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杜若用手试了试秦氿额头的温度,松了半口气, “没发烧。”

    见秦氿嘴唇偏干, 杜若又去给她倒了杯温茶,嘴里念叨着“姑娘, 您晚上悄悄把窗户打开, 这下受了风吧”

    现在腊月寒冬的,屋子里都是放着炭盆的,可是秦氿嫌闷, 时常夜里起来偷偷开窗。

    杜若此前就念叨过秦氿好几回,可是秦氿屡教不改。

    秦氿多少有那么点心虚,不敢还嘴。

    杜若看着她蔫蔫的样子, 也有些心疼, 又道“姑娘,奴婢让人去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秦氿赶紧拒绝,“我最多不过是受了些风寒, 喝几杯姜汤, 睡两天就好了, 看什么大夫啊”最重要的是中药实在苦得惨绝人寰。

    杜若微微皱起了眉头, 想起上次姑娘劝端王妃看大夫时还劝得头头是道,到她自己身上就畏疾忌医起来。

    知杜若如秦氿,一看就知道她还要唠叨,赶紧转移话题“杜若, 我有些困, 先去睡个回笼觉”又把被子蒙住了头, 一副已经快要睡着的样子。

    拿自家姑娘没辙,杜若只能退一步道“姑娘,那您先睡一觉,要还是不舒坦,就要去叫大夫了”

    秦氿识趣得很,从被子里钻出来,忙不迭点头“我都听杜若的”

    杜若有些好笑,她看了一眼熏香炉,发现里面的香快要用尽了,便要再去添些。

    秦氿见状,打了个哈欠,说道“别添了,头晕。”

    杜若应了,又把熏香炉的香给熄了。

    秦氿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醒来就继续看她的话本子,享受着杜若的殷勤服侍,几乎没怎么下榻过。

    如此休息了两天后,秦氿又变得活蹦乱跳、神采飞扬了。

    秦氿“小小风寒而已我身体底子好,根本算不了什么”

    秦氿颇为得意地笑了,可是杜若听着却觉得有几分心酸,想着自家姑娘以前被赵阿满夫妇作践,恐怕是生了什么病,也是由着姑娘自生自灭,甚至于巴不得自家姑娘去死。

    秦氿莫名地从杜若的眼里看出了一抹辛酸来,还想着杜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她话还没出口,就见杜若从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了一个雕花木匣子,道“姑娘,这是银楼今早刚送来的银锞子,您看看。”

    木匣子里装着一匣子的银锞子,每个都有龙眼大小,造型各异,做得十分精致可爱,有猫儿、有兔子、有牡丹花、有瓢虫、有鹰等等。

    这是秦氿特意找银楼打制的,打算过年时拿来给秦则宁、秦则钰和顾瑧当压岁钱。

    秦汣饶有兴致地分起银锞子来,把银锞子一颗颗地分装进几个荷包里,还给顾泽之也备了一荷包的银锞子。

    唔,给金大腿的多放一颗吧。

    秦氿大方地往一个绣着绿鹦鹉的紫色荷包里又多放了一个银锞子。

    秦氿飞快地瞥了杜若一眼,琢磨着也悄悄地给她准备一份压岁钱,嘴里吩咐道“杜若,你帮我取盒九和香来。”

    杜若就去取了一盒九和香过来,问道“姑娘,要奴婢帮您点起来吗”

    秦氿一边打开那盒九和香,一边说道“我自己来吧,你去再给我取个熏笼过来。御香谱上说,九和香有很好的安神静心养气的功效,我想试试把九和香熏到荷包上。”

    秦氿说干就干,亲自把九和香点燃,放入熏炉,又罩上了杜若取来的熏笼,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兴致勃勃地熏起了荷包和帕子来。

    九和香的气味清新如兰,又夹着一丝梅香,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柔和雅致。

    秦氿在一旁闲着无事,就又翻起了话本子来,不知不觉中,她就看了半本的话本子,头有些昏沉沉的。

    她放下话本子,打了两个哈欠,就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三姑娘,三姑娘”

    当杜若唤她醒来的时候,秦氿才发现天色昏黄了不少,抬眼往窗外一看,夕阳低垂。

    明明睡了一觉,但秦氿反而觉得头更晕了,身体也好像沉甸甸的,浑身都不舒坦。

    “三姑娘,该去荣和堂了。”杜若一边给秦氿整理衣裳和鬓发,一边提醒道。

    现在正好是晨昏定省的时候,秦氿抚了抚衣裙,强打起精神就出门去了。

    一出屋,就是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吹得秦氿打了个激灵。

    杜若赶忙替秦氿披上了斗篷。

    秦氿怔怔地站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没动弹。

    杜若正要问,就听秦氿快她一步问道“我最近睡觉时是不是都用的九和香”

