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顾泽之含笑听着, 眉宇平和,似乎端王的这句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端王见状, 一口气像是泄掉了, 原本想好的一些要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僵硬地转了口风, 问道“皇上说, 这门亲事是你自己乐意的”

    “是。”顾泽之微微颌首。

    端王右手成拳在手边的如意小方几上叩动了两下,不赞同地说道“这门亲事实在订得有些急了。”

    这几日来, 端王也跟相熟的人打听过一番。

    秦家三姑娘的事在京里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说是这姑娘幼时走失,是在民间长大的, 几个月前才刚刚认祖归宗。

    这倒也罢了, 偏偏此人胸无点墨,没规没矩,仗着有卫皇后这亲姨母撑腰, 嚣张蛮横,不但公然与府里的堂姐妹不和,就连郡主都不放眼里。

    说实在, 这位秦三姑娘也就得亏顶着侯府千金的名头,又有皇帝出面说亲,不然, 哪里配得上亲王府的嫡子

    秦三姑娘有这样的身世, 自然也算不上正而八经的侯府千金, 娘家也没有什么助力。

    虽然有着卫皇后当靠山, 但端王府离京甚远, 她也不能动不动找卫皇后做主,以后在世子妃面前,多少是抬不起头来的。

    也好,日后王府也可以少不少无谓的争端。

    但这桩婚事到底还是委屈了泽之。

    “泽之”端王本来想说他的婚事受了委屈,过几日让他母妃给他挑几个屋里人,但话还没出口,就被顾泽之打断了。

    “父王,秦三姑娘很好。”顾泽之郑重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若非他愿意,任何人都不能逼着他娶谁。

    端王深深地注视着他,叹了一声,说道“泽之,你是在怪本王吧。”

    “当年西荻履履犯境,本王率兵在边境抵抗。端王府没有继承人,军中上下其心不安,所以,本王才会上了折子,立你大哥为世子,以安军心。”

    “后来,你出生了,可世子无过,在西疆又素有民心、军心,能征善战,本王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废世子改立。”

    “虽然你是嫡子,但是你大哥毕竟是王府的世子,日后端王府也是给你大哥的。这一点不会变”

    端王说这些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诉顾泽之他当年立世子是为形势所迫,然而,世子既然立了,就不会再变。

    在端王府里,顾泽之虽是嫡子,但是顾晨之才是世子。

    这就是尊卑

    端王深深地注视着三步外的顾泽之,看到的却是一张云淡风清的面庞。

    哎。他这个儿子就是这样,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端王只能自顾自地把话说完“现在皇上给了你差事,你就好好办,办出些名堂来,到时候本王舍下老脸,去向皇上给你讨个爵位,至少也能得个辅国将军,日后不会亏待你的。”

    端王在宗室里颇为威望,这些年来,镇守西疆也是履立奇功,他知道若是由他开口,皇帝十有会同意的。

    顾泽之笑了,终于开口了,淡淡地说道“父王,儿子从来对端王府的爵位没有半点兴趣,这话儿子已说过几遍,但父王好像从来都不信。”

    “既然如此,儿子倒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主意。”

    端王“”

    顾泽之道“父王把儿子分出去单过吧。”

    “胡闹”端王想也不想地脱口斥道,眉宇深锁。

    顾泽之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往下说“父王何出此言”

    “我是嫡子,这一点不可能改变。皇上也更属意正嫡庶,父王近日想必也因此被皇上训过吧。”

    “既然如此,父王把我分出去单过,端王府就不再有嫡庶之争,世子也会是世子。”

    端王“”

    端王本来想让他不必再提,话到嘴边却是犹豫了。

    顾泽之的那句“端王府不再有嫡庶之争”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端王府过去那么多年一直太太平平,王妃端方贤德,把王府内宅管得平平顺顺,他从来不需要操心内宅事务。

    也就是这几年,泽之长大了,人心易动,王府里就没那么平静了,尤其是王妃,总说世子要害泽之,时不时地就要闹一场。

    就连这趟泽之进京,也不例外,若非泽之在皇上面前乱说话,皇上又怎么误会世子容不下弟弟呢

    世子是端王府的继承人,是端王从小一手教养长大,他一向看重,而泽之是他唯一的嫡子,是他盼了十几年才得来的嫡子,他当然也是重视的。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皇帝昨日还宣他进宫,试图劝他正嫡庶,被他以一句“会好好想想”先拖延了过去。

