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尴尬, 尽管做了那么充分心理准备, 以为对面阵仗极大。21
然而实际上,舒沅和那位boran的通话却用时极短, 几乎不过五分钟, 就结束了整场对话。
末了, 只听得对面纸页翻得簌簌作响, 议论人声不断, 不知在记录着什么内容。
到她这, 却只问一句“舒小姐,你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
“舒小姐”
她沉默。
尽管个中原因,确实有她碍于蒋成就在身边, 因此格外用词谨慎的影响, 但本质上, 还是因为对方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 让她不知道该做何对策。
最后说来说去,不外乎听对面重复那一段
“总而言之公司这边,综合考虑了各方面的状况,最后决定,这场官司会由我们法务部全权负责,您可以放心。还有,之后的采证程序上, 您有什么要的, 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宣总也会及时跟进如果您没有别的问题, 那我们就先挂了,可以吗”
说得好似胜券在握,完全不需担心似的,和之前谨慎态度截然相反。
舒沅听到这,不由眉心微蹙。
“所以,你们需要我什么电影这边的进度是不是也需要暂停”
“香港那边确实不需要您继续工作了,我们已经和版权部核对过,进度暂时搁置,您最好尽快返回上海。”
对面很快回答“至于具体需要的材料,稍后我们会把律师函的文件发给您,您可以根据对面的说法,还有您书里提到的一些细节,适当向我们嗯,您读书时期受到对方欺凌的证据,如果有的话。这也能证实您在书里所述的内容是真实的,另外,我们还需要追究部分网络造谣者的责任,如果您有具体线索,也可以给我们,辛苦了。”
话音刚落,对面随即礼貌地向她示意一声,也不等她继续追问,便抢先挂断了电话。
舒沅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一愣。
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结果发现通话时间五分半钟。
这就把话说明白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细究对面的说辞,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一旁的蒋成看在眼里,默然无声间,重新揽过她肩膀。
他什么都没说,等她主动开口。
果然,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舒沅又抬头冲他笑笑。
“是公司的事听起来好像,没那么难解决。”
“没那么难也还是有点难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
“反正我最近很闲,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忙点有意义的事。”
正说着,揽住她肩膀的大手忽而顺势一紧。
不等她问他什么才叫有意义,他已微俯下身,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拉低口罩。
热气吹得她耳朵发痒。
刚想避开,又被他抱过去。
只听得耳边男声低沉,他像是故意逗她,分外凝重的说着“不过,按电视剧里那种发展,你现在该不会是犯了什么大罪吧,我们这部剧没有男二号,要不我这个男前男一号,象征着顶一下”
顶顶什么顶。
舒沅脸色瞬间五彩纷呈,对面仍旧一本正经。
“总之,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
“别这表情,不骗你,”他忍不住笑场,伸手捏捏她圆脸,“要不要试”
话音忽顿。
他的脸停留在她面前三公分。
一触即至的距离。
下一秒。
“呃,痛、痛阿沅,撒手,痛”
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非得说一半留一半的蒋少,终于如愿以偿,被老婆拧着手臂,一路呼着疼拽走。
留下不远处,一对同时也在悄悄观望他们的小情侣,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吗
舒沅我不是,我没有。
当夜,收拾好饭后残局,把还要挤进厨房里帮倒忙美曰其名帮忙,简称摔碗的某人赶走,舒沅伸着懒腰出来,也没回房间,便径直向旁边配套的书房走去。
从行李箱中搬出笔记本,翻出许多年没用过的老邮箱。
她给过去班上为数不多、勉强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都发去了邮件,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情况。
只可惜在这之中,唯一一个回复了,且几乎秒回她的,暂时只有陆尧。
网上的帖子我看到了,写得真的很过分。
如果有甚么需要我帮忙的,舒沅,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最近一只都在上海。
他回复得很急,甚至和他一贯作风不符,带上几个显眼的错别字。
隔着屏幕,仿佛也能看见那张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舒沅心头微微一暖,同样很快回复对方
谢谢你,班长。如果可以的话,能把我们以前班主任和几个科任老师的电话也留给我吗,我打算回城南一趟。
键盘轻敲,邮件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
陆尧很快把她需要的信息尽数发过来,除此之外,还补充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这个号码,有时间你也可以打一下看看。
