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到几年前, 19点,这个对于城市里生活的年轻人来说是夜生活的开始的时间,对于寻常的农村来说还是一天的结束。
不过随着这些年国家着力发展乡村精神文化建设, 大力推动网络、有线电视村村通,这一现象渐渐改变。
小锦村就属于精神文化这块发展比较好的,只要不下雨, 每晚七点的村活动中心都是人声鼎沸,不是秧歌队就是广场舞,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和有些城市广场舞是大妈们的天下不同,小锦村的广场舞市场男女都有, 性别比基本四六开。
说实在的, 东北大老爷们的包袱那是全国有名的重,能够让他们加入广场舞大队的理由除了小锦村的广场舞编舞比较利落之外,他们领队性别为男占据了很大的因素。
陈粒捏着一个菜瓜, 一边咬得脆响, 一边看着站在一个高台上舞动青春的青年。
上头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学弟, 也是小锦村的村长助理李蔚。
呃, 没错哟, 李蔚就是小李助理的本名啦
自打来到小锦村之后, 大家都小李助理小李助理得叫他, 叫他本名的人反而越来越少,就连小宋村长现在也跟着这么叫了。
叫的人多了,久而久之李蔚本人在自我介绍时候都成了这样。悄悄说一句, 夏东篱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小李助理的本名哦
咳咳, 扯远了。
不愧是能歌善舞的苗族, 种族天赋真是了不得, 就连广场舞都跳的那么好看
作为知根知底的师兄, 陈粒给台上每个动作都相当标准帅气的青年点了个赞,然后他的目光就和自家师弟对上了。
刚做完一个转身摆手动作的李蔚楞了一下,他节奏没乱,每个动作也依然标准,但疑惑却盛满了双眼。
你怎么来了他用眼神问自家师兄。
陈粒冲他挥挥自己沾满了汁液的手,表示说来话长有事等等再说,于是等师兄弟两人一起坐到烧烤摊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小锦村广场舞领舞解散了队伍,对比摆着手喘着粗气表示这套舞有些吃力的小锦村男女,小李助理仅仅是额头上出了点汗,他扯着毛巾随手擦了两下便又是一身清爽了。
“ 师兄怎么这个时候来”小李助理一边给两人倒上冰可乐一边问。
别误会,不是他不欢迎自家师兄,只是现在是六月下旬,这个时间应当是他们这个学科最繁忙的时节之一。
无论是刚刚结束试种的作物有了产出的数据,需要以此完结论文也好,还是要准备秋播作物新开课题也好,这段时间都是关键时期。
所以他们家师兄怎么会有时间过来而且还是在工作日的晚上。
“我请了两个月假。”陈粒拍了拍身边的行李袋,淡定说道“师弟,我来投奔你啦”
什么鬼
小李助理多淡定的一个人啊,但听到他师兄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之后,忍不住也愣住了。
投奔,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不对啊,如果要来做基层的话,只有两个月假也不够啊。
没等李蔚从一套繁杂的思绪中扯出线头来,陈粒自己就揭晓了答案“其实是我去你们小土坡小夏那里找了份工作做长工啦”
“长工”小李助理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傻乎乎的重复着。
“是啊,”陈粒丝毫没有吓到了自家师弟的自觉,他若无其事的将桌上的烤串往小李助理那边推了推“小夏倒是答应了我,但问题是他们家没地方住啊,所以我可不就是来投奔你了吗你看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找不到租房子的地方”
“不是,等等你去给人做长工咱们老师知道吗”李蔚止住他的碎碎念,表情有些崩溃。
他们家师兄和他不同,他天生就是吃科研这碗饭的料。
虽然之前夏东篱称呼他为陈研究员,但事实上他的职称是副研究员,不要小看这个副字,副研究员已经是科研机构的副高级职称了。可能这样说不太好理解,这么说吧,副研究员和教育领域的副教授以及医药行业的副主任医师是同级。
拥有这个职称就意味着他可以独立主持研究项目以及指导硕士生了。
而他今年不过28岁,在这个必须靠资历累计的领域,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科研成果累计积分被破格录取的。
大家都在等他冲刺本专业最年轻的研究员呢,怎么就跑出来做什么长工了他们导师真的没哭吗
“导师知道啊,我刚也给他打过电话,他同意我的申请了。”
“师兄,你老实和我说,咱们实验室是不是出事了”李蔚一脸严肃的拉住他。
