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之又把帕子塞回到她手上, 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手, 也擦擦。”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 秦氿这才发现她右手的指头上也沾着麻袋上的尘土。
她乖乖地把手也擦了,这一次,擦得十分仔细, 生怕有洁癖的金大腿又来效劳。
擦完后, 她随手把帕子往袖袋里一塞,笑吟吟地说道“下次赔你一块。”
“”顾泽之眉梢动了动,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他点了下头,笑容清浅, “好。”
两人一路走到了清茗茶楼的门口, 秦氿生怕他又提到茶,赶紧和他挥手道别,“我和大哥还有弟弟约好了。”
顾泽之含笑道“那过几天见。”
秦氿以为他在问自己讨帕子, 爽快地应道了。
于是,顾泽之离开了。
他直接进了宫, 去了御书房求见皇帝。
此刻, 皇帝刚刚得知了耶律栾被打的事,见顾泽之来了,就给他赐了座, 随口提起了这件事“方才北燕使臣来找朕告状了,说是要严查犯人, 还要朕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些北燕人还真是麻烦
顾泽之撩袍在窗边坐下, 优雅中透着几分气定神闲, 含笑道“皇上,是我打的。”
皇帝惊住了,脸上难免露出讶色。
顾泽之“方才耶律栾在华昌街上,当众对秦三姑娘说,他心悦于她。”
皇帝“”
皇帝看着顾泽之的表情更古怪了,心道莫非他是吃醋了
吃醋就把人打一顿,这样不好吧
他可以来求求自己啊,自己可以给他和秦氿指婚的啊可自己真指婚的话,以后这辈份该怎么算呢
胡思乱想了一通的皇帝其实也是知道耶律栾的意图的。
可以说耶律栾做得毫无掩饰
皇帝若有所思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上次朕已经拒绝了耶律栾要求小氿和亲的事,所以,他就打算从小氿着手。看来复合弓对北燕的吸引力还挺大的。”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枝叶在顾泽之的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风一吹,那斑驳的光影摇曳不已,衬得他身上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北燕对大祁从来就是野心勃勃的,区别只在于打得过和打不过。”顾泽之慢慢地说道,嗓音温润如常。
皇帝看着顾泽之,转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说道“北燕的那些使臣就交给你吧。”
“你来京城也有一阵子了,也该担个差事了。”
“别让他们有事没事来烦朕就行了。”
顿了一下后,皇帝又戏谑地补充了一句“差事做得好,朕给你赐婚。”
顾泽之挑了挑眉“赐谁”
皇帝心情不错地端起了茶盅,问“你想要谁”
顾泽之微微一笑,但笑不语。
皇帝浅啜了口热茶,润了润嗓,放下茶盅,又问“小氿有没有被吓到”
顾泽之肯定地说道“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那丫头打人的时候精神好着呢打完了更是神清气爽,还把他的帕子给顺走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送人家姑娘回家京城中鱼龙混杂,一个姑娘家万一又被什么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皇帝纠结极了,既愁万一这桩亲事成了,以后辈分与称呼该怎么办,又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自己似乎也不该瞎搅和。
皇帝打算先八卦地探听点消息,再回去告诉皇后。
顾泽之心不在焉的,正想着那块帕子,想着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拿了他的帕子是意味着什么
秦氿当然不知道,她把帕子往袖袋里一塞后,就已经抛到脑后了。
她在清茗茶楼喝了一盏茶,又嗑完了一盘瓜子,才等到了秦则宁和秦则钰兄弟俩,只是秦则钰像只蔫巴巴的小狗似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氿挑了挑眉梢。
秦则钰在看秦氿的那一瞬,连肩膀都垮了下来,打老远都能感觉到他从骨子里发出的那股子委屈劲。
秦氿忍着没笑,故意不去搭理他,只向秦则宁喊了一句“大哥。”
秦则钰见状撇了撇嘴,俊俏的面庞上写满了不开心。
面对秦氿时,秦则宁的声音温和极了“妹妹,玩得累不累还想去哪儿逛吗”
秦氿摇了摇头,“大哥,我们回去吧。”说着,她指了指秦则钰,意思是,他这是怎么了