    也许,把这两个儿子分开,会更好。

    说起来,让成亲的儿子分府单过,这在宗室也是有先例的。

    端王眸光闪烁,好一会儿,才道“本王要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看着端王的神情,顾泽之就知道他心动了,唇角翘了翘。

    “父王,那我先告退了。”

    顾泽之见好就收,退了出去。

    他确实对端王府的爵位没有半点兴趣,这种靠父王得来的爵位又哪里比得上他亲手挣回来的呢。

    他把世子要置他于死地暴露在君前,让皇帝把父王叫来京城,目的就是要分府单过,一来免得小氿远嫁,二来更免得她日后在洛安城受世子妃的气。

    等到分府后,过去这些年,世子给予的“馈赠”,他也该好好理理,一一还回去了

    至于爵位。

    顾泽之觉得自己得努力一把了

    总不能到大婚的时候还是个普通宗室吧,他得抓紧给小氿挣个诰命才是。

    想到秦氿,顾泽之的神情柔和了起来。

    于是,次日清晨,顾泽之就去了郁府,他要见的人自然是郁拂云。

    小厮匆匆地跑去了演武场传话,郁拂云正在练剑,银色的长剑舞得虎虎生威,只见那长剑留下的虚影形成了一片银色剑网。

    “公子,”青衣小厮禀道,“顾三公子来了。”

    郁拂云又舞了两剑,就收了剑,心里意外顾泽之怎么来了。

    “承影,把人请去正厅。”他的气息微微急促,额头也沁出些许薄汗。

    然而,小厮承影却是道“顾三公子说他就不进来了,请公子出去,去趟四夷馆,向耶律二王子讨债去。”

    说到耶律栾,承影的心头掀起一阵怒浪郁家人与北燕那是势不两立。若非北燕,郁家又何至于会满门覆灭,如今只剩下了郁拂云一人。

    郁拂云慢慢地把剑收回剑鞘内,想起了在南苑猎宫时顾泽之与耶律栾的那场比试,银色的剑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添了几分锐利,几分冷然。

    郁拂云用巾帕擦去额角的汗液,又匆匆换了一身衣袍,就出了门。

    顾泽之骑在一匹白马上就等在东侧角门外,对着策马而来的郁拂云微微一笑,“我就想着你一定会想亲眼见见的。”

    顾泽之的语气熟稔得仿佛他们是多年故交似的。

    承影有些惊讶地来回看看顾泽之与郁拂云。这位端王三公子不是常年待在西疆,今年十月才来京城的吗,怎么看着与自家公子仿佛很熟的样子

    顾泽之与郁拂云也都能看出承影的疑惑与惊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俩其实早在两年多前就曾见过一面,当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西北。

    那一年,西北的高继族联合几个小族屡屡犯境,扰得边境万曷草原一带的百姓苦不堪言。

    万曷草原正好是西疆与北疆的交界之处,顾泽之当时奉父命前去剿匪,正好与郁拂云隔着万曷湖遥遥一见。

    彼时的郁拂云一袭银色铠甲,跨坐在一匹火烈马上,就如同冰与火的对比,带着一种势如破竹的锐气。

    那一次,他们其实没说上话,毕竟当下他们都有军命在身,急着追击高继族与那几个小族的残军,只是隔着湖彼此交换了一个手势,就分头行动。

    顾泽之在剿灭高继族的残军后,就又接了父命匆匆回洛安城复命,此后就再也没见过郁拂云,只从端王口中听说过郁拂云大获全胜,剿灭了另一半的敌军。

    顾泽之又何曾能想到当他们下一次见面时,郁家满门都覆灭了,郁拂云也因为重伤从军中退下

    不过,郁拂云毕竟是郁拂云,他就像是一头暂时蛰伏的雪豹,但豹子终究是豹子,不会变成猫。

    顾泽之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再回战场。

    “走吧。”郁拂云一夹马腹,黑马率先飞驰而出。

    顾泽之的白马不甘落后,嘶鸣着追了上去,两人齐头并进,一起去了四夷馆。

    四夷馆的人立刻去通禀了耶律栾。

    耶律栾也知道皇帝给顾泽之和秦氿赐了婚,本来是不想见顾泽之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来了。

    他脸上的纱布已经取下,露出左脸上三道血红的伤疤,少了曾经的英挺,多了几分狰狞。

    “顾泽之,你找吾有什么事”耶律栾一脸不善地看着顾泽之,只以为对方是为了和谈来找自己的,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为难一下他。

