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 费奥多尔的情绪很是复杂。
他并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果戈里,来到下位世界这么多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另一方面, 即便自己并没有过去时间段的记忆, 他也不难根据原作判断出魔人的某些本质。
至少就感情方面而言,魔人是个十分冷漠的人, 究竟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都不好说。
他自称是涩泽龙彦的朋友,然而自己只能从剧场版的内容中看出彻头彻尾的利用,直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同时, 魔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否则他不会亲自操刀,完成一场早就被列为禁忌的脑叶切除手术。
死屋之鼠是以他为中心运转的组织,主要业务为情报贩卖,并不需要过多成员。
就像是不少同人作品中分析的那样,费奥多尔身上有着常人不曾拥有的神性。他曾将自己带入神明的使徒这样的身份,妄图欣赏人类在苦难中挣扎的模样。那些看似尬到令人脚趾抠地的中二台词,由他嘴中说出却毫无违和感,十分衬他的气质。
异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 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费奥多尔曾经不止一次考虑过, 原作中的自己与太宰治区别究竟在何处
毫无疑问, 两人是这世界上仅有的同类,然而太宰治也说过两人的思考方式不同。人类是罪孽深重、愚蠢到无药可救的物种, 这一点是两人的共同认知,却也是根本上的分歧来源。
或许那时的自己, 只能看到人性中恶的一面, 以此否定了全部。被指明了一条道路的太宰治, 却能看到他无从知晓的另一面。
人类是充满罪孽的存在, 所以要将其清除。人类再怎样罪孽深重,像野犬一样迷茫的他们也有着追寻生的意义的资格。
最根本的理念不合,让他们永远无法拥有相互理解的可能,只能站在完全对立的棋盘两侧,进行着一场场生死博弈。
看似势均力敌的博弈,只有通过上帝视角观看时才会发现,不知不觉间,魔人已在某些方面落了下风。
这也与太宰治是暗线主角脱不开关系。
魔人毕竟是反派,他的理念与文豪野犬这部作品暗藏的主旨背道而驰。只要作者不整出什么骚操作,他的最终结局不会有任何意外,只能是失败一途。
或许所谓的神性,在这个世界里终究抵不过人类渺小个体中孕育而出的复杂感情。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立原道造,他虽说身为猎犬,却早在潜伏的这几年中将港口黑手党视为自己真正的归属。这份感情让他动摇了自己的立场,也因此突破“书”的桎梏,凭一己之力成为棋盘上超出掌控的存在。
这一点,恐怕原作中的魔人并未算到。
除此之外,另一个让费奥多尔存疑的便是果戈里。
摒除那些角色滤镜,单纯分析魔人为天人五衰定制的计划,可以看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同僚的死活。
按照原定计划,身为昭告着天人五衰事件开始的那一系列惨无人道虐杀案的真凶,果戈里本该死在嫁祸于侦探社的时刻。只有身为真凶的他彻底死亡,才能阻断武装侦探社的一切后路。
包括后续的天际赌场,好不容易得到归宿的西格玛,也该死在组合牧师的红字之下,更进一步在练犬方“坐实”侦探社的罪行。
至于尚未出场的最后一人,按照他与津岛修治来到此处才收集的资料,判断出极大可能是本该死在福地樱痴手下的布莱姆斯托克。他如今的状态与死亡无二,完完全全受控于神威,没有纳入魔人的前期计划。
他是真的不择手段。
而费奥多尔,更倾向于魔人不知晓果戈里反水的状况。
正如他分析的那样,处于过去时间段的自己或许缺失了感情一类的东西,为了达成夙愿,任何人都可能是工具人。他可能并不知晓果戈里把他当做挚友,那是个追逐绝对自由的男人,正常情况而言是不会主动替自己拴上某些束缚,除非他无法控制这种情感。
不知晓这一点的魔人,大概率不会算到果戈里救下西格玛的举动,正如立原道造那般,成为棋局上的又一个“偶然性”。
与自己所认为的“神明偏爱完美与调和”截然相反。
神色复杂的黑袍青年,继续拍了拍缠在他身上恋人的后背,得到的是津岛修治不满的哼哼声,以及他落在果戈里身上充满炫耀感的目光。
费奥多尔完全可以理解自家恋人在想些什么。
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深信不疑,只不过受到现世如此之多同人作品的熏陶,难免会产生某些莫须有的担忧。
这跟他看织田作之助不顺眼是一个道理。
“尼古莱。”
隔着稍长的刘海,那双紫红色的眼眸望向立于不远处小丑打扮的男人,费奥多尔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么,初次见面。”
他素未谋面的朋友。
“呜哇──是我眼花了吗,居然在这种地方看到陀思”
见到本该在默尔索蹲监狱远程指挥的费奥多尔,果戈里十分戏剧化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动作浮夸至极。
