?”
“不想!”李殊檀忍住出拳揍他的冲动,没忍住刚才就压在喉咙里的话,“你到底后来遇上什么了,怎么能和当时在范阳时差这么多,都不像是一个人?”
一句问出口是舒服,但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话背后的含义不太对,恐怕要勾起双方都不太美好的回忆。李殊檀顿时有些紧张,不动声色地攥住了被角,随时准备解释。
“我?”崔云栖压根没给她这个解释的机会,上下看了她两眼,淡淡地说,“我遇上个骗子,骗我说要等我回来,结果自己跑了,害我颠沛流离一路到长安城。这个骗子还盯着我看,偏偏要嘴硬说不想摸。”
后半句调笑的意味太浓,李殊檀一时顾不上解释前半句,面色一红,支支吾吾地嘴硬:“……看看而已,谁让你穿那么短的。”
“我穿得短,你就能随便看了?”
“我那是……”李殊檀憋得脸上更红,配上个刚醒过来的脑子就更弄不清状况,干脆破罐破摔,单手把薄被缠在身上,整个人朝崔云栖扑过去,直接把他扑在了榻上。
竹榻单薄,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一阵摇晃,恍惚像是风吹过竹林。李殊檀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扑在下边的崔云栖,恶狠狠地下手,按在他光裸的腹部。
他平常喜欢穿拖沓的大袖,层层包裹,总显得裹在里边的身子瘦,乍一穿这种半贴身的,才显出均匀的身段,腰部瘦而有力,腹部肌理分明,李殊檀的手按在上边,摸到的肌肤细腻,贴着掌心,手感柔韧相当不错。
“孤身一人跑到我这里来,还穿这种短褂,不就是想让我摸吗?”李殊檀趁机多按了几下,没忘记冷酷地一笑,“好啊,那我就如了你的愿!”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鸡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的(缓缓吐烟)往下摸是不敢往下摸的,也就占点便宜这样子勉强维持生活(x)
请个假,如果下周我没更新那就是被期末鲨了,忘了我吧bushi
熬过期末以后更新频率会上去的,我也想尽快完结_(:з)∠)_感谢在2020-06-09 16:39:22~2020-06-16 18:0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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