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曾经在沙漠中各个恐怖组织中辗转三年, 又独自一人在“书”中世界沉淀半年已久的西格玛来说,武装侦探社是他人生中接触到的第一个正常职场。
至少是相对而言的正常。
对比起过往生活,西格玛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职业。虽说经常会处理一些十分危险的事件, 跟横滨这座港口城市的各种地下势力打交道,同事们又是过于有个性的存在, 个个都是十足十的怪人,但西格玛依旧为此感到满足。
他拥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不用成天饥肠辘辘, 在枪口的压迫下获得各种信息。也不用随时担心自己的性命,生怕不知何时就被一枪爆头,辗转流浪到下一个组织,如此循环往复。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拥有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归宿。
那是他的家人, 是他的父母, 是身为这世间异类的自己仅有的血缘亲人。
虽说母亲的身体状况很差,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行走, 精神也不太好。但父亲一直在细心呵护他, 不会让母亲受到任何委屈,自己也会尽可能的替对方排解忧愁, 让家庭氛围始终和谐。
然而国木田先生所坦露的信息, 去狠狠打碎了西格玛的认知。
他说他的恋人已经死去,不要继续追问下去, 那么一直留在家中的父亲又是谁
他们不应该是一家人吗
西格玛彻底无视了前辈的追问,大脑混乱的如同浆糊, 无法进行任何有效思考。他冲出侦探社大门,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断穿梭, 一路狂奔回到令他倍感温馨的家。
好在过去一年以来的练习, 福泽老师教会他体术的同时,就连体能也在不断的练习中大大改善,不再是最初跟普通人没有区别的模样。
有效调整呼吸的状况下,长时间的奔走不至于让肺部刺痛到难以运作。西格玛甚至连院落门口的铁门都来不及管,径直从围墙上方一跃而过,焦急地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紧锁的大门。
房屋内一片昏暗,无论哪间房屋都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有客厅中电视画面传来的微弱光芒,随着播放内容变更时明时暗,映照在青年稍显呆滞的面庞上。
西格玛艰难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玄关处换好拖鞋,神色不安地来到对方身边。
“费奥多尔先生。”
俄裔青年身穿简易睡袍,冰凉水珠沿着尚未吹干的头发滴落,一手握着空了大半个啤酒罐,淡然坐在沙发上观看着不知哪年的老电影。
听见西格玛的声音,米哈伊尔只是随手将啤酒瓶摆回茶几上,又关闭电视机,让房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他缓缓站起身来,与自家孩子对视,声音是一如往常的优雅,却又在那深处蕴含着某些极为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
“”
毕竟自己已经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西格玛很快意识到,自从国木田先生与太宰先生见过面后,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太宰先生没有在他视野中出现,轮椅又被摆在了客厅角落,说明太宰先生在回家后就被抱回了卧室。而费奥多尔先生既然会一反往常的在这种时间洗澡,在这之前肯定遇到了不得不清理的情况。
发生在自己父母之间的某些事情,这简直再正常不过。
前提是,面前这人真的是费奥多尔先生,他的父亲。
肤色稍显苍白的俄裔青年微微垂眸,率先迈开步子来到书房,等到紧随其后的西格玛进来后轻声关闭房门,随手反锁。
他打开最为昏暗的壁灯,拉过来一台座椅落座,做出一副准备详谈的模样,“太宰他睡了,这个时间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有什么想要问的内容,我尽可能回答。”
西格玛的表情过于局促不安,显然有被这种阵仗吓到,一时半会不敢与对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紫红色眼睛目光交汇。
米哈伊尔并未催促,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得清的,他也没有一直隐瞒下去的打算。既然这个自“书”中诞生的孩子也能算是他的亲生儿子,男人自然不介意对他抱有充分的耐心。
留有一头长发的青年终于定了定心神,他深吸一口气,略微颤抖的语句却透露出坚定之意。
