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族长与族老们都有些犹豫, 面面相看。

    族长笑着劝道“阿宁,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是啊,秦昕现在有了身孕这件事对秦家有百利而无一害。”一个头发花白、留着长髯的族老连忙附和道。

    秦昕怀了皇长孙的事,族老们也早就听说了, 不管秦昕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个孩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 必会得皇帝的喜爱。

    在这个时候把秦昕除族,实在不妥, 这不是平白得罪二皇子吗

    万一,秦昕真的有那个运道生下皇长孙呢

    其他几个族老们也都觉得这件事可以再观望一下,何必这么着急呢。

    然而,秦则宁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劝说而改变。

    “伯祖父,秦昕人品有瑕, 狠毒无情, 她不但怂恿苏氏毒害祖母,而且”秦则宁眸色幽深, 声音越来越冷, “我怀疑, 秦昕可能害死了祖父”

    “”

    厅内静了一静,跟着就是一片哗然, 族长与族老们再次面面相觑。

    那留着长髯的族老忍不住道“侯爷,你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会不会弄错了”

    其他人也跟着劝了起来“是啊,你祖父去的时候,秦昕还不满五岁, 一个这么小的女童怎么可能杀人呢”

    “侯爷,我知道你祖母的事让你心寒,可也别因此就胡思乱想。”

    “苏氏狠毒,意图毒杀婆母,实在可恨,不过你二叔父与秦昕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

    “”

    对于族长和这些族老来说,无论秦准到底有没有弑母,只要没证据,他们都希望秦准是无辜的,毕竟若是秦家有子嗣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坏的可是秦氏一族的声誉。

    那些族老们纷纷点头,皆是站在同一战线上,而秦则宁的眉头越皱越紧。

    空气中,火花四射。

    眼看着他们就要争执起来,秦氿笑眯眯地开口道“族长,大哥,今天若是谈不妥,不如明日再说吧。阿钰待会儿要进宫呢,他答应了六皇子陪他去练马的。”

    秦则钰没想到话头突然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识地直点头。他今天确实和顾瑧约好了,要进宫陪他玩。

    秦氿笑着又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去了冬猎,六皇子一个人留在京里,也闷得很。”

    “阿钰,你得空了,要进宫陪殿下解解闷。”

    “包在我身上。”秦则钰眼睛霎时就亮了,拍拍胸膛道。

    这几个月他一直被他姐盯着读书练武,根本没空玩,连这回的冬猎,他哥和他姐没同意让他去,他简直快要闷出霉来了。

    秦氿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是,那些族长、族老们却是若有所思,面面相觑。

    他们骤然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原来侯府是秦准当家,秦准向来都靠向二皇子的。

    可现在继承侯府爵位的是秦则宁了,六皇子是秦则宁的亲表弟,这血缘上的联系注定秦则宁会选择站在六皇子这边,而且,现在圣心之所以在很明朗了,皇帝为何留下六皇子来监国,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而二皇子很明显,这几个月,不得圣心啊

    再说了,二皇子马上就要娶唐家女为正妃了,秦家甚至也不是二皇子的正经亲戚。

    所以,对于秦氏一族来说,二皇子与六皇子两者之中只能选一个,这墙头草是最靠不住的。

    族长紧紧地握住了太师椅的扶手,眸光闪烁。

    曾经,秦准选了二皇子,现在他被流放了。

    族长也知道秦准之所以会挪了常盈库的银子多半是填给了二皇子秦准因为二皇子被夺爵、抄家、流放,可是二皇子又做了什么呢

    秦准的下场可谓前车之鉴,更何况,以六皇子和秦则宁之间的关系,秦则宁兄妹三个也不可能撇开六皇子去支持二皇子。

    族长的眼眸越来越坚定,一下子就想通了。

    对于秦家而言,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六皇子。

    那个留着长髯的族老还想说什么,被族长以眼色拦下了,族长毅然道“阿宁,你所言甚是。”

    “秦昕心术不正,亲生父母不仅混肴秦家血脉,而且还犯了杀人罪,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秦昕还涉嫌谋害老侯爷与太夫人,是该除族。”

