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陷入沉睡的那个月的光怪陆离的遭遇,秦嫣依稀还有些印象。
她还记得脑海里有个陌生的系统声音对她说什么“异常穿书者”,“小世界检测异常”,“自动检修“。
她抱着被子琢磨着,难道是自己最近折腾的太厉害,原著剧情崩得太狠,被某个不知名的系统察觉了,要把自己这个异常穿书者的记忆给抹杀掉
但不知为什么,系统的修正进度才5就停了。
秦嫣打量着周围的熟悉面孔和房间陈设,思考着,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我自己被系统搞定了呢,还是我把系统搞定了
秦嫣的床边,端坐着的秦夫人面沉如水。
“人太多了,屋子里闷得慌,你们都出去。”她沉声吩咐屋子里挤满的丫鬟嬷嬷们。
众人齐声称是,退了出去。
秦嫣的拔步床周围总算空旷了下来。只剩下几个前来探访的小玩伴。
秦夫人也感觉到秦嫣自从清醒了以后,确实有点不太对劲。但顾忌着人言可畏,决不能承认。
她伸手召了萧旭过来。
“这是你熙和殿姑母膝下的表哥,皇家萧姓,何等的尊贵,可不许你随意开玩笑说不记得。”
她和颜悦色地提点了秦嫣,对几个娃娃道,“今日有劳你们前来探望。嫣儿刚醒不久,还没有完全恢复,起不了身。过几日等她身子大好了,再请你们过府来玩。”
这就是委婉的送客请求了。
萧旭和杜安纯听了,齐齐站起身来告辞。
陆泓却不肯随他们走。
小小的脊背挺直,固执地站在秦嫣床头,无论萧旭和杜安纯两个好说歹说,甚至动手去拉他,他也不肯挪动一下。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陆泓抿着唇,一边与萧旭拉扯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嫣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的神色改变。
“我是隔壁成国公府家的,我姓陆,名泓”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秦嫣点点头,“泓哥儿。我记得你的。”
陆泓绷紧的神色蓦然一松。眼中闪起了亮光。
但接下来秦嫣的一句话,又让他的神色重新绷紧起来。
“但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是你”
秦嫣怀疑地打量着周围,伸手捏了捏瓷枕和被褥,喃喃自语,“看起来像是真的,摸起来也像是真的但万一又是个假的模拟场景呢”
在场众人“”
秦夫人抬起帕子抹了抹发红的眼角,强笑道,“什么真的假的,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完了完了。”旁边的萧旭小声嘟囔着,“这是什么毛病。”
陆泓站在床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是真的。你可以摸摸我。”
秦嫣转过头来,明亮的杏眼充满怀疑地打量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
“过来抱抱。”秦嫣严肃地道。
陆泓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
在场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地上前蹿了半步,伸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秦嫣的腰和后背。
温热而真实的人体触感传来,秦嫣愣了一会儿,伸手用力回抱了一下,顺手摸了摸他头上端正扎好的小小的发髻。
“你是真的泓哥儿”她小声问道,“刚才怎么叫我秦大姑娘呢。”
陆泓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满肚子的委屈都泛了上来。
“阿嫣姐姐。”他吸了吸鼻子,把鼻尖的酸涩压了下去,“阿嫣姐姐”
“喊对了。”这次秦嫣依然很谨慎,“下面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拿砖砸你。第二,去翰林院找大哥的那天,我偷偷做了一件什么事情。第三,自从我家把围墙修高了两尺后,你又翻了多少次墙到我家来。”
秦夫人“”这帮小兔崽子们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但陆泓对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显然胸有成竹。
他瞥了眼周围竖起耳朵的众人,凑过去秦嫣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哎都对了”秦嫣激动地大喊一声。
这三个问题都是原著里没有的情节,她记得,陆泓也记得,两边的记忆对上了。
“你是真的泓哥儿那这么说,这里真的是我屋子了抱着我哭的,真的是我老娘都是真的我回来了啊哈哈哈哈”
两个小娃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激动之情无以发泄,她啪叽一下亲了口陆泓的脸颊。
啊萧旭小表哥惊呆了。
啊啊杜安纯嘴巴张得老大。
陆泓愣了一下,本能地捂着被亲到的右脸颊处,白玉般的脸颊渐渐红了。
