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修治将半只身子探出窗外, 单手拇指与食指指尖相碰,其余三根翘起,装模作样摆出望远镜的形状。
笼罩住岛屿的雾霭沉沉, 能见度低到连出行都困难,只能勉强看见小镇中家家亮起的灯火,如同万千只明灭闪烁的萤火虫,黯淡,却在竭力散发微不足道的冷光。
恶劣天气不合常理地堆积在一起,青年眨眨眼,视线透过浓雾, 落在远处自水平面出现的战舰身上,露出兴致盎然的笑容。
一切与计划相同。
与潘多拉亚克特的最终决战,堪称限时的高难度竞速副本。所幸横滨三大异能势力领头人聚首, 连常年隐藏在幕后的异能特务科也被迫露面,得以在最短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
筛选过后,得以登上岛屿救出被困在水晶棺中白雪公主的勇者们,乘坐上前往魔王城的军舰,正急速破开海面,朝向迷雾笼罩的岛屿驶来。
管理员的良好视力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津岛修治心底大致计算了一下三方人士战力总和,确认己方安排妥当, 随手掏出一块饼干,漫不经心咀嚼起来。
武装侦探社根本不用说, 无法使用异能力的情况下, 社长福泽谕吉的剑术必不可少, 侦探社也会顾及到相处两年已久太宰治的安危, 全员出动, 只留下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乱步先生。
提前被剧透过的名侦探不会制止, 这本就是一场内容安排妥当的游戏,谁也不会真正被伤害到。如果说这算是策反魔人的代价,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不会多言什么,全程围观即可。
森先生恐怕会坐镇后方,指挥全局作战。他尚且未能从太宰治保护他舍身挡子弹的记忆中抽身,受多方因素影响,难得感情用事一次,除了救出将自己视为父亲的孩子以外,别无他想。
除此以外,体术一流的中原中也根本不可能落下,为了老师能奋不顾身的芥川龙之介也在同行行列,连黑蜥蜴部队也出现于此。
森鸥外罕见的没有以首领身份制止,任由部下如同被满腔愤恨支配理智的狂犬,愤怒嘶吼着,想要将一切伤害到太宰治的人粉身碎骨。
至于织田知晓真相明明是nba选手却重新拿起双枪担心自己演不好作之助。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去想。
太宰玩得开心就好。
对比完双方实力差距,深觉自己debuff叠加太多的津岛修治“这要怎么打”
费奥多尔毫无感情地瞥了他一眼,“只要你肯放汪洋大海,就能赢。”
“天地可鉴,我从来没想着真的伤害谁。”
“你对着棺椁里的那位还有我再说一遍。”
肤色苍白的青年漫不经心伸出手,指了指自家恋人惨绝人寰的玩家号,语句平铺直叙,却夹带有一丝微妙的嘲讽。
津岛修治理直气壮地选择了无视。
留给世界的时间不多,人间失格堪称世上所有异能力者的克星,再配合上足以破坏一切电子机器的电磁波,尽全力消减步入战场之人的战斗力。
枪械匕首成为当前最有效的武器。
然而此时此刻,战舰上的气氛并不和睦。
森鸥外与福泽谕吉虽说师出同门,麾下势力也是三刻构想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明面上,双方却争锋相对已久,颇有些两看相厌的意味。
西格玛并不知道初代钻石的过往,也只有与谢野医生跟森鸥外有点仇的消息他还算明了,这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孩子亲妈,哪怕太宰治本人从未怨恨过将他丢弃的森鸥外,换做自家孩子视角,西格玛也无法大度到原谅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所作所为。
青年的双色长发凌乱,垂落在背后,经历过一天变故之后,缺少打理的长发远没有平日里那般柔光顺滑。
他像是一个找到靠山的孩子,任何行动都莫名有了点底气,一手紧紧攥住费奥多尔的衣角,悄悄话似地压低声音,不着痕迹控诉道“太宰先生是担心森医生才会前往港口黑手党的。”
青年不知道,当时死亡状态的费奥多尔能否感知现实,有没有听到潘多拉亚克特撂下的那些话语,只觉得有必要让对方知晓这些内容,才会做出这种旁侧敲击告家长的行为。
“是信息差,那个男人最擅长的手法。”
身体病弱的俄罗斯青年没有放轻音量,神情晦涩,在当前站在相同立场的各方人员面前,道出算不上广为人知的情报。
他脚步虚浮,艰难走向船舱中央,轻咳两声解释着,“米哈伊尔前期之所以会站在潘多拉亚克特的对立面,是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潘多拉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
“那么现在的米哈伊尔会更改立场,是发现你还活着吗”表情严肃无比的福泽谕吉怀抱着那把陪伴他很多年的,率先提出疑问。
