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蹲在左云裳身边, 心疼的拿着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水迹。
“左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左云裳吐了几口水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她摇了摇头,安抚性的对着灵玉笑了一下。
“我没事。”
只是小姑娘面容白的吓人, 一双手也冷冰冰的, 连嘴唇都没了颜色。
灵玉摸了摸左云裳的头顶,决定等会一定要让太医来看看才行, 少不得再喝上几贴驱寒药。
徐琛收回目光,往身上穿着盔甲,“大半夜的往燕潭跑, 这种事情也只有左小姐能做的出来。左小姐投湖自尽还挺会挑时候,怎么是怕白日里旁人会搅了自尽的雅兴吗?”
男人高挑得出奇, 身体魁梧却难得没有一点赘肉,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几个小宫女忍不住偷偷摸摸的频频偷看,看得口干舌燥, 面上发热。
宫中行走的多是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太监,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粗野魁梧的男人。
左云裳拧了拧自己湿透了的长发,她坐起身抖开徐琛砸给她的衣袍披在肩头, 仰头看了一眼徐琛, “我来燕潭又不是故意来投水, 刚才我上湖是有坐船的。”
徐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生得凶恶,这般看人时似乎眼中都有杀气。
哪怕是军中的士兵多半都畏惧他,鲜有敢与他对视的人。
只是眼前的人不但敢跟他对视, 而且对他一点畏惧都看不出来。
左云裳忍气吞声,认真的为自己辩解道:“湖上的莲花生得好,我伸手想摘一朵,结果不小心掉下了小舟。这一次你救了我的性命,谢谢你。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又不是专门跑来燕潭投湖的,让徐琛说的她好像专门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死。
谁知道泛舟采花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会遇上一朵极为坚韧的花,硬生生让她把自己拔得掉进了湖里。
她又拧了拧自己往下滴水的袖子,心中怨念,要不是这一身衣服吸了水压在身上,她自己都能游上岸,费不着丢这么大个人。
这老男人怎么比太子还凶啊,真讨厌。
“我对你为什么会掉下去一点想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希望你下一次想投湖换个地方,不要在东宫闹。否则你的尸首还得我来收。我可不想下水去捞一具泡肿了的尸体,”徐琛无动于衷的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我有什么愿望?难道我说了,左小姐都能替我实现吗?”
左云裳摇了摇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什么仙人,怎么可能所有的愿望都能视线。”
“那你问什么?”
她一面用力拧着自己湿乎乎的袖子,一面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了一眼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因为我想问啊。”
徐琛瞥了她一眼,“看来左小姐是没什么问题,我会将今日的情况禀报给太子。”
左小姐这牙尖嘴利的样子跟在路上的时候相比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左云裳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站起身裹紧了徐琛的衣服,“这就不用了吧。我现在又没有什么事,今天的事情只有在这里的人知道就行了。”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让太子知道的话肯定又会被教育的。
想到上一世她闯祸之后太子动辄冷着脸来训人的样子,左云裳只觉有些头疼。
男人的衣袍披在她身上显得宽大的过分,平日里没感觉此时一看,这分明是个孩子,小小的一点,还不及他的肩膀高。
徐琛错开眼,口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此事瞒不住太子。”
左云裳想着上一世自己被太子训导地场景头皮发麻,不禁有些害怕,“这里也就几个人又没有太多人看见。只要在场的人都不说就没有什么瞒不住的。”
她期盼的望着他,让夜风一吹肩头不自觉地发起抖来,连带声音都有些虚弱,“求你了,你都救了我一次,帮人帮到底。我以后一定会回报你的!拜托,拜托,拜托。”
她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姑娘声音清甜细软,还有点颤音。鼻尖微红,一双眼湿漉漉的。
徐琛已经穿戴好了盔甲,他忽地笑了,“太子有那么可怕吗?”