舒沅不明所以,打字问这是谁的电话
而陆尧答她,隔壁班的秦四喜。
这陌生也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的瞬间,舒沅很快会过意来。
然而许多话说不出口,她只能在向陆尧答谢过后,默默盖上电脑,看着那电话号码,发了好一会儿呆。
眼前又浮现出记忆里那个清瘦雪白的少女模样。
那一年的圣诞节前夕,在自己被锁了两节课、不好意思呼救也不敢爬出隔间的当口,是秦四喜隔着门,试探性地敲了又敲,问“里面有人吗”
那一年,高考结束后,除了陆尧以外,唯一一个抱着花来看望她的,也是这个善心过剩、甚至整个高中从头到尾,和她说话都不超过十句,却对她格外同情的姑娘。
那张卡片上的字,舒沅至今也还记得。
“不要放弃自己,祝你早日康复。”
作为回报,也是感恩,两年前,在得知秦四喜结婚后,舒沅也从遥远的爱丁堡,为她送去了一份丰厚的礼金。
红包里,她回以对方隽秀字迹,写得是“多谢你,祝你婚姻幸福,人生壮丽。”
她们的勾连至此为止,并没有太多故事可说。
只是每每突然想起,还是会为阴暗无光,充斥着冷暴力和歧视的少年时代里,曾经也偶然遇见过善意且不求回报的期许,而感到微微暖意。
舒沅看着那电话号码,许久,只是存下,却并没有拨出。
倒是想起今晚蒋成还没有换药,又忽地起身,转而拎起自卑的小医药箱,走到卧室门前。
还没敲门。
她耳尖一动,却听得里头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蒋成话音严肃。
“霍先生,我记得我们之前谈过关于电影注资的事,虽然因为我受伤的事耽误了一段时间,不过,我想我们都没有这么健忘吧”
她听不见对话另一头给予怎样回应。
但蒋成那把声音,在微微一顿后的愈发紧绷却不难发觉。
“我没记错的话,是霍氏先向我抛出的橄榄枝,想要给霍启扬犯下的事找补吧总之,现在别的项目我暂时不想聊,但这个电影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后又是怎么打算,我希望尽快能收到你的回复,霍生。”
“毕竟,钱对我来说一向不是问题,”他冷笑,“能不能真诚合作才是大问题。”
“我劝霍先生你,还是不要把心放得太野,我们只是生意人,不要掺和到别人家争权夺利的事里去,一着不慎,就要落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话毕,久久的沉默在房间中四下蔓延。
蒋成似乎已经挂断和霍礼杰的电话,舒沅僵在门口,动也不是静也不是,正要佯装无事推门进去,里头声音却越来越近
“方忍,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问。
“它吃饭还好吗视频每天也拍了吧行,你记住别切错号就行,也别乱说话。还有,每天记得带橙”
成橙还是诚
舒沅尚在纠结里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话题的奇奇怪怪发言,面门突然迎上一阵细风。
“咔哒”一声。
门开了。
蒋成手机的话筒近在咫尺,隐约还能听见里头传来什么“伙食”、什么“运动”的字眼。
她没听清,正要问,蒋成已然捂住手机,一退三步远。
“你、阿沅,”他匆忙挂掉电话,“你怎么这么这么快”
“洗个碗而已,要多久。”
两人大眼瞪大眼。
一个做贼心虚,一个说不明白为什么更心虚。
好半天,还是舒沅轻咳两声,打破僵局。
“你和霍礼杰打电话注资”
“”
“因为我的事。”
不是疑惑是肯定。
这话说出口,她视线闷闷落低,看向蒋成仍未消去伤痕的十指。
心头被愧疚和自责萦绕,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蒋成瞬间像是大松一口气的表情。
似乎跟后一个电话比起来,被她发现自己撒钱买不痛快的蠢事,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意识到她心情不好,他又很快解释“跟你无关,我只是觉得这部电影会赚钱,所以投点钱进去而已。”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很难相信吗”
蒋成揉了揉她头发。
时隔数年,很难再看到她这么无措又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模样,说是久违,嘴硬如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或许更多还是迟来的心疼。
有什么关系呢
他对她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更不是会压垮她肩膀的坏事。
她从小到大,都为得到哪怕一点他人的偏爱而感到惶恐,比起对她坏,对她好更容易把她彻底打败。
心软的人就是这样。
怎么他从前偏偏就没悟到这个道理呢
蒋成心底一声长叹。
“当时没跟你说,怕你不开心。”
可他到底也坦诚“你有自己的事业,我只是想尽量帮你减少一点不公平的障碍,商场上的事,没有人际交往那么简单,宣扬和霍礼杰有他们的算盘,你跟他们玩,会被欺负。”
舒沅“我有签合同。”
“是是是,但人家都是老油条了,随便动点手脚就够欺负你了,”他点了点她额头,“等你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分明就是他平常用来嘲笑她的口吻,但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差。
舒沅试图对自己心底那份小小失落一笑而过。
可还没等她深呼吸,却先忽而腰间一轻,被人拉去、趔趄几步,又被人抱紧。
“蒋成”
“老婆,站累了,抱一下。”
“”
他最近有事没事就这么抱她,还都找这种笨蛋理由,她都懒得再说他。
只是,原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
