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熠来得突然，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没来得及打扫。
凌霆把人放进来后就先回到了连着客厅的封闭式阳台, 准备把地扫完再找他。
文雯看了他一眼, 问旁边的向熠, “吃过早餐了吗？”
向熠挑了下眉梢，像小时候一样如实说道：“不饿。”
闻言, 文雯笑了下，这就是还没吃了。
她让向熠随便坐, 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先前煎好的鸡蛋还放在原地, 只是已经冷掉。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文雯把盘子放进了微波炉加热，又开了火，准备多煎两个鸡蛋，再煎点火腿。
向熠则在原地站了几秒，想着自己的厨艺去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朝阳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凌叔，我来。”向熠说着弯下腰, 想去拿凌霆手上的扫把。
“你不用献殷勤。 ”凌霆避开他的手, 面无表情的把碎片扫到了一处，“没用。”
“不是献殷勤。”向熠解释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凌霆听完冷哼一声, “受不起。”
就在这时, 向熠仗着手长，突然趁凌霆不备，直接把扫把拿了过来, 一边扫一边说，“开发区的竞标已经顺利拿下，凌叔你……”
扫把被抢走，凌霆心里不爽，却也不能真因为这个跟向熠过不去，气哼哼的转身就要走，然后听到了向熠的话，他顿住脚步回头，眼神犀利，“你是来跟我谈项目的？”
向熠直起身，古井无波的褐眸直直看过来，“凌叔愿意跟我谈别的吗？”
凌霆：“……”
还真会打蛇随棍上。
他沉着脸盯着向熠看了一会，后者面色坦然的任他看，凌霆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却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还真是得了向言的真传，一样的老奸巨猾，就凌芒的那点小聪明，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只有被欺负的份。
所以，绝对不能同意。
向熠看着气呼呼离开的凌霆，忍不住勾唇笑了下。
外界都说凌耀是凌霆的翻版，不仅外表像，连性格处事都像了个十足十。
可在向熠看来，更像的是凌芒才对，一样的容易炸毛，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在熟人面前却又是另一幅模样。
但也同样的，最容易心软。
文雯刚把鸡蛋盛起来，就见凌霆面色不虞的走进来。她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向熠正在弯腰扫地。
身上的西装和他在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搭，但也正因为这个不搭才更容易让人对其生出好感。
“怎么了？”她问。
“油嘴滑舌。”凌霆洗了手，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碗来盛粥。
文雯扫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三个。”
“！”
凌霆合上柜门的手顿住，迫于老婆的眼神威慑下，不情不愿的又拿了一个出来。
文雯看得直想摇头。
三人安静的吃完早餐，向熠主动去洗碗，文雯没说什么，拉了凌霆坐回阳台里，然后重新烧水煮茶。
趁着向熠不在，文雯有点想问凌霆之前没说完的那个故事，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就改问道：“你想做什么？”
按凌霆的性格，应该将向熠拒之门外才对。
凌霆拿了开水烫茶杯，神色冷淡，“让他主动离开凌芒。”
文雯一阵无言。
依她看，那还不如让凌芒离开向熠来得更容易点。
就今天向熠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他对凌芒的重视程度和上心程度，根本不可能会离开。
文雯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是不解。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分开？凌芒是你儿子，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任由你摆布的提线木偶，他有自己的人生，而他的人生应该让他自己来选，不是由我们来决定他该怎么走。”
凌霆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向熠已经洗好碗在擦拭，动作看起来很娴熟，应该是常做。
他收回视线看向文雯，不急不缓道：“因为我不想有一天，凌芒也跟他叔叔一样，站在楼顶质问我，‘为什么当时没有阻止他’”
文雯浑身一震：“！”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凌霆，“他……”
“对。”凌霆没否认，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疲惫，“他是跳楼自杀。”
文雯想安慰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凌霆继续道：“当时除了我，在场的还有我爸妈，他就站在十五层的楼顶边缘问我们，为什么当时没有阻止他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时间仿佛倒回三十多年前的夏天，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站在咧咧夏风的楼顶边缘，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们。
