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毛病?”贺猗本来不想发脾气, 可傅时靖这个态度, 他就是不想发脾气都难, “我现在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们俩早就分手了,你听懂了没有?!就算我喜欢他,我喜欢别人,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管了?你疯了吧你!”
傅时靖眉心微拧, 看着他沉下了语气, “不好意思,我还真要管,你现在跟我分手了又怎么样?分手了我也照样有权利管着你,我不光现在管你, 我以后也要管你!就算你日后的工作和生活怎么过,我也有权利替你规划!”
说到此处,他看见贺猗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冷笑了一声, 变本加厉道:“更何况,我做的饭不好吃么?你不是还挺喜欢的么?贺猗,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你有必要跟我继续矫情下去吗?别人给你的东西我能给, 我能给你的东西别人都他妈给不了!”
话音刚落, 贺猗陡然抓住床边放着的抽纸盒直接砸了过去, 怒道:“你他妈是不是心理变态?你放过我行不行?!”
“……”
傅时靖直接伸手接住抽纸盒, 沉默了一会儿,在贺猗身边坐下,他神色幽淡地盯着贺猗的侧脸, 低声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没什么,可你只要肯给我空间给你自己时间,我们在一起好好相处一段日子,我保证你可以喜欢上我的……”
他话还没说完,贺猗豁地起身直接朝门外走去,傅时靖这会儿仅有的耐心全部都没了,他冷冷道:“你要去哪儿?”
贺猗没理他,傅时靖直接跟在他身后,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去哪儿?”
贺猗还是没理他,眼看着贺猗即将伸手推门而出之时,傅时靖所有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拽住贺猗的胳膊把他整个人用力地往沙发上扔了过去。
他本来以为贺猗会跟往常一样去躲闪去防备,可谁知道,贺猗这会儿只是任由自己被他像个物件一样扔进了沙发里,连一点挣扎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
傅时靖的神色显而易见的怔忪了须臾,他果断俯身去看他,就意外地发现贺猗脸上面如死灰的神情。
他彻底愣住了。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他就发现贺猗的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到了最后,迎着灯光下,浮现出了一圈波澜。
再到后来,他就听见了一声很细微很细微的哽咽声。
贺猗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可傅时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道苍白的脸颊旁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变得严重了。
而且贺猗他,好像……哭了。
傅时靖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你……”
他张了张嘴巴,却可悲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贺猗前所未有的反应更是让他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极了做错事害怕得到大人惩罚的小孩子一样,慌慌张张地想去掩饰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可等到他再回过神来时,贺猗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好像刚才的那声哽咽和那滴眼泪只是他的错觉。
说实话,他和贺猗接触那么久以来,贺猗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即便当初因为他的原因全身过敏住进医院,因为他的原因在片场公然被杨栖池拿脚踹,再到后来数不清的一次次被他逼着动手、被他言语侮辱,甚至是拉到车上强迫他有反应时……贺猗都没哭过,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软弱都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贺猗这种硬骨头居然也会有被他逼到哽咽的那一天?他今天明明想着给他做一桌子好菜,希望贺猗能因为以前的种种不快对他尽释前嫌,他想重新开始,想代替别人去照顾贺猗,甚至他还想在杀青后带着贺猗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可是到头来,他发现他所期盼的未来都与现实适得其反,所有的走向都和他的规划完完全全的背道而驰。
……难道他又做错了吗?
“傅时靖。”
贺猗这时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傅时靖回过神,贺猗已经把胳膊慢慢拿了下来,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他,可声音里却藏着浓浓的疲倦,“你能不能放过我?”
“……”
“算我求你了。”
他闻言,心头陡然一震,就发现贺猗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卑微和乞求,“我以前从来没有求过别人,所以这次我主动求你一回,你能不能放过我?”
“……”
“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你别再逼我了好不好……”
傅时靖垂下眼帘,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刺痛。
“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低声问了一句,余光注意到贺猗脸上那道已经干涸的泪痕,“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忽然觉得满腔的心酸怎么也藏不住,“我只是想跟你重新开始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
贺猗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
傅时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未有过的抽痛和紧绷,甚至一下一下地拉扯着他迄今为止所有的坚持,让他濒临崩溃。
“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对你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敞开心扉接受我?”他说到这里,声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还是说,直到现在为止,你心里对我仍然存在着偏见?”
