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将所有游荡到这座港口城市的灰色幽灵铲除, 横滨的天际也如同往常一样,跟随着气候的变化时晴时雨,大多数时间都由一望无垠的湛蓝代替。
直面了挚友死亡的太宰治回到港口黑手党后一言不发,仅有的些许生气消失殆尽。很快就在某次小任务中消失, 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明晃晃的宣告自己叛逃的行为。
青年穿上了一袭驼色风衣, 脖颈间戴上与那人眸色相同的蓝色波洛领结, 仿佛这样就能洗尽一身在黑暗中浸染已久的阴冷气息。
他于两周后出现在了某间小酒馆中,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与以往冰冷的面容大相径庭,同知晓轮回内容提前等候多时的种田长官相见。
可惜这只太宰治是由潘多拉亚克特假扮而成的, 真正的那位仍旧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闭塞房间中。被迫“叛逃”出自己不愿离开的家,甚至连友人最后的遗言都没能听见。
以上皆是剧本内容。
而回归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注定是劳碌命。
卧底任务归来的他, 很快就凭借着自身能力成为了科室中不可或缺的强力干员。来不及给他多少调整的时间,新的任务接踵而至,让这位发际线堪忧的眼镜青年疲于奔波。
他将那张三人之间最后的照片小心翼翼收起,望着窗外机翼之下的厚重云层, 掩藏住神色中的黯然。
只有趁着前去任务地途中的间隙, 他才能有时间去缅怀某些失去的东西。
然而仅仅是眨眼的瞬间,再次睁开眼时, 视野便被无机质的灰蓝色覆盖。
飞机引擎嗡鸣声停息,机翼处的螺旋桨停止转动, 窗外景物如同定格画面,就连另一侧座位的同僚也像是僵硬的木偶般一动不动。
坂口安吾毕竟是异能特务科的干员,即便本身工作主要以文职为主, 该有的基础训练一项也没落下。
青年浑身紧绷, 在寂静一片的空间中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异样。他手中紧握一把常年别在腰间的手枪, 屏住呼吸站起身,冷汗不自禁的从额角滑落。
是敌袭,并且能使异能特务科的专机在万米高空静止。所有资料中,异能力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潘多拉亚克特。
那个男人自从向欧洲政府宣战没多久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近些年来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传出。还是说他就像现在这般,暗中清除着各国政府的重要机构人员
身着纳粹款式暗黄色军装的青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机舱内,脚步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凑到一身西装打扮的坂口安吾背后,挥手拍向他的肩头。
“呀,好久不见,异能特务科卧底搜查官坂口安吾。”
“”
被吓到的青年猛的转过身,枪口径直对准津岛修治的骨白面具眉心处,扣住板机的指尖却未有丝毫颤抖。
即便早就知道了这个人是太宰君的基因来源体,骤然听见如此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万分警惕的同时,青年心底某个难以察觉的角落却被怅然笼罩。
他与太宰治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从不存在背叛这种说法,但是织田作之助的死亡依旧会成为横跨在这段友情中的尖刺,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们的无能。
坂口安吾抿紧嘴唇,将脑海中某些不该在此刻浮现的情绪挥散,集中注意力面对眼前的敌人,率先出声质问道“潘多拉亚克特为什么你会知道我”
再次见到满脸敌意的友人,津岛修治并没有第一时间恢复他的记忆,而是饶有兴致的演起了戏,“这个嘛我呢,其实从安吾还没有成功潜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就已经在关注你啦。”
这么好的迫害机会放在眼前,他是不可能放过的。
鉴于坂口安吾得到了一页“书”,身为管理员的津岛修治可以随时随地探察对方的所在地,直接切地图来到他身边。而拥有了本源的青年相当于跟两位管理员进行了组队,自然而然的可以豁免队友伤害。
这也是逆行无法对他起作用的原因。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眼镜西装男,做起黑手党的工作来竟然能这般大胆这种资质绝佳、无论在哪都认真工作的特质才能哪边都能很快升职吧。”
津岛修治操着一口潘多拉亚克特常用的歌剧腔,以极为浮夸的动作展现着自己的激动之意,时不时摆个造型,完全无视掉了来自枪口的威胁。
“明明当年不过是特务课的小年轻,处理米哈伊尔的事情都让你头疼不已,现在已经成为支柱了呢”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在话语的最后将那张滑稽可笑的面具摘下,露出自己跟太宰治完全一致的面容,“不愧是三重间谍先生,我喜欢”
果不其然,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即便是坂口安吾神情也有了一瞬间的怔忪。
然而这阵松懈感转瞬即逝,这位异能特务科的专员再次绷紧神经,努力尝试着通过对话来拖延时间。
“能让一位超越者记住,我还真是荣幸。”
对于能否在对方手上活着离去,坂口安吾并不抱任何希望。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摆脱当前的困境。
对方是掌握着“书”的超越者
津岛修治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仿佛迫害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是极其愉悦的事,拍拍胸脯道“谁叫安吾和织田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本就死寂一片的空间中迎来一阵沉默。
青年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让坂口安吾一时之间甚至分辨不出他的话语是真是假。
“织田作”他只是茫然重复了一遍已经逝去的友人的名字,不敢相信为什么如此独特的称呼会从眼前的男人嘴中说出。
但是很快,另一种极为恐怖的念想在他心里飞速生根发芽。
