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昨夜, 赵梨花被哄得迷晕了头。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直到一道清凉的夜风拂过脸庞, 她清醒过来,待一抬头, 哪里还有石头的影子。她盯着首饰盒里的小玉簪看了几秒, 小心翼翼合上。

    张高拉着她看石头送的衣服, 还笑呵呵地当着她的面夸了好几句, 赵梨花上手摸了两下,会做衣服的人一下便能通过手感估摸出料子质地。

    回到屋中, 张高倒是睡得挺香,小舅子送的衣服, 他晚上睡觉前甚至还舍不得拿走想要抱着睡,又怕压出褶子来。赵梨花则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石头,”

    一大清早的, 赵言一手抱着小豆子, 一手摸着鼻子, 他就知道他阿姐迟早会反应过来的。

    “阿姐,早。”赵言若无其事地笑着招呼。

    对上他那张乖巧如小时候般的笑脸,赵梨花狠不下心质问,礼物是在府试买的,难不成还能退回去。

    她揪着能问的, 转而问另一件事, “你说的抄书是我怀小豆子那会儿”

    那会儿她怀相不好, 石头便经常给她带吃的, 因着精神气不好,好几日她都没发现,至于零碎钱,她是之后才补上去的,那么之前的钱是怎么来的。

    小豆子听见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咧嘴一笑。

    赵言知道她会问这个,不过他写故事要更早一些,这件事没什么可瞒的,他眨眨眼,“比那要更早一些。”

    赵梨花有些懊恼,“是阿姐那会儿不够关心你。”

    赵言将小豆子放下让他自己站着,闻言道,“没有啊,阿姐,是石头特意瞒着你的,何况抄书又不累,我一边抄着还能记住书里说的,两全其美。”

    尔后,赵言在她问出下一句话之前先打个感情牌,“阿姐,礼物都送了,你和姐夫开开心心收下便是,若像你现在这般慌张担忧,那岂不是违背了我送礼的初衷”

    赵梨花一抬头,便对上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尔后又被他哄得迷迷糊糊了。

    赵言抱着小豆子进灶房时,忍不住笑了笑,他阿姐有了小豆子之后心是更软了,而且他知道,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一家人之间,没什么好计较的。他转而牵着小豆子去洗手。

    用完早饭,赵梨花和张高吃完要去担烧饼卖。赵言则留在家中照顾小豆子。

    “那阿姐和姐夫走了,灶房锅里还有热水”赵梨花一边系着箩筐上的绳子一边提醒。

    赵言点头又点头,心中无奈,也就只有他阿姐,还把自个当小孩子。

    一出大门,夫妇俩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且不说两人这日上午心情也格外地好。

    待大门关上,赵言抱小豆子进灶房喂他喝了些水,又牵着他的手在院子里一圈圈逛着。

    他还没赵言的大腿高,一只手伸高了拉住舅舅垂下来的那只,重力都在前脚掌,一颠一颠的,“舅舅,”

    “嗯”小孩子骨头没发育好,他尽量弯着身将就他。

    “舅舅”他嘴巴咧得更开了。

    赵言不厌其烦地应着他,蹲下来替他擦擦口水。

    瀚哥儿是随后来的,“石头”

    赵言抱着小豆子去开了门,吴瀚便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

    “你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呢”

    瀚哥儿在院里转了一圈,“我一回去便和我爹说了,你帮了我的忙,我原本想带府里厨娘新做的糕点同你一齐吃的,结果我爹又让人塞了一堆东西。”

    儿子考了童生,能不兴奋

    富人家送礼喜欢讲究一个好看和排面,那包装盒裹了一层又一层,堆下来比小豆子还要高。

    眼看着吴府两个小厮放下东西要离开,他赶紧喊住,转头看向瀚哥儿,“你让他们拿回去,这礼物太多了。”

    吴瀚正在做丑样逗小豆子玩,他听见这话抬起头,“石头,我爹都说了送给你的。”

    赵言还是拒绝,“不成,我们之间是同门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若是帮个忙就送礼,那就变质了。