    族长是老侯爷的堂兄,德高望重,担任族长多年,在族长颇具威望,连他都这么说了,其他的族老们也就纷纷应是,以他马首是瞻。

    秦则宁含笑瞧了秦氿一眼,当即道“伯祖父,择日不如撞日”

    反正族长、族老们都在,干脆今日事今日了。

    至于秦昕,她在不在也没事,本来族中事务也没有女子说话的份。

    于是,当天他们就开了祠堂,从秦家的族谱中去掉了秦昕的名字,并由大管家亲自去京兆府备了案。

    之后,秦则宁又派了一个管事嬷嬷过去二皇子府,告知了秦昕。

    当秦昕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

    顾璟随驾去了猎宫,她只能独自急匆匆地坐着马车又来了忠义侯府。

    秦昕又慌又乱又害怕,这一路,她的身子都在克制不住地瑟瑟发着抖。

    她自己知自己的事,她现在处境已经很艰难了,要时时刻刻防着顾璟去母留子,为什么秦家还要落井下石一旦顾璟回来知道这件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只是想想,秦昕就觉得浑身发凉,她对自己说,她必须见到秦太夫人。

    抱在势在必得的心,秦昕这一次进了秦府的门。

    说到底,是秦氿放她进来的。

    “祖母”秦昕一见到秦太夫人,就跪在了地上,精致的脸庞上哭得泪如雨下,“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不认我呢”

    自重生以来,这十几年,她对秦太夫人如此尽心,如此孝顺,可是秦太夫人却把她弃之如敝履,秦昕只觉得又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二皇子是这样,秦太夫人也是这样,恐怕这世上也唯有生母赵阿满一心为她好,不会背叛她了

    秦太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昕,想着这些年的种种,想着死去的老侯爷,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如今面对秦昕的眼泪,她已经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祖母”秦昕见秦太夫人不说话,心更凉,膝行了几步,还要说什么,就听外间传来了丫鬟的行礼声。

    跟着,秦则宁和秦氿就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秦昕下意识地朝二人仰首看了过去,目光落在秦氿精致如玉的脸庞上。

    秦氿明艳娇美,颜若舜华,恍若那绽放枝头的娇花,而自己此刻却是泪眼婆娑,狼狈不堪,宛如残花败柳,相形见绌。

    秦昕几乎无法直视秦氿,心里觉得难堪极了。

    但她还是没有移开目光,仰着头与秦则宁四目对视,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逐我出族”

    秦则宁嘴角泛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你又不是秦家人。”

    秦昕咬了咬惨白的下唇,道“父亲手里有过继文书,我既然上了秦家族谱,那我就是秦家人。”她说的“父亲”指的是秦准。

    “朝廷有律,只有十恶不赦,才能被除族。”

    “我做了什么”

    “连父亲犯贪污罪,被夺爵被流放,都没被除族,为什么要除我的名”秦昕振振有词地质问道,心里是既悲愤,又觉得委屈。

    她都处于这样的困境了,他们不帮她也就罢了,还要再推她一把

    若是失了秦氏女的身份,那么她就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在二皇子府中,连个贱婢都不如,谁还会高看她一眼。

    如今她要防着顾璟去母留子,更不能失了这个身份否则,她就没有一点倚仗了。

    秦昕越想越怕,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悬崖边,前方就是一片黑黝黝的无底深渊,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祖母,”秦昕只能哀求地看向了秦太夫人,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落下,那么柔弱、可怜、无助,无所依靠,“孙女现在真的很苦,您就念着这么多年的祖孙情分,怜惜一下孙女吧。”

    “孙女虽然怀着皇长孙,但是,二皇子他很快又要娶正妃了,那正妃还是豫王府的表姑娘。”

    “以孙女和二皇子的情分,未来的二皇子妃肯定是容不下孙女的”

    秦昕悲悲切切地说着,一方面是试图搏秦太夫人的同情,她知道秦家唯有秦太夫人最是心软,另一方面也是提醒他们,她此刻怀了皇长孙,秦家想要荣华富贵,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舍了她。

