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梦艰难的思索着, 左云裳见他不肯回答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武安。
武安眼见着火烧到了自己的眉毛上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虽怀梦的眼尖, 但也拿捏不准此时床上躺着的太子究竟能不能听到左小姐这么一番话。
他将头深深的垂了下去, 避开左云裳的视线。
左云裳叹了口气,方才还满脸的期待转眼间就变成了落寞, “罢了,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怀梦与武安从没见过这等变脸的功夫, 还真当她是觉得太子没说她的好话而伤心。
只有床上躺着的人心中清楚,这左小姐多半是守了他半天无事可做无人可聊给憋着了, 这会儿开始拿他身边的内侍找点趣儿。
他最恨她这一点,对谁都一样的轻佻肆意去逗弄。
过了几个月, 这人当真一如既往半点改变也没有。
又听她语声越发低落, “若是对我有半分在意,也不至于让人这般强行将我抓了来。我自知性情不够温良,太子其实并非想见我,只是想责罚我。我对太子做了许多的错事, 他定然是记恨我的。”
那人听着不免心下气恼, 为了让她来一趟京城, 他已经躺了数日, 这般整日的躺着并不如正常行走轻松。
今日她来了倒是舒舒服服的趴在床边拿他的头发寻乐子,玩累了自己趴着睡了。
他一动都不敢动,更别提饮水。
这是责罚她左云裳还是责罚他自己。
怀梦急忙分辩道:“殿下很是惦念左小姐,自熙州回来便一直念着您。从没说过您半句不好,左小姐切莫妄自菲薄多思多想。”
让左小姐继续说下去, 怕不是要脑补成什么样子。当真惹着太子殿下心尖上的姑娘伤心,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们这些人也不能坐视左小姐对太子有这样的误会。
叶裕衣耳根一热,他暗恨怀梦实在是太不聪明,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倒是看不出左云裳的险恶用心?!
左云裳垂着眼,长睫挡去眼中的笑意,面上却是一派凄风苦雨,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我不信,你定然是拿话来安我的心。我知道小公公你心好,不必宽慰我了。我知道的。太子定然十分讨厌我。”
来了来了又来了,他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左云裳那一日打了她的表妹以袖掩面对着左粟装哭,回头却勾着唇角对他笑的场景。
怀梦武安都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机灵人,一定能识破她不会让她如愿。
武安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左小姐,我们真没有骗你。太子殿下自熙州回来后便没有展颜的时候。从前太子殿下对书画都没什么兴趣,回来后却添了个作话的爱好,这些日子以来画了不少美人图。那图上的美人与您一模一样。这般怎么能说是讨厌呢?太子殿下喜欢您都来不及啊。左小姐切莫再伤心了。”
好一条见着勾就咬的傻鱼,叶裕衣一时恨不能爬起来剜了武安的舌头,一时又觉得让他就此昏死过去算了。
苍白的面颊上一点点浮上绯色,片刻间耳后便红了个透。
这两个蠢货,他愤愤的捏紧了身下的床单。
左云裳转悲为喜,终于露了笑脸,明艳动人得好似一团燃着的火,一时看得武安与怀梦都是一怔。
“你们说的当真?”
原来黄黄竟这般挂念她,前世也是如此吗?
这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过的事情。
两个蠢货信誓旦旦的保证起来。
“小的对左小姐绝无半句虚言。”
“当真的。”
这下总算能哄得小祖宗心满意足的去吃晚膳,左云裳一走叶裕衣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躺一整天一动不动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会儿他总算能避开人眼目稍稍活动一下。
怀梦跟着左云裳走了,武安留在殿中,一见叶裕衣起身便贴心的捧着茶杯上前。
他先喝了三杯水,方觉喉咙没那么干涩难忍,这才开口低声斥责道:“你们太不成体统。”
武安小心的窥了叶裕衣一眼,诺诺的小声应是。
不管是什么不成体统,总归太子说了他就应下。
叶裕衣看着他这副蠢头蠢脑的样子,心中来气,却又清楚自己这是在迁怒。
一遇到有关左云裳的事情,他就变得不像自己,太容易动情绪。
他敛眉,面上的情绪如冰雪初融般退了去,又恢复成了往日阴郁冷漠的样子。
让人摸不着深浅,只觉难测。
“殿下今晚用些什么?小的差人去准备。”
叶裕衣却并不急着吃饭,他在殿中慢慢的走着,“我之前给你们写的菜单,你们可都备下了?”
