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芒是被电话震醒的。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刚停下又响,大有不接就一直响下去的架势。
他困得连眼皮都懒得动,闭着眼睛伸手想要去拿手机,却不想刚一动就感觉全身上下像是被碾压无数遍后拆装,又重新组合起来了一样。
什么情况?
没听说过喝个酒还附带全身酸痛加绵软无力的后遗症的。
凌芒忍住胳膊的酸痛,挣扎着伸出手,摸索半天才在枕头和床头之间的缝隙里找到手机,凭着记忆点了接听。
“例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你现在在哪,需不需要推迟?”
凌芒皱眉,他都打包行李回上海了,还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例会,遂没好气道:“找错人了。”
电话挂断,不出半分钟,又再度响起,凌芒顿感烦躁的抓起手机作势就要扔出去,却被人抢先一步拿走。
“我的。”
“哦。”凌芒哦了一声,重新把脸埋进带着清冽冷香的枕头里,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打算再睡一会。
……等等?
凌芒直接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的同时刷一下拧身去看。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伤势’,人还没看清,他就被腰部以下的酸麻疼痛,以及某个隐秘部位的刺痛给逼得腰一软,啪叽一声趴回了床上。
凌芒抓着枕头的手指用力到手指节都泛白。
这也太……太疼了。
某些不合时宜且少儿不宜的画面突然闯入脑中,又被凌芒生生掐断,一大早回忆这个实在是不太美妙。
所以他这是酒后乱那啥了?
“醒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伴随着一阵被子的窸窣声响起。
凌芒倏地一愣,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跟某个人的那么像。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半响,凌芒才慢慢转动僵硬的脖子侧头看过去,一下就撞进了一双深邃幽深的褐眸中。
面前这个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男人,不是他曾经的死对头向熠又是谁?
不不不……一定是睁眼的方式不对,凌芒安慰自己。
他使劲闭了闭眼,然后缓缓睁开。
!!!!为什么人还在???
这世界上,还有比一睁眼就看到当年的死对头更惊悚的事情吗?
而且还是一个光溜溜的死对头。
凌芒:“……”
老天爷这是要让所有的死对头都终成眷属吗?
凌芒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阵恶寒,赶紧打住。
在他发愣的间隙,向熠已经撑着手臂坐起来,斜靠在床头,那闲适模样就差在手指间夹根事后烟了,看得凌芒一阵牙痒痒,很想揍人。
“怎么是你?”凌芒一边拉起滑落的被子一边没好气道。
“你希望是谁?”向熠偏头,古井无波的眼眸仿似一片黑暗旋涡,轻易就将入眼之人吸附进去。
凌芒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自然的挪开视线,又迅速的挪回,故意道:“只要不是你,是谁都行。”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向熠用他一贯的冷漠语气漫不经心道。
凌芒瞳孔微缩,男人的态度精准的刺中了他最讨厌的点。
当年他之所以处处针对向熠,就是因为看不惯向熠这种目中无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好像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都跟空气一样,看不到,也不在乎。
“是挺失望的。”凌芒压下心底的不爽,冷冷道,“还有,一夜情对象就要有一夜情对象的自觉,醒了就赶紧走。”
凌芒态度的急转直下让向熠微微蹙了下眉,“抱歉,这是我家。”
凌芒一噎,转头四处一看,跟样板间毫无差别的冷硬风,还真不是他家,既然如此,
“再见。”凌芒撑身坐起,却不想屁股刚刚直面床铺。
凌芒倏地瞪大眼:“!!!!!!!!#¥%……@&”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才堪堪忍住即将冲破喉咙的痛呼,但被子底下的两条腿还是无意识的抖了两抖。
疼的。
向熠注意到他僵直的后背,眸光暗了暗,出声询问:“你还好吗?”
“好。”凌芒压下杀人放火的冲动,顶着一张煞白的脸回过头去咬牙切齿道:“好,怎么不好,好得很。”你来让我捅几个小时看看你好不好。
他刚刚就差点因为某个不可言说部位的锥心刺痛当场表演原地起跳,还是直达天花板的那种。
向熠点头:“既然没事,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凌芒茫然,“领什么证?”
向熠:“结婚证。”
凌芒:“……”
“领什么结婚证,我又不要你负责。”凌芒翻了个白眼,心里恨不得杀人灭口,面上却假装若无其事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是喝醉后睡了一觉而已,有句话说得特别好,就当是被狗……”
凌芒的声音戛然而止。
‘结婚’这一个词就像是游戏里触发隐藏剧情的关键线索一样,这么轻轻一点,直接触发了他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昨晚的记忆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凌芒的脑子跟着轰的一声,炸了。
昏暗的酒吧里,深色的长岛冰茶散发着浓郁的酒香,高大挺拔的男人贴在他耳边说,“我只带跟我结婚的人回家。”
他当时回了什么?
——“那我跟你结婚好了。”
凌芒咽了咽口水。
未开灯的玄关处,领带凌乱却依旧散发着禁欲气息的男人把他压在墙上,轻笑着问,“酒醒了不认怎么办?”
凌芒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我可以给你录视频为证,光……着的。”
操了,凌芒想。
酒后失身他还可以说服自己坦然接受,反正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损失,酒后多了个婚约是什么鬼?