“费奥多尔先生,是我最初认识的费奥多尔先生吗”
他想要知道,现在这个充当他父亲的人,是否与自己最初见面的是同一位。
“首先你需要区分清楚,这世界上总共有几个费奥多尔存在。”米哈伊尔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以晦暗不明的目光凝视着这个自己已经十分熟悉的青年。
“就我知道的,应该有两位”西格玛的目光略微闪躲,犹豫一段时间后,轻声回答着。“最初将我带离沙漠的费奥多尔先生,以及在潘多拉手下死里逃生的您。”
他毕竟是“书”的造物,某些状况下,可以逆向感知到自己两位亲人的信息。
与最初对太宰治没有任何爱意的费奥多尔不同,他死而复生的父亲,对母亲确实有着十分浓烈的爱意。
这两者并非同一人,但是按照太宰先生的说法,现在的这位费奥多尔,恐怕也不是他真正的恋人。
“你知道了。”
“是”
“是因为太宰他跟国木田提起过吧。”
“嗯。”
确定了西格玛知道的信息,米哈伊尔微微叹了口气,主动坦露道“我确实不是他最初的恋人,那孩子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最后的费奥多尔而已,对我抱有的只有恐惧。”
陡然听到自己从未得知过的消息,大脑一片混乱的西格玛表情僵硬。艰难咀嚼了一遍对方的话语后,将完全无法理解的部分道出,试图得到回答。
“最后是什么意思”
“按时间排序,他是所有费奥多尔里面,最后一个出现在这世上的。”男人简短解释着,随后又指了指自己,“我是第二个。”
“米哈伊尔才是我最常用的名字,不过在这个家里还是不要提起为好,太宰他无法接受。”
西格玛的心脏漏跳一拍,听到这个名字后,他下意识朝后退去,神色愈发警惕,“米哈伊尔”
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
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横滨的超越者,看似是潘多拉亚克特的走狗,背地里却为了替自己的孩子复仇,与异能特务科联手。
然而他也是伤害母亲伤害最深的人。
“你应该知道过去的我对太宰做过什么,我也不否认这些过往。”
米哈伊尔并不在意青年的警惕,也不打算替自己过去的罪行辩驳什么,哪怕那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潘多拉,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男人像是想要竭尽全力弥补自己的错误,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掌心,用力攥紧成拳,“但是现在,我想做的只有让那孩子走出来。”
“”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西格玛,选择沉默以对。
他没有资格去评判对方什么,是否原谅他的选择也握在太宰治手中。经受那些苦难的并不是自己,而如今的太宰治已有明显好转,本人也从未就这件事说些什么,西格玛也没理由代他作出选择。
不过事到如今倒是可以理解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偶尔会不愿与父亲相处,而是选择黏在自己身边。
大概是因为,在亲骨肉身边更有安全感吧。
见西格玛将现有信息消化的不错,米哈伊尔稍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将更多隐情展现在青年面前,“一年前,潘多拉在与你见面之前,确实将你所认识的那个费奥多尔杀死了,原因恐怕是因为你。”
好不容易重新运作的大脑再次宕机,青年那头因为一路飞奔回来变得毛毛糙糙的长发炸起,正如他如今的心情一样,显得杂乱不堪。
他艰难扯动嘴角,求证的目光落在米哈伊尔身上,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是我的缘故吗”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到底是一个根本不爱母亲的费奥多尔好,还是现在这个深爱着对方,同时又担任母亲恐怖源泉的费奥多尔更好。
但这件事情为什么跟他有关
“我也曾被潘多拉杀死过,当时一心想要复仇的我,最终葬身在了大海深处,尸骨无存。他将我身上的那部分本源收集起来,本来打算在那次见面时交给费奥多尔,却被对方彻底激怒。”
米哈伊尔沉重叹息着,回想起当初被愤怒驱使的自己,以及粉身碎骨之前脑海中浮现的那些记忆碎片,神色愈发黯然。
他又想起了潘多拉的吻。
“费奥多尔本就是另一半书,在他死后,溢散的能量重新汇聚成一体。只不过因为群魔力量更多,我暂时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现在的他处于沉睡状态而已,未来会有醒来的一天。”
男人强行清除自己脑海中的杂念,恢复往常那般的优雅,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西格玛君,你不好奇为什么当时费尔多尔会激怒潘多拉吗”