如果说,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能减少一个实力强劲的超越者敌人,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在场其他不知晓具体情况人显然也是相似的想法,目光汇聚在费奥多尔身上,静默等待他的回答。
十分可惜的是,青年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他说,“米哈伊尔从来没有在意过我,那个男人唯一在意的,只有记忆中逝去多年的妻子,社会层面上我的母亲,对我的在意不过是移情。”
更可笑的一点是,那个男人连爱意这种感情都是被提前设置好的,根本没有自我可言,却固执坚守这条定律多年,最终丧心病狂到对太宰治出手。
费奥多尔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扮演他妻子的人,是潘多拉。”
所以说,想撼动这颗棋子是痴心妄想。抵达那座新生的常暗岛后,在场所有人被迫面对的,足足有两位曾将世界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超越者。
“什么”
第一次听到这段消息的中原中也脸色煞白,过于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不断翻腾,内心逐渐出现一张较为清晰的谱面。
这几人的关系,表面来看可以理解为两对同性情侣,各自带了一个孩子的潘多拉和米哈伊尔组成家庭,两人的孩子也学着他们的父亲相拥,十分浅显易懂。
然而事实却截然不同,原本对等的两组箭头开始混乱,径直指向满脸写着茫然的太宰治。
他真正的恋人费奥多尔率先出局,之后被拥有相同面容的米哈伊尔纳入怀中,在过大压力下,填充在洋娃娃体内的棉絮都顺着开口露出,残破到不忍直视。紧接着,潘多拉接手了濒临损坏的他,直接导致西格玛的出生。
再然后,太宰治又重新归于米哈伊尔之手,在那个男人的胁迫下,两人甚至拥有一张合法结婚证书。
相比起最初单纯的关系,如今更令人唏嘘。
那个发色诡异到对半分的青年,完全没有任何长得像太宰治的地方。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冷厉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青年身上,艰难深呼吸两下,勉强压制住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但米哈伊尔不是──”
“自称是父亲,实际是类似克隆体的基因者。”费奥多尔拔高声音,打断港口黑手党当前最高战力的言语,“所以在那个男人眼里,潘多拉还是太宰治没有区别。不过面对正主,他自然会选择原本的那个。”
正因为如此,这个男人才会绕过他,悄无声息联络到潘多拉,主动奉献上自己的尊严与忠诚。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同时享用着太宰治的畏惧与依恋,似乎这样,他才能假装自己拥抱住的人是求而不得的潘多拉,内心得到病态的慰藉。
横竖米哈伊尔已经在中原中也这里人设坍塌,不如让他塌得更彻底点,将这人干过的所有龌龊事都抖出来。
中原中也“”
他没法接受米哈伊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两人虽说早些年已经决裂,那段时日的温馨相处却并非作假,然而他更无法原谅米哈伊尔伤害到太宰治的一切。
时至今日,他能做到的只有尽全力击溃那个曾经敬仰过的男人,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太宰不知道我跟如今的他是类似的存在,普通方式无法真正杀死我,但这一点被潘多拉利用了。”
肤色苍白的青年依旧不断解释着,道出自己针对潘多拉行径的猜测,“他想逼太宰精神崩溃,恐怕这也是制造人间失格效果异能特异点的必要条件。”
不然没法解释那个男人这么做的用意,甚至不惜耗费大精力反复拉费尔多尔鞭尸。
如果是单纯的恶趣味,未免太荒诞了。
“那之前,潘多拉在我这透露出某个信息。”沉默已久的森鸥外突然插话,“说实话,即便是现在,我也很难相信这是真实。”
“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前,潘多拉亚克特就是太宰治。”
“就是太宰”中原中也忍不住重复一遍,“什么意思”
“加入港口黑手党,因为织田先生死亡叛逃,洗白后成为武装侦探社社员是指这种发展吧。”费奥多尔接过话题,他神色微暗,目里流露出过于复杂的情绪,言行举止间,像是跟港口黑手党首领打着什么哑谜。
森鸥外回望着他“费奥多尔君似乎很清楚。”
面对这种有意无意的试探,青年也知道,如今并不是感到冒犯的时候,“具体情况很难说明白,长话短说。”
“我确实有一部分很微妙的记忆,人格也曾被顶替。然而这部分并未属于米哈伊尔,应该是潘多拉还使用太宰治这层身份时,同一时段,真正的魔人费奥多尔的记忆。”
也就是比他与米哈伊尔更早的那位,属于潘多拉的费奥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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