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珩翻身下床, 看了下表, 已经12点了。
他还是出门, 犹犹豫豫地走到景尚瑜卧室门口,发现门缝里隐约透出光亮。
这是还没睡,还是忘了吹熄蜡烛就睡了?
无论哪一种都应该敲门,万一无人看管的蜡烛明火引发火灾呢?
宁珩才敲了两下, 门就开了。
景尚瑜揉着眼睛,一脸困倦地说:“你来了,进来吧。”说着往回走。
宁珩顿时心虚不已, 进去后随手关上门:“你……一直在等我?”
景尚瑜打瞌睡似的点了两下头。
他穿着件酒店浴袍式样的白色睡衣, 腰间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衣襟差不多完全敞开, 露出从锁骨到腹部的精悍肌理。
宁珩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 觉得这男人真是赏心悦目的极品,不管穿衣服脱衣服都这么好看。
接着他看见景尚瑜的手抬起来,搁在浴袍的腰带上,于是疑惑地抬头,对上景尚瑜慵懒的眼神。
景尚瑜柔声问:“要不要多看点?”
宁珩不好意思笑笑,抬手摸摸脖子,显得特别傻气,“不用了,我就是好羡慕你啊,身材真好,我也要多锻炼才行。”
景尚瑜说:“没事, 我不嫌弃。”
宁珩说:“阿瑜你也太善良了……放心吧,我不会拖后腿的。”
景尚瑜无言以对,抬手摸摸他的头,换了个语调继续说:“你来得有点晚,我刚又做噩梦了。”
小语气挺委屈的样子。
宁珩忙说对不起,让他躺床上,自己坐在床头,伸手试了试,觉得很别扭,就说:“你先起来下。”
景尚瑜支起身,就看见宁珩毫不见外地脱了鞋爬上他的床。
宁珩在靠近床头的位置坐着,右腿曲起,托着景尚瑜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指尖埋进他头发里,试探几次确认力度后,就从头两侧开始按摩起来。
他问:“你梦见什么了?”
景尚瑜闭着眼睛,放松得连声音都染上了睡意,梦呓般地回答:“梦见我成了变态杀人魔,正在设法处理一大锅泡在猩红血水里的人头。”
宁珩憋住了闷笑,“听起来真像番茄炖牛腩。”
景尚瑜:“说来也巧,我在梦里还真这么觉得,那锅东西应该很好吃。”
宁珩哈哈笑:“那我们明天也做番茄炖牛腩好了。”
宁珩的手温热柔软,顺着发丝下滑,开始捏景尚瑜的后颈,景尚瑜抽了口气。
他又换成拇指按住玉枕穴,稍稍用力来回揉搓,感受着他后颈的筋紧绷得像铁块,忍不住吐槽:“你太硬了,别这么用力。”
景尚瑜突然睁开眼睛看他。
宁珩紧张起来:“怎么了?我弄痛你了?”
景尚瑜:“……要不咱不按了。”
宁珩立刻反驳:“别啊,你这是看不起我技术!一开始可能有点疼,你忍忍,马上就会变得很舒服了。”
景尚瑜:“……你故意的吧?”
宁珩:“啥?”
景尚瑜于是不说话了。
宁珩也就不吵他,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地按揉着,察觉到景尚瑜硬邦邦的肩颈在自己手指下慢慢变软,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烛光闪烁,照耀着青年颠倒的容颜。因为闭着眼睛,所以宁珩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其实坦白地说,景尚瑜全身上下,宁珩最怕的就是眼睛。
用个滥俗的词组总结,就是他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一眼都心跳失常,多看几眼则连腿都会软了。
简直能杀人。
如今闭上眼睛,就只剩养眼的漂亮面孔,不至于让人窒息。
他按着按着,突然想起那次景尚瑜受伤发烧,意图杀他未遂,最后不知道把他当成谁亲了。
那时候景尚瑜的眼神也能杀人,区别无非是一个是温柔地溺毙人,一个是恐怖地吓死人。
宁珩低头看着他,景尚瑜呼吸绵长安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突然有点好奇,这时候如果景尚瑜睁眼,对着他会露出什么样的眼神?
“宁珩。”
安静室内突然响起柔和动人的嗓音,宁珩呆了呆,才意识到这不是幻听。
他问:“嗯?”
景尚瑜还是闭着眼睛,轻声问:“如果……末日结束,恢复常态,你想做什么?”
宁珩笑了起来:“你想得真远。”
景尚瑜嘴角微微上扬,很愉快的样子:“做人要有梦想嘛。”
宁珩叉开手指罩住头皮,匀速有力地按揉着,一边说:“我想买套带院子的大房子,一楼有个超大的厨房,有个巨大的流理台兼餐桌,像哥顿节目里那样的。”
景尚瑜:“得了吧,你又不爱做饭。”
宁珩反驳:“我偶尔可以做啊,而且重点又不是做饭。厨房外墙要做成透明全玻璃的,我就可以坐在餐桌边上,一边喝巧克力,一边看明明在外面草坪上打滚。”
他越说越神往,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这么一副场景,“或者朋友们一起围着餐桌打UNO,明明就趴在桌子底下睡觉。”
景尚瑜问:“那我呢?你的梦想里包不包括我?”