武安恭敬地跟在叶裕衣身后,回答道:“殿下放心,您的嘱咐小的万死不辞铭记心头。左小姐还未入宫菜就已经备下了,只等左小姐入宫。今日一定能让左小姐吃上那些菜。”
左云裳这一顿晚饭吃的非常快乐,宫中地厨子还是熟悉的好手艺。这一桌菜竟全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菜,竟没有一道不合心意的。
怀梦躬身问道:“这些菜合左小姐的口味吗?”
左云裳夹了一筷子鱼,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合心意的,简直不能再合心意了。只是这些菜为什么这么合我的心意?难不成宫中的御厨与我心意相通?”
前世她刚入东宫做储妃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只有后来正儿八经大婚礼成,做了东宫的女主人才有了想吃什么吃什么的权力。
不过也没吃多久就去寺中吃斋饭了。
这一顿怪就怪在太合心意,她初次入宫,御厨怎么会知道她的口味偏好?总不能个个都是她肚里的蛔虫,再不然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子。
怀梦笑眯眯的回答道:“左小姐是熙州人,想着您可能会吃不惯。我们是特意提前准备了的。只要能合您心意就好。”
他们倒是没什么准备,主要是太子花了不少心思去准备这些。
太子什么时候在意过旁人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只有他们这些天生伺候人的才会在意旁人的喜好。只要太子吩咐一声,这种琐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去办。
可殿下竟为了这位左小姐亲自事无巨细准备这些东西,初时真是让他们这些近侍目瞪口呆,但也正是见过了太子那般的用心。
这位左小姐的分量和地位才显得尤为重,不由得他不上心着些。
这位左小姐今日是贵客,说不准他日便是中宫之主了。
左云裳点了点头,“那你们还挺有心的。”
心下却仍觉得有些蹊跷。
怀梦这话也就哄给鬼听吧。
熙州和京城的确是有一些地域性的口味差别,也有几道特色菜。
但她又不是每一道熙州的特色菜都喜欢吃。
这出菜单的人不是很了解她,就是从左家厨子那里偷了一份菜单来。
待她吃完饭看着雍云殿中的陈设,这种蹊跷的感觉更严重了。
怀梦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左小姐,您怎么不往里进了?可是这些陈设不合您的心意?”
左云裳的目光在宫殿内转了一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怀梦。
这雍云殿的陈设布局与上一世完全不同,宫殿明明仍是那个宫殿,但内里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闺房中有一扇紫檀木屏风,此处便也有一扇,虽花纹不同,但大体却相似。
一眼望去,这般眼熟的器物数不胜数。
她往里走去,便见着床榻上的床幔竟也与她的床幔是一个色,掀开床幔看了看床榻,她发现不止床幔竟连被面都是一个色,……这就过分了吧??
她回头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待怀梦回答,她就冷静的自问自答道:“一定又是你们精心准备过的,你们这个准备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有鬼,一定有鬼。
上辈子武安怀梦也没见过有这么大能耐。她这一次入东宫待遇水平直线上升,好的让她心慌。
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怀梦笑眯眯的说道:“左小姐喜欢就好,这几位宫女从今天起就任您差使了。您梳洗休息吧,衣柜里有为您准备的新衣,匣中有首饰,若有什么准备不周的地方您只管跟小的吩咐。小的这就先退下了。”
左云裳让几位宫女伺候着梳洗了一番,风餐露宿这么数日,她总算是再次躺在了平坦柔软的床榻上,枕着高枕拥着软被,她幸福的几乎要落下泪。
至于白日里觉察出的那些蹊跷与不安则被扔到了脑后,她几乎是一合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侍候在殿中的宫女见着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合门出去对守在门外的太监点了点头,“屋里那位睡熟了。”
叶裕衣靠在床头就着烛火低头查看手中的书信,怀梦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告道:“雍云殿的那位已经睡下了。”
他从书信中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垂首的怀梦,“今日她用晚膳时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跟我说一遍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剩下一更今天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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