男人嬉笑着凑上前来,顶着死死缠在费奥多尔身上那只绷带精的敌意,仔细端详着黑袍青年的面容,“不过好奇怪呢,明明跟陀思长着同一张脸,气质却完全不一样,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替身游戏吗”
即便只是打个照面的时间,果戈里也能看出面前的青年与自己所认识的陀思的区别。
最直观的一点,他就像是被拽下神坛的神明,拥有了诸多只有人类才能体会到的感情。内心不再是那样的冷酷,面对潘多拉时,透露出的是普通人类情侣间再常见不过的爱意。
简言之,除了脸以外,哪里都不像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并不是。”费奥多尔只是轻笑着摇摇头,将身上那只不断耍赖的绷带精抱得更紧一点,眉眼含笑,“如您所见,我不过是有了恋人之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而已。”
“恋人是指亚克特吗”
果戈里满脸写着恍然大悟,在原地摆了几个浮夸至极的造型,以此来表达类似懊恼的情绪,“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还真是失败”
津岛修治难掩言语中的恶意,同样拔高声音,维持着缠在恋人身上的姿势疯狂怼道“哈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连费佳都不认识呢,当然不知道。”
意识到潘多拉亚克特角色的人物设定方面与果戈里有了些许重合,这种放在平时明显能玩到一起的双重戏精,一旦产生矛盾,那便是弱智到没眼看的小学生吵架现场。
费奥多尔沉默着,感觉身旁像是有两只聒噪的鹦鹉不停叭叭叭个没完,表情逐渐放空,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微妙的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什么后宫漫的主人公。”
正忙着疯狂开火的津岛修治竖起耳朵,一脸受到背叛的表情,不怎么用力地扒拉着青年的头发。
“费佳你在想什么呢费佳我不允许你这么想你只准看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身纳粹军装打扮的青年无辜眨眨眼,开始吐槽起来自己先前的话语,“啊,微妙的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什么病娇角色。”
他松开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双腿扑腾了两下示意自己要下来。秒速理解的费奥多尔从善如流地松手,放任突然任性的恋人胡闹,缩到自己身后。
“消气了”
“没有。”津岛修治摇摇头,从他肩膀后方探出一个头来,回答问题的同时不忘朝向对面做鬼脸,“倒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没生气吧。”
自始至终他心里都很清楚,费佳跟果戈里不可能有什么,只不过是想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罢了。
谁叫虎穴上他们两个的同人本数量根本比不上果陀,fanfiction上也是,为数不多能吃到的优质同人还是自家对象开马甲写的,这让某人心情极度糟糕。
吃醋和不爽双重情绪加持,让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情的津岛修治直接原地爆炸。
亲眼目睹了两人的互动,更加明显体会到陀思变化的果戈里,微笑的表情隐约透露出危险之意,“实在是太有趣了,你居然能让陀思变得这么像一个普通人,真是太厉害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缩在自家恋人身后的津岛修治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小丑模样的男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愈发灿烂,“果然我在天人五衰里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哎呀真巧我也是您不觉得跟别人的男朋友走那么近太不注重距离了吗”拥有上帝视角的绝对压制,军装打扮的青年行径越来越恶劣,直接搬出原作中魔人曾经说过的台词,“费佳可是我家亲爱的,他甚至都有说过你是在抵抗神明,为了迷失自我而战斗这种话呢。”
“”
果戈里的沉默并没有让津岛修治感到意外。
原作中,这是因为这句话,让果戈里意识到了魔人一眼看穿他的本质,也因此将对方视为挚友。如今一字不差的语句却从这个对他不断释放敌意的同僚嘴里吐出,宣告陀思主权的同时,也是对他毫不留情的讽刺。
实话说,津岛修治的做法有些过分了。
费奥多尔微微叹了口气,心累感不断蔓延,语气微妙,“严格来说,那应该是朝雾说的”
只可惜显然怼人怼上瘾的某人,根本没有把他这明显打圆场的话听进去。
“哎呀呀,怎么不说话了呢我亲爱的瓦西里耶维奇先生。”津岛修治怪笑着,眼神凌厉,“难道您不觉得追逐绝对的自由这一理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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