不怪他如此想,他师兄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虽然已经从实验室辞职,但小李助理还是相当关注自家导师和实验室的情况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清楚东方山羊豆遇到的窘境。
如今他老师的手里应该还有好几个长期的国家级的长期项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师兄突然请假,还请了这么久,除了发生什么大变故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真没事,”陈粒摆手让他别瞎想“我就是出来调整一下心情,有几个项目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他轻描淡写得说道“老师那边知道我的情况就给我放了一个小假让我来调整一下心情。然后我想想我也没地方去,正好小夏和我说他那牧草割了,我就顺带过来看看。”
见李蔚一脸不信,陈粒索性一口气说完“原来我就是想拍几张照再收集一下数据好完善论文,正好发现小夏又被人坑了,我想想这小伙子一个外行人还准备搞有机农场也不容易,这么下去可不得撞得满头包,就问他还要不要收个长工,他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陈粒将期间自己的心路曲折、挫败等负面情绪全都一笔带过,说出口的话倒是相当轻松。倒也不是要瞒着小师弟,就哎呀,两个男人之间说这个干嘛怪矫情的。
小李助理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对于师兄的借住要求倒是一口答应了。反正都是单身汉,家里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
反倒是另一件事情吸引了他的好奇,“你说小夏又被骗了是啥事”
“啊,他养了一群羊,你知道不”陈立想到这件事情就想笑,见小李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你知道他养的养的是什么品种吗”
小李助理有些回过味来了,他瞪圆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绵羊吗难道是羊驼”
“不是,比那好一点,”陈粒揭晓答案“他买了二十头黑鼻羊,就那出了名的中看不中用“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小李助理“唰”得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你干嘛”陈粒刚准备开吃撸串,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去小夏家看看,”熟知各种萌物的小李助理一听到黑鼻羊的名字就坐不住了,毛茸茸,那可是二十头毛茸茸啊还是那么可爱的毛茸茸
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需要软绵绵的羊毛才能安抚
陈粒忙拉住他“你别去,不,这几天你都别上小土坡,小夏他们忙着呢,别去给人添乱啊”
“我怎么是添乱,我也可以帮他们放羊啊”小李助理理直气壮。
“人家有牧羊犬放羊,你能比得上牧羊犬吗”陈粒硬是把听到牧羊犬三个字眼睛亮了几个度的人按着坐下来“而且小夏家现在有麻烦,他们没解决前你还是别去了,免得被殃及。”
小李助理理智渐渐回笼,他蹙眉看他,有些担心“麻烦怎么回事”
“啊,这个要从他们家牧草田说起了”
夏东篱招惹了一个惹不起的大麻烦,准确的说也不是他招惹的,他这是天降横灾
还记得小夏同志之前屡次抱怨小院子里没有鸟来的事吗现在他有鸟了,但是来的鸟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乡村的清晨,伴随着晨曦撒入房间的还有虫鸣鸟叫以及清醒的空气,但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
夏东篱小心翼翼得拉开了点卧室的窗帘,他将一只眼凑到窗帘的缝隙处往外面看,嗯,很好,没有发现敌情。
他将窗帘拉开了一点,然后伸出一只手缓缓打开了玻璃窗想要通风,而就在他将玻璃窗推开一点的那一瞬间,夏东篱注意到了一个小黑点如同炮弹一般从远处的一棵树上向他这里袭来。
虽然相隔距离还很远,但夏东篱仿佛看到了那一双豆豆眼中的凶光,他眼疾手快赶紧关上了玻璃窗。
说时迟那也快,这只鸟在靠近窗子还有半米的距离紧急刹车,翅膀一振向上飞去,而顺着这个势能,它的腹部凑向玻璃窗,下一瞬间一团白色的糊状物从它的尾端飙出,稳稳落在了夏东篱的玻璃窗上。
