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小说:我在东宫为所欲为 作者:梵妾
    午后的光照在他身上, 柔软的锦缎贴合着青年的身体线条, 衣袍上大朵大朵的繁花开得华丽又灿烂。

    年轻了很多的薛寸站在门后垂首看着她,漆黑的眼瞳中含着如水般的笑意。

    他看起来简直像只花里胡哨的野鸭子, 这个人果然跟记忆中一样很喜欢艳俗到连女子都会嫌弃的花纹,走到那里都会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对上那双眼, 左云裳紧张的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虽然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面对这个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想逃跑躲避,不敢面对。

    怀梦皱眉道:“薛公子,你吓到左小姐了。”

    薛寸不满的看了一眼怀梦, 他薛三怎么可能会吓到小姑娘。

    他啪的一声抖开扇子, 对着左云裳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 “某只是还从未在东宫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难免多看了两眼, 让左小姐见笑了。”

    薛公子说话时语调一贯带着些懒洋洋的意味,字与字之间含混不清,腔调莫名的暧昧诱人。

    那双桃花眼注视着一个人时, 眼尾带着一点笑意, 便会产生出含情脉脉的错觉。

    左云裳让他这一笑……她更加紧张了。

    怀梦叹气道:“薛公子,左小姐年纪还小, 禁不住您这样吓唬。”

    薛寸不信邪, 他薛三从来只有让女子爱慕的份, 何时还能惹得女子恐惧。

    他上前一步凑的离左云裳更近了一些,语调压低,唇角的笑容恰到好处, “敢问芳名?”

    他这上前一步惹得左云裳惊慌失措的连退了好几步。

    武安瞥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殿下,连忙咳嗽了一声,挡在左云裳身前,“薛公子,不要再逗左小姐了。女儿家面皮薄。”

    虽然他也不太懂为什么自进东宫起仿佛就没怵过什么人的左小姐面对薛寸竟会胆子小了起来。

    薛寸苦恼的皱起眉头,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么俊俏一张脸,不该啊?

    左云裳看他一眼就难免想起他倒在血泊中凄惨的死状还有那双赤红翻滚着恨意的眼,一时头皮发麻,喉头滚动泛起一股恶心。

    她上一世没做什么好事,但的确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有冲击力的死亡方式。

    在他死在她面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尤其难以下咽肉食。

    她脸色苍白,“我想起有些事,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殿下。”

    她捂着嘴强忍着翻涌地恶心与惊惧,慌不择路地往后跑去,跑过转角便迎面撞上了几个小宫女,她一时躲闪不及,小宫女惊慌失措的打翻了手中捧着的瓷瓶。

    青色的瓷瓶碎裂,瓶中的兰花歪七扭八的落在地上,纯白的花瓣粘在她的衣角传来一阵清幽的香气。

    灵玉连忙上前扶起她,斥责一旁的小宫女,“你走路也不看着一点,瓷瓶怎么这么容易脱手。若是砸着左小姐了怎么办?”

    几个小宫女眼中含着泪,吓得瑟瑟发抖,齐齐跪了下去。

    左云裳从地上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摘下袖子上沾着的花瓣放在鼻端闻了闻,露出一个笑容,“很香呢,这是兰花吗?纯白的兰花我还未见过呢。真好看啊。快起来吧,我没事的。本也怪我,方才是我乱跑吓着了你们。”

    捧着瓷瓶的那个小宫女转悲为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左云裳。

    “回左小姐的话,这是江州巡抚今日刚送上来的贡品,说是只得了四五株。咱们东宫分到了三株呢。”

    左云裳捏着手中的洁白花瓣一怔。

    灵玉以为左云裳是心疼兰花,宽慰她道:“左小姐无事就好,这可是多少株花草都换不回来的。若左小姐喜欢,等会儿让他们送一株去雍云殿。”

    左云裳摇了摇头,“不必了。”

    “诶?”怀梦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左云裳就这么匆匆跑了。

    薛寸看着小姑娘妃色的长裙逶迤消失,面上露出苦笑,“我倒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宫装能跑的这般快的姑娘。”

    他问一旁的武安,“左小姐待太子也如此畏惧吗?”

    武安摇了摇头。

    岂止是不畏惧,他从未见过对待太子那般大胆的人。

    怀梦叹气道:“早跟您讲了不要吓唬左小姐,您看,现在人都让您给吓跑了。”

    薛寸自觉十分冤枉和没有道理。

    左小姐连太子都不怕,他难道还能比太子更吓人吗?

    刚合上门,薛寸一回头就对上了太子殿下幽幽的目光。

    他被看得有些发毛,抬起扇子挡了半张脸,“玉郎何故如此殷切的看着我?”

    那人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五指修长干净,“把腰牌给我。”

    “腰牌?”薛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没了腰牌我怎么入东宫?”