    “是。九和香安神,奴婢便在您睡时点上了。”杜若点了下头,“就是姑娘您病了后,这几夜没有用。”

    秦氿“”

    秦氿拢了拢斗篷,眸光闪烁,她没再说什么,慢慢地走下了石阶,去了荣和堂给秦太夫人请安。

    等秦氿再回到菀香苑时,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把西方的天空染得如织似锦。

    秦氿进了自己的小书房,翻起了御香谱,一直翻到第十五页关于九和香的那页。

    九和香,产自波戈国,香中珍品,其香如兰似梅,幽而不洌,有安神静心养气之效。

    秦氿盯着那一页看了很久才合上了御香谱,吩咐道“杜若,去给端王府递拜帖,明天我们去给王妃请安。”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早,杜若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了,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拜帖,还亲自跑了一趟端王府递帖以示慎重。

    于是,次日一早,秦氿就再次拜访了端王府。

    “小氿。”端王妃一看到秦氿,就是喜笑颜开,招呼她喝茶吃点心。

    秦氿笑呵呵地应了“是”,端王妃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端王妃,发现她的精神比上回好了很多,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秦氿不动声色地笑着问道“王妃,您的身子可好些了没”

    “我好多了。”端王妃含笑道,对于未来儿媳的关心,觉得十分受用。

    秦氿抿唇一笑“那就好。”

    一旁的王嬷嬷忍不住接口道“这济世堂的大夫果然是名副其实,开得药有效得很,王妃喝了几天就大好了。”

    说着,王嬷嬷还嘟囔地抱怨了一句“那些个太医啊,就知道求稳,不敢用重药,平白耽误了王妃的病。”

    主子的身子好了,院子里上下服侍的下人们也都放心了,一个个全都精神奕奕。

    秦氿喝了口茶,笑着话锋一转“王妃,我最近在看御香谱,说是有不少香都有安神静心的功效,九和香尤其是,我点了几天,觉得晚上睡得更好了。”

    说到这个话题,端王妃就来劲了。

    “这九和香是我九月一次去上香时,偶尔遇上一个来自波戈国的僧人得来的。从前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香,正好机缘巧合得了三盒。”

    “这香味清新雅致,我也喜欢得紧,日日熏。”

    秦氿怔了一下,心里估算了一下一盒的量如果端王妃此前日日用的话,怕是三盒九和香已经用了一盒,只剩下两盒了。而王妃把剩下的两盒都送给了自己,也就是说这几天,王妃的九和香应该用得少了,甚至没有再用过。

    秦氿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她继续陪着端王妃闲聊,从一些知名的熏香说到调香,后来她还拍着胸脯答应端王妃下次让她试试她亲手制的香。

    眼看着快正午了,端王妃又笑吟吟地留她“小氿,今天陪我用午膳可好泽之一会儿就回来。”

    秦氿自然是应下了。

    上次来请安时,端王妃无意中说过,顾泽之最近午后都会回府一趟,所以,秦氿一开始就想着赖也要赖到他回来。

    不然,总不能让她跑去四夷馆找顾泽之吧

    顾泽之的时间掐得十分好,端王妃与秦氿刚用完午膳,他就回来了。

    端王妃不动声色地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他回来得也太晚了点

    她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提议道“泽之,今日雪霁,梅花在雪后最是清幽,正适合泡几杯梅花茶喝,你和小氿去花园里采些梅花吧。”

    只是摘梅花的话,当然轮不到非要顾泽之和秦氿去,任谁都能看出端王妃是有意打发他们单独相处呢。

    秦氿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笑道“我还不曾喝过梅花茶呢。”

    秦氿拎上个竹编的小篮子,就和顾泽之一起出了屋,至于丫鬟们都识趣得很,只远远地跟着两个主子后方。

    今日的天气很好,天空是一片通透的碧蓝色,外面瓦楞上、墙墩上、树梢上、草地上都堆着厚厚的积雪,在阳光的反射下,晶莹的白雪把四周映得亮了好几分,一片银装素裹。

    秦氿借着拐弯的机会往后看了一眼,确认丫鬟们跟得远,这才放心地从袖袋中摸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顾泽之。

