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顾府有妖

    画面一转，场景一换，乌泱泱的一片黑。

    身体底下是柔软的触感，郝芊芊手指细细摸索，摸到床头柜面、电子钟外壳，指腹传来冰冷的反馈。终于，摁到开关，发出清脆声响，室内一展明亮。电子时钟显示4点49分。

    这是自己的卧室。

    郝芊芊身上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只是外套脱落被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她从床上坐起来，东张西望寻找手机，半响才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片段：要么放外套里，要么放在包里。其实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最后还是在外套底下罩住的小包里找出来。

    一解锁手机，郝芊芊径直点开《TA》软件，里面是深灰色的界面，界面弹出三条消息：

    【你已成功通关《顾府有妖》玩本，玩成任务，+100积分。】

    【你此次《顾府有妖》玩本，获得评价s，+200积分。】

    【积分共300，以1：20的比率换算，你一共获得了6000金币。】

    郝芊芊轻轻一触屏幕，三条消息消失。

    界面下方有四个框框，分别是玩本，商店，消息，和个人中心。

    郝芊芊花了一段时间，才理清app里的所有东西。

    首先是玩本，玩本界面整洁，只有一个呈长方形的像是书本封面的画占据在中间。上面画着高高的白墙绿藤，浅灰色的天空，一只黑色的鸟展翅飞走，徒留一个背影。在那墙角下，蜷缩着一具骷髅，身穿华服，两只骨手伸出，呈环抱的姿势，但抱住只是空气。骷髅头靠在墙上，两只黑洞眼微微歪着，成一条斜线，视线的方向直指屏幕外的人。好像里面还残留意识，给人一种错觉，它在看自己。

    郝芊芊这短短日子经历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轻轻往下一划，画面隐去，显示的是《顾府有妖》的有关信息。

    //天乘233年，顾府有女，名唤如意，即将出嫁。

    却在即将举办婚礼的半个月前，顾如意在上山为生母上香祈福的途中被贼人虏获，大半日才被官府找到。人被发现在自若河里，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并没有衣衫不整。后，被抬着回去。

    在顾如意昏睡的一天一夜里，发生了很多事。

    其一，哪怕顾如意一行人是在落单时遇袭，但走的上山那条大道上，也是其他人进寺的路。于是布政司都指挥使家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家的，还有一些普通人家只靠脚走的，都曾在狼藉的现场停留。

    一方面忧心这落地草寇。

    另一方面也忍不住唏嘘这顾家女子的遭遇，不管怎样，这名节算是没了，以后啊，也嫁不到好夫家去。

    上面的人只管私下讲，面上还是要装作看不见这事的，只等被人主动提及时，才呀了一声，道我是知道的。那天巴拉巴拉我是亲眼见到的。但下面的一众奴仆，赶马的、打扫的、擦拭的等等，杂七杂八，可是管不住嘴的。他们有一众老小，他们有亲朋好友，一传二，二传十，就像迅速涌开的泡沫般，闹得满城风雨。

    最后已然变了个味，变成顾家大小姐已经遭受侮辱，亲也亲了，碰也碰了，被贼人像破布一般随手丢到了河里。

    说来可笑，一个女子的不幸遭遇竟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盖过了贼匪之祸。

    其二，顾老爷在外，听说此事，很生气，傍晚时分是喊着有辱门面才回来的。

    如今的顾夫人并不是顾如意的生母，自然也不会为她打算，相反嘤嘤唾泣，煽风点火：“这早，用过餐之后，如意这孩子说是要给她生母上香祈福。我当时就劝，最近外面有些不安全，换个时间去，她偏不依，说是往常都是今天去的，要是晚了母亲会以为她忘记了她，会怪罪的。我再三地劝，也不知如意这倔脾气是随了谁——”

    顾老爷插嘴：“还不是随她的娘——”

    “这劝不住，于是我便添些家丁护她上路，谁知，还是发生了这样的的事。”说着，用帕子抹去了两边眼角的泪。

    顾老爷：“还是你心善。”又哼了一声：”一个死人还能从棺材本里跳出来怪罪她不孝不成？哪天出门不好，就偏偏挑了今天！“

    他气得福润的脸上泛红，”有辱门面！有辱门面！“

    顾夫人见他如此，忙岔开话题：”老爷别生气，气坏了对身体不好。谁也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既然它已经发生了，那也只得腆着脸认下，最好快刀斩乱麻，不要连累了顾家其他女儿。话说回来，茵茵她及笄礼刚过，我最近给她挑要迁出去单独住的院子。你说，是南面的浅月居好，还是西面的醉霞阁好？“