见一击成功,这只黑鸟骄傲得鸣叫了一声,它大辣辣得落在了栅栏上,斜着眼看夏东篱,那一双豆豆眼里充满了鄙夷。
“你有完没完”夏东篱看了眼玻璃窗上的鸟便便,实在忍不了,他拉开窗门冲着外面的鸟骂道“都已经把你的窝捡起来了,蛋也没事,做鸟能不能大度一点而且是你擅自把窝造在我们家的地里的,你又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
黑鸟见这只两脚兽居然还有和它batte的意思,顿时两眼一眯作势要再次起飞,但夏东篱可不怕,这只鸟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了,没办法再做出丢便便技能。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只鸟居然头铁到了二话不说飞过来后就伸头要啄人,夏东篱眼疾手快拉上纱窗,这只鸟用力过猛,硬是把自己扎在了纱窗上。
夏东篱真的是好气又好笑,他看看这鸟挣扎的模样,没忍住,掏出手机将它的黑历史拍下,然后摸出劳工手套戴上把它从纱窗上解救了下来。
事实证明他戴手套的行为非常正确,因为就在被解救下来的下一瞬间,黑鸟就一扭头,十分没有道德心得向夏东篱的手啄去。
“一点也不痛哦”夏东篱一边捏着鸟走出卧室一边继续气它。
“叽叽”黑鸟眯起了眼睛,就在人鸟第二场大战即将爆发的时候,荀岏正好开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三条晨跑完了的狗狗。
“呜汪”大米刚欢快得摇了摇尾巴,然后它就看到了夏东篱手上的黑鸟,顿时尾巴也不摇了,娇也不撒了,整个汪都进入了愤怒模式“嗷呜”
主人好厉害,居然抓到了这只狡猾的黑鸟,那我们现在是要把这只鸟吃掉吗汪可以一口把它吃下肚哦
夏东篱拍了下狗脑袋示意它让开,然后他一手捏鸟一手拉住扶梯走到了紫藤花架边上,荀岏一眼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帮他扶住了梯子。
就在紫藤花架上,一只正在孵蛋的同款黑鸟有些不安得张开了翅膀,冲着缓缓露出头的夏东篱做出威胁的姿势,然后它就看见了夏东篱手上捏着的伴侣。
“啾啾啾”它急促得发出了鸣叫,甚至还从蛋上站起来作势要攻击。
“啾”被夏东篱捏住的鸟不复方才趾高气昂,变得有些沮丧,
夏东篱将鸟缓缓送到鸟窝边上,然后松开了钳制,被捏住的鸟踉跄了一下,在窝边站稳,然后它被孵蛋的鸟狠狠啄了一下。
囧原来孵蛋的鸟想要教训的是它的伴侣啊。
夏东篱有些意外,承担孵蛋责任应该是母鸟吧看来母鸟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呃,不过也有可能它只是因为老公一大清早就跑出去不是为了找食物而是为了骚扰房东,所以出手开揍而已。
这两只黑鸟就是夏东篱家的新房客了,不过它们是属于不请自来的那种。
两只鸟的学名叫做乌鸫,长得和乌鸦有些像,全身羽毛包括脚丫子都是黑漆漆的,其全身唯一的亮眼色就是金黄色的鸟喙和眼圈了,这也是辨别其身份的主要手段。
现在这个季节是乌鸫的育雏期,但不知道这对夫妻是新手忙着谈恋爱忘了生蛋,还是第一窝蛋夭折了的缘故,他们现在才刚刚筑巢产卵。
更奇葩的是,它们选择的筑巢地不是树枝上,而是悄悄在夏东篱家的牧草田落了户。
于是当夏东篱割完牧草之后,还没高兴多久,就惊愕发现自己拉满了这两只鸟的仇恨值,不光是他,无论是在收割完的牧草地里撒欢的大米,还是进去加餐的小康全都遭受到了无差别的丢便便攻击,一家唯一得以幸免的就只有荀岏,估计是看他不好惹。
夏东篱一开始莫名其妙,直到大米发现了两只鸟的鸟巢并且引来了一波更激烈的攻击案件方才告破。
这一片牧草地的留茬高度是十厘米左右,而且茂盛的茎叶被剪走,留下的是光秃秃的茎秆部分,对于野生动物来说其遮盖能力大幅度降低,考虑到这个窝继续放在这儿很可能会被袭击,夏东篱就给这对夫妇迁到了紫藤花架上。
紫藤花架枝叶茂密不说,而且还高出地面,加上夏东篱在支架上还装了防蛇装置可以帮这对夫妻挡住来自地面的威胁,可以说环境是相当不错了。
不过被强制拆家还被搬家的小夫妻还是很不满,母鸟为了孵蛋脱不开身,负责觅食的公鸟就开展了报复手段。
他似乎认准了罪魁祸首就是夏东篱,每天早晨都要对他的卧室玻璃窗进行一番便便攻击。夏东篱起初还真的有些理亏,直到他注意到这两只鸟嘴一张就咬住了一只正巧飞过的蜜蜂。
他当下就什么愧疚都没了,这种偷偷摸摸强行入住对房东不敬不说还损害别的住户利益的房客简直就是恶邻啊
“等小鸟出窝了就赶你们走”夏东篱一边下楼梯,一边发出了房东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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