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 温秀华在姚瑞兰面前都是有优越感的。
她是个刻薄的小姑子,早些年在家里的时候是下了狠手将姚瑞兰往死里欺负的, 从来没有吃过瘪。
可是今天, 她却吃瘪了。
温秀华做梦都没想到,姚瑞兰家里居然吃上肉和白米饭了, 对了, 还有鸡蛋。在那两样稀罕的食物面前,连她自己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鸡蛋都仿佛变得不值一提。
见温秀华一脸菜色,周翩翩的嘴角也颤了颤,她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说道:“娘,你饿了,咱们先吃饼。”
温秀华咬咬牙, 低头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饼子, 身子往后侧了侧,两只耳朵只差竖起来往屋子里钻了。
屋内, 温茵茵扶着碗认真地吃饭。她吃饭的速度不快, 慢条斯理的,只发出咀嚼的声音。姚瑞兰做的小炒肉特别香,光是这肉煸出来的油味都能让人胃口大开, 多吃两碗饭, 再配上滑嫩的炒鸡蛋,这味道,简直是一绝。
她小口小口拨着瓷碗里的米饭, 香软的粳米在唇齿之间绽放出粒粒分明的口感,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停下筷子。
重生回来,每一顿饭,温茵茵都是期待的。她深知这一切都是来之不易,因此,便更加珍惜。
而与温茵茵的自如相比,姚瑞兰便显得拘束多了。
她整个人坐得笔挺,时不时还要偷偷回头,小心翼翼地扫温秀华和周翩翩一眼,仿佛自己做了错事一般。
温茵茵了解自己的母亲。
一直以来,姚瑞兰几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她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没有让人难堪过,至于出风头,就更是不可能了。因此,这会儿她感受到温秀华火辣辣的眼神,就更觉得如芒在背。
“娘,我们吃我们的,别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温茵茵轻声提醒了一句。
姚瑞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
而屋外,听见温茵茵这丝毫不加掩饰的挑衅,温秀华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感受着鼻尖迟迟不肯散去的肉香味与米香味,她硬生生将喉咙口那粗糙的饼子吞了下去。
一时之间,平时日思夜想、一年都吃不到几次的玉米饼都不香了。
“娘,咱们赶紧吃完了回家去吧。”周翩翩嚼着饼子,也觉得毫无滋味,意兴阑珊的样子。
见人家的闺女意气风发,自己的闺女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温秀华越想越窝火,把最后一口饼子往嘴巴里一塞,说道:“今天我非要在这住下了,这是我自己家,咋就不让住了?这个村里就没有说得上话的人了?”
温秀华的嗓门大,在屋外嚷嚷着:“我去找村长,找村支书,看看这个村里有没有讲道理的人了!”
她的叫喊声实在是太聒噪,一时之间,引来了不少村民。大家围过来,心道这户人家又有热闹可看了。
见有人来了,温秀华“哼”了一声,心中得意了一些:“我回家住,侄女却不同意,你们说有没有这道理?做晚辈最重要的就是孝顺长辈,这丫头居然连这都做不到!”
温秀华往地上一坐,直接开始控诉温茵茵的不是。眼看着温茵茵和姚瑞兰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她的眼底燃起一抹挑衅的意味,难道这娘俩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温秀华越说越来劲,吸吸鼻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唉声叹气,还想拉着周翩翩与自己一起闹。
只是周翩翩的脸皮子薄,此时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周翩翩不帮忙,温秀华也不在意,她想自己到底是在这村里长大的,村民们必然会向着自己。
可没想到的是,突然之间,村尾的吴大娘在人群中喊了一声。
“秀华,你咋一回村就欺负人?”
温秀华一怔,脸都要僵了,不服气道:“吴大娘,你咋说话的?我带着闺女来探望茵茵和她娘,还特地带了最好的玉米饼子和土豆。没想到在屋里连屁股都没坐热,就直接被赶出去了,你说这是谁欺负人?”
吴大娘看了温茵茵一眼。
温茵茵苦笑了一声,对吴大娘说道:“我姑是带了玉米饼子,但那饼子就两个,她和我堂姐一口气就吃光了。至于土豆,都长芽了。”
人群中有村民笑了声,说道:“说是送人,原来只准备了两个。不舍得就别带呗,跟谁稀罕似的!还有那长芽的土豆,吃了要中毒的!你的心真黑!”
温秀华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这样数落,气急败坏道:“那她家吃肉吃鸡蛋也没说给我盛一碗啊!白花花的大米饭呢,光自己娘俩吃了,真是好意思!”
吴大娘冷笑:“哟,说了半天,原来是惦记着人家家里好吃的!人家吃好东西的时候眼巴巴盯着,当初人家落魄的时候,咋没想过扶持着?”