宁珩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包括啊,你也在一起打UNO啊。”
景尚瑜:“……话说回来,乌诺又是什么?”
宁珩说:“一种游戏卡牌,以后我教你玩。”
景尚瑜笑:“你教过我好多游戏,我以为我都学会了,没想到师父深不可测。”
宁珩骄傲自夸:“我游戏池可深了,你慢慢跟我学吧。”
景尚瑜又叫他:“宁珩。”
宁珩:“嗯?”
景尚瑜说:“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就是你来实习以后,每周的团建。”
宁珩实习的企业虽然名声在外,但有一点他最不喜欢,就是领导特别喜欢搞形式主义。
好好的双休,非要让员工腾出一天时间搞团建,还专门开辟了活动室。时间久了,很多老员工都不去,但也不能没人,这个任务就落在实习生和景尚瑜的跑腿工作室身上。
年轻人容易玩到一起,索性就每周在活动室玩游戏。
宁珩家里桌游多,每次都背一堆去带着大家一起玩,卡坦岛、僵尸镇、饥饿之星、星杯战争、妙探寻凶、艺术拍卖会、地下城小白……各式各样的桌游,有的简单明了,有的规则复杂深奥,让景尚瑜眼界大开。
而工作时总是沉默乖巧的宁珩,每当这种时候话就特别多,挽着袖子教大家规则,神采焕发,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可惜有时候有些游戏规则太过复杂,geek怪咖风格很不讨喜,很多人都不乐意了解,宁可聚众打麻将。就只有景尚瑜不忍心,每次都陪着他一起玩。
宁珩却以为景尚瑜真的有兴趣,每次都理所当然拖着他一起,有时候意犹未尽,散场了还要拖着景尚瑜回家打完下半局。
景尚瑜一开始觉得挺难熬的,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是忍不下心拒绝。
也许因为宁珩有只讨人喜欢的大狗,也许因为和他相处还挺舒服的,也许因为宁珩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也许仅仅因为他不想回自己空无一人的出租屋。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
并且开始奢望,身边这个人可以一直一直存在。
他小心翼翼试探,发现这孩子白活二十一年某些方面完全没开窍,动画影视看了一堆,理论知识丰富无比,转到实践却天然带着种普天之下全是我兄弟姐妹的钢铁直男气质。
而且宁珩出身良好,家庭完满,着实没必要给自己一帆风顺的人生添加障碍,景尚瑜更不愿意成为他的障碍。
所以他有时候忍不住,会对宁珩含蓄地告白,但除此之外,并不敢做更多的事。
景尚瑜本来以为,这会是独属于他的、漫长而隐秘的单恋。
然而世界末日降临了。
将一切固有秩序通通摧毁,将理所当然的阶级区别撕得粉碎。
乱世出英雄,下克上也变成了简单的事。
他本来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
宁珩也想起了团建。
虽然形式主义,但初衷还是有道理的。对人类来说,除了吃饱饭外,精神健康也很重要。从娱乐至死的年代突然退化到连电力都无法保障的末世,人人心理都有创伤,精神脆弱,很容易被有心人趁虚而入。
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时,曾经有个邪教横行,哄骗了不少人,那个邪教叫什么来着?
西王母救世会?
他们号称西王母孕育天下万妖,处罚罪人,唯有归顺者诚心忏悔、献祭才能得救之类的,反正都是大同小异的一套洗脑包。
只是宁珩觉得似曾相识,孕育万妖的西王母,从虫囊里掉出来的银色级高危异兽,妖怪的巢穴,电源节点……
所以,那个血塔就是上辈子那些人说的西王母??
这是些什么蛇精病啊,连那种血腥恐怖的玩意都能拿来崇拜?
宁珩想得出神,连回答都心不在焉:“嗯,是啊,玩游戏对精神健康很有好处。”
景尚瑜看了他一会儿,默默闭了眼。
第二天早晨,宁珩醒过来时觉得不大对劲。
接着才发现自己背了只无尾熊。
景尚瑜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手穿过肋下按在他胸口,他的手则很自然地搭在景尚瑜手背上。更有甚者,那哥们连腿都搭上来,跟他的腿纠缠着。
不对,不是无尾熊,分明是八爪鱼。
宁珩脸都黑了,这厮不会睡糊涂了把他当成暗恋对象秦胜了吧?
他捉住景尚瑜的手扯开,“醒醒。”
景尚瑜反而收紧手臂,不让他挣脱。
宁珩反手就在他屁股上扇了两巴掌:“睡糊涂了?信不信我叫秦胜过来?”
景尚瑜迷蒙睁眼:“秦胜?”
关那小子什么事……?
宁珩也懊悔,暗恋的事被他这样的第三方揭穿也太过分了,他含糊了过去,终于挣脱了纠缠,翻身起床。
谁知才出门就撞上对面卧室门打开,秦胜看着他,又扬眉看看门,怔在原地。
宁珩连忙摆手:“不是……我那个、我来帮他按摩,不知不觉睡着了。”
秦胜扶了扶眼镜,笑得很文雅:“哦,辛苦你了。”
宁珩就放心下来,打个招呼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景尚瑜:很快我全身上下你最怕的就不是眼睛了。
宁珩:?
高晋:井底之蛙看不见你飚到太空去的宇宙飞车。
宁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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