    耶律栾也看到了与顾泽之同行的郁拂云,微微蹙眉,眼神阴鸷。

    诚如郁家人与北燕势不两立,耶律栾也同样对郁家人恨之入骨。

    要是没有郁家人,他们燕国早就拿下了大祁北疆。

    面对气势汹汹的耶律栾,顾泽之依旧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地说道“耶律王子,我是特意带王子去英灵祠谢罪的。”

    耶律栾“”

    耶律栾仿佛被泼了墨似的,脸色霎时就黑了下来。

    自他从南苑猎宫回京后,再也无人提这件事,他也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顾泽之果然是他的克星

    耶律栾的眼神更阴鸷了,如一汪阴冷的深潭。

    他压抑着怒火道“上次的比试是吾输了,吾愿意付出一千两黄金。”

    “不行。”顾泽之二话不说地拒绝了,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浅笑,话中之意却是犀利如剑,“耶律王子是愿赌不认输吗若是承认贵国窝囊,割北蒙城、图历城和伦塔城这三城作为赔罪,那么,这个赌约就一笔勾销。”

    耶律栾哪里敢答应割城。

    北蒙城、图历城和伦塔城这三城是他们燕国与大祁北疆的交壤之处,要是把这三城割让给大祁,那无异于将燕国南边的大门对着大祁大敞

    耶律栾恨恨地瞪着顾泽,咬牙切齿。

    这件事已经成了一个把柄了,顾泽之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一定会借此在和谈时狮子大开口。

    偏偏这里是大盛,他寄人篱下。

    耶律栾咬了咬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好,吾去燕人敢作敢当,吾现在就去”

    他这一跪后,燕国就再无把柄落在顾泽之的手里了。值

    “请”顾泽之笑着伸手做请状。

    耶律栾重重地一拂袖,箭步如飞地从四夷馆出去了。

    一走出四夷馆的大门,便是一股喧嚣之气扑面而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几个衙役正提着锣鼓,一边敲锣吸引行人的注意力,一边扯着嗓门喊着“瞧一瞧,看一看北燕王子要去英灵祠向大祁战死的英灵赔罪了。”

    “我大祁数万战死的英灵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那几个衙役反复地重复着这番话,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都闻声聚集了过来,街上的人群越来越密集。

    “北燕王子真要去英灵祠谢罪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一个灰衣青年神情激动地说道,“我的一个表兄就是三年前战死在北疆战场上,他才二十二岁,现在留下孤儿寡母。”

    “北燕人凶残冷血,这些年屡屡犯境,扰得边疆不得安宁,也不知道多少将士战死沙场,还有许多无辜百姓惨死”路边一个读书人义愤填膺地斥道。

    “是啊是啊。”

    “我们隔壁村就有一户人家是从北疆逃难过来的,听说全村有一半人都死在了北燕人手里,连一岁的幼儿都没放过,那简直是人间地狱”

    百姓们全都义愤填膺,纷纷痛斥着北燕人的恶行。

    郁拂云也听到了这些对话,神情冷峻。

    他最清楚不过,这些百姓所描绘得不过是十之一二而已,北燕军在北疆犯下的罪孽就是百死难赎其罪

    街道上,那些百姓的情绪越来越高亢,犹如一锅煮沸的沸水似的。

    当耶律栾从四夷馆出来时,百姓们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耶律栾碧蓝的眼珠与深刻的五官明显与中原人不同,百姓们轻易地猜出了他的身份,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愤慨之色。

    耶律栾“”

    他本来以为只是去英灵祠磕个头,忍一时之辱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顾泽之如此卑鄙,居然弄这一出来,把他的脸面,他们燕国的脸面往地上踩

    “顾泽之,你是什么意思”耶律栾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顾泽之笑容温和地看着他,“耶律王子既然这么有诚意代表燕国为侵略大盛赔罪,当然得让我大盛子民都知道。”

    “还是说,耶律王子想要割让三城呢”

    顾泽之步步紧逼,语气与笑容温暄依旧。

    郁拂云的小厮承影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泽之,几乎要拍掌叫好了。

    耶律栾脸上青青紫紫地变化不已,只觉得周围那些大祁百姓的一道道目光像箭似的射在他脸上,他又恼又恨,又难堪又不甘。

    顾泽之又一次伸手做请状。

    而耶律栾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英灵祠就位于城西的大英街,虽位于京城之中,却是闹中取静,街道两边古树参天,弥漫着一股幽静肃穆的气氛。

    今日的大英街尤为热闹,敲锣打鼓声、百姓的议论声让整条街都喧哗了起来。

    因为这一行人马声势浩大,一路上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形成了一支至少有数千人的队伍,黑压压的一片。

