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尚瑜说的“正事”, 是特意进了狗窝镇, 和冯队长见了一面。
卫筱兰也正好带着小光路过, 见到他们坐在露天咖啡馆外，也跑过去听了一耳朵，就自告奋勇也要帮忙。
小光就嚷着：“我也要帮忙！”，卫筱兰迟疑了一下, 还是说“好”。
宁珩说：“外面还是不安全，对了我爸妈跟弟弟应该在家，让小小光陪我弟弟玩会儿吧。”
卫筱兰喜出望外, 连客气两句都顾不上, 就急忙道了谢。
冯队长叫宁珩把留在长生市的餐车全部召回
号召力强，有他的七队牵头, 长生市很多居民都摩拳擦掌准备干活, 积极性高得准备抢超市大减价一样。
虽然也有人不满，嚷着把餐车撤走也就算了，你们傻叉啊不一起抗议，还跑去做白工？还捐款？？脑子进水了吗？
不用冯队长开口，卫筱兰先瞥了那几个人一眼：“不乐意去没人逼你，说什么风凉话呢？”
嗓门最大的是个脖子上有纹身的男人，满脸横肉，啐了一口：“轮到你说话了吗？女人插什么嘴？”
这次都不用卫筱兰开口，更多人先开骂了：“说别人傻叉，你才是傻叉吧？这种低智商怎么活过大灾变的？”
那汉子不甘示弱骂了回去，城门口一时间吵吵嚷嚷。
冯队长大吼：“都给我住口！餐车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离开，堵在城门闹事的一律抓起来。”
那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了会，陆陆续续又走了不少。
有的是不愿意掺和，更多则是些有一定实力的幸存者，已经迫不及待出发，捕猎异兽去了。
冯队长这边则留了很多武力稍弱的居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和护卫队分工合作，这样队员们只需要对付异兽、使它们失去行动力就行了。剩下的肢解、搬运和捐献这些辅助工作，就交给了居民们。
卫筱兰则自告奋勇，点了几十个靠得住的居民在采集的间歇进行随机检查，还威胁说：“要是有人私吞太过分，我会报告镇长封账户！”
冯队长在一旁听着乐了：“说得对，可别太过分，还有给我们留点。”
虽然没听说过还可以封账户，玩家手册里也没提过，但毕竟是个游戏，好像封账户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卫筱兰这个提议也给大家留了足够多的余地，利人利己，皆大欢喜。
考虑得倒是周到……冯队长深深看了眼那个姑娘。
然后，分队出发，十几支小队散落到长生市周边的荒野里。
宁珩将小光带去别墅，看见父母还没走，都在花园里摆弄花草，他将小光交给父母。
然后景尚瑜匆匆写了个两百来字的演讲稿，交给沃利，说道：“好好念给大家听。”
沃利乖乖接过纸条，宁珩瞥了一眼，看见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什么同胞互助共御强敌，忍不住喷笑：“这是什么情况？拾荒机器人号召人类共御强敌？”
景尚瑜挠着头，“我就是想让它去发表点演说鼓励鼓励其他人，哪怕多一个人因此改变主意捐赠点数也值了，反正也不费事。”
他的视线落在宁珩脸上，精神一振：“对了，你出面吧。录个视频循环播放。”
宁珩下意识摇头，接着又点头，“你出面吧。”
景尚瑜和他四目相对，暖和地笑起来，“你想要我出名呢，还是想要我保护你？”
不愧是曙光未来的老大，把自己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景尚瑜在明处，吸引目光也吸引火力，宁珩则可以安安静静不受干扰地玩他的开餐厅游戏。
一明一暗，互助互利。
但是，如果景尚瑜有什么歪心思，这样的合作关系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景尚瑜虽然很高兴，但还是叹了口气：“你啊……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过于信任人。”
宁珩惊讶：“我没有啊，我只对你这样啊，而且你不也一样相信我吗？”
反而轮到景尚瑜呆滞了下，下意识五指捏紧又张开，压抑住了将对方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改成揉他脑袋，宁珩急忙拍开他的手，“我才剪的头发！”
景尚瑜磨着后槽牙笑：“行，以后被我骗了可别哭。”
宁珩：“……那不行，我肯定会哭得死去活来。”