见贺猗不答,他伸出手指试图去触碰贺猗的脸,可到了中途,却又被他动作僵硬地收了回来。
现在的贺猗,就好像一只刺猬,一只竭力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刺猬,倔强而又蛮横地把最铁石心肠的一面留给了他,怎么也不肯让他去窥探他柔软封闭的内心。
他现在其实挺希望贺猗能哭给他看,最起码可以让贺猗把所有的委屈和心事全部发泄出来,让他能更加深一步了解他的内心,可是贺猗没有,反倒因为他,他们之间的沟壑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所以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明明在此之前,他们还算轻松愉快的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的……
到了最后,他又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清了,只知道贺猗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良久,傅时靖垂下眼帘,心如死灰的叹了最后一口气。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贺猗,发现他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这时就好像有盆冰水从头一气浇到了脚,傅时靖只觉得呼吸一阵凝滞,几乎让他胸口刺痛的喘不过气来。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慢慢从贺猗身上爬了起来,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地又嘱咐了他最后一句。
“你……记着以后跟人交往,不要太信任别人,对所有人都保持点距离,我不是在管你,我只是……”傅时靖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但他还是笑了一下,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发现,你好像有个毛病……就是很容易对那些主动向你示好的人产生好感……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圈子里水太深,我希望你……以后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只是我最后一点点发自内心的想法,你别觉得我啰嗦……贺猗,你放心,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真的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幸福……”
“砰”的一声,轻轻地,门被关上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贺猗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到了最后,他把自己越蜷越紧,直到蜷缩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猗缓缓睁开眼来,就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A市的夜晚又渐渐下起了一层绵绵细雨,飘在玻璃上,倒映着他淡漠无神的脸庞。
傅时靖这人虽然臭毛病挺多,但是说话还挺讲诚信的。
他说过不会再来找他,就真的再也没来找过他了,日子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四月末。
在他快要临近杀青的时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戏份,是他和男主还有男二的对手戏。
只是他上个星期就意外听导演说过,傅时靖因为工作原因去了国外,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国内了。
所以男二的空位暂时就由替身代演,后续等到傅时靖回来了,再一一补拍上,反正现在科技那么发达,AI换脸和各种抠图技术也不是不能实现。
最后一场收工,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这两天加班加点,所有人都希望赶在七月份之前能提前完成拍摄,然后把母带交给总制作公司。
贺猗转身和导演还有其他演员告了别,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杀青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紧张起来,甚至比他第一次接戏试镜时还要紧张,就怕中途出现什么失误,他又要被重召回去补拍。
“贺哥!”
他一个人沿着影视城的小道往前走去,在红墙外瞥见了一辆熟悉的Alphard,那是裴双意的车。
他快步走了过去,就发现车前靠着一道人影,穿着简单的休闲裤和天蓝色格子衬衣,露出两条又长又白的胳膊来,朝着他招了招手。
“你怎么过来了?”贺猗匆忙到了他跟前,先看了一眼裴双意的右腿,“不疼了么?你出门怎么也不带个拄拐?居然还敢开车来找我?你真是胆子肥了。”
裴双意朝着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略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儿,“我有个惊喜打算告诉你。”
“什么惊喜?”
“你看看那是谁?”
裴双意转身指了指车上的驾驶位,贺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发现驾驶座上正坐着个人。
因为光线太暗,他不太能看得清里面是谁,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主动降下车窗,摘下脸上的墨镜,朝着他笑了一声,“臭小子,这才多久没见啊,你就把姐姐我给忘了?”
三人开着车找了家还打着烊的日式居酒屋。
贺猗因为不能吃海鲜所以没怎么来过这里,只是偶尔路过时,发现这里的环境和气氛营造的确实不错。
都这个点儿了,人还那么多。
贺猗晚上一般不怎么吃东西,就坐在一旁看着张媛丽跟裴双意两个人商量着点了各种串烧和刺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媛丽回神冲他笑了一下,“上个星期就回来了,怕耽误你时间就没好意思过来找你 。”
贺猗看她气色不错,想必最近过得是还算可以,笑了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被人骗了。”
他说完,张媛丽并没有正面回复他,而是想了一下问他道:“明天就要杀青了,后续你想明白要做什么了吗?”