    顾泽之早就提前请了五城兵马司帮忙维持秩序,有他们提前开路,这一路畅通无阻。

    耶律栾就在一路的敲锣打鼓声和非议声中,一脸铁青的到了英灵祠前。

    英灵祠的大门敞开着,耶律栾、顾泽之与郁拂云一起进了英灵祠,正前方的庭院中就立着三道巨大的石碑,每一道石碑上刻着数以万计的名字,这些都是为大祁战死的英灵的名字。

    在这英灵祠中,还有一片碑林,碑林中有许多这样的石碑。

    而事实上,还有数之不尽的大祁将士战死了,却没有留下名字。

    “耶律王子,请”

    顾泽之负手而立,此时此刻,他脸上再没有了笑意,神色肃然,恍如一支笔挺的红缨般伫立在那里。

    不知何时,周围陷入了一片肃静,那些英灵祠外的百姓全都望着耶律栾的背影,目光灼灼。

    耶律栾僵立了好一会儿,才一撩衣袍,艰难地跪了下去,感觉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腊月的石板地面如冰块般又冷又硬,透着刺骨的寒意。

    耶律栾紧紧地握了握拳,手背上凸起一根根青筋。

    耶律栾艰难地伏下身子,感觉背上似有千钧巨石压在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额头停顿在了距离地面三寸的地方

    他这个头一磕,就意味着,燕国向大祁低了头。

    耶律栾的面庞涨得通红,恨不得凭空消失才好,然而,这时耳边传来了顾泽之不轻不重的声音“耶律王子,要不考虑一下三座城池”

    这个人耶律栾心火灼烧,心中暗暗发誓不将顾泽之千刀万剐难消他心头之恨。

    耶律栾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把头磕了下去。

    第一个。

    第二个。

    第三个。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那些英灵祠外的那些百姓也纷纷跪了下去,整条街上的人全都矮了一截。

    那些百姓也在对着英灵祠、对着石碑的方向磕头,但是他们不是在赔罪,而是在感激那些英灵为护卫大祁而付出了生命

    有这些英灵的牺牲,才有大祁现在的平安,才有如今北燕的俯首称臣

    后方的郁拂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仰首望着碧蓝的天空。父亲,叔父,家中的兄弟们,还有郁家那么多战死的先辈英烈可有看到这一幕

    耶律栾磕完头后,就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射向了顾泽之,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其实也不用说了,他那杀气逼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拂袖走出了英灵祠的大门,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策马而去,把百姓的议论声全都抛在了后方。

    顾泽之和郁拂云都没有再把心神费在耶律栾的身上,两人不约而同地绕过了石碑,进入了前方的英灵祠的正殿。

    在正殿里,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牌位如梯田般供奉在其中,这里供奉的是那些功勋卓著的将领的牌位,而这其中也有一个又一个郁氏族人,包括郁拂云的父亲、叔父、祖父、曾祖父

    两人静静地在蒲团上跪下,上香,磕头。

    须臾,两人又从正殿出来了,顾泽之淡声道“接下来是两国和谈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郁拂云没说话,挑眉看着他。

    顾泽之微微一笑“你比我更了解北燕,也更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北燕更痛。”

    守在正殿屋檐下的承影也听到了这句,再次对这位顾三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绝了

    郁拂云踩着石阶往下走,停在了一棵虬劲的老松旁,颔首道“好。”

    寒风呼啸,吹得古松摇曳,簌簌作响,似乎在附和什么。

    当天,顾泽之就进宫去了御书房面圣,向皇帝上请郁拂云协助自己与北燕的和谈事宜。

    耶律栾去英灵祠替北燕谢罪的事闹得那么大,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皇帝自然也听闻了。

    皇帝心里痛快极了,反倒是惋惜顾泽之不早点跟自他说,他还能微服去看看热闹。

    对于顾泽之的请求,皇帝应得十分爽快。

    “也好。”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透着唯有皇帝自己知道的唏嘘。郁拂云的身子一直没养好,所以皇帝此前也不敢给他差事。

    哎,有个差事让他宽宽心也好,也免得他总是沉浸过去

    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思忖了片刻,话锋一转“泽之,你母妃可挑好了提亲的日子”

    顾泽之含笑点了下头,“定了腊月初七。”

    “好”皇帝喜形于色,心里也明白是端王妃下手够利落,“朕就等着喝你和小氿的喜酒了”

    腊月初七,端王府请了肃王妃为媒人,备上了厚礼,去秦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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