沃利安静地当电灯泡，安静地听从命令夹住了一台DV，安静地开始拍摄。
景尚瑜花了五分钟，录了三遍，宁珩挑出最满意的一段，叫沃利在超市外面大屏幕上播放。
说是“最满意”，其实三段视频不相伯仲，宁珩挑不出来。
景尚瑜很上相，镜头感也很好，展示出来的姿态真诚又养眼，极富感染力。再考虑到他以前瞒天过海装乖孩子的历史，宁珩认为，要不是被灾变耽搁了，景尚瑜应该去当影帝，拍戏从不用NG的那种。
沃利问：“只在超市屏幕上播放？”
宁珩呆了呆：“除了那儿，还有什么屏幕可以播放？”
沃利说：“产自本镇的屏幕都可以，比如资源回收箱。”
宁珩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耗费能源多吗？”
沃利：“根据当前网络规模统计，每小时耗费电量为0.000012%。”
那就是几乎忽略不计，宁珩说：“好的，那就全网络播放！”
景尚瑜：“……突然，好像，感受到成为顶流是什么体验了 。”
宁珩哈哈大笑：“等以后安顿下来，我们来拍电影好了。让你演个霸总，眼风一扫，粉丝晕倒。”
景尚瑜：“死也不要！在垃圾桶上方凹造型的霸总吗？”
宁珩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默默放弃了。
临走前景尚瑜又想到了新点子，问沃利：“我记得，只要有餐车的地方，就算游……咳狗窝镇之外你也可以监控，对吗？”
沃利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宁珩：“我可以回答吗？”
宁珩笑了，说：“就当是我问的，以后也这样，看见他就，嗯……如朕亲临！”
景尚瑜坐在沙发上喷笑，沃利却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回答：“可以的。”
景尚瑜：“那么，监控的图像也可以在整个网络播放？”
沃利：“可以的。”
景尚瑜就叫他轮流播放，募捐演说放一遍，岭城实况三分钟，再换演说一遍，这样轮着来。
沃利又看向宁珩，宁珩严肃道：“如朕亲临。”
沃利：“哦。”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十分钟，两人退出游戏，宁珩还特意看了眼，升级完成倒计时，还有二十二个多小时。
真是漫长的等待。
仅仅是这十分钟，外面已经发生了剧变。
两个人听见不远处传来巨响，急忙推开车门跳下去，正好看见保护圈外十几米的一个大约是小吃店铺的地方，巨大的煤炉和架在上头装满热油的铁锅一起翻倒，燃烧的煤块被撞得四散开来，将店铺引燃了。
燃烧的热油顺着裂缝淌了下去，随即热油上头覆盖一只银色的金属手，按住覆盖着滑不留手又滚烫的热油的马赛克地板，随即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银色光芒的残影留在无数人视网膜中，尽管明知道自己在保护圈内不会受伤害，还是有强烈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那是面对压倒性力量一筹莫展的无力感。
直到被传送出去了，也没有任何人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来得及看到有隐约的银色雾气在保护圈边缘神出鬼没，如同肉眼可见的量子在四周隐现、消失、闪现、在多处同时出现。
有人试着开枪，却连对方衣角（如果有的话）都碰不到。
宁珩低低地抽气：“糟了……”
他看着平板上的电量1%、1%地下降着，几个呼吸间就下降到了个位数。
【警告：剩余电量不足10%，是否进入节能模式？】
节能模式下，对外接口全部关闭，门、垃圾桶、沙县小吃、当然也包括餐车。
宁珩问道：“旧城区还没有消息吗？”
几个护卫队的队长见到他脸色难看，问道怎么了？宁珩解释了几句，护卫队就决定开启盘古门，让无关居民赶紧撤退，只留下战斗人员。
虽然有人叫骂，有人反抗，但吵吵嚷嚷中，盘古门还是开启，门两边还升起了五米长的高墙，用于阻挡从侧翼进攻的敌人。
在志愿者们的引导下，居民们总算撤离了，只剩下连莲等几个宁珩一开始救的居民，纷纷说要留下来同生死、共存亡。
被一名四十出头的队长痛骂：“同个屁，赶紧滚，别浪费资源！”
宁珩没管他们的争执，一口气撤回了四辆餐车，队伍全部压缩到两辆餐车周围，残余电量依然停留在9%——因为那个银色的身影停止了行动，静默地看着人群撤离，没有打算追上去、或者阻拦的迹象。