青年神情一怔,面对米哈伊尔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咬紧下唇,冷汗不知何时浸透衣衫,主动向前走去一步,“如果我说是,你会告诉我吗”
米哈伊尔微笑着微微颔首。
“从头跟你说吧。”
他背靠座椅,缓缓转向面朝窗户的方向,隔着窗外的斑驳树影,望向悬挂于天际的一轮新月。
“他已经疯了。”男人开口道,“对于太宰治这种存在而言,永生是十分可怕的刑罚。自从属于他的费奥多尔坠亡后,他已经独自一人度过了不知多少年月。”
费奥多尔跟太宰治所经历的轮回,甚至不足其中的三分之一。
在此之前,还没能彻底陷入绝望的潘多拉,不断寻找着拯救已逝之人的方法。赶在米哈伊尔彻底消散之前,不断逆转时间的洪流。
“潘多拉最初的愿望,是复活已经死去的费奥多尔,这就是一切事件的根源。”
对此早已有所了解的西格玛喃喃道“但是他失败了”
早在潘多拉找到他时,对方就透露过这方面的信息。时至今日,西格玛依旧能想起那份镌刻在眼眸深处的哀伤,然而他连死亡都无法选择。
“可以这么理解,当时还叫做太宰治的潘多拉,因某种不明原因得到了书的力量,并且将这份力量一分为二。”米哈伊尔解释着,随意从一旁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倒扣在桌面上,“一半给了自己,一半给了当时已经死去的费奥多尔。”
不是很理解米哈伊尔语气如此笃定的缘由,西格玛艰难消化完对方的话语,再次捕捉到其中自己无法理解的内容。
“为什么是已经死去的”
为什么一定笃定,真正的费奥多尔是死在了潘多拉拿到“书”之前
“我曾经窥探到一些属于那个费奥多尔的记忆,他应该是从东京铁塔坠落身亡。那份记忆里的太宰治表情十分惊恐,不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从未向任何人告知过这段内容的男人,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如果在那是他们已经拥有书的力量,不至于慌乱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不认为拥有了“书”的魔人,会如此轻易的死亡,还是以那种可笑的方式。
西格玛眉头紧皱起,结合自己曾经得知的内容,喃喃自语着,“那么最初的费奥多尔先生其实早在潘多拉出现之前就死去了。”
或者说潘多拉亚克特,本就是费奥多尔死亡造就的产物。
“没错。”见对方已经完全理解,米哈伊尔将话题进行到下一步,“被留下来的费奥多尔如同一个被封存在玩偶之中的破碎灵魂,本体已经死亡,灵魂的消散只是时间问题。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溃散,玩偶也失去了驱动,会彻底变成一只死物。”
死亡的行为无法逆转,潘多拉无法接受费奥多尔在自己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消亡。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许在那时就已经陷入疯狂,他的举动逐渐变得毫无理智可言,完全是徒劳。
“当时潘多拉的选择,是用他自己对费奥多尔的记忆填补这份空缺,努力让对方保持完整。”米哈伊尔眼神微暗,就连语气也变得低沉,显然对于潘多拉当时的行为情绪复杂。
“怎么会”
“最终结局你也知道了,全部船体的木板都换过一遍后,特修斯之船还会是最初的特修斯之船吗”
“”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个问题,对于潘多拉亚克特来说,这个完全由他自己记忆构造出的“费奥多尔”,根本不能与他所爱的人混为一谈。
他在过往的轮回中曾经被点名这一点,然而随着全新轮回的开启,米哈伊尔在那一世的记忆全部消失。潘多拉亚克特却再次陷入了自我构造的梦境,沦陷在了自己亲手创造的温柔中。
将记忆中身着黑色丧服的潘多拉抹去,男人的笑容愈发苦涩,“这就是我,由潘多拉记忆塑造出来的人,或许还夹杂了很多他对最初费奥多尔的念想,跟那个人有着很多区别。”
“很长一段时间,明知道我不是费奥多尔的潘多拉,陷入自我欺骗的循环。”米哈伊尔再次叹了一口过于沉重的气,目光不知落向何处,“他也伪装过我的妻子,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你本该认识的那个费奥多尔,也是这具身体最原本的主人,最后的费奥多尔。”
终于完全搞清楚这几人的关系,本该大脑一片清明的西格玛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僵硬。荒谬感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让他甚至不敢与面前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男人对视。
“那您和太宰先生岂不是”
差辈分了只是其次,但是太宰先生的恋人是米哈伊尔的儿子,如今这两人却成为一对看似融洽的夫妻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从社会层次而言的话。”