    他毫不避讳地将这话说给他听,吴瀚一听完,立即将小厮召过来,这会儿比赵言还忌讳,“除了我带给瀚哥儿的那盒糕点,其余的都拿走,都拿回去,赶紧的。”

    小厮只好拎起大包小包,两人正要离开,吴瀚喊住人,“把石头的话同我爹说一些。”省得误会了。

    “是,少爷。”

    待他们离开,吴瀚屁颠屁颠走到他身边。

    然而事情没完,方仲礼也是知道他家的,他带着刘偐和柳书宇过来,个个都带着礼。

    幸而拎的都是糕点蔬果鸡蛋之类的,与旁人拜访主人家的阵仗没甚么区别。

    吴瀚认真扫了几眼他们带的,摸了摸脑袋,他好像真是带多了。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他和石头之间的兄弟情,要被他爹带来的礼物给玷污了。

    近来一放松,又回到了家,几人都是浑身轻松,凑在一起聊聊天。

    于是赵言会写话本的事就这么暴露出来。

    “石头,我们上回没看完,你再让我们看看。”说话的是方仲礼,他比上回要熟稔了许久。

    “成吧,”赵言扫了眼其余人,见他们好奇,便同意了。

    他让瀚哥儿帮忙搬出来,他睡的屋子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

    瀚哥儿当下得令,一旁的方仲礼又是酸了一下。

    一搬出来,吴瀚自己拿了一本,让他们不用客气,几个半大的小子就这么窝在院中看了半上午书。

    期间,赵言烧了热水泡了些花茶,这些茶是去年夏天他自己摘的。

    喝了一口,方仲礼才提起一件事,“昨日我一回来就派人去先生那了。先生让我们在家休息几日,随后再去上课。”

    吴瀚诶呦一声,“我差些忘了去同先生说一声了。”

    “先生知道我们路途疲乏,我们好好休息,随后才能更好地打起精神来。”

    不过能休息几日,不用去上课,那也是他们赚到了。

    几人听完精神异常地好,顺便把吴瀚带的糕点一并拆了吃了。

    他们是在赵梨花和张高回来之前离开的,按照瀚哥儿的说话,他们几个半大小的能把石头家吃穷。

    除了没留下吃顿饭,对于赵言写的话本子,倒是不客气,一人拿了几本,赵言屋内那个箱子上的半摞就这么矮了下去。

    四月的最后一日,赶上洪来县春意正浓时,县里的人褪了长袄,换上春服和短袄。

    四人从山上下来,赵梨花一路红着眼睛。

    赵言考取了童生,这会赵梨花是带他回来祭拜的。

    赵言主动退后一步,肩膀攀上两只小手,“舅舅,”

    “诶,”他转过来伸手去抱他。

    张高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不过他还是乐意他跟着小舅子好,一大一小相似的脸蛋凑在一起,看着就喜庆。

    赵言抱着小豆子,伸手拐了他姐夫一下,“姐夫,你去哄哄我阿姐,陪她走走也成。”

    有些情绪要发泄出来才舒服,因而赵言一路等他阿姐缓过来,他如今是给他姐夫一个机会。

    张高摸摸后脑勺,果断听了小舅子的话,走上前去哄人也是笨手笨脚的,憋了半天只会梨花梨花的。

    从赵言的角度看上去,他姐夫垂在一边的手蠢蠢欲动,试着去牵了几下,尔后牵上,她阿姐挣扎了几下。

    赵言眼皮子一跳,赶紧转移注意力,指着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给小豆子看。

    走到一半,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赵言及时将小豆子的耳朵捂紧,小豆子眼睫毛颤啊颤的。

    好一会儿鞭炮声才停下来。他伸手抚了两下他的背。

    赵梨花和张高停下来,两人牵着的手松开,“没吓着吧”