“嫣儿”
秦夫人再心疼女儿也看不下去了,沉着脸色过去,拍了小丫头的脑门一下,把两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分开了。
“你睡太久昏了头了,这这像什么话”
秦嫣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她老娘那一下高举轻放,虚张声势,跟拍个蚊子也没差多少了。
“好啦好了,我知道了。我没毛病,是系统崩了。我的好娘亲,还有旭表哥,杜二,泓哥儿,你们都是真的。太好了。”
秦嫣心满意足,催促小伙伴们回家去。
“今天你们都见过我了,回去吧。改天病好了再请你们过府来玩儿。”
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话,眼睛却盯着床前一直不肯走的陆泓。
陆泓今天终于第一次笑了。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弯了个极好看的弧度,露出了两边可爱的小尖牙,又伸手摸了摸被秦嫣亲到的脸颊,这次没有再坚持,转身跟着萧旭出去了。
斗转星移,四季变幻,朝堂间聚散离合,瞬息风云,弹指十三年。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
当年的娃娃们都长大了。
“哎,你们听说没有,杜尚书家的二公子又出事啦又是在提亲的半道上出的事这次是马突然惊了,杜二公子从马上跌了个倒栽葱,差点摔断了腿”
“听说杜家二公子和秦相家的千金是从小议的娃娃亲,本来早就该完婚了,却不知冲撞了哪路太岁,连着提了三次亲,连续三次都没成。邪乎得很。”
“嘘我也听说了。听说早年间有道士算过秦家千金的命格,批了四个字金石之命。天生命硬”
“连提三次亲事,次次路上出事,那他们的婚事可是不成了”
“嗐,亲事没退杜家的老太爷跟秦家相爷的交情好,坚持要把秦大姑娘娶进门”
几个出门采买的长舌婆子在街边正小声议论着,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从平安胡同口处传来。
五六双眼睛齐刷刷望了过去,只见一名长眉细目、满脸愁苦神色的赭袍青年在秦府气派的大门处下了马,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台阶。
婆子们咂舌,“看看,杜二公子又来了,今天第四次来提亲了”
杜府的随身小厮听到了只言片语,回头怒喝道,“别碎嘴今日咱们二公子登门拜访相爷,不是提亲”
角落里聚集嘀咕的几个婆子仆妇一哄而散。
“哎呀贤侄不必客气。老夫并没有等候太久。”待客的前院厅堂内,秦相捻须微笑,与下首客位坐着的杜安纯寒暄。
岁月没有给秦相留下太多痕迹,除了发须泛起斑白,鱼尾纹爬上了眼角,依旧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今日秋高气爽,是个登高的好日子。”秦相和蔼地微笑,“老夫原本打算陪小女一起前去京外枫山,观赏十里红叶的美景,怎奈何一个年老,一个体弱,才特意请了贤侄作陪。没想到,咳咳咳,今日老夫起来身体不适,就不去啦。贤侄啊,就劳烦你陪小女去枫山一趟了。”
“不不不,”杜安纯赶紧推拒,“小侄理应万死不辞。只是,那个,前几日马上刚摔下来,腿脚不便秦叔父你看我走路都打颤今日实在不行,不知府上两位秦兄可否代走一趟”
秦相的脸色沉下,把手里的茶盏往八仙桌上一搁,咔啦一声脆响。
杜安纯明知秦相不高兴,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赶在秦府的混世大魔王得了消息出来以前,赶紧行礼告退,“秦叔父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小侄先走了”
便在这时,门厅竹帘后传来一声悦耳如银铃的少女嗓音,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慵懒之意。
“杜二,怎么刚来就要走”
杜安纯的脸色变成了苦瓜。一只脚踏在门槛里,一只脚踏在门槛外头,顿在原地不动了。
得了,混世大魔王出来了。
一阵清脆细微的碎玉响声,魏紫和姚黄卷起了珠帘,簇拥着秦嫣出来。
入了十月,京城的天气转冷,秦嫣体质畏寒,早早地用起了小手炉。
她今日在家里穿得随意,穿了件银朱色镶流云边夹袄襦裙,搭配纯白色的坎肩,满头乌发松松挽了个髻,没有戴金玉珠钗,只耳边坠了一对水滴形状的翡翠南珠,映得皮肤凝白如玉。
秦嫣走到厅堂主位端坐的秦相面前,粲然一笑,唤道,“父亲。”
“嫣儿不必多礼。”秦相抚须微笑,满意地打量着爱女,只觉得自家乖女儿从上到下无处不好,就算今日这样的素净打扮,也仿佛一朵芙蓉出水来,配京城哪家高门子弟都绰绰有余。
想起刚才杜家小子的推托之词,他瞪了一眼门口瑟缩起脖颈的杜安纯,转头与秦嫣说话,“之前你病了整个月,如今大好了,为父做主想要杜贤侄陪你去城外散散心,登高观赏枫林的景致,没想到杜贤侄,哼,他不愿意”
秦嫣听到这里,轻飘飘瞄了杜安纯一眼。“呵呵。”
“不,秦叔父误会了”杜安纯见势不好,立刻迭声道,“小侄愿意,愿意的哈哈哈”
“好极了。那就走吧。”秦嫣干脆地抬脚就往门厅外走。“杜二等着,我去后院拿个披风。”
秦嫣沿着长长的抄手游廊回了后院,却只是打发了姚黄回去院子取披风,自己由魏紫陪着,走到了后花园的西南角门围墙处,停住了脚。