俄裔青年面无表情回答着,道德观念十分薄弱,对于自己明知错误的行为没有任何愧疚感。
“最后的费奥多尔虽说是我的孩子,但这不过是假象。”鉴于西格玛已经被震惊到快要石化,米哈伊尔还是好心解释了一番。
虽然这种解释并没有什么用,但至少从基因方面而言,他跟费奥多尔没有任何区别。
“你也知道,我是继真正的那位死后被创造出来的代替,所用身体却还是最初用来储存那位灵魂的玩偶。一旦潘多拉放弃了维护,我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由我身上溃散的本源力量,会缓慢汇聚成一个新的生命。随着他的成长,很快我就会彻底死去。”
至于这个新生命,就是他所谓的“儿子”,费奥多尔。
潘多拉不愿接受自己对所爱之人的最后一点念想死去,哪怕他在经历过短暂的清明后,发现米哈伊尔不过是一个顶着对方面容的陌生人,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与费奥多尔相像的地方,他还是不愿承认这一点。
哪怕溃散的本源力量重新汇聚而成的那个费奥多尔,都比他在疯狂之下创造出的米哈伊尔更像本尊,他也不会承认那种东西是费奥多尔。
就好像一旦承认了,他会失去最后一层遮羞布,明晃晃嘲讽着过往无数年可笑又可悲的徒劳。
“所以在那么多次轮回中,潘多拉才会趁着费奥多尔还小的时候将他抹杀,为的就是尽可能延续我的生命。当时一无所知的我,也因此将潘多拉视为仇人。”
米哈伊尔再次攥紧双拳,至今他还能回忆起当初在自己心里滋生的怒火,然而如今看来,这份情感也是同样的荒诞可笑。
过于沉默的气氛笼罩在这间不大的书房中,只有悬挂在墙壁的钟表指针转动声作为唯一的背景音,滴滴嗒嗒转动着,让房间不至于陷入一片死寂。
“太宰先生的脸跟潘多拉完全一样”神情复杂的西格玛缓缓开口。
“是。”
说到这种地步,他已经可以理解自己未曾参与过的很多事,就连当初导致太宰先生差点终身残疾的罪行,也有了合理的回答。
米哈伊尔把太宰先生当做了潘多拉,他的认知之所以会出错,恐怕也是潘多拉先生的缘故。
“更何况潘多拉不能直接与我有所接触,在这条世界线中,费奥多尔已经成功活到成年。如此一来,想要稳定我的存在,只能通过太宰来传递本源力量。”
这大概也是潘多拉亚克特执意把太宰治往米哈伊尔身边推的原因。
西格玛茫然眨了眨眼,意识到太宰先生在潘多拉的推动下遭遇这些事,恐怕还隐藏着其他原因。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后询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接触”
“这个接触,是指像我和太宰做的那种事。”
男人轻轻叩击着桌面,转过头来用那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紫红色眼眸,与陡然脸红的西格玛对视。
“”
头发凌乱的青年不自在地后退两步,捂住自己泛红的脸。
不再欺负这个真正年龄并没有太大的孩子,米哈伊尔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是推测,跟书有关。”
“我并不清楚当时他是如何将书一分为二的,想必那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垂眸沉思着,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
“潘多拉身为半个本源,而我又是已经走在灭亡过程中的另半个本源,二者若是有所接触,很难说已经被分开的力量会不会再次聚拢。后果可能会是我的彻底消亡,说不定连新生的费奥多尔也会就此消失。”
潘多拉亚克特一定有着无法与自己接触的理由,不然以他的疯狂程度来看,哪怕明知自己是由他记忆塑造出的替代品,也会就此沉浸在其中,将身心全部奉上。
然而哪怕是他伪装成米哈伊尔妻子的时间,两人也从未有过更深的交流,反而将太宰治强行往他身边塞,甚至在一切结束后清除他们的记忆。
“原来如此。”西格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话题回归到最初,“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说费奥多尔先生会被潘多拉杀死,是我的缘故”
男人指尖绕着一缕尚未干透的头发,终于肯正面回答,“大概是因为,在书中世界待了半年的你,让最初的费奥多尔在他身上短暂复活了吧,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身上携带的部分本源。”
“什么意思”西格玛嘴角绷直,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又扯到了早已死去的人,“最初的费奥多尔先生不是已经死了吗”
“只是短暂的出现而已,也可能是那个人的某些记忆碎片残留,没能被潘多拉发现吧。”