秦则宁看懂了妹妹的手势,冷哼道“这小子刚刚被建宁伯训了一顿。建宁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回书院,若是要回去,建宁伯会帮他去信山长。”
秦则钰“大哥我不要去松风书院”
秦则宁眉毛一竖“阿钰”
“他不想去就别去了吧。”秦氿淡声道。
秦则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地打量着她,震惊秦氿居然会替他说话。
秦氿莫非是在讨好他,想跟他和好不对,他们从来没“好”过,何来“和好”一说
反正,他才不会那么简单就原谅她呢
秦则钰轻哼了一声,但双脚已经悄咪咪地往秦氿那边挪了一步,那副傲娇的样子就仿佛在说既然秦氿先认错了,自己也可以考虑原谅她
结果,他就听到他姐冷酷无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松风书院太远了,就算严格,也不太方便管教这熊孩子。”
秦则钰“”
秦氿继续道“这小子就是欠打,没打乖之前,还是别离家太远了。”
“留在京里”秦则宁摸着下巴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妹妹说得甚是有理。秦则钰既然能从松风书院溜一次,就能溜第二次,第三次。明天他还是再去一趟建宁伯府,回了建宁伯的好意吧。
这么一想,事情就解决了,秦则宁顿觉轻松了起来,脸上也多了一分笑意。
反之,秦则钰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妹妹,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家香粉铺子,崔四那小子上次还来给他媳妇买过,夸得天花乱坠的。大哥带你去买。”秦则宁笑道。
“嗯。”秦氿应了一声,笑吟吟和他一起走了。
秦则钰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姐谁都没理他,自顾自就走了。
小屁孩有些懵,一个念头在心头浮现自己是不是失宠了
想到这里,秦则钰就觉得心慌慌的,脚步不由加快了,追了上去,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秦氿的另一侧。
秦则宁出手阔绰,大手一挥,就把香粉铺子里最新款都包圆了,三人满载而归。
刚回府,就见秦太夫人那边的崔嬷嬷候在了仪门,崔嬷嬷急急道“大爷,太夫人让你们一回来就过去一趟。”
秦则宁勾唇笑了,“是二婶去祖母那儿告状了”
崔嬷嬷忧心忡忡地点点头,道“夫人一早就去向太夫人告状了,说是因为五爷不理三姑娘,昨天三姑娘就毒打了他一顿,太夫人很生气。”
秦则宁点了点头,道“我去吧。”说着,他瞪了秦则钰一眼,都怪这臭小子。
秦则钰被瞪得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真是兄不疼姐不爱,明明是他挨了打啊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秦则钰闷声说道,“免得祖母真以为我被秦氿给毒打了。”
“要是让别人以为小爷我连个姑娘家都打不过,也太丢脸了”
说着,秦则钰的下巴还倔强地抬了抬,声音拔高了三分。就凭秦氿这小丫头片子,要不是自己让着她,她哪里能打到自己
“长能耐了,还敢跟姑娘家动手”秦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抬手就要去摸秦则宁腰侧的那把配剑。
秦则钰吓了一跳,赶紧往他大哥身后躲,“三姐,我错了。”
这认怂的爽快态度,就和秦氿面对顾泽之时一模一样。
崔嬷嬷看看秦则钰,又看看秦氿,看得一愣一愣。
明明五爷刚回来的时候,看着三姑娘的样子就像是见仇人似的,这才隔了几天,姐弟俩的关系就这般好了
莫非这就是血浓于水崔嬷嬷心里唏嘘。也是,这假的真不了
“别闹了,回你的亦嘉苑去。”秦则宁看看秦则钰失笑地摇摇头。
得了大哥这句话,秦则钰赶紧就跑了,生怕慢一步就又会被秦氿给按住揍一顿。
秦氿看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提议道“大哥,要不你搬过和他一块儿住吧”
秦则宁点头应了,得管着这小子才行
之后,秦则宁就跟着崔嬷嬷去了荣和堂。
东次间里的秦太夫人已经等得很焦急了,见来的是秦则宁,有些意外,问道“氿姐儿呢”
秦则宁行过礼,便在旁边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来,答道“小氿和阿钰都回去了。”
“祖母,您别听二婶胡说八道。阿钰最近越来越不像话,孙儿是长兄,总有资格管教他吧”
“长兄如父,祖父当年还在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娇惯过孙儿。该打照样打。”
秦则宁把老侯爷抬出来,硬是堵住了秦太夫人后面还没出口的话。
秦则宁小时候太混,总闯祸,的确没少被老侯爷打,秦太夫人也不能说长兄教训同胞弟弟有错,脸色有些僵硬。
秦太夫人清了清嗓子,只能勉强道“宁哥儿,钰哥儿还小”