曙光的队员们与那个银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对视着。
阳光照耀着那个生物全身银光湛然的外甲，反射的光芒甚至有点刺眼，使得偶尔错眼看去仿佛已经不是银色，而是进化成了金色。
超越两米的身高细细长长，后脑线条流畅延长，形成宛如大马士革弯刀的锐利线条，脸部则隐藏在宛如中世纪重甲武士标配的钢铁面罩中，眼睛的位置开了一条细缝，细缝里明明灭灭地亮着银光。
下颌位置则形成栅格，同样偶尔闪烁银光。
整体流光溢彩，仿佛来自童话的、美丽的水晶生物。
宁珩下意识叫出了那个名字：“灰灰？”
但这个生物和灰灰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同，除了脸，还有胸口如同兰花的花纹也消失了，以及原本从腕部开始拉长变细从而形成的两柄刀刃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外形与人类无异、仿佛纯银打造的银色手掌。
秦胜倒抽了口气，不过那是因为抱着他手腕的小人突然手脚用力收紧，像是被金属钳子夹了一下。
那个生物仿佛听见了他低低的声音，银色的脸转向他。
宁珩往那个方向走去，护卫队员们则自觉让出路，只是被景尚瑜轻轻拉住了手臂，“当心点，”他提醒说，“他胸口花纹消失了。”
宁珩路上闲聊时曾经给大家提过，关于灰灰胸口花纹与人性的联系，花纹在，人性在。花纹消失，人性湮灭。
那么现在……
但是他至少愿意放那两千多居民离开啊。
又或者，他只不过是刚刚闯保护圈耗费了太多能量，所以正在充电？
正纠结时，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款式土气的灰色夹克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个玩具枪似的东西，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对着灰灰大吼大叫：“夸父！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停止攻击？”
灰灰简短说道：“不能杀人。”
和之前生涩、迟缓、断续的表达也不同，是个低沉而稳重的男性声音。
曙光队员们开始相信，是他们认错了铁皮鬼，这个生物应该不是灰灰。
然而宁珩反而确认了灰灰的身份。
哪怕看不清花纹了，可它还记得宁珩叮嘱过，不能杀人。
然而这句话却让薛云愈发暴怒，拿起那个玩具枪似的东西对准银色铁皮鬼，似乎扣动了扳机：“我呸！漏掉了那么多人头，我要扣你的分！扣成负数，回去关禁闭！”
也不知道关禁闭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处罚，又或者那个玩具枪起到了什么作用，铁皮鬼居然瑟缩了一下，后退两步，好像真被吓到了。
薛云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知道怕了吧？给我动手！”
灰灰身形模糊，那团模糊像团离子态人形金属雾从他身体分离出来，眨眼凝实，变成了一模一样的铁皮鬼。
接着两个灰灰一起模糊，模糊的部分如法炮制，再度凝实，然后我们有了四个灰灰。
这四个灰灰再次一起模糊，我们就有了八个灰灰……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十六……
不过十几秒，刀锋锐利、体态修长的铁皮鬼挤满了盘古门外的交通要道，甚至挤到了路外面的野草地里。
跟那个套娃怪不同，每个的个头、外形都一模一样，像是有人在不断复制粘贴似的。
他们包围住餐车守护的百来平米范围，像是银色海洋中半颗微不足道的气泡。
所有人都头皮发麻，陷入绝望中。本就能源所剩无几的餐车，面对海潮般连绵不绝的攻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薛云已经退到了灰灰群的最外围，手里拿着个DV开始拍摄，同时喊了声：“给我杀光他们，Action！”
作者有话要说：薛云：看我的最强杰作！量子态铁皮鬼！
灰灰【捏诀念咒.jpg】：影分||身之术！
薛云：住口！你走错片场了。量子态，量子态！
总之就是，万事不决，量子力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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