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芒没能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疯了，他一到重庆, 连酒店都没去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作为编剧按理是没什么事的, 只要待在现场, 剧本需要变动的时候再行修改就行，但是不知道刘导怎么就看中他了, 还特别有心的教导他。
不管做什么，都喜欢把他拉在旁边, 一边拍还一边给他解释镜头和拍摄中面临的各种问题。
刘民指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对凌芒说：“你看这里, 虽然按照你的剧本来拍会很温情，但是在宣传片这种时间短，需要爆发力，在第一时间抓住观众眼球的的拍摄中就会显得过于累赘，下次再写的时候可以更干脆一点。”
凌芒一边点头一边在剧本上做下笔记，“好。谢谢刘导。”
“好好学，年轻人。”刘民满意的拍拍凌芒的肩膀，起身去跟场务交代一会的场景变动。
凌芒留在原地看后面的剧本。
几分钟后, 刘导的怒吼声从不远处传过来, “告诉他，半个小时候内不到就别来了。什么玩意，爱拍不拍。”
“什么成绩都没有, 大牌倒是耍得溜, 真当自己是紫微星降世，缺不得了。”
“滚！！！！”
刘民啪一声挂断电话。
凌芒以前在片场待着的时间不短，导演发火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 但还是忍不住问旁边的人，“出什么事了？”
“演大学生的演员没来。”刘导的小徒弟小军给他解释。
凌芒皱眉，按拍摄进度，所有演员昨晚就应该就位了。而且在这个系列里面，大学生还是个有台词且挺重要的角色。
为了配合拍摄，这边的Blue-y餐厅需要暂停营业两天时间，所以每天除了人工、机器的费用之外，还有餐厅的营业损失。如果今明两天不能完成拍摄，势必会耽误一天时间。
……
耽误一天就得多烧一天的钱，那可都是自家的。
凌芒一想到这就不淡定了，问道：“为什么没来？”
演大学生的演员是一个叫任靖宏的男生，今年刚刚通过选秀出道，照片看起来挺和善的，跟在校大学生最是贴合，所以当时他们才选了他，没想到实际竟是个会来事的。
“还能为什么，”小军插着腰，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愤然，“嫌弃湘菜系列low呗，觉得西餐才能配得上他。昨晚到了就开始嫌这嫌那，说什么非五星不住，闹了挺久的，最后还是蔡经理好说歹说才住下的。现在干脆连来都不来，说什么水土不服要在酒店休息。其实就是想换去拍西餐。”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捧高踩低、仗势欺压，坐地起价的比比皆是，凌芒身处其中见怪不怪，“蔡经理那边怎么说？”
蔡经理是Blue公关部的工作人员，演员的沟通方面由他负责。
小军：“蔡经理已经去联系对方的经纪人，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用。人家觉得自己背靠美和娱乐，背景关系强大，这种宣传片根本没放在眼里。”
对于美和娱乐，凌芒了解不多，八卦倒是听得不少。说得最多的就是善于炒作，只要有流量，什么都能炒，所以美和出来的艺人，基本都是黑红黑红的。
“换人！！！！”
刘导的声音再次炸起来，中间还夹杂着蔡经理的声音。
“看来是没谈拢了。”小军道。
“嗯。”凌芒拿出手机，“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走到角落，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边一直到快自动挂断了才接起来，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帅哥，居然给我打电话，你这是终于想通决定要出道了？”
“……”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芒想，一个好好的粗犷男声非得捏着嗓子说话，每次都听得他浑身难受。
“江湖救急。”凌芒懒得跟对方寒暄，直奔主题，“借你手下的艺人用用。”
“那可不行，我手下的艺人卖艺不卖身，就是你长得帅也不行，不过你可以考虑考虑Tony我？卖艺卖身都行。”
“马强。”凌芒叫了一声。
“……”
听到自己的中文名字，马强终于恢复正常，“干什么？”
凌芒舒了口气，“我记得你前不久刚刚签了个新人，我这有个Blue的宣传片，还有两个小时候开拍，过来吗？”
马强：“……”他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芒你在逗我呢？我们人在重庆，就算是立刻飞上海也得在空中待两个半小时，你让我两个小时内……”
“在重庆。”
“……”
“定位给我。”
搞定演员后，凌芒给凌耀打了个电话报备，凌耀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凌芒收起手机，忍不住笑了一下，不得不说，当凌二公子行使点特权什么的，还真有点爽，怪不得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就想要权。
凌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一脉相承，等凌芒上个卫生间再回到拍摄区，蔡经理那边已经接到更换演员的新通知。
小军看到凌芒回来，赶紧凑过来跟他分享起新八卦，“你不在的这十分钟，已经确定换人了，新演员在来的路上，一个小时就能到。啧啧，不愧的大公司。”
凌芒露出惊讶，“这么快？”
“那是。”小军一改之前的愤然，说得眉飞色舞，黝黑的脸上全是笑意，“你都不知道，刚刚蔡经理是怎么跟底下的人说的。”
“怎么说的？”凌芒配合问。
小军学着蔡经理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举在身前挥舞，“现在，立刻，马上，让那个白痴给我滚出酒店，以后都别想跟Blue合作。”
“……”
“闲得是吧。”刘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一巴掌拍在小军的后背上，把人拍了个踉跄，“马上开拍下一条，干活去。”
“是是是……”小军跳着脚一下跑远了。
刘导坐回机位前，嘴里还骂了两句，“臭小子，活不会干，就会八卦。”
凌芒笑了一下，没接话。