    “没呢,”赵言跟上。

    大白天的放鞭炮,直到从山脚下拐出来,他们终于知道了缘由。

    原来是村里有人考上了童生,而赵言也从记忆之中挖出了关于赵安的记忆,他的父母是抢他们姐弟土地的主力军。

    听说考了几回终于考上了,有人考一辈子都考不上,有人与之对比,确实显得厉害许多。

    听着桃婶子说这话,赵言背过去咳了咳。他莫名有种优越感,他骄傲了吗没有。

    桃婶子近年来眼疾越来越严重,她使劲眯着眼睛看人,“前些日子便宣扬得到处都是了,今日才摆了宴席,村里他们赵家族人喜庆了好几日。”

    赵言同阿姐对视了一眼,还是低调一些好。若是不小心被他们知道了,那也是赵言考中秀才或者举人弄得众所周知时候,或者是赵言故意让他们知道的,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

    回来一趟,他们顺带又收了租子,桃婶子两个儿媳虽性子有缺陷,但倒是记人情的,心甘情愿地交了租,不像其它人升米恩斗米仇。

    同桃婶子告了别,又婉拒了她留吃饭的事。

    他们回去时,正好看见了远处热闹的场景。

    远远看去,一个青衫方脸的年轻公子,意气风发,迎着来喝吃宴的客人。

    赵梨花问他意见,“石头,我们要不要也办个酒席”

    她家石头一回考上的,岂不是要摆一摆。

    赵言一听拒绝了,“阿姐,不用,等我考上秀才之后也来得及。”

    “那成,阿姐等着咱石头考秀才。”赵梨花的心情忽然明媚起来。

    她家石头比那一向高高在上赵安考得好,确实值得她骄傲,甚至让她扬眉吐气。

    到了村口,赵言准备和阿姐他们分开,他已经好些年没有回过张家了,毕竟不是张家人,而且他现在年纪大些了,去了不自在。

    张高和赵梨花都不强迫他,倒是小豆子,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样子,“舅舅,不要。”

    赵梨花是怎么扒拉也扒拉不下来,又怕伤着他,赵言提议,“阿姐,下回再带小豆子回去吧,要不小豆子今天就跟我回城里”

    “舅舅,要。”

    赵梨花又试着扒拉了两下,无奈,只能答应了。

    于是舅甥两人先回了城里的家。

    张老头和刘氏这几年都老了不少,头发白了大半。

    赵梨花和张高回到张家,两人带了不少东西,自然是受到了欢迎,两老得知小豆子没回来有些失望,随后又免不得提起赵言的事。

    最终赵梨花的好心情是被王春香破坏了,她话里话外打赵言婚事的主意,尤其是得知赵言考童生之后,她极其热情地想把二花塞过来,一张嘴扒拉没停。

    赵梨花还瞧了二花一眼,记忆之中,大花性子最像王春香,二花则比较乖,如今呢又瘦又小,见着人也是躲躲闪闪的,但是当一听到石头的事,她眼睛一亮时,赵梨花喉咙处憋得难受。

    听她扒拉来去,赵梨花当着她的面没说什么,第二日给了两老孝顺钱尔后打了招呼就早早离开了。

    赵言带着小豆子,这一晚倒是没甚区别。待赵梨花回来,他甚是不知王春香打了他的注意。

    歇息几日,赵言哄好小豆子,重新回到私塾准备。

    院试三年一次,逢寅、巳、申、亥年份举行,今年正好有一场,也就是距离现在不足五个月。

    玩闹归玩闹,几人也很快收起心来待在私塾读书。

    刘偐的第一目标是考秀才,边挣钱边读。柳书宇则是考举人,因着考中举人即使不做官也是一县名流,见知县有座位。

    而方仲礼则更想往上走,参加殿试。

    吴瀚则是想一直跟着赵言。

    赵言自是想考中进士,成为进士之后,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相当于一个县级别的正职领导了。

    互相交谈一番理想之后,赵言发现,他的小伙伴都是有志向抑或脚踏实地的人。

    他想了个办法,将每个人的目标写下来贴在墙上和桌角,每日一进来一坐下便能看见。

    也算是一种精神动力。

    而他们温习的同时,陈秀才找了关系,帮他们找出来历年的秀才真题。

    待他们练完,再巩固一番,基本上也就到院试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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