为什么放任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文雯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认识凌霆的时候，凌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现在想来，他父母的离开或许跟他弟弟的自杀有关。
过了半响，她才开口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凌霆苦笑点头，“对，所以放任他自由选择，最后失去他，也是我们做出选择后需要承担的后果。”
“……”
文雯再次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定定看着凌霆，“所以你……”
凌霆没回答，他起身往客厅里走，路过厨房的时候朝里面的向熠招了下手，“跟我去书房。”
向熠出来，朝阳台上的文雯点了下头后才跟凌霆上了二楼。
进到书房，凌霆一点都没客气，也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凌芒？”
向熠坐在凌霆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
不久前，他们才在这里商量要怎么解决凌芒的事情，而现在，他们却在谈论，他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凌芒。
“我不会离开凌芒。”向熠说。
永远都不会。
向熠说得肯定，凌霆却是半点都不信，他是过来人，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说出来，山盟海誓，承诺，都跟不要钱一样张口就来。
反之，在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同样什么决绝的话都能说出口。
凌霆说：“你现在对他有兴趣，当然会这么说。等你玩腻了，或是哪天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你还会这么说吗？”
“恐怕怕到时候，忘得比谁都快。”
“凌叔。”
向熠看着凌霆，淡淡道，“我名下有胜天15%的股份，世界各地的房产总共103套，私人岛屿三座，股票基金合计……”
凌霆面色一冷，不悦道：“你不用跟我强调你多有钱，我凌家虽然比不上向家，但是也不差。凌芒更加不是贪财的人。”
“我知道。”
向熠说：“我刚刚说的那些，在我和凌芒领证结婚前，已经全部转到他名下，是他的婚前财产。”
“！！！”
凌霆腾的一下站起来，双手砰一声拍在桌面上，手掌被震得发麻，他却犹如一无所觉，“你刚说什么？”
向熠却没回答他，而是微微抬起下颚，继续道：“文件在银行保险柜，今天时间太早取不出来，如果凌叔想核对，晚一点我送过来。”
“我知道凌芒不在乎钱财，您和文姨也不在乎。但是，我还是想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给凌芒。”
愣是凌霆经过几十年的大风大浪，也依旧被惊到语无伦次，甚至连把向熠叫进书房的目的都已经忘记。
“你这样……，如果凌芒离开，你怎么办？”
闻言，向熠垂下眼眸，声音依旧平淡，“如果他离开，那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既然如此，失去所有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从凌芒答应跟他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给过自己退路。也绝对不会让凌芒有离开他的那一天。
凌霆坐回椅子里，久久无话可说，他怎么都想不到，向熠可以为凌芒做到这个份上。
他是一名商人，在商场沉浮三十年，所以比谁都清楚，向熠说的那些钱财意味着什么，如果回到他刚认识文雯的时候，他都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有多少夫妻，因为离婚财产的分割而最终反目成仇。
门外，害怕凌霆控制不住脾气真把人给打了的文雯，倚在书房的门边笑得无声无息。她没有再听下去，转身下了楼。
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忍不住去想，凌芒那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把向熠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竟然把所有财产都给了他。
过了好一会，凌霆突然回过神来，凌芒那臭小子居然收了向熠这么多的财产，他竟然好意思收。
凌霆清了一下嗓子，试图帮儿子找回点颜面，“凌芒不是喜欢那些钱，他可能就是……”
向熠知道凌霆要说什么，所以不等他说完就给了答案，“凌芒不知道。”
如果不是慕轻翊说漏嘴，他连檬果已经转赠股权都不想让凌芒知道。他和凌芒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去维系。
凌霆被他说愣了，“既然他不知道？那文件是谁签的？”
“……”
向熠失笑，果然是父子，第一反应都是问文件。
脑子里不自觉的回忆起签字过程，有点想笑，傻乎乎耍无赖的小刺猬很可爱。
“凌叔放心，文件合法。”向熠说。
不等凌霆说话，向熠又接着道：“我不想给凌芒任何压力，所以凌叔，别告诉他。”
凌霆下意识点头应下，“好。”
他现在是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把向熠叫进书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特别谢谢你们能追到这里，谢谢谢谢谢谢！！！
倒V了，后面还有两更，希望可以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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