只要不说到自己和身边人的身上，八卦谁不爱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演员，大家气都顺了，接下来的拍摄非常顺利，好几个镜头都是一条过。
按这样的速度，只要中间不出什么太大意外，明天按时收工肯定没有问题。
马强跟新人到的比预料内的还要快一点，凌芒他们这边暂停休息时，小军跑过来说新演员已经到了，在化妆间做造型。
刘导闻言叫上凌芒，一起过去看看。
化妆间其实就是用包间临时弄出来的，群演多，全部挤在一块的时候空间就显得有点小。
马强人高马大的一东北汉子，不想在里面占位置，就干脆倚在门边划拉手机。看到刘民和凌芒过来，收起手机乐呵呵的往前走了两步。
几人打了招呼才发现，大家都是熟人。
马强新签的艺人叫倪俊，一个刚刚大二的男生，长得算不上非常帅气，但胜在清秀亲民，典型的阳光大男孩，刘导看过之后很满意，趁着有时间，拉着人开始讲一会拍摄的时候要注意的问题。
马强见状，把凌芒拉到旁边没人的角落，之前在电话里他不好问，现在逮着真人了还不得问问清楚，“什么情况，突然丢下LC跑回上海，秦城那煞笔干了什么？”
凌芒惊讶的挑了下眉，猜得还挺准，“你怎么知道是秦城做了什么？”
“除了他还能有谁？”马强非常不屑的切了一声，就秦城那小人又爱算计的模样，他根本不做别的猜想，“你那工作室也就秦城一颗老鼠屎，早跟你说要小心点，就是不当回事，栽了吧。”
凌芒垂下眼眸，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想想还真是。
他跟马强是四五年前在片场认识的，当时大家都是新人，他因为看不过马强和他带的小艺人被人欺负，出手帮了一回，自那之后马强就把他当过命的兄弟，熟了之后马强去过几次LC工作室，也跟他旁敲侧击的说过秦城的问题，只是他估计眼带几百米厚的滤镜，一直没当回事。
没想到真被说中了，让人摆了一道。
马强抬了抬下巴，一副流氓样，“那煞笔干了什么，跟哥说说，哥帮你削他。”
凌芒被他的样子逗乐，眯着眼道：“你要怎么削？找人揍他一顿吗？”
“也不是不行，”马强拧着眉，露出凶相，举起胳膊展示了一下他的肱二头肌，“看看这肌肉，我还可以亲自上阵。”
“你可别了。”凌芒向后靠到墙上，语气懒散，“到时候我还得想办法去捞你。”
“嘿……你可别瞧不起你哥我，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弱小又无助的我了。”
马强文艺完，掏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也不点燃，“说认真的，我昨天跟一哥们聊天的时候听他提起，秦城最近跟胡家的大小姐走得很近，搞不好是好事将近。”
“胡家？”有什么东西在脑内一闪而过，凌芒拧眉，“哪个胡家？”
“还能是哪家，美和娱乐的背后大佬，胡氏集团的胡家。”
马强顿了下，接着道：“我不知道你跟秦城之间是什么问题，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胡家那位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胡家又是操纵舆论的一把好手，他们真要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就是能洗干净也惹一身腥。”
凌芒垂眸思索，难道之前一直觉得有人跟踪的事情跟胡家有关系？
凌芒还想说什么，刘导刚好出来，提醒他们马上开拍。
两人的谈话只好暂时中止。
凌芒本来想着晚上结束拍摄后再找马强好好聊一聊，但没想到因为临时调整拍摄内容，到很晚才结束。
马强他们那边的工作又出了点状况，这边拍摄一结束就直接去了机场，飞北京。凌芒也只能暂时先搁置，等下次再找时间聊。
*
忙了一天，晚上到酒店凌芒洗洗就睡了，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闭眼不到五分钟就睡了过去，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半夜居然被冻醒了。
醒来才发现被子根本没盖在身上，迷迷糊糊的捞过空调遥控，屏幕显示24度，凌芒一脸茫然，他平时在家不也是这个温度吗？难道出趟差他的抗冷能力又变回去了？
凌芒把温度调28度，裹上被子再次闭上眼。
十分钟后，凌芒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清醒着，怎么睡都不得劲。
……
又翻来覆去的十来分钟，凌芒认命的拿过手机，打算看会资料催眠。
打开手机发现微信提示的未读信息有点多，反正现在也闲着，凌芒就点了进去，排在第一的居然是向熠的消息。
第一条是晚上九点的时候发的，之后的几条都隔着一段时间。凌芒想起来，八点多的时候向熠有打过电话过来，当时现场正拍到关键的时刻，自己因为被打扰，所以态度好像挺恶劣的，说了一句‘在忙，别烦’就挂了。
【向熠：对不起，不知道你在忙，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向熠：工作结束了吗？】
【向熠：回酒店了吗？】
【向熠：睡觉前检查一下门窗有没有关好，房间门的防盗锁记得一定要扣上，空调温度要调到28度以上。】
最后一条的两个小时前的。
【向熠：晚安，宝贝儿。】
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开对话框，输入‘晚安’，指尖迟疑了几秒才点下发送。
剩下的消息也懒得去看了，凌芒关掉手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没了，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中。酒店临街，窗外不时的传来几声汽车驶过的呼啸声，还有晚归行人聊天的声音，凌芒听不太懂方言，但还是能猜测出大概意思。
男生问：‘冷不冷？’
‘一点点啦。’女生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娇嗔。
男生轻笑了一声，‘那你过来点，搂着就不冷了。’
搂着就不冷了，凌芒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烦躁，也不知道在烦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写到差点吐血，我果然还是应该写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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