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持续了两日都未有停歇的迹象。
遮天蔽日的乌云将晴空笼罩, 刺目阳光也无法破开浓重雨幕的防护。街角一片升腾而起的雨雾,放眼望去有的只是无数绽放在白茫茫雾气中的伞面。模糊不清的车身顶着前灯光亮呼啸着掠过,人群在两侧人行道处静默前行着, 在阵阵雨声的伴奏下,弥漫着一种沉闷阴冷的气氛。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近期趋于稳定发展的组织鲜少有需要他出手的时刻, 再加上这两日天气并不好, 中原中也索性留在本部处理些文书工作。
不被搭档激怒的时候,少年的行事风格逐渐成熟。他不再像最初那般靠着一身武力二话不说就是莽, 执行任务时愈发沉稳, 越来越有即将升职为五大干部的模样。
身形精瘦干练的少年靠着椅背, 手中捏有一叠文件,漆黑帽檐将他的大半神情遮掩。偌大办公室稍显空旷, 原本认真处理工作的他焦躁地颠着腿,被最新得到的消息烦到头疼。
“太宰那混蛋失联了”
中原中也强忍着自己一脸嫌弃的表情, 暂且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反正过不了多久那条青花鱼就能从哪条河里被捞上来吧。”
港口黑手党中,中原中也是出了名的重情义, 以至于在平常跟部下相处时气氛都比较活络, 显得有些没大没小。但是在地位上能压他一头的人并不多,面前的尾崎红叶算是其中之一。
自己的搭档太宰治失踪是常有的事,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遭, 让他那群跟在后面善后的手下苦不堪言。
所以这次究竟是有什么不同, 才让身为五大干部的尾崎红叶亲自告知
“他是独自一人前去周五傍晚梅勒斯的新作发布会后失踪的。”一身和服打扮, 气质优雅的红发女人用衣袖掩起嘴角, “跟太宰一起在宴会上离去的, 还有梅勒斯分部总经理米哈伊尔。”
“米大姐,你是说米哈伊尔先生吗”
听到某个熟悉的人名,橘发少年动作一顿,不知是在担心搭档还是那位老父亲般温柔的店长。
这两个表面上看似毫不相干的人,按理说以米哈伊尔那过于温和的性子很难起什么争执才对。
但是怀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对于中原中也而言,仅仅是听到这两个名字放到一起都会让他心脏跳漏一拍。
“没错,就是那位你每周末都会去见的咖啡店老板。”尾崎红叶微微颔首,注视着被雨雾遮盖后朦胧的街景,神色有几分意味不明。
“首领他可是很头疼呢。”
每次一跟某条天天走在自杀道路上的青花鱼扯上关系,事情总会变得麻烦不已。
中原中也当机立断,将外套披好,骑上自己的机车顶着瓢泼大雨朝梅勒斯的重建后的地址驶去。
如今并非战时,正常情况而言,太宰治的失踪不应引起这样大的动荡。
但是首领的反应以及让尾崎红叶传话的举动十分反常,再加上心悸感不断驱使着他前去一探究竟,中原中也只能紧皱眉头,将油门踩得更深。
引擎轰鸣声将雨幕划破,在马路上疾驰的机车越过无数阻隔,于某栋竣工不久的高楼前停驻。
门口风铃响起,已经升职为代理店长的老员工抬起头,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打招呼道“啊,中原君你来了。”
“嗯”与初次到来时相比,明显成长许多的橙发少年应答着。
他神色略显焦急,飞速在过于空旷的店内扫视一圈,没有见到特地来寻找的人之后询问出声,“米哈伊尔先生不在吗”
店员无奈的耸耸肩。
“你也知道的,店长他最近要处理梅勒斯的工作,已经很少来到店里了。”
他一边清洗着空掉的餐盘,一边极为认真的回答着少年的问题,“不过好像听说他从周五晚的宴会半途就失去联系了,有员工试着联系他,结果电话完全没人接。”
“宴会”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低吟着。
要说周五有发生什么事,那也就是梅勒斯在游戏产业方面的新作发布会。业务范围并不涉及这方面的港口黑手党本不该派去太宰治,礼节性方面过于隆重了,但事实确是如此。
太宰治不仅代替了组织去参加一场没有过多意义的发布会,并且在半途中与宴会主一同离去,至今下落不明。而身为梅勒斯分部总经理的米哈伊尔也是同样,自那之后杳无音信。
这并不是巧合。
少年神色晦暗,隔着皮质手套摩挲着口袋中的手机,似乎在犹豫是否拨通某个存在已久的电话号码。
那是米哈伊尔的私人电话,与平日里工作用的手机分开,但是自己从未有机会拨通过。
中原中也向相熟的老店员示意,找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落座,借着层层叠叠薄纱挂帘的遮掩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忙音传出,不经意间紧张起来的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气,屏息等待着接通的那一刻。
他并未组织好言语,不知要如何开口询问对方与太宰治的关系,以及两年前米哈伊尔早已否认过的某些事。
内心的不安愈发沉重,就好像一旦真相被袒露,有什么东西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沉默已久的电话终于被接起,但是对面并没能传来任何应答声。
耐心等待了几秒之后,中原中也率先开口道“米哈伊尔先生”
呃
他听到一声极为隐忍的呼痛,伴随着阵阵急促的呼吸,与某种微妙的不和谐音自听筒另一侧传来。
“米哈伊尔先生”
中原中也脸色一红,尴尬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姓名。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在暗世界生活的人早已见证了这个世界的无数脏污,自然也会了解这些能被当作交易使用的放纵行径。
更何况,米哈伊尔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男性,会有这方面的需求再正常不过。
看样子是自己打电话的时机太过微妙了。