    顾泽之早就从秦氿那细微的神色变化中猜出她有话要说,立刻接过了荷包,然后稍稍拉开荷包的抽绳,一股有几分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秦氿斟酌了一下语句,才道“这是王妃上次给我的九和香。”

    “我试着用过几晚上,熏了以后,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得了风寒。这两天没熏了,人就又精神了。”

    “前不久,王妃不是也身子不适吗,但是近日精神却好了。我方才问了,王妃就剩下两盒九和香,都给了我,也就是说,她最近可能没有再用九和香了。”

    顾泽之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秦氿拢了拢厚厚的斗篷,又道“其实吧,也可能只是我多疑了些吧。”

    其实,秦氿也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太巧了,所以,方才她只是拐弯抹角的打听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和端王妃说她的猜测,免得王妃乱想,而是告诉了顾泽之。

    顾泽之将荷包收入了袖袋中,低声道“我稍后就让人去查。”

    他这么说,秦氿就半点不担心了,脚下的步履也轻快了不少,唇角泛起一抹盈盈浅笑。

    金大腿办事,她放心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王府的花园口。

    一进园子,一片梅林就出现在了鹅卵石小径的尽头,一大片连绵的白梅、粉梅与红梅迎风而立,一朵朵粉雕玉琢般的花朵在寒风中幽幽绽放,那馥郁清冽的梅香随风而来

    “王府梅花开得可真好”秦氿由衷地赞道。

    端王府的这片梅林比秦家的梅林至少大了一倍,映着旁边的小湖与周围的皑皑白雪,美得仿佛一幅画。

    秦氿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踮起脚尖抬手抓向枝头的红梅,小脸顺势微仰,似乎要嗅一嗅梅香

    然而

    “咔擦。”

    她利索地把那枝红梅折了下来。

    她的动作牵动了整个枝丫,覆盖在枝丫上的白雪随之簌簌地落了下来,那枝头的朵朵红梅更是微微颤颤,仿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的。

    顾泽之“”

    杜若“”

    杜若远远地看着秦氿,几乎不忍去看顾泽之此刻的神情了。自家姑娘这哪里是摘梅花,是辣手摧花才对

    “大哥,这几朵梅花是不是开得很好”秦氿把那枝红梅朝顾泽之的方向送了送,觉得就算不拿来泡茶,把它插在花瓶里也挺好的。

    “嗯,开得真好。”顾泽之含笑点了下头,接过了那枝红梅,风一吹,那淡淡的梅香就钻入鼻端。

    秦氿笑得更开怀了,觉得自己好似得了表扬似的,乐呵呵地拎着她的小篮子继续采起梅花来。

    她完全是凭自己喜欢,看到那枝梅好看,就随手这折下来,如此,没折五六枝,她手里的花篮就满了,两人满载而归。

    端王妃看着秦氿拎回来的一篮子的梅花,一脸微妙。

    挑选泡梅花茶的梅花是有讲究的,全绽的梅花反而不适合泡茶,梅花茶当选半开半待的花苞,方能留其香。热水一冲,花苞在水中绽放,美不胜收。

    这些秦氿就算不知道,但是自家儿子肯定知道的,毕竟自己每年冬天都喝梅花茶。

    所以,泽之这就是在哄未来媳妇开心呢

    想着,端王妃来回看了看秦氿与顾泽之,眼神中又多了一分趣致,心道唔,泽之什么时候学会哄小姑娘了呢

    端王妃也不揭穿儿子,笑眯眯地吩咐丫鬟道“去烹茶吧”

    丫鬟接过了秦氿手里的小篮子,下去烹梅花茶了。

    一盏茶功夫后,秦氿就喝上了传闻中的梅花茶。

    梅花茶很香,比起普通的茶汤多了一股梅花特有的清香。

    端王妃喝了两口茶,随口问顾泽之道“泽之,和北燕谈得怎么样了”

    顾泽之笑了,“很顺利。”

    他狭长的凤眸中波光潋滟,闪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笑容让秦氿在心里给北燕掬了把同情泪,嗯,北燕这回肯定要大出血了,活该

    了了一桩心事,秦氿的心情也轻松了。

    喝了梅花茶后,她带着端王妃给的一大箱的烟花返回了侯府。

    街上是过年的气氛,眼看着快要过年了,街道两边的酒楼店铺都挂起了一盏盏大红灯笼,百姓们都忙着采买过年要用的年货,空气中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这是秦氿在这个大祁朝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十分新鲜有趣,她忙不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她的忙碌与喜悦看在秦太夫人、秦则宁、秦则钰他们眼里,都是心疼,觉得秦氿过去这些年实在太苦了,这怕是她第一次好好地过上个年