    顾老爷思索了一会：”别挑了，如意那院子不是挺大的么，在最好的位置，宽敞！风景也好！就住她那，把如意迁出去，迁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把她禁足，短时间内就别出来丢人了！“

    “对，现在，马上，就把她弄出去。”

    “可，现在如意还昏着，高烧不退。”顾夫人迟疑道。

    “昏了病了有大夫看着，关这啥事。”顾老爷一锤定音：“就这样吧，你吩咐下人去办。”

    顾夫人暗暗朝她心腹婆子使了使眼色。

    这便是顾如意被关在沁春苑的由来。

    .

    顾如意自醒来后，头日精神还不错，在院中走一走，后院墙角的梨树成了唯一可以赏的风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这一病而出现的异常，她白天能在梨树上看见隐隐约约白色的影子，她初以为是鬼怪，便不太爱往那边去了，转回屋子窝着，看书作画，入夜时仍捧着话本看得入了迷。

    窗户是大开着的，吹的她手脚发冷，从那种入迷中的状态剥离出来。她起身欲关窗，却看见窗外那株梨树在月光下袅袅盛开，洁白如雪，一时竟恍如冬日。而在那梨树旁，站着一位男子。顾如意捏紧了自己手中的话本，里面正写着人妖相恋，于是便抑制不住好奇心地出门，往梨树走去。

    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那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竟是将顾如意给看痴了。

    次日顾如意醒来，只记得一树花开和自己心中那缠绵的情意，而那张脸是朦朦胧胧，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这一夜的离奇经历，让她吹了风，受了寒，整日整夜躺在床榻上头脑昏昏沉沉，吃药也不见好。越一日不见那男子，她就越想念的紧。

    后来某天晚上，她精神颇好，感觉身体里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欲奔梨树而去。

    中途经过丫环白兰的房间，见里面亮光起，隐隐有人声。顾如意本想直接离开，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停住脚步，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不一会儿，竟是神色大恸，热泪滚落了出来。

    本以为忠心的奴婢，却早有异心。

    心想：我都这样了，认命了，乖乖在这里，为什么还不放过我，非得置于死地呢。

    她面色惨白，神情陷入呆滞地来到梨树下，见到那男子坐在树上。

    却不想对方见到她便直接从树上下来，抬手抚去了她脸上的泪，“为什么哭？”

    顾如意将自己的苦闷遭遇说与他听，比如，她其实知道自己的妹妹顾如茵和与自己订亲的尚书公子走得近，却没想到尚书公子想毁了这件亲事的方式竟是直接化作贼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她，那天，她趁其不意狠狠咬了他一口，对方吃痛，一下子松开了她，她借此遁入旁边的河里，潜入水中消失不见。还比如，自己的贴身丫环，在自己被掳走时鼎力相助，给她观音粉以留下一路痕迹，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早已倒戈相向，分别在熏香里和药里作了手脚，想要她死。

    那男子静静地听她说完，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启朱唇道：“既然如此，何不随我一起脱离这苦海，去浪迹天涯，去见大好风光，去消了这烦闷，解了这痛苦呢？”

    “真的可以么？你真的愿意带我走？”顾如意扯着他的袖子道。

    “当然可以，我的傻姑娘。我其实初次见你，就心仪你。”那男子轻轻环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顾如意忍着泪水，也慢慢地抱着了他。

    然后对方在耳边说：“知道能让我带你走的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那就是吞吃了你的血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去见大好时光，不自然有你的一份么？”

    ……

    次日，众人惊，见白骨，大骇。//

    再往下翻，标着一行红字【此结局已更改】。

    郝芊芊仔细地看完，与自己的经历去对照上，然而紧紧锁着眉头，不禁怀疑，这就是故事真相吗？

    只说那男子，却没有提及解千愁的这个姓名。只说是后来某天晚上，模糊了日子。后来某天，郝芊芊仔细咀嚼这句话，这，应该指的不是第二日，应该是几日后。但梨树早就不知何故在第三天就消失了。

    况且，初次见你，就心仪你，这不是渣男语录么，还动手动脚的。

    郝芊芊还是无法相信解千愁那张清冷的脸上，会说出这么腻味的情话。他要是想做什么事，直接粗暴地解决就好了，不会多说什么废话。他那张与莫离相似的完美妖异的脸，他爱上自己，孤芳自赏，倒是合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