这村子小,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昨晚下大雨,温茵茵家里被水淹了,后来上回开小汽车的男同志来了一趟,再之后,她们家就飘出了肉香和饭香味。对此,村民人一点都不眼红,相反,还默默为她们家开心,心想这娘俩终于苦尽甘来了。
“以前也没见你和茵茵家来往走动,现在要打秋风了,倒是想起她们来了!”
“秀华,这样做人不厚道啊。”
周翩翩见形势不对,扯了扯温秀华的胳膊:“娘,说话之前要三思,别这么冲动,得罪人。”
温秀华却不理,挽起袖子就要与这些村民大吵。
温秀华嘴皮子溜,但这些村民们也不是好惹的,你一言我一语,跟她争执不休。
远远地,村支书何宏跃手中拿着一碗红糖,往温茵茵家走去。
刚才见自己的孩子和媳妇如此让温茵茵难堪,他心里过意不去。
想到他一辈子做人堂堂正正,媳妇却一个劲想要算计人,贪小便宜,何宏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加紧了脚步,正要将红糖送去给温茵茵,却忽然听见熙熙攘攘的争吵声。
他们村子里,大家一直都是和气的,平时很少有红脸的时候。现在,却闹腾成这样,何宏跃心中狐疑。
人群中的那个妇女是谁?
他皱了皱眉,脚步一顿,停下脚步仔细听这些人说了些什么。
而温茵茵家的大门口,温秀华还在闹。
宁静的小村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乌烟瘴气,见打扰了大家,温茵茵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说道:“姑姑过来住,我们本来是欢迎的。但是她一来就是三个人,要把我和我娘都赶到文良过去住的那屋去。”
众人愕然,更觉得温秀华不要脸了。
“文良那屋多小啊,孩子睡都嫌挤,你们娘俩怎么住?”
“去别人家里借住,那就尽量不给人添麻烦。茵茵她姑倒好,还想让主人家挪地方呢!真不知道是谁给她惯的这毛病,自私成这样!”
温秀华跺了跺脚,还要争辩。
温茵茵又打断了她:“我姑一来,我们家全乱套了。她脚上都是泥,把屋里踩得脏兮兮也就罢了,还直接躺我娘的床,连鞋子都不脱。还有,我用当初单位领导发的购衣券在镇上买娘买衣服,她二话没说就拿去试,衣服撑大了不说,还想直接给自己留着。要不是她实在穿不下,那衣服肯定已经被抢走了。”
“就是最不讲究的人都知道困觉要洗脚的,你倒好,穿着鞋就爬人家炕?”
“瑞兰嫁到咱村二十多年了,我很少见她买衣服,你一来就要把人新衣服抢走?你咋这么能耐呢?”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针一般能扎人,听着她们说的话,温秀华气急败坏,却不知如何反驳。
周翩翩惨白着脸,急切道:“婶子们,你们误会了,我娘不是这样的人。”
在这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们看来,周翩翩到底还是个孩子。见孩子吓得快哭出来了,她们便撇撇嘴,不再说什么了。
可是,温秀华却不干了。
她咬着牙关,直接就要往她们家里闯:“这屋子是我哥的,我哥的就是我的。你们在这里住了多年,已经是便宜你们了。现在我要回来了,你们给我滚!”
温秀华情绪激动,横冲直撞就要上前,周翩翩拉不住她,村民们为了姚瑞兰与温茵茵,不得不帮这个忙。
一时之间,一切都乱套了,尖叫声与斥责声夹杂在一起,充斥着人的耳膜。
“安静!闹成这样,成何体统?”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突然从后传来,村支书何宏跃铁青着脸走过来,神情严肃。
村支书到底是有威严的,一时之间,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
“何支书,你终于来了。”温秀华仿佛看见了救兵,舒了一口气,“我要……”
“我听得很清楚。”何宏跃看向她,神色冷静,一字一顿道:“这宅基地本来就是国华和瑞兰两口子的,现在国华离开村子这么多年,按我们村的乡例,屋子早就已经归瑞兰所有了。瑞兰和茵茵要是不同意,谁都不能打这屋子的主意。”
周翩翩愣了,她娘不是说这屋一定能争回来吗?
“你放屁!这是哪门子乡例,我咋没听过?”温秀华一听,再也不顾及自己的体面了,她瞪着眼睛叉腰,一副要据理力争的架势。
周翩翩赶紧上前去拉她,她却不管不顾,与泼妇没有任何区别。
见着温秀华这失控的样子,何宏跃不由厌恶。
周翩翩见此情形,急得快哭出来,轻声说道:“支书,我们家出了变故,我娘带着我们姐妹俩,真没地方去了。村子如果不愿意收留我们,那我们该——”
这个问题,何宏跃也考虑过,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本来村里可以借你们一间空置的草屋,暂时先住着。但是,你们给温同志家里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事情不能就算了!”
何宏跃的话音刚落,温茵茵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成功捍卫自己与母亲的权利,不再忍气吞声,强大气场加持奖励发放。】
作者有话要说:啊,明天不见不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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