“钰哥儿十二岁了,不小了,孙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去军营了。”秦则宁笑了笑,“还是说,祖母觉得我会害阿钰”
秦太夫人被长孙堵得说不出话来。
今早当她听到苏氏说,秦氿在打秦则钰的时候,是又急又气。
秦则钰是长房幺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娘,长辈们难免对他多惯了几分,自己和昕姐儿从来不动他一根手指,秦氿一回来就敢打他,这还得了
但是现在,秦太夫人又觉得秦则宁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好歹是亲弟弟,就算秦氿下手没分寸,宁哥儿也总不会看着他弟弟被毒打吧。
秦则宁话锋一转,略过了这个话题,又道“祖母,孙儿想跟您商量件事。”
“什么事”秦太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
“妹妹既然回来了,娘亲的嫁妆理应由妹妹来打理。”秦则宁道,“您说呢”
秦太夫人下意识地说道“昕姐儿这两年管得挺好的。”
秦昕的管家看账都是秦太夫人手把手亲自教的,这些年,把卫氏的嫁妆管得井井有条。
秦则宁扯了下嘴角,毫不留情面地直言道“我娘亲的嫁妆又怎么能让外人管谁知道这外人会不会挪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宁哥儿,你别乱说”秦太夫人急了,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昕姐儿怎么会做这种事”秦昕自小养在她膝下,品性怎么样,她会不知道吗
秦则宁从袖袋中那个金镶玉的镯子摸了出来,似笑非笑地说道“祖母,这是孙儿今天在当铺买回来的。”
秦则宁本来以为秦太夫人看到这个金镶玉镯子的时候会震惊,但是,他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点心虚
“宁哥儿,”秦太夫人攥着手里的紫檀木佛珠串,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嘴,尴尬地说道,“咱们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银子花得厉害,去岁时淮北遭了灾,咱们府上有不少庄子都是在淮北的,去年收入大减,府里有点入不敷出。所以,昕姐儿才会主动提出当几样东西来补贴一下。”
秦则宁“”
他本以为是秦昕是背着祖母偷偷拿去当的,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秦太夫人说起这件事也有些心虚,可她是长辈,让她为了这件事认错,她也拉不下这脸。
她轻咳了两声,又道“你放心,等以后氿姐儿出嫁的时候,我会替她补上这一份的,不会让她吃亏的。”
秦则宁眸光微闪,脸上平静无波,淡淡地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就让秦昕把账册和对牌都交出来,还有钥匙祖母,请把钥匙也一并交给小氿吧。”
这么些年来,存放卫氏嫁妆的库房钥匙一直在秦太夫人的手里,秦则宁故意先晾出了卫氏嫁妆被偷当的事,就是想以此作为把柄,让秦太夫人把库房的钥匙也一并交了出来。
挪用了儿媳妇的嫁妆,秦太夫人本来就心虚,便爽快地应了。
她先去吩咐崔嬷嬷去把秦昕、秦氿还有苏氏三人叫来,又安抚道“宁哥儿,这事儿是祖母不是”说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卫氏的嫁妆是应该交给她的三个亲生儿女平分的。
本来,秦昕是长房的姑娘,由秦昕主动提出用卫氏的嫁妆来贴补府里的家用,这样合情合理,说出去也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
但是现在,正主是秦氿,秦昕是在鸠占鹊巢。
这挪用卫氏的嫁妆,就变成秦太夫人理亏了。
哎
秦昕打理了卫氏的嫁妆这么多年,秦太夫人一时忘记现在已经是各归其位了。
秦则宁也不说话,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静静地等待着。
于是,刚刚才回莞香院的秦氿就第一个到了荣和堂,接着,秦昕和苏氏也先后到了。
秦太夫人立刻把秦则宁的意思说了。
秦昕捏着帕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声如蚊吟地说道“是,祖母,我一会儿就让人把那些账册拿给三妹妹。”
“母亲,这不妥当吧”苏氏惊讶地皱了皱眉,劝道,“氿姐儿懂什么,她识不识字看账可不是她从前去菜市场买两斤猪肉这么简单这要是把大嫂的嫁妆赔光了,岂不是让宁哥儿和钰哥儿也跟着吃亏。”
秦氿“噗哧”笑了出来,说道“二婶,您放心,我吃什么都不吃亏”说着,她露齿一笑,从旁边的点心碟子上拈了块糕点吃,笑得意味深长。
“”苏氏攥了攥帕子,觉得自己的断牙好像又痛了。这丫头就是不讨人喜欢
