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晚餐吃的是能量饼干,配菜是红烧牛肉罐头,加热后趁热拌进薄荷叶,给油汪汪的肉块添加了清爽解腻的风味。
折耳根则用来做凉拌菜。
宁珩从小就讨厌吃折耳根,被老妈嫌弃挑食还特别不服,从各种角度论证自己讨厌这玩意是多么理直气壮。
而老妈对此只有一句话:“不就是没挨过饿吗?”
宁珩表示:绝对不是,就算饿死了我也绝对不吃!
然而此时此刻的宁珩只想说两个字:真香。
另外就是,他想妈妈了。
他记得很清楚,父母跟弟弟这时候安全地留在长生市,除了物资紧缺,安全倒是可以保障,所以也不是特别担心,就是很想他们。
吃饭时虽然也有人颇有微词,但孙爷爷出面一压,再加上许诺明早有凉皮吃,晚餐也就安安分分地度过去了。
之后仍是那几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们留下来洗碗,让年轻人跟孩子们去休息,而另外一拨喜欢抱怨的老人也甩着手就走了。
宁珩过意不去,但考虑到晚上还有行动,依然回房休息去了。
他的房间在二楼,居高临下可以将温室看得很清楚,小花跟年纪大点的小男生带着蒋睿豪,就着微弱的烛光蹲在温室里,认真地看着花花草草。
虽然很冷,宁珩依然开着窗,在脑中模拟着行动。等没人了,做出悠闲散步的样子进温室,先挖一株试试能不能带进游戏里。理论上来说,明明能被他带进去,这些植物应该也没问题的。
如果成功了,就每个品种挖两株种进草坪里。
那小屋周围的草坪土壤非常肥沃,气候又一直温和,野菜的生命力那么顽强,成功率很高的。
然后,食谱就慢慢丰富起来……
宁珩想得心潮澎湃,好容易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夜深人静就把明明放了出去。
这姑娘被教养得很好,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才会汪汪叫着示警,平常都安安静静的,而且就算不系绳子也不会跑远,撒欢跑一截就会回头确认下宁珩是不是在视线范围内。
所以他摆出遛狗的姿态下楼,接着夜幕掩映走进了温室。
接下来一切顺利,他照着计划挖菜种植,前前后后最多十分钟,然后退出游戏,离开了温室。
接下来……就是等种植结果了。
宁珩返回房间,慢慢沉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狗叫声吵醒。
宁珩瞬间睁眼,强迫自己清醒,立刻从床上跳下来。
现在是深更半夜,广袤田野电力断绝,火山灰又没散去,遮挡星月,照理说周围应该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室内被朦胧光芒映照,仿佛窗外有一轮朝阳正微露曙光。
光是从窗外照进来的,隐约可以看见,明明已经退到了门口,整个狗后背弓起,如临大敌般朝着窗户方向汪汪大叫。
这种地方睡觉,当然不敢彻底放松,宁珩本来也是和衣而卧。他飞快穿上外套和鞋,将所有东西塞进背包里,做好了撤退的准备,然后打开窗往外看。
光芒映照下,密密麻麻的褐色异兽群,正越过板结的田地跟沟渠,往院子方向跑来。
而那个光芒来自半空,像是一根正在移动的电线杆子似的,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宁珩转身打开门,走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乱作一团,显得比平常更加慌张失措,婴儿的哭声格外刺耳,仿佛回到了最初灾难降临的时候。
宁珩在心里叹了口气,才过了一天好日子,怎么就变得这么脆弱了……果然是生鱼忧患、死鱼安乐。
景尚瑜的高挑身影在人群里也尤其鹤立鸡群,他扬声指挥着:“都不要慌,现在上车。郑文章和朱啸去开车,牛婶儿赵奶奶帮忙扶一下张姐梁姐,东西不重要,扔就扔了,再坚持一下,我们今天就能抵达长生市。”
他镇定自若,语气沉稳,生死关头的逃亡,竟然被他几句话感染得只不过像是“快赶不上飞机了大家动作快点”这样的紧张状态。
老老小小的神色显而易见地转变了,互相帮助着,加快了步伐下楼。
宁珩亲眼见到名为景尚瑜的这柄守护民众的利剑,从太平盛世时沉默于匣中,到遭遇天灾后一点点打磨出刃,显露锋芒。
当宁珩抵达大厅时,有些体型小的异兽已经远远甩开大部队,从后院开着条缝的门里钻进来,冲进住宿楼里,大张着嘴朝活人扑上去。
有个老头被咬住了腿,痛得惨叫出声,差点就摔倒。宁珩急忙搀扶住他,右手的撬棍砸了下去。
褐色的老鼠灵巧地闪过,嘴里血淋淋的,它竟生生从老头腿上咬下块肉,而且微微一仰头,将肉吞了下去。
在迷蒙光线中,宁珩看得有点发呆。对变异金属体来说,碳基生物毫无作用,这样吃下去根本就不会消化,所以这老鼠——不对,这长得像老鼠的异兽为什么会这么做?
然而那鼠型异兽显然没有满足,又再度窜上来,同时张开大嘴,微弱亮光照耀出它嘴里整整三排的尖利牙齿。
宁珩又要搀扶老人,又要防御,很是力不从心,好在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根棍子,将那老鼠打飞了。
帅到炸裂的全垒打。
姜万溪横了他一眼:“动作快点。”说完逆向跑往后院。
宁珩只得叮嘱了一句小心,继续拖着身体渐渐沉重的老人往停车的位置前进。
那老人虽然个子不高,又干又瘦,可是整个人坠着依然相当沉重,右大腿外侧的撕裂伤口血流不止,将整个裤管都濡湿了,他突然无力地推了下宁珩的手:“别……别管我了,你快走。”
宁珩反而将他手臂抓得更紧,“老伯,再坚持一下!”
身后潮水般涌动的异兽脚步声更近了,嘈杂急促,越来越大,像是死亡的丧钟贴着耳朵轰鸣。
老人脸色惨白,仿佛连眼神都开始涣散:“老头子活到现在够本了,别拖累年轻人,快走、快走……别管我了。”
快走!
别管我了!
这个声音跟无数个声音混合在一起。
曙光基地沦陷时,景尚瑜说过。
高晋说过。
父母说过。
曾经有许许多多的战士,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这么说过。
宁珩眼圈发热,一颗心咚咚狂跳,连太阳穴都跟着一鼓一鼓地发胀。
后院腾起了火光,甚至还带着几声爆炸轰鸣。
宁珩突然松开了老人。
那老人释然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
虽然做出了被放弃的觉悟,可是在真的被放弃时,心还是会痛的。
宁珩快速将背包换到胸前,然后抓住老人的手臂,将他背了起来。
“老伯你太小看年轻人了,”宁珩边说边跑,“就你这点重量,我能背三个!”
这么一跑,颠得老人腿上的伤口出血更加严重,老人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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