惊愕的表情占据了坂口安吾的面庞,他双眸瞪大,瞳孔颤抖着紧紧凝视着正对面的军装青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织田作从一开始就是你派到太宰君身边去监视他的人吗”
津岛修治眨眨眼,面对友人的质问他只是顶着一脸无辜至极的表情,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
“啊,安吾你上次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在冲绳他决定将一切真相告知对方的那时,这位将社畜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的友人所脑补的内容,比起两位导演所写的剧本还要狗血千百倍。
若不是时机并不合适,坂口安吾很想通过推眼镜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然而如今他只能皱紧眉头,全神贯注想办法在超越者面前周旋,“上次我们见过面”
“对呀不然呢。”津岛修治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状似无辜的语气却欠揍无比。
若是换做在内的日常,此时此刻的安吾早该通过吐槽以及撂狠话来表达自己被熊孩子折腾的心情。只不过每次他都说着想要一锤子抡在太宰治头上,却从来没有真正实施过。
毕竟津岛修治就这种性格,他也是在知道这点的情况下才和对方成为朋友的。
“这次的剧本是这样的,被米哈伊尔摧毁行动能力的太宰治,为了拯救自己的挚友织田作之助,跟潘多拉亚克特进行了交易来换取他的身体康复。”
暂且还没能玩够的军装青年甩了甩左臂的轮盘,顶着尚未恢复记忆的友人警惕的目光在里面掏来掏去。
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掏出成堆的军火,而是眼睛一亮,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津岛修治把玩着手中的一张卡片,以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讲述着剧本内容,告知对方某些剧中人视角无法得知的剧情,“不过我不会那么好心啦,太宰治那么努力的复健为的就是能在iic事件中代替织田作去对战纪德。”
青年将卡片抵在嘴角,借此掩盖住恶意满满的笑容。
“不过真遗憾呀,自从你们在见过最后一面,那天晚上太宰治已经做好了独自一人去摧毁iic的决定了。因为实在是太好玩了,我又把他的四肢恢复到康复之前的程度,那孩子正因为救不了织田作而绝望呢”
原本只是抱有警惕之心的坂口安吾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
按照异能特务科针对潘多拉亚克特制定的计划,iic事件最初就准备交由太宰治解决。
只可惜青年在一年前因米哈伊尔的缘故四肢俱废,事件便交由当时隐秘在科室内任职的费奥多尔。同样擅长操心术以及布局的他,准备通过其他方式在解决iic的同时救下织田作之助,只可惜这些安排最终并没有用上。
因为太宰治的身体彻底恢复了。
然而本以为能顺利进行的计划,却遭到了潘多拉亚克特的干预,导致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再次走向了织田作之助死亡的结局。
坂口安吾至今仍不敢回忆自己当初得知友人死亡的悲恸。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自胸腔传来的憋闷感几欲让他窒息,血液冰冷彻骨,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即便是他都尚且如此,那么无数次目睹了这一幕的太宰治呢
即将能救回友人的喜悦,紧随其后的却是骤然坠入地狱的落差,会让这个命运本就惨痛的青年陷入绝望吗
顶着罪魁祸首身份的津岛修治那双鸢色双眸微阖,目中空无一物,仿佛在注视着谁人都无法看到的虚空深处。
青年言语中的戏谑展露无遗,犹如观赏到了一场合他心意的滑稽舞台剧,对于主人公的结局甚是满意,“现在的他,即便身体毫无异样,也因内心原因无法再站起来了吧。”
就好像潘多拉亚克特从一开始,就打算亲手击碎对方的所有希冀。
再也无法隐忍的怒火冲淡了面对超越者的惧意,在那双反光的镜片之后,向来以严谨认真风格示人的青年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焰。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将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拖入轮回,布下这般庞大的棋局究竟是为了什么”坂口安吾的语气难得激烈,怒视着这位幕后黑手,搭在扳机上的指尖愈发僵硬。
津岛修治语气迟疑,歪着头沉思道“因为好玩”
坂口安吾的脸色煞白,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呼吸。
人间至屑都不足以形容潘多拉的行为。
青年怅然嗤笑出声,“就为了这种可笑的原因”
纯粹是为了有趣,就让太宰治被迫承受这些苦难吗
看到露出这样表情的友人,津岛修治呼吸一滞,愧疚感霎时间涌上心头。
是他玩得太过了。
他攥紧手中那张来之不易的卡片,语气陡然一转,从原本的恶意满满变化成如今慌乱的模样,“等等等等,差点忘了正事,安吾你先别急着生气”
“安吾这样亲密的叫法,只有我的朋友才可以。”知晓自己即便是持枪也毫无胜算,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遮掩住的他冷硬的神情。
开着管理员号的津岛修治一脸惊恐无比的表情。
他猛地捂住心脏,躺倒在专机座位之间的空地上,做出奄奄一息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就这般轻易的倒地不起。
“啊我心好痛,受到了两万点暴击安吾你这一下跟让首领宰遇到的不让叫他织田作的织田作有得一拼。”
“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送礼物的”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爪子,将那张被他捂到温热的卡牌递向对方,“蓝色头发的可爱少女,是世界上最适合当安吾女朋友的人,还能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
那张卡牌的正面顶端,印有睡眠少女 a11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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