“好了。”秦太夫人斜了苏氏一眼,道,“你大嫂的东西本就应该交还给他们兄妹,让你拿对牌你就去拿。”
苏氏看了秦昕一眼,见秦昕低着头不说话,她的心里有些没底,但现在已经不容她反对了,只能不甘不愿地吩咐丫鬟去拿了对牌过来。
于是,秦则宁和秦氿就拿着钥匙和对牌离开了。
出了荣和堂,秦则宁正色道“妹妹,你辛苦一下,把账给盘盘,看看还有没有缺了什么,咱们再一同去要回来。”
母亲的嫁妆被人悄悄挪用,这让秦则宁很是不悦,可是在账没盘完前,具体也不知道到底被挪用了多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所以,他刚刚按耐下来。
秦氿点头应了,心里欲哭无泪。
哎,这都离开皇宫了,她怎么还是躲不过账册这个小妖精
想到要和小妖精搏斗几天,秦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荣和堂里,秦太夫人慈爱地安慰着秦昕道“昕姐儿,你放心,你大哥不是个不讲道理的。我已经和他说了,是为了贴补府里的花用。他不会再追究的。”
“哎,也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早早提醒你,主动把账册还给氿姐儿的。”
“不怪祖母。”秦昕娇娇柔柔地抿唇一笑,贴心地说道,“怪我一时没有想起来。祖母,孙女先回去整理账册了。”
秦太夫人心疼地点点头,让秦昕和苏氏一起退下了。
秦昕和苏氏一路沉默地走出了荣和堂,苏氏才突然开口问道“你那边的账目没问题吧”
秦昕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才笑了笑,“您放心吧,母亲。”
两人沿着一条青石板小径往前走着,苏氏盯着秦昕的侧脸凝神了片刻,眸光微闪。
大概也就是太夫人才会以为秦昕是个柔弱的吧,其实秦昕这丫头的心眼比谁都多。
太夫人以为是府里花用不够,才会挪用了卫氏的嫁妆,但是苏氏和秦昕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苏氏抚了抚衣袖,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当时因为她用公中的银子放印子钱,结果人跑了,以致血本无归,一时填不上公中的这个窟窿。
为了补上这笔缺口,她第一次动起了卫氏嫁妆的主意。原本她是想着,等手头宽裕了再悄悄补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谁想,这件事居然被秦昕发现了。
那个时候,苏氏慌极了,求秦昕不要说出去,秦昕也答应了,甚至还提出,她可以帮自己,但是要四六分,秦昕占六。
苏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了。
再来后,由苏氏主动向秦太夫人提出,让秦昕学着管家,也学着打理卫氏的嫁妆。
当年,苏氏还天真地只以为秦昕是想给她自己攒点私房钱,免得日后与秦则宁、秦则钰分卫氏嫁妆的时候,她一个姑娘家分得少。
如今再想来,苏氏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秦昕根本就是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早早地备好了后路,暗中攒好了家当。
苏氏眸色幽深,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更后悔把秦昕认到自己的名下了。
这会不会是在养虎为患
然而,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她与秦昕已经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苏氏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干涩难耐,低声又道“昕姐儿,这事儿你还是要注意着点,别被那野丫头抓了把柄。”
秦昕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只觉得苏氏啰嗦。
当初拿银子的时候倒是爽快得很,现在稍微出了点岔子,苏氏就瞻前顾后,罗里吧嗦的。
秦昕攥了攥手里的帕子,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想把卫氏的嫁妆拿去变卖。
这三年来,她从不敢动库房里的那些实物,最多也就是在账册上动了手脚,把嫁妆中那些产业的收益挪了一部分出来,但因着还要分四成给苏氏,也就存下了不到两千两银子。
要不是这次云光狮子大开口,逼她在短短五天里要凑到一万两白银,她又何至于要走这一步呢
因为库房的钥匙在秦太夫人的手里,秦昕也只能联合苏氏谎称要贴补公中,让秦太夫人拿了些值钱的东西出来,再让书香的老子娘拿去变卖。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