    过年期间,秦则钰听话极了,很主动地带秦氿去买年货,放放爆竹、烟花什么的,还赶在元宵节前亲手给秦氿扎了个兔子灯。

    就在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中,正月十五元宵节到了。

    按例,今夜帝后会和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一起与民同乐,观花灯,看烟花。

    忠义侯府虽然没落了,但也得了元宵宫宴的帖子。

    每年,秦太夫人和苏氏都会带府里的几个嫡女一起去,但今年秦笙自打赌气回了她外祖家后,就连过年都没有回来,苏氏又一直称“病”,闭门不出,秦太夫人就干脆撇开了二房。

    到了酉初,秦氿去了仪门,远远地,就看到秦昕也在那里,织着金丝的胭脂色斗篷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

    秦昕仔细地正扶着秦太夫人上了马车,随后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秦太夫人的这辆马车。

    秦氿没去凑热闹,她坐的是自己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她就靠着车厢眯着眼小憩,没过一会儿,马车就缓缓地驶动了,一路往城隍庙方向去了。

    随着夕阳西沉,天空越来越暗,一路上,不少人家都挂好了一盏盏大红灯笼,散发出莹莹的光辉。

    平日里,京城有宵禁,黄昏时路上一般都看不到什么人,可今日的京城却尤为热闹,街上熙熙攘攘,有摆摊吆喝的摊贩,也有来逛灯会的百姓。

    秦则钰像模像样地骑马随行在秦氿的马车旁,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那俊美的脸庞在灯火的照耀下神采飞扬,颇有几分鲜衣怒马的味道。

    一炷香后,秦家的马车就到了城隍庙外。

    今日因为御驾会亲临灯会,城隍庙前的空地早就重新收拾过了,建起了高台,也搭好了灯棚,灯棚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大红灯笼,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秦氿随秦太夫人他们坐到了忠义侯府的席位上,这一路上,秦太夫人也难免遇上一些相熟的女眷,不时寒暄见礼。

    天色越来越暗,席位上的人越来越多,俱是不时往皇宫的方向张望着。

    下方的百姓们则聚集在通往城隍庙的街道上,站在路边,激动地翘首以待,一个个目露期待之色。

    临近戌时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了阵阵隆隆的步履声,街道的尽头可以看到一道明黄色的帷幔如一朵祥云般飘来,众人都知道是皇帝来了。

    帝后的车驾越来越近,不仅是皇帝和皇后来,柳太后以及不少妃嫔、皇子公主、宗室显贵以及天子近臣都来了,偌大的车队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行来。

    那些候在路边的百姓全都是为了看帝后来的,连忙都跪了下去,齐声高呼着“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喊声震天,慷慨激昂。

    百姓皆是恭敬地久跪不起。

    就在那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皇帝一行人很快就登上了高高的楼台,在早已备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大太监周新传了皇帝的话令那些百姓起身,又说了一番“普泰同庆”、“与民同乐”云云的话,紧接着,元宵灯会才算正式开始了。

    一道道烟花从地面急速地飞窜而起,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绽放开来,一片姹紫嫣红。

    百姓们欢呼着,鼓掌着,秦氿也看得目不转睛。

    皇家的烟花那真是一绝,几乎每朵烟花都不带重复,看得秦氿目不暇接,暗暗赞叹这古代的烟花比现代的花样还多。

    她的小脸仰起后,就没低下过,小脸上被四周的灯光与烟火照得流光溢彩。

    须臾,一个小内侍过来了,俯身对着秦氿道“秦三姑娘,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秦氿有些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劳烦公公了。”

    那小内侍也知道柳太后喜欢秦氿,客气得不得了“秦三姑娘客气了,这边请。”

    小内侍走在前面给秦氿领路。

    柳太后那里十分热闹,公主郡主等等的贵女坐了不少,如众星拱月般围在她身边,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哄柳太后开心,一片莺声燕语,衣香鬓影。

    三公主长宁和璎珞郡主也在。

    秦氿也有一个半月没见过这两位了,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长宁的脸上,想看看她到底伤在哪里。