米哈伊尔耸了耸肩,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并不想细究。
“重塑这具身体之后,我也得到了这孩子的记忆,所以知道他的与你见面之后出现了某种异常。”
“他在最初的轮回记忆也有些许偏差,但这并不是重点。”男人主动止住话头,单手托腮,眼眸深处流转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只能说,费奥多尔在沙漠中与你见面的瞬间,得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并且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那段记忆的主人公占据了主导。”
他毫无征兆地微笑起来,明明眼下的话题并不适合以这种表情谈论,米哈伊尔却没有任何改变的打算,在温暖的表现也无法掩盖内核最真实的恶劣。
“西格玛也很奇怪吧,明明是你母亲的恋人,那时的费奥多尔却对太宰治没有任何感情。”
“是最初的费奥多尔先生吗”青年表情猛地苍白,失去了全部血色。
那潘多拉先生,岂不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恋人
“我说过,潘多拉已经疯了。”就像是完全不认为这样悲哀的行径值得他去感慨,米哈伊尔摇了摇头,不再继续维持温婉的表象,“在一个冒牌货身上看见自己恋人的影子,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西格玛呆愣在原地,喃喃道“毁掉对方”
“就是如此。不过也多亏他的这种反应,原本应该被费奥多尔吸收掉,彻底死去的我得到重新醒来的机会。”米哈伊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抬头仰望着过于暗淡的新月,“虽然用不了多久,那孩子会重新占据主导,我依旧无法逃离死亡就是了。”
“我还是无法理解。”
青年的声音过于僵硬,比起先前的颤抖,却多了几分怒意在其中。
他确实理解了事件的大致面貌,也将面前这人跟他得到的资料逐渐重合,更多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如果说这就是米哈伊尔先生的经历,那他在伪装成费奥多尔的这一年内,完全没有必要连他的恋人也一同接手。甚至还在明知太宰先生感到害怕的状况下,从来没有停止过那方面的索取。
“为什么米哈伊尔先生要对太宰先生做那种事您应该是他的──”
“你似乎搞错了一点。”米哈伊尔猛然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微笑着将手掌搭上自己的胸腔,“虽然说现在占据这具身体主导的人是我,但我并非是纯粹的米哈伊尔。”
“什么意思”
“当你以第一视角拥有了某个人的全部记忆,从小到大,没有任何遗漏。那么西格玛君,你要如何分辨自己究竟是谁呢”
“您是想说,您也是费奥多尔先生吗”西格玛陡然感到胸口一阵沉闷,越是可以理解对方言语中暗藏的含义,他就越是对现状感到无力。
“我拥有他的一切记忆与感情,等到那孩子醒来之后,他也会得到我所遗留的一切。”男人叹息着,感受着胸腔中那颗强劲有力的心脏鼓动,“无论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群魔,还是我复生后想起来的全部记忆,这些东西,费奥多尔会尽数继承。”
就像太宰治是潘多拉打造出来的完美继任者一样,费奥多尔也会是他的继任者。只不过与最初潘多拉的设想不同,本该与米哈伊尔完全无关的他,也将会得到一段冗长的记忆。
而在那份记忆中,他曾经爱过潘多拉,也对他产生过滔天恨意。
连同那些伤害太宰治的记忆一起。
“反正太宰那孩子未来需要面对的也是这样的人,为何不能让他提前习惯我的存在呢”
西格玛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
米哈伊尔在这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居然能在过往一年中完美担任的他父亲一职,将太宰治照顾妥帖的同时,又不着痕迹的让他放弃了所有反抗,只能在畏惧中接受现实。
这不正常,他拥有了费奥多尔的记忆,也知道潘多拉曾经的一举一动,那为什么还会对太宰治做出这种事
不应该是更加小心谨慎的爱护他吗
西格玛艰难扯动嘴角,“不对”
“什么不对”
青年强行抑制住脑内的混乱,带有敌意的目光落在米哈伊尔身上。
“因为我跟太宰先生的关系,异能特务科有给过我有关米哈伊尔先生的资料,他并不是这种性格才对。米哈伊尔先生十分温和,明明是超越者,却从来不会摆什么架子,但你显然不是这样。”
“米哈伊尔的性格才是异常,那不过是疯掉之后的太宰治戴有滤镜看到的假象,倒不如说,都是他脑袋的幻想。”男人并未否认对方的说法,反而微笑着回答道。
“那你到底是谁”
“是米哈伊尔没错,不过是得到轮回中全部记忆的我罢了。”他略微沉思半晌,轻声补充着,“或许还得加上最初和最后两位费奥多尔的记忆,当然最初的那位十分模糊就是了。”