贺猗沉默了一会儿,要是照原著贱受这想法,后续可能得一直待在圈子里,最起码接戏拍戏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存渠道,所以这场戏拍完,他可能就得另找影视经济公司签合约,毕竟一直一个人单干不太像回事儿,只是贺猗明显不太想,他其实对拍戏压根就没什么兴趣,这次的工作完成后,他想先换个地方,找合适的机会发展自己以前的职业。
只是……拍戏和搏击这两者跨度有点大,如果他临时改行,可能会对他本身的冲击不小。
“其实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我之前听双意说,不久前有两家公司来找过你了?”
贺猗回过神,“嗯,虹石和星娱。”
虹石他不怎么了解,不过听说是星娱的死对头,所以没有贸然答应,至于星娱……
他着实没想到,以前的老公司会突然回头找他合作续约,不过他拒绝了,这次合作完成后,他不想再跟傅时靖有任何牵扯,不论续约的事是不是这个人亲自授意了的。
“我帮你看了一下,虹石目前的资源方面虽然暂时不如星娱,不过在圈内发展也挺可观的,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手下一线艺人也有不少,比如周颀……你知道么?”
“我知道。”
“所以……”张媛丽犹豫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有些时候很多人都是迫不得已,我不是不乐意你去接触自己的爱好,只是不想你就这么贸然退出这个行业,毕竟后续风险太大,我倒宁可你暂时先把爱好当作副业慢慢发展,等着有足够支撑你经济的基础后,你再一步步淡出圈子都行……”
这一顿饭吃完,将尽凌晨一点多,裴双意因为腿不太方便走路,所以这几天只要出门活动一直都是贺猗带着他。
胫骨骨折要完全痊愈得小半年,能勉强下地走路也得四周到六周左右,更不用说这期间还都要借助拄拐。
车子停靠的地方在影视城外的停车场地上,居酒屋周边不方便停车,张媛丽这会儿又喝醉了,贺猗一下子照顾不过来,只能先把裴双意带回车上。
路旁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裴双意双手抱住他颈项,趴在他背上靠在他颈窝处轻轻地交换着呼吸。
“贺哥……”
耳畔的人忽然出声,贺猗回过神,“怎么了?”
“新房已经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呀?”
“等后天吧,明天不是就要杀青了么?后面时间会空出来很多,不愁没时间办事儿。”
“嗯嗯。”裴双意趴在他耳边应了一声,末了,凉风吹得他发梢微卷,“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贺猗脚步微顿,双手抱着他大腿又往上托了托,裴双意想问什么,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上回和傅时靖吵完架后不久,第二日裴双意就被人送回来了。
南环洋岛那个地方他查了一下,离内陆不算太远但也不会太近,只是很奇怪的是这个岛屿在百科上并没有确切的介绍,而且对国内也没有直飞航班,看上去并不对外开放,更像是一粒被人藏在茫茫大海中的细沙,所以傅时靖要是真把人送去那里,恐怕还得单独申请航线再派专机把人送过去。
这样做不仅麻烦,而且完全没这个必要。
事后他也仔细想了一下,怀疑傅时靖其实更多的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只可惜,结果好像不尽人意。
傅时靖以为他喜欢裴双意,其实不然,如果他肯好好坐下跟他商量,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说不准他还会给傅时靖做出一个解释,只是这人这么独断专行一回,这回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喜欢了。
知道裴双意被送走时,他确实慌了,一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又对别人造成什么麻烦和伤害,二是他跟裴双意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一个对你悉心照料密切关注的人,你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何况,一个人独处久了,他终究还是习惯不了孤独。
而且……裴双意在这之后不是也告诉过他真相了么?
他喜欢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喜欢,不是逞口舌之快。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用担心。”
他刚回答完,就听见裴双意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抹喜不自胜,如一缕春风揉碎了白云彻底融化在他心底,“贺哥,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滕六君”×1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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