    可是从秦氿的角度看过去,长宁的左脸白皙细腻,看着干干净净,完好无损。

    秦氿到的时候,柳太后正好声好气地劝着她们道“长宁,璎珞,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你们俩是堂姐妹,偶尔绊绊嘴,别当回事。”

    说着,柳太后训诫地拍了拍璎珞的手,“璎珞,你这暴脾气呀,以后要改改,做事别这么冲动,还好长宁只是伤到额头,用刘海还能遮遮。你想想,一个姑娘家的脸多重要啊”

    柳太后看着这对堂姐妹心里也是纠结。

    长宁自小体弱,经常生病,几个公主中,柳太后难免对她偏宠几分,而璎珞也是在她跟前长大的,隔三差五地进宫给她请安,柳太后也喜欢。

    有道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对柳太后来说,长宁和璎珞都是她的孙女。

    璎珞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没说话。

    明明过去了一个半个月,每每想起这件事,璎珞的心里依旧憋屈得很。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明明是长宁自己毁了自己的脸,可是连她的父兄都不信她

    长宁温温柔柔地一笑,“皇祖母,您放心,孙女不会放心上的”

    璎珞的脸色更难看了,抿着嘴不发一言。

    柳太后也看得出璎珞犹有几分不服。她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秦氿过来了,叹道“瞧瞧小氿,性子多稳重,你们俩就该跟小氿学学。”

    于是乎,长宁和璎珞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秦氿,两个人的眼神都极其复杂,共同的是,俱都带着敌意。

    长宁的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温婉地笑着,那唇角的弧度仿佛是计算过的一般,恰到好处。

    秦氿“”

    柳太后对此浑然不觉,笑着对秦氿招了招手,“小氿,快过来。”

    秦氿就在这对堂姐妹灼灼的目光中走到了柳太后跟前,与她一起的还有云娇娘,两人都行了礼。

    秦氿笑眯眯地说道“都是太后娘娘教得好,皇后姨母常说,太后娘娘说女孩子要端庄娴静,稳重大方,处变不惊。”

    柳太后频频点头,笑容更深,“姑娘家就当如此”

    璎珞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拿鞭子抽人叫娴静睁眼说瞎话”

    柳太后微微蹙眉,训道“璎珞,你都及笄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小氿比你小都知道的道理,你还不知”

    这时,外面的烟火终于停下了,一个青衣內侍来禀道,说是接下来要表演舞龙灯了。

    柳太后就打发秦氿到一旁坐下。

    紧接着,一条长长的龙灯在一阵极具节奏性的鼓声中登场了,舞龙灯的人身手非凡,舞着龙灯在前方的高台上时而旋转,时而翻飞,时而戏球

    众人都看着目不转睛,不时鼓掌叫好,秦氿拍得掌心都疼了。

    “其实,你都知道的吧”

    耳边突然传来长宁耳熟的声音,秦氿的眼角抽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长宁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旁。

    秦氿歪了歪小脸,一脸疑惑地看着长宁,“殿下何出此言”

    长宁“”

    那天碧波阁的事,她后来想想就都明白了。

    秦氿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算计她,却顺水推舟地把自己绕到了陷阱里。

    长宁漆黑的柳叶眼里掠过一道精光,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果然,秦氿一个从乡野来的野丫头,短短几月间就脱胎换骨,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到现在,不但帝后与太后都偏宠她几分,还能嫁入端王府,她又怎么会是个蠢的

    长宁对秦氿的感觉极为复杂,决不能说喜欢,也称不上讨厌,也不能说没有过怨艾。

    但是这段时间,她已经想明白了利弊,她没必要与秦氿为敌,得罪了秦氿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她眸光微闪,低声道“秦三姑娘,我与你无仇,都是璎珞想要坐山观虎斗。”

    说着,长宁端起了手边的茶盅朝秦氿递去,“这一杯,算是我给姑娘赔罪”

    意思是,从此她们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

    秦氿微微一笑,没去接这杯茶。

    长宁长翘的眼睫犹如受惊的蝴蝶般颤了颤,怯怯道“氿姐姐,你是不肯愿谅我吗”

    她那娇柔的样子就像风中的一朵小白花,柔柔弱弱,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看得秦氿的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

    就在这时,西南方传来传来了一片喧哗声,那边的席位乱成了一锅粥。

    秦氿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那是端王府的席位。

    柳太后自然注意到了,吩咐一个內侍去查看情况。

    那內侍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跑得气喘吁吁,作揖禀道“太后娘娘,端王妃晕过去了”

    秦氿闻言,眸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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