“无论何时,魔人都不会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瓜。现在的我,本质应该更接近潘多拉试图挽留的那位费奥多尔吧。”
西格玛的呼吸猛然一滞。
他犯了大错,不应该沉浸在表面和谐美好的家庭氛围中,放任太宰治被这个可怕的男人掌控,明明一切早有征兆,自己却选择了无视。
他根本不是母亲所爱的那位费奥多尔,哪怕眼前这人心中也抱有相似的感情,却因为更多复杂混乱的记忆,选择更加恐怖的表达方式。
掌控欲。
米哈伊尔迈开步子,略过杵在原地不敢动的西格玛,如同一位父亲那样,轻轻拍了拍对方头顶。
“所以我很好奇,最初的魔人和太宰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发展成了恋人关系,甚至可以让太宰治疯到这种地步。”
──
与“人形自走绷带精”私聊中
人形自走绷带精呜哇──
人形自走绷带精都跟你说了不要吓孩子,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你的意思是说怪我咯jg
人形自走绷带精对呀,不然呢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是一位小可怜,现在正柔柔弱弱躺在楼上的大床中央,陷入沉睡。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你要是把游戏机关掉,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人形自走绷带精啊,暴露了。
人形自走绷带精忘了管理员号的听觉很恐怖,声音都开到最小了你还能听得到。
人形自走绷带精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
人形自走绷带精看样子咱的孩子接受程度还不错,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一心向着我,敏锐察觉到米哈伊尔在把他往坑里带。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他还是更亲近你,能够察觉到很正常。
人形自走绷带精察觉到自己的妈妈被串了味的饭团拱了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还是三重串味。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米哈伊尔的人格主导,加上费奥多尔对剧本中你的爱意,再加上属于魔人的冷静。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还挺喜欢的。
人形自走绷带精要不费佳你别改了,就这样跟我在一起嘛,太纯爱的剧情我没什么兴趣呢。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拒绝,现在就够胃痛了,我不想步入每天吃胃药的生活。
人形自走绷带精费佳不觉得精神崩溃后认命的我很好吃吗捂脸jg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有点。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那也是以魔人角度而言,击溃自己曾经的敌人会很有成就感。但不好意思,现在的我是您的恋人。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比起养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弱不禁风的金丝雀,还是偶尔能洗碗的您更有用一点。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的用处就只是洗碗吗
人形自走绷带精都说了买个洗碗机啊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当然了,你要是能为了我疯到潘多拉这种地步,我还挺感动的。
人形自走绷带精噫──这个就算了。
人形自走绷带精活那么久什么的我才不要,正常点,到时候一命呜呼就完事。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做好准备吧。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知道我的异常后,西格玛该会带着你去侦探社了。
人形自走绷带精好耶──
人形自走绷带精我要去给国木田妈妈捣乱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注意不要在江户川乱步那里暴露,计划好的等两边服务器融合完毕,才会将他的记忆归还,提前怕会出问题。
人形自走绷带精好的了解
人形自走绷带精这点就放心好了,我认真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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