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行李要比来时多了几倍不止, 承欢郡主一边叫人收拾着,安静等她夫君与邬大人交接完公务。
一系列的文书交到邬大人手中,赵言扫了眼自己写过的笔记, 眸光闪过一丝不舍。
邬大人拱手, “赵大人放心, 我会守好南陵府。”
“好, ”再多的话,赵言也不便说, 都是当官的人,以免让他不快。
踏出府衙时,外头阳光正好, 赵言身上的官服也脱了,他嘘了口气, 盯着附近的景色看了好一会。
“大人”李北疑惑。
赵言嗯了一声, 抬起步伐往后院去。
屋中的摆置一类已经收起,四处有些空荡荡的, 赵言进屋时扫了一圈。
“夫君, 还要一会儿才能收拾好。”承欢郡主迎过来。
赵言自然牵上她的手往里走, “不急, 先慢慢来, 我们后日离开。”
“好,”承欢郡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眼。
“嗯”赵言疑惑,转过头看她。
她笑,“没事, 只是怕夫君不舍, 心中不快。”
就在这会儿, 两个小家伙进来了, 哇地一声,“娘,都收起来了。”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迎出去。
“爹爹”看见他在,两小家伙跑过来,一人抱住他一只腿。
两小家伙腻乎了一会,又抱了抱娘亲的,“娘,清芍姑姑说我们要回家,这里不是家吗”
鱼鱼奶声奶气问他。
承欢郡主弯下腰,轻轻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是,京城才是我们的家,是爹爹和娘的家,也是你们的家。”
康康若有所思,“爹爹,那我们回家吧。”他们肯定是很想家的。
“好,回家。”赵言温声应他。
过了一会儿,承欢郡主去后头查看她们行李收拾的如何了,而赵言还陪康康练了一会儿字。
离去那日,阳光和煦,二十来辆马车上都是行李一应物品,小厮和丫鬟又是另外两辆马车,两边还有骑马的护卫。
赵言陪同夫人和孩子坐在马车里,同邬大人告别之后,马车缓缓朝城门口走去。
如此大的阵仗,要瞒住城中百姓是不可能的。
“爹爹,人好少啊。”康康掀开帘子,他还记得去年年底上街时热闹的场面。
赵言顺着他掀开的缝隙看过去,怔了怔,往日这一条街,有吆喝卖鱼虾的、卖蔬果的、卖包子的今日却未见一个小商贩,且铺子的门开着却并无客流量。马车就算跑起来也畅通无阻。
“夫君”承欢郡主掀开她那边的帘子,也察觉到了异状。
“没事,”赵言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可能是休息了。”
“嗯,”承欢郡主手撂着帘子,“还真不习惯。”
半盏茶后,因着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到达了城门口,康康昏昏欲睡,掀开帘子往外看,忽然清醒了,惊道,“爹爹,你们看,好多人啊”
赵言心中微动,还未看去,外头已经响起跪拜声,“拜见大人。”
马车停下,李北走到马车一侧,语气不淡定,“大人,他们都在这里。”他方才也听到了小少爷的话。
康康和鱼鱼探出脑袋,惊讶地张开了小嘴巴。
赵言同承欢郡主对视了一眼,他二人携手下去,尔后赵言又抱着孩子出来。
“起来吧,你们,今日怎么在这里”赵言喉咙处动了动。
他们缓缓起身。
“大人,我们是来给你送行的。”带头的是个熟人,是当初和他一齐创建二十三行的一人。
现场几乎两三百人不止,赵言愣了愣,鼻尖有些酸,道,“你们的好意我也收到了,多谢各位。”
“大人,”有一人打头将东西递过来,“这是我们给大人准备的礼物,还望大人收下。”
高瘦的男人牵着马车过来,里头一应都是礼物。
“还望大人收下,这都是一些路上可以吃的蔬果,不是贵重物品。”
赵言方要说话,中年男人提前解释了一圈,继续道,“马车是我们二十三行商人筹的。”未占民众便宜。
“望大人收下,”
他们再三请求,赵言张了张嘴,心情十分复杂,“我收下了,赵言在此多谢各位。”
“大人,有机会再来南陵府。”
“大人,要保重身体。”
“大人,谢谢大人。”
赵言转身回马车时,一声一声从马车外头传来。
南陵府的民众百姓,质朴而知恩图报。
赵言一时也被他们激起了离别了情绪,微撇过了头,又撩开帘子看了众人一眼。他们不舍地朝他招了招手,“大人保重”
马车缓缓离去,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一时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轱辘声音。
承欢郡主才缓过来,纤细的手放在他的大手上,轻轻拍了拍,“夫君,他们这些人很好。”
“嗯,”赵言掌心向上,将她的握在手中,试图平缓着情绪。
康康和鱼鱼早已反应过来,尤其是康康,看着爹爹的眼神中多了些仰慕,心里想着爹爹真厉害。