把人从家中抓出来,压着来京城那一路上,这姑娘可没开口求过他一句。
左云裳见徐琛迟迟没有答应自己有些心急,她开口刚想说点什么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云娘。”
想什么来什么,左云裳僵硬的一点点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人向她走来,身上只披了一件玄色的宽袍,从来衣袍都规整到一条褶皱都没有的人此时连衣襟都未束好,夜风中衣角翻飞露出其中素白的寝衣。
徐琛看着来人也有些惊讶,太子已经很久没有走出寝宫了。
他从跟太子相识到奉命守卫东宫也有些年了。太子这一次‘病重’之后所作的谋划,他多少清楚一些。
贵妃有孕,陛下大喜,这一出戏正要演到高潮处,明日朝堂之上才是大戏开场。
现在远远没有到太子可以走出寝宫的时机,他却仍走了出来,这一走若被有心人看到。他们这些日子的蛰伏谋划就会功亏一篑。
徐琛所认识的那位太子殿下绝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
他垂眸看了一眼左云裳,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勾了勾唇角,果真是女色动人,太子到底是年纪太轻。
左云裳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无序的心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完了,这一次一定会被训的很惨吧。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再来燕潭了。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一次她在宫中遇着了一只小狗,便抱回了雍云宫中养着。
后来她有一次遛狗的时候,狗很高兴的往前冲,她一个没牵住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和手掌。
太子闻讯赶来教训了她一通,把她禁了足,一道将狗带走了。
后来仍由她如何哭闹不休,也再没见过那只狗。
她与叶裕衣斗法的那些日子里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没有吃到什么甜头,太子真正生气时总是有很多手段教训她。
这一次她不想跟他再吵了也不想再闹成那种难看的样子。
她神色有些畏惧,眼中盛满了忐忑,瑟瑟发抖却不敢后退,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叶裕衣的脚步一顿,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在他的触摸下她变得更加紧张僵硬,她在微微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掌中的肌肤也不如以往温热细腻,泛着凉意。
他神色一沉,“受伤了吗?很难受吗?冷吗?”
看着他熟悉的阴沉神色,对上他泛着暗色的危险眼神,左云裳更加紧张了。
她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拳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没有受伤,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不是故意要跳进湖里的。殿下,你怎么来了?”
叶裕衣刚要开口,他发现面前的人更加紧张了,他皱眉,“你在怕什么?”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擦了擦下巴上的水珠,“我不想让你生气。”
叶裕衣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吓到了她,他并不生气,只是从听到她落水的消息起就无法控制的情绪。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面颊,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的小凤凰不该是这样紧张又小心翼翼地样子,他不想让她怕他。
左云裳惊讶地问了一句,“你不会罚我吗?”
这一次叶裕衣居然没有教育她,也没有给出惩罚。
叶裕衣摇头道:“不会。”
他侧头对一旁的武安怀梦吩咐道:“召太医去雍云殿候着。”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格格不入的那件干燥的男式衣袍上,眸光微暗。
不待他问,注意到他的目光,左云裳就赶忙说道:“这是徐将军的衣服,方才多亏他救了我。”
叶裕衣这时才有心情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徐琛,徐琛目光与他相交片刻,方才俯身对他行了一礼。
“臣见过殿下。”
叶裕衣收回目光,他看着左云裳身上那件衣服仍觉得十分碍眼。
“脱下来。这衣服太臭了。”
左云裳又打了个喷嚏,她将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谨慎地改变了口风,“能不能不脱?好吧,其实我有一点,啊切——一点点冷。”
吸饱了湖水地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湿,还不停地往下淌水,让夜风一吹就变得更加冰冷。
只有这件稍微厚实些地干燥衣袍能稍稍阻挡一点寒风。
她低头抬起袖子闻了闻,不臭啊?
只是有一点让阳光晒过混合着一点男人身上的汗水味道,因为是外衣,那一点味道淡得都几乎闻不出。
她话音未落,叶裕衣已经脱下了身上玄色地宽袍塞进了她手中,“披这个。”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叶裕衣就已经伸手将她肩头披着的宽袍脱了下来。
左云裳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那这样的话,你只穿寝衣不冷吗?”
太子的身体明明比她要弱的多啊,只穿这么一件寝衣吹夜风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况且……脱了这件衣服,太子身上就只剩下一件素白的寝衣,以寝衣示人绝对是失礼。太子殿下素来可都是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都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礼仪完备没有丝毫懈怠的时候让最嘴毒的御史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有生之年,她竟也能看到叶裕衣失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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