他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
凌芒隐在被子营造出来的黑暗里,自我安慰的想,说不定就是个噩梦。
良久,在凌芒差点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噩梦,睡醒就没事时,向熠突然幽幽开口,“你不会以为这是在做梦,睡醒就没事了吧?”
凌芒:“……”
#@%¥……&*!@#
同归于尽吧!!!!!!
向熠却完全没感受到来自身旁的死亡威胁,他看着连根头发丝都没露,缩起来当鸵鸟的鼓包,继续道:“你不会是想以自己喝醉为由赖账吧?”
刚想说自己喝醉了的凌芒:“……”抢答很好玩吗?是有钱拿还是能升级?
向熠突然笑了一下,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说一句你赖账,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
凌芒:“……”他可以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唯独向熠不行。
凌芒猛地扯开被子露出头来,嗤笑道:“赖账?我凌芒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赖账’这两个字。”
向熠满意的勾了一下唇,“很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凌芒被他志在必得的样子激得牙痒痒,恨不得扑过去咬一口,就在他即将妥协时,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顿时心生一计。
凌芒眼珠一转,狡黠道:“我想下辈子再去,下下辈子也行。”
向熠:“……”
看到某人被噎得无言以对,凌芒顿时身心愉悦了,他只答应了结婚,又没答应什么时候结,所以不算赖帐,他真是太聪明了。
向熠看着笑意都快要溢出来的人,精准的泼下一盆凉水,凉凉道:“果然是想白嫖。”
凌芒:“……”白嫖????
如果眼神能杀人,向熠现在已经是个筛子了。
凌芒咬牙切齿,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才是被嫖的那个。”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向熠突然俯身靠过来,幽邃的眼眸深不见底,只见他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不疾不徐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昨晚,是你要跟我回家,也是你要跟我结婚,连半路上也是你要停车,还是说,你想先看看视频?”
炙热的呼吸混合着清冽的冷香喷洒在脸上,有些痒,凌芒偏头躲开,昨晚的某些记忆不可抑制的呼啸而来。
向熠也像现在这样靠他那么近,炙热的手掌揽着他的腰,贴在他耳边……直至后来他们……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凌芒赶紧打住脑子里发散的黄色废料,又忍不住瞪向对面的人,都是向熠这小人闹的,他不满的抬手推了男人一把,皱眉道:“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还有,我那是喝醉了,喝醉了,懂吗?
“嗯,懂。”向熠点头,然后丢下一枚重磅炸弹,“酒后吐真言。”
凌芒:“……”
凌芒直接被气笑了,“是胡言乱语,胡言 乱语!!!!懂不懂??”
向熠突然轻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半天没动。
凌芒先是一愣,随后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卧槽!!!!!
他倏地收回手。
怪不得一直觉得手感不对,一个大男人,练那么大的胸肌做什么。
向熠哼笑一声,坐直了身体。
凌芒再一抬眼,就看到了那片□□的、充满力量感的胸肌,以及上面的暧昧痕迹,肩膀靠近脖子处,还有一个已经红肿起来的牙印。
凌芒:“……”干得不错。
许是他的目光停留过久,胸肌的主人转头瞥了一眼那牙印,道:“我是不是应该去打个狂犬疫苗?”
凌芒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毫不示弱的怼回去道:“打,我出钱,谁不打谁孙子。”
向熠从善如流,“爷爷。”
凌芒:“……”你亲爷爷知道有你这么个没节操的孙子吗?
听完向熠这句爷爷,凌芒一阵恍惚,他严重怀疑向熠被魂穿了。
在他的印象里,向熠是一个特别高冷且话少的人,如果不是上课要回答问题或是必要的时候,在班级里几乎听不到他的说话声。甚至连女生来告白他都只是象征性的赏给对方一个‘你懂的’的表情,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而现在,曾经的高冷校草不仅骚话连篇,还这么的随口就来。
如果真的是向熠本人,他真是不得不感慨一句,‘岁月果然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
看把当年S市二中的高冷校草都杀成了什么样?妥妥的不要脸加没节操的卑鄙小人。
“你不会是真打算赖账吧?爷爷。”说到爷爷这两个字时向熠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异常欠揍。
“你爷爷是这种人吗?”凌芒对他嗤之以鼻,“倒是你,趁人之危、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向熠闻言也不恼,还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不是正好符合你一直以来对我的评价?”
凌芒对他的厚脸皮实在不敢恭维,冷笑道:“哼,以前我只觉得你虚伪至极,没想到你这么没下限。”
“我不否认。”向熠挑了下眉,道:“既然你不打算赖账,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得,问题又绕回来了。
到现在这个阶段,凌芒也不急了,淡定的拉了拉被子,说:“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选一个?”
向熠眸光沉沉的看着他,凌芒毫无惧意和他对视。
向熠突然勾唇笑了一下,嘴角边带着满满的嘲弄,“说了这么多,还找了这么一个立不住脚的借口,其实说到底,是你不敢吧?”
向熠再次俯身靠过来,这次距离更近,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说:“凌芒,你昨晚逼着我说‘不敢’的气势去哪了,嗯?”
凌芒在那褐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错愕的脸,嘴唇翕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不敢,还后悔的人,是你吧?”向熠说完轻笑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的,落在凌芒的耳朵里却犹如重锤,将他的那点侥幸和退缩瞬间砸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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