马车是特意打造的,里头空间很大,有一应的桌子摆具,还有一张小木板床,是打给他们兄妹俩睡的。
不知过了多久,鱼鱼早已在颠簸中睡着,而康康躺在爹爹怀中,时不时睁开眼看他一眼。
“怎么了”赵言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
“爹爹,”他知道妹妹睡着了,压低了声音。
赵言温声,“嗯”
“你真厉害,”康康夸他,“爹爹你是我最佩服的人。”
承欢郡主正好坐过来,听见这话温柔一笑。
赵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了笑,“嗯,”
他堵在心中的离别情绪,倒是因为小家伙这句话好了不少。
赵言轻拍了没几下,察觉到衣服一扯,一低头,只见小家伙秒睡,他一时哑然失笑,抱起将他放在小床上。
承欢郡主尤其还记得刚来那会儿,手忙脚乱的,还要看着孩子,如今有夫君在身边,许多事她夫君比她还要细心,她便轻松不少。
赵言在夫人旁边坐下,大手揽着她,温声道,“你今日起得早,想睡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承欢郡主抱着他手臂,脑袋依偎在她肩膀上,唇角上扬。
一路无声,承欢郡主眼皮下垂,同他聊了几句便困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赵言微侧过头看了眼她,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右手掀开一条微小的缝隙看了下外头景色,一排葱葱郁郁的树木,穿过这片山林,就算彻底离开南陵府的管辖范围了。他的心渐渐落下,不舍中带着对京城与他们相遇的期待。
因着考虑到孩子,他们遇到歇脚的地方便停下来,一行人如此大阵仗,倒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越往北走,太阳越大,一路不见下一场雨。两个大人倒是能抵得住,但康康和鱼鱼怕热,脖颈后头和背上忽然就起了许多红色又小的小疙瘩。
随行大夫把了把脉,只道是热着了起了痱子,于是承欢郡主又找出了丝滑的小绸缎做成的衣服,让兄妹俩换上。
白日里还好,不怎么睡觉,到了夜里,两个孩子翻来覆去痒得睡不着,“爹爹,娘,痒痒。”
鱼鱼是女娃子,由承欢郡主给她上药。
而赵言也抱着康康,让他翻过身来替他涂药,入目是满眼的红色小疙瘩,药膏涂上的时候,康康吸着气,“爹爹,不痒了。”
“嗯,”赵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低下头在他背上轻吹。
“好舒服啊,凉凉的。”康康闭上眼睛嘟囔。
赵言捡起一旁折扇,先用小被子盖在他小肚皮上以免着凉,尔后才轻轻替他扇着,让他安心睡个好觉。
兄妹俩遭了一个月的罪,直到八月份才渐渐转好。
接下来时间,夫妇二人怕他们出什么事,夜里都将他们带到身边睡着。
八月份的天气依然热,为了少受些罪,他们渐渐放缓了速度,到了落脚的小地方,还会停下来尝尝当地美食,四处看看风景。
赵言从自家夫人身上学了画画的本事,给他们三人画了不少画。只是他技术没学到位,画的画可能还不如他夫人左手拿笔画的,但两个小的依然吹捧。
按照原有计划,他们慢慢赶着回去也不急,倒是走了一半路程过江的时候,遇上了暴雨洪汛,脚步被迫停下来。
在江的这头呆了十日之久,雨水一停,水位下降,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抵达京城时已经是十月底了,京城早已入了秋,四处都是红的黄的叶子,装饰了满山头。
两个小家伙几乎没怎么遭罪,而他们夫妇二人,尤其是赵言,脸都瘦了一圈,身材更是健瘦。
康康和鱼鱼二人听见外头不一样的吆喝声,他们好奇地掀开帘子,待看见外头的景色,张大了嘴巴,“这里没有查尔斯叔叔了,”
鱼鱼也不敢把脑袋探出去,听到哥哥的话,下巴卡在那应和,“是哦,”
“说话也跟鱼鱼不一样。”
他们居住了四年之久的南陵府,当地的官话受他们当地的方言影响,发音咬字各方面都不同。
两个孩子还小,受到了南陵府语言的些许影响,往后可以慢慢改过来,因而夫妇二人也不急。
“夫君,我们先回家还是”见两个孩子懂事地没探出脑袋,转而问他。
“先陪你们回府,”如今才入城一会儿,赵言掀开帘子,“阿宁,回府。”
“好嘞”阿宁朝前头喊了一声,“回府。”
他们回府的同时,李北他们三人与他一道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处院子前停下,“老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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