    东宫自太子昏迷后便谢绝访客进入,以往东宫中住着的陪读与臣僚也一并归家。

    他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太子很早就赐给了他一枚虎头腰牌,有了这枚腰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可以在东宫畅行无阻。

    这腰牌他拿了十来年,没想到竟也有要交出去的一日。

    叶裕衣眼底黑沉沉的,“给我。”

    薛寸迟疑的从胸口中掏出腰牌放在叶裕衣手中,他不甘心的提醒他,“殿下,这两日宁氏一定会有所动作。你孤身一人在东宫,这太危险了。腰牌收走后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恐怕很难及时入宫。”

    叶裕衣将腰牌扣在手心,他神色平静的近乎于漠然,“若他们有心动手。即便腰牌在你手中,你也来不及入东宫。你太小看她们了。”

    他口中这般冷静的说着,心中却清楚他收走这道腰牌并非全无半点私心。

    方才薛寸调笑的语句徘徊在他心头消散不去,回想一遍便让他心头更冷一些。

    这小子从小都是这个样子,无论是对待街边的花童还是八十岁的老妇都一样用惯了一口懒洋洋的语调。那双桃花眼就是看宫中的太监都是温柔多情的。

    从前他没觉得薛寸这副样子有什么不好,此时却觉得太过惹人厌烦。短期之内他都不想再见到薛寸,尤其不想再见到这小子往左云裳面前凑。

    “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持重些。”

    “那行,你一个人在东宫多加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提。”薛寸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叶裕衣似乎有些生气,稍稍想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他笑眯眯的凑了过去搭上叶裕衣的肩膀,挤眉弄眼道:“我不进东宫就是了。那左小姐我方才一见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只是胆子小了些,原来殿下喜欢这样的姑娘。那些小木偶,皮影戏,丝绢花之类的小玩意,我说您要来是做什么,原来是为了讨佳人欢心。”

    叶裕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薛公子因为打碎了太子殿中的灯盏被宫人扫地出门,自此东宫的门关的更紧了。

    左云裳听闻薛寸走了,这才放心跑来探望太子。

    雍云宫哪里及得上太子这里有趣,不知道叶裕衣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弄来了不少小玩意摆在殿中。这些小玩意虽没什么大用处,但用来消磨时光十分得益。

    左云裳一向是个孩子性子,死了一次也没改多少,哄孩子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倒是很有用。

    她迷上了一个藏有机关的大木匣子,这大木匣子要手指伸进去摸机关,摸对了一点能打开一层,完全摸对所有机关才能打开所有的机关层。

    左小姐倒是对匣子里的那些宝石和糖果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沉迷开匣子的这个过程。

    天色已晚,宫中烛火都熄了,她仍趴在匣子旁玩的开心,怎么都不肯走。

    叶裕衣走到她面前,“该安寝了,回去吧。这箱子就在这里,你明日再来。”

    她跪坐在匣子旁边,腰身细的不盈一握,膝下垫着一块他让人取来的狐皮,长发披在肩头,一双眼兴奋的发亮,神色间没有半点疲惫。

    “不,我想多玩一会儿。好黄黄,你让我再多玩一会儿吧。”

    叶裕衣皱眉,“两个时辰前你就是这么说的,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前,你都是这样说的。左小姐的一会儿真的很长。现在去睡觉,明天这个箱子还在这里又不会跑。”

    她双手合十,一双眼期盼的望着他,“一会儿,真的,一小会儿就好了。”

    少女跪坐着仰起头,声调又软又细,一双眼盛满了他的倒影,仿若眼中便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这种祈求委实让人很难去拒绝。

    但他已经答应了好几次,如果放任她继续‘一会儿’下去,今夜怕是别想安寝了。

    叶裕衣硬着心肠,冷淡的拒绝道:“无论是一小会儿还是一会儿都不可以,我现在就要熄灯安寝。你回去吧。”

    少女蹙眉,脸上的期盼全数成了忧愁与不舍。

    但叶裕衣心知那忧愁与不舍都绝不是给他的。

    果不其然见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木匣子,仿若那是生离死别的恋人。

    她不死心的问道:“我可不可以把它带回去?”

    左小姐难得待他有如此温柔小意的时候,叶裕衣心中却难以觉得欢喜。

    他摇头毫不留情的一再拒绝,“明日你来,它还在这里。我要熄灭烛火睡觉了,你快走吧。”

    这木匣让她抱回去,难说她玩起来还会不会想起他来,只怕玩得高兴连雍云殿的门都不会再出了。

    若是将这匣子留在此处,她说不准过了半个月仍解不开,还能在东宫多留上两日。

    左云裳站起身,面上表情又振奋起来。

    她对着叶裕衣展颜一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看来只能如此了。”

    叶裕衣挑了挑眉,便见着左小姐耐心的一个个将殿中的烛火熄灭了。

    他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却猜不到她又打了什么注意。寻常人的道理在左小姐这里多半讲不通,他一向很难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但以他对左云裳的了解,她多半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说服。

    殿中暗了下去,左小姐熄了烛火却不走,反倒又转了回来抱着木匣子,“好了,烛火熄了,你去睡吧。”

    烛火熄灭,殿中黑漆漆的一片,这并不耽误左小姐将手伸进去继续摸机关。

    叶裕衣抿了抿唇,“你一个女孩子深夜与我独处一室,这样要是过了一夜。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声?旁人会如何说你?”

    左云裳趴在匣子上宽慰他,“即便是不与你共处一室,人家也说我是无名无份委身于人,自奔为妾是为下贱。有什么要紧的,左右不能更难听了。我尚且不在意。你何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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