面露窘迫的少年抑制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正准备结束通话,想要待对方忙完之后再回拨过来,却冷不丁捕捉到了一个过于熟悉的声音。
不要
即将按下挂断键的手指堪堪僵住,悬停在半空。
那是一声过于微弱的拒绝,某个熟悉的嗓音自听筒另一侧传出。沙哑无比,脆弱到不堪一击,在沙沙雨声曲调的掩盖下显得微不可闻。
窗外,阴冷雨珠坠落向地面的响动仍不绝于耳,带走了流淌至全身血液中的最后一抹温度。
一切施加于身的光环褪去,往日的冷静不再,少年虚弱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早已失去了神智,却又无法靠昏厥来逃离苦痛。
犹如奄奄一息的濒死天鹅,在永恒的黑暗降临之前,垂颈发出最后的绝响。
中原中也“”
他不会认错的,是太宰治的声音。
“喂、太宰是你吗太宰”少年的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窒息感自肺部蔓延,不住颤抖的手几乎快要将手机攥碎,“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脑混乱到无法思考,甚至无法理清这之间的逻辑关系。中原中也咬紧牙关,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光滑的漆木桌面上。
为什么米哈伊尔的私人电话里会出现太宰治的声音
为什么失踪的太宰治会狼狈到这种程度
又是谁,能完全压制住身为双黑之一的他
森先生不要丢下我、我会当个乖孩子的
电话另一侧的少年如同在危机面前无力自保的弃猫,被强行从生活已久的家庭中赶出。还未来得及学会如何在失了庇护的外界生存,便落入心思险恶之辈手中。
面对施加于身上的种种恶意,被丢弃的幼猫只能呜咽着蜷缩成一团,下意识寻求着信赖之人的保护,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对于搭档的呼唤声没有丝毫反应,在如同狂风骤雨般袭来的苦痛之下,呢喃着无意义的话语。
费佳费佳
那是他久别重逢恋人的名字。
从不知晓自己搭档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但是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中原中也难掩神色中的焦急,试图唤醒对方的神智,“太宰太宰听得到就回答我”
然而太宰治并没能恢复半点意识,伴随着他的哭声,男人冰冷彻骨的声音响起。即便是隔着电话,他依旧能察觉出那之中的蚀骨恨意,却又夹杂有某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是爱,还是别的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你这张嘴,果然还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唔
搭档痛苦不堪的无声嘶吼如同一记重锤,狠狠袭上少年的心脏。
通话终止,急促的忙音敲击着中原中也的鼓膜。
是米哈伊尔,但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米哈伊尔。
他往日的温柔不再,仿佛那些不过是青年对外伪装的假面,为的是遮掩住那之下燃烧的熊熊毒焰。如今面具剥落,失了阻拦的烈焰汹涌而出,率先被点燃的便是不知跟他有怎样过往的太宰治。
“太宰米哈伊尔先生开什么玩笑”
无法再压抑内心的混乱,中原中也猛地一拳锤上桌面,以此来宣泄自己杂乱不已的情绪。
裂缝自他落拳处蔓延,桌板彻底粉碎,在店内零星客人惊恐的目光下坍塌。即便如此,少年依旧没能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蓝宝石般色泽的双眸注视着通讯录,最顶端的一条记录格外刺眼。
“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电话y中被玩弄得很惨的某位主人公眨了眨眼。
穿着松散睡衣的青年抱紧怀中饭团模样的抱枕,盘腿陷在绵软大床中。他彻底将头埋在抱枕里,微卷的黑褐色发丝在面颊扫过,遮掩住面部表情。
没有任何少儿不宜的画面,除了空气中仍残存有些许微妙的气息以外,其余一切如常。
有的只是两个穿着卡通图案睡衣的青年,抱着一堆零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一部评价不错的电影罢了。
津岛修治哼哼唧唧地打了个滚,艰难的深呼吸几下后,闷声道“啊,挂了。”
“很有趣”面无表情的费奥多尔将手机彻底关机,无奈地盯着自家玩心大起的恋人。
电话之所以会接通,大概是剧本中太宰治无意识寻求救赎的举动。即便是再微小的希望也好,只要能向什么人传达出自己的现状,便多一分获救的可能。
某位港黑良心因此惨遭迫害,粉碎的三观需要重组不说,日后恐怕难以用正常态度面对自家搭档。
真亏他能面不改色上演一场被强迫的戏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青年猛地爆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意再也无法遮掩。
就在不久前,才在电话中将津岛修治这样那样的“罪魁祸首”叹了口气。他轻抚上对方的后背,替某个呛到的戏精顺着气,随意问道“同样的手法连续两次迫害那位港黑良心没问题吗”
津岛修治猫一般惬意地伸着懒腰,借由袖口遮掩住自己因呛到岔气通红的面颊,露出一个过于狡黠的笑。
他没良心地歪歪头说“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不是同一个人,之前的是beast线的干部中也,本世界的蛞蝓三观还没能接受洗礼呢。”
既然要迫害,那自然得平等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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