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刘导和蔡经理召集众人去吃宵夜, 凌芒以有事为由谢绝了, 刘导看他脸色不太好就没强求, 放他回了酒店。
凌芒回到酒店直接关了手机，倒头就睡。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带来了半室暖阳。
凌芒盯着阳光下的飞尘看了一会, 脑袋渐渐清明, 他也不着急起来，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开了手机，几条信息跳出来。
其中有一条就是X大留校的老同学发过来的，慕轻翊的详细资料。
凌芒越看越满意，干脆一个电话给老同学打了过去，询问对方能不能再打听一下慕轻翊的课表，他想过去看一下。
老同学想了一下说, “我晚点帮你到教务处查, 不过今天晚上是X大的迎新晚会，慕轻翊有表演，你要不要先过来看一下？”
这是打瞌睡刚好有人递枕头？
凌芒略一思索, 这建议不错, 正好也实地看看对方演技，“行，给我搞张门票, 我晚上过去。”
挂了电话，凌芒马不停蹄的订了一张飞北京的机票。
跟刘导他们告辞后，凌芒独自去了机场，两个多小时飞行后，降落北京。
时间还早，凌芒回X大看了几位老教授，又约老同学出来吃了个饭，顺便拿了票，等到六点五十的时候才去了X大的一号礼堂。
凌芒按着票号坐到了第三排的10号位置，刚坐下就感觉右手边的人一直在用目光打量自己，特别的刺果果，凌芒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口罩，转过头去想提醒对方注意礼貌。
没想到一转头就愣住了。
当初在向熠办公室第一次见面时的冲击力有点大，导致凌芒印象深刻。
坐他旁边的正是当时贴在大门上偷听他和向熠讲话的南北。
“高中同学，好久不见啊！”南北眯着眼睛乐出了声，露出左脸颊上的酒窝，“刚刚就觉得像，没想到还真是你，也来看演出？”
“是，好久不见，”凌芒觉得戴着口罩跟人说话不太礼貌，就拉到了下巴下，笑道，“来看新人？”
X大每年的新生晚会都是各大娱乐公司经纪人来挖掘有潜力新人的重要地方，想来檬果也不例外。
只是直接出动副总级别，还是挺罕见的。不过这是人家公司的事情，凌芒也不好问得太多太细。
南北点头，“对，你呢？编剧也要来挖掘新人吗？”
“不是。”凌芒摇头，“今天刚好回学校，老同学送了张门票，就当过来看看学弟学妹。”
“哦，你X大毕业的啊？”南北若有所思道，“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
“啊？”凌芒脸露茫然，“为什么？”
他这是被人当面嫌弃了？
“嘿嘿，”南北靠过来了一点，眼含深意的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当然是让向熠来啊。”
说到这南北倒是想不通了，向冰山人都到北京了，居然没陪老婆来，还不告诉他，这兄弟没法当了，简直是过分。
“……”
“呵呵。”凌芒干笑。
正当他不知该怎么接话的时候，舞台的灯光刚好亮起来，四位主持人走出来，热烈的掌声响起，晚会正式开始。
四周安静下来，两人也不好再聊天，凌芒暗暗松了口气，听南北的语气，好像是已经知道他和向熠之间的关系。
知道就知道了，凌芒也没觉得有什么，有句话不是说得很好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他们做了，也不怕人知道。
只是他压根就没告诉向熠他来北京的事情，已婚夫夫竟然不知道对方的行程，这谎简直是没法圆。
凌芒重新拉起口罩，无声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向熠不要说漏嘴。
慕轻翊出演的舞台剧是第五个节目，演的是一个双面角色，表面上是一个茶馆的掌柜，实际上是一个杀手组织的负责人。
茶馆的掌柜，招呼客人的时候八面玲珑，碰到事的时候唯唯诺诺。杀手组织负责人则相反，遇事面不改色，出手干净利落。
在两个对立的角色之间，慕轻翊切换自如，整个表演浑然天成，不管是身处哪个角色，都能让观众沉浸其中，完全忘记他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所以刘导的那一句‘老天爷赏饭吃’是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
慕轻翊值得这句话。
凌芒本来就是为了看慕轻翊演出才来的，看完后也不打算再待，跟南北打了声招呼后就出了礼堂，绕到后台的出口。
守株待兔。
*
凌芒走后，南北没了顾忌，掏出手机就给向熠发信息。
【南北：啧啧……当了那么多年兄弟，你居然连我都瞒着。】
【南北：[鄙视]】
向熠正因为联系不上凌芒而焦躁，收到南北莫名其妙的信息，干净利落的回了一个字，‘滚’。
南北经常性的收到向熠的‘滚’，早就免疫了，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BB：怪不得你暗恋了十年才把人追上，人家回母校看演出你居然不陪着，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最适合忆往昔的吗？
向熠看着信息征愣了一瞬，眼眸微敛，打字的指尖都有些抖：你见到他了？
南北毫无所觉的继续打字：对啊，好巧不巧的我们位置相邻。我说你让我自己来就算了，你居然还不告诉我凌芒也在。这么碰上多尴尬啊。
向熠二话不说，一个电话打过去。
南北莫名其妙接起，捂着嘴道：“干嘛？”
“把电话给凌芒。”
“啊？”
向熠压着情绪，重复了一遍，“把电话给凌芒。”
南北一愣，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空了的位置道：“他不在。”
向熠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下去，黑色迈巴赫如箭般开出去，语气森然，“他不是在你旁边？”
“走了啊。”南北没察觉向熠声音里的着急，又怕影响旁边的人看演出，压着声音说，“几分钟前就走了。”
南北不解，“你找他打他电话不就行了？”
“……”向熠抿唇，褐色眼眸里翻腾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如果能找到还用你说。
“他手机关机，我联系不上他。”
“……”
“南北，帮我找到他。”
向熠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是新节目上台的时间，礼堂里很安静，声音透过听筒清晰的传过来，南北终于听出了一点异样，赶紧道：“啊，哦，好。”
“你别担心啊，我马上去给你找，他应该还没走远。”
“谢谢。”