但偶尔来这么一遭,不管老夫老妻,还是新婚爱侣,似乎还是都无法免俗,骤而心跳加速,耳尖烧红。
他拍拍她背。
努力在向她说的“十分”靠拢,措辞在喉口转了几回。
末了,只是轻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我们要重新站在一起,总会有磨合的过程的,阿沅,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有我在,那些勾心斗角,阴险狡诈的事,你一辈子也不用去学,因为我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擅长给人使绊子,别人欺负你,我会帮你以牙还牙报回来。而你,你只需要一往无前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你有你的才华,你的抱负,虽然我还不太懂,不过我知道,那是很厉害的事,不比我差,从念书的时候开始,你就不比任何人差。”
“”
“你值得被很多人喜欢,当然,这些人里,还是我最喜欢你。”
他似笑似叹。
“是我栽得最彻底。所以,我说的,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没有骗你。”
就这样,你还不放心,把自己正遭遇着的一切告诉我吗
他一直在等她主动开口。
只要她开口,从头到尾,由始至终,只要她开口,这场难行的路,就不会是一个人的付出,或是一个人的难捱。
在这段感情里。
“有人”要学会表达,而有人要学会的,同样也是表达。
这次,确实是舒沅败给他了。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说了很多。
很快,那篇豆瓣帖子,就在飘上热门、同时占据微博热搜位半天后,因涉嫌侵权和恶意伪造事实被404处理,但即便如此,在大数据盛行时代,舆论炒热某件“大事”,终归只需要人口相传的几分钟而已,风潮已起,再难平复。
蒋成在得到她的首肯后,当即致电蒋家私人的公关团队,开始彻查豆瓣发帖人的具体动向,通过网络活跃轨迹分析,基本上可以肯定,无论是反复上升又下降的热搜,抑或就连那些同学的个个粉墨登场带节奏,都存在相关网络团队下场控评、精心设计过出场顺序和话风的干涉。
但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发生,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至少不会是叶文倩,她爱面子,躲都来不及,如果不是事情突然爆发,又指向那么明显,她应该不会跳出来,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给我个教训。”
舒沅在纸上划去叶文倩的名字,又圈起宣扬。
“有没有可能是宣扬在搞鬼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一直都是说,要帮我把这个电影拍好。”
“不像,”蒋成摇头,“包括霍礼杰,他也不太像。他们俩现在的重心不在你这边,要看的是steven家族接班人的位置,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玩一手后院起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按照这个划法,没多久,舒沅能想到的“幕后黑手”,全都被划了个干干净净。
让人无语。
她将那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里。
扭头看,蒋成也还是一副凝重思索的模样,她不好打扰,正好手机忽而震响,便从小医药箱旁翻出来看。
却是不知多久没联系的宣展,似乎是也听说了她这两天的窘境,急急忙忙发来许多句。
舒,需不需要我回来帮忙
我让礼杰哥多照顾你的,他有打电话问你情况吗
你现在怎么样,或者你回来总部,我让daddy帮忙,你觉得可以吗
诸如此类种种。
小屁孩的想法,永远离不开直白和“拼爹”。
她一时觉得好笑,但也确实有些被人关心的温暖,遂也没犹豫,很快回过去一句,“我会解决的,你先忙好自己的毕设吧”。
不需要我过来吗有谁帮你呢,我不放心。
舒沅顿了顿。
莫名觉得再往下说也没必要,只应了句“我有认识的朋友,你不用太担心”,便放下手机。
习惯了宣扬的做派随性,她很自然的,并没有把这些个偶然联系放在心上。
一周后,在确定蒋成伤势稍好,同时交接完路亚娱乐方面剧本项目后,她亦很快和蒋成低调返回上海,开始着手搜集对己方相对有利的证据材料
当然。
回家第一件事,不能忘的,还是
“橙子”
“汪汪、汪”
舒沅刚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区门口,眼前忽而一亮,只见门外日渐肥硕的白色小土狗,忽的狂奔而来,撒欢似的扑进她怀里。
来送狗的,依然是那天接走橙子的陌生职员,说是任方的同事。
人友善得很,就是忽而看见她旁边站着蒋成,显然有点怕生,畏畏缩缩,不再敢说话。
不熟悉蒋成的人,确实是容易怕他。
舒沅也没多想,把橙子的狗绳交给蒋成,又低头打字,在微信里向任方道谢。
顺带的,也不忘发去一笔不多不少刚刚好的“慰问金”,用直白且不失客套的方式,撇清了容易不明不白的关系。
“对了,橙”
打字间隙。
忽而想起自己曾经训练橙子时说过的某些话,舒沅忽而抬头。
正准备提醒一人一狗注意距离,不要出什么事故。
结果,话没说出口。
“橙子,看你这肉脸,吃多少了你”
“汪汪汪”
“还叫唤呢,你要运动知不知道,你这个小胖子,像你阿沅,怎么了,看我干嘛”
舒沅“”
挺好。
一人一狗,“父慈子孝”
不是这什么情况,,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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