她的视线在周围略扫了几眼,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青色的小石子,递给魏紫。
魏紫往后退了两步,胳膊抡起两圈,熟门熟路地把青石子扔过了院墙。
对面啪嗒一声模糊的轻响。
片刻之后,一个小石子从对面墙头飞了过来,越过秦府院墙,落到地上滚了几滚,停在了脚边。
魏紫捡了起来,捧在手里呈给秦嫣。
秦嫣用嫩葱般的指尖拨了拨石子,“黑色,长圆形。隔壁那位今天有差事,不在家。”
接过帕子擦干净了手,她语气带着几分遗憾,“上个月一直在养病,有阵子没见了。原本想找他一起出去玩儿的。算了。”
姚黄一路小跑着取来了大姑娘秋冬出门用的紫貂披风,伺候着系好了,簇拥着秦嫣回了前院,秦相亲自送到了大门口,吩咐随行的仆从们山路小心,天黑前返程。
杜安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
两人出了秦府大门,护送着秦嫣上了秦府马车,骏马踏着轻快的脚步出了平安胡同口,秦嫣掀开车帘子,招呼杜安纯过来说话。
“刚才看你神色不对劲,想要说什么呢现在可以说了。”
杜安纯早有话憋在心里,“反正你也不想单独同我出去玩儿,何必答应你爹呢,枫山这种玩了百八十遍的地方,直接一口推了不就得了。现在倒好,我把你从秦府里带出来了,先前答应滁王殿下的事儿,哎,非得要做了。”
滁王殿下不是别人,正是熙和殿的小表哥萧旭。十七岁那年册封了滁王爵位,出宫开府建牙,到现在已经满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把滁王殿下“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响当当传遍京城了。
秦嫣听了也没当一回事,抱着手炉靠在车厢里,随口问,“他托你做什么事儿”
杜安纯艰难地开口“他托我跟你说他这两天都在城南红叶阁,叫你有空去找他。我觉着吧,你不想去就别去,枫山其实也还行”
“城南红叶阁啊。”秦嫣重复了一遍,觉得有点意思,“今天我有空。现在就去吧。”
杜安纯
城南红叶阁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最时兴的爷们找乐子的地方。
未出阁的大姑娘出现在红叶阁,传了出去,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想起这倒霉差使,杜安纯的神情忍不住又沧桑萧瑟了几分,吩咐了车夫换方向去城南
“得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领着你上红叶阁这事儿无论被你爹还是我爹知道,都能把我另一条好腿给打折了。”
正在长吁短叹间,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放缓了速度。
车夫在车辕处询问,“大姑娘,有皇城司的人执行公务,从街后头过来了。咱们的车要不要让道”
“让什么道。这么宽敞的御街还不够他们走的么”秦嫣随口吩咐,“车马停一下,等他们过去就是了。”
禁军皇城司,当朝直属于皇帝麾下的秘密机构,统领人选由皇帝亲自选拔,公文不提交六部,而是通过特殊渠道、直达天听。
在民间被称为天子耳目。
不要说寻常百姓,就算是文武百官的车轿,两边狭路相逢时,也多有主动避让皇城司麾下人马的。
当然,论起权势,秦府从来不怕谁。
秦府的车夫自然不惧皇城司声威,但马车的车厢庞大,恐怕相遇时不慎擦伤了马匹,当即吆喝一声,把马车停住了。
片刻后,市集密集处的人群纷纷左右散开,瞬间清出街道当中三四尺的空地,几骑骏马从清空的青石板长街中央纵马飞驰过来,整齐的金线紫衣闪过视野,更多的人忙不迭地让道。
今日皇城司禁卫执行的是例行的京城巡视公务,前头几匹轻骑速度极快,风驰电掣般闪过长街,清空了道路。后面跟着的十几骑却不怎么快,溜溜达达地纵马在长街上闲逛,随意扫视左右。
十几骑皇城司禁卫的行列当中,一名身材挺拔高挑的绯衣青年骑在马上缓行,左手提着缰绳控马,右手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淬着寒光的匕身在指间灵活地翻动,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在视线里出现了幻影。
退到两边等候的人群里,十个倒有七个在盯着这名绯衣青年手上飞转的匕首看。
杜安纯也看到了。
见了那柄翻出花儿的匕首,他的眼前倏然一亮,大叫道,“陆六”
绯衣青年应声回头。
那是一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美相貌,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懒散神情,嘴角习惯性的微微上翘着,目光却极亮,极锐利,顾盼之间毫不掩饰锋芒。
那双极锐利的目光在杜安纯脸上一掠而过,注意到旁边立着的刻有秦府标记的宽敞马车,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
“哟。”陆泓意味深长地勾唇笑了。
“怎么,杜二,腿还没好,又上门提亲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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