南北挂了电话，匆匆跑出礼堂。只是他出来才想起来，这大晚上的，四处黑麻麻的，X大校园还不小，他去哪找人去？
*
X大正门的咖啡厅。
凌芒和慕轻翊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凌芒在后台的出口堵到了慕轻翊，同时堵他的还有另外好几个娱乐公司的人，慕轻翊强硬又不失礼貌的全部拒绝了，直至凌芒跟他表明了意图和身份，后者听后只是犹豫了半分钟就决定跟他出来，凌芒觉得，这跟刘导评价的倨傲清高有所不同。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慕轻翊比照片上更加的帅气，五官完美到几近经过上帝之手雕刻般，气质也更加的冷淡和疏离，那种独属于十八岁男生的棱角根根分明，一不小心就能把人扎个透彻。
最是青春飞扬的年纪，眉宇间却隐藏着丝丝哀伤，很淡，如果不是凌芒善于观察人，也许就会忽略过去。
跟舞台上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慕轻翊放下咖啡杯，探寻的目光直直看过来，“学长的意思是，让我演《羽山》里的角色，离怨？”
凌芒含笑迎上他的目光，点头，“是。”
“理由？”
“因为你们很像。”
慕轻翊搅动咖啡的指尖微顿。
“翊哥哥，我觉得你跟羽山里的离怨好像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邪魅狂狷，说的就是你。”
“要是羽山拍电影，离怨非你莫属，你一定要去试镜，导演肯定会选你的。”
“到时候电影上映，我就包场，给你贡献票房。”
……
不过是半年而已，说这些话的人却已经物是人非。
慕轻翊扯动了一下嘴角，声音微冷，“什么时候拍？”
凌芒闻言眼睛一亮，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谈得这么容易，欣喜道：“你答应了？”
慕轻翊点头。
“太好了。”凌芒难掩脸上的惊喜，他还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呢，都已经做好了要打长久战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有点受宠若惊，“你有经济公司了吗？我们需要先签个合同。”
“没有。”
凌芒略一思索道：“以你个人签也行，反正我暂时也是一个人。”
“……”
慕轻翊挑眉，“你一个人？”
所以面前的这位学长，是在空手套白狼？
凌芒点头，一点都没心虚道：“只是暂时的，等我们签完合同，我就去找影视公司谈。不过你放心，肯定是制作精良的公司。”
慕轻翊勾了一下唇角，半阖着眼眸看着对面的人，除了长相之外，连做事风格都很像。
“翊哥哥，我写了一首特别适合你的歌，你要不要唱？”
“等你答应了我就去找录音室啊，不过你放心，肯定是很好的录音室。”
…
最后却是一个只有一个人的破破烂烂的录音室，让人不忍直视。
慕轻翊皱眉想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找哪一家公司和导演？”
凌芒：“比较大的几家都会找，不过最终要看哪一家能答应我的条件，剧本必须要按我的来，还有主演，”凌芒抬手指了下他，“必须是你。”
“导演的话，张西张导已经答应了，所以品质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
张西是国内非常有名的导演，拿过国际大奖，能请到他，那起码在拍摄品质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初为了磨下张导，凌芒可是废了不少心思。去年开始已经极少跟组的他可是在剧组待了整整四个半月，就为了让张导松口执导和答应他由他来选男主角。最后张导被他磨得完全没脾气点头应下的时候，凌芒差点当场泪奔，太不容易了。
张西再加上凌芒原作者和编剧的身份，并不愁找不到影视公司。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兜底。
慕轻翊点头。
“可以。”
……
两人又就一些片酬等细节问题讨论了一下就散了。
从咖啡厅出来，凌芒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绕到了X大后门的小吃街逛了一圈，几年没来过了，还是一样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动。
只是有好些老店已经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新的门面，迎接着新的面孔。同样的地方，不同的人。
凌芒不禁想起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特别的应景。
凌芒把当初很喜欢的小吃都打包了一份，然后才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因为昨天的监控视频，凌芒今天还是订了WIN酒店，就在X大正门的斜对面。
他上酒店前面的阶梯时，感觉酒店门口左侧的阴影处站着的人异常熟悉，身形站姿都很像某个人。不过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两秒就被他否定了，凌芒摇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想什么呢。
人家现在可是远在上海，就算是真来北京了，对方也不会住连锁酒店。
经过两天时间，凌芒也算是想开了，向熠不就是想先攻略，再甩了他吗？说什么这辈子都不会离婚，鬼才相信。
他倒想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反正对方是向家的大少爷，有颜有钱，还免费吃喝住，就当是自己找了个人傻钱多的房东好了。
偶尔还能占点便宜，吃点豆腐，这等美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当初的仇怨，凌芒自认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再去计较那些小孩子家家的什么死对头就显得幼稚了。
他决定不跟向熠那种幼稚鬼计较，还不如好好工作挣钱来得舒爽。
胡思乱想之际，走至门口，面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凌芒抬头，眼眸蓦地瞪大。
“向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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