    秦昕为了说动秦太夫人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既动之以情,又诱之以利。

    然而,秦太夫人依旧没有动容,冷眼看着秦昕,仿佛在看戏台上的戏子似的。

    “秦昕,”秦则宁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被除族的原因,你是真不知道吗”

    秦昕一眨不眨地用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秦则宁,带着几分受伤、几分委屈地说道“大哥,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秦则宁早就知道秦昕是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性子,神色间波澜不惊,道“杀亲乃是十恶不赦之罪。”

    秦昕再次道“大哥,真的不是我怂恿母苏氏的。你就信我一次吧。”

    秦则宁朝她走近了半步,俯视着秦昕,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还可还记得孟济县驿站的那片夹竹桃林”

    “那碗加了夹竹桃的甜汤不知道你自己尝过没有”

    “”秦昕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比窗外枝头的白雪还要惨白,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的瞳孔猛然缩了一圈,好似见了鬼似的。

    秦则宁至今都还没有找到任何确实的证据来证明秦昕谋害了祖父,当年在安成县给老侯爷看过病的那位何大夫六年前去了晋州,可是他的人好不容易追到晋州后,还是没找到人,据说何大夫前年就携全家老小回老家蜀州去。蜀州远在数千里之外,且地域广袤,想要找到人可没那么容易。

    但是,秦昕的表情告诉他,他们没有弄错

    果然是秦昕干的

    秦则宁的神情冰冷,浑身彷如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般,杀气腾腾,好像下一刻就要让秦昕血溅当场似的。

    秦太夫人也看出来了,手下一用力,手里的佛珠串便断了线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那断了线的佛珠一颗颗地坠落在了地上,在光鉴如镜的地面上四处乱滚。

    秦昕回过神来,慌忙道“大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昕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只可惜看在秦太夫人、秦则宁与秦氿的眼里,她的演技是无比的拙劣。

    就算是此前秦太夫人对这件事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侥幸,希望不是秦昕,不是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女,这一刻,这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不懂”秦则宁眸光锐利,自喉底发出一声冷笑,“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无辜,那要不要去公堂上好好说说,说说我们秦家为什么要逐你出族”

    “祖父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干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昕“”

    秦昕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两拍,几乎不敢直视秦则宁的眸子,但还是硬撑着道“我没做过,大哥,你不要冤枉我。”

    “我知道自从大哥你知道我生母把我与三妹调换,你就不喜我,一直想要赶出我出秦家。可你为了逐我出族,就这样冤枉我,把祖父的死也栽到我头上,这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也罢,既然你们半年不念这么多年的亲情,那我也不求你们了。”

    “我走还不行吗”

    秦昕以帕子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等等。”秦氿出声唤住了秦昕。

    “三妹妹,不,我该称呼你为秦三姑娘才是,敢问姑娘还有何指教”秦昕露出嘲讽地苦笑,那副样子似在说,她已经一退再退,他们还想怎么样

    “指教不敢当。”秦氿微微一笑,“我听祖母说,当年祖父留了几间铺子给他的亲孙女,你如今既然已经与秦家没有半点干系,那么这几间铺子自然也该还来”

    秦昕“”

    秦昕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说不出话来。那几间铺子早就没了,早在去岁为了凑银子封云光道长的嘴时,她就已经把那几间铺子给变卖了,再加上些别的,才筹了那一万两白银。

    可就算如此,没想到云光还反口指证了她,害得她从堂堂未来的二皇子妃变成了一个卑贱的妾室。

    想到当时的事,秦昕至今觉得憋屈,攥着帕子的手绷得紧梆梆的。

    秦氿笑眯眯地又道“那几间铺子是祖父留给我的。”

    听秦氿这么一说,秦太夫人不禁回想起了往事,也点了点头。

    那几间铺子是十一年前把秦昕接回京后,老侯爷特意置办的,当时他就说了,这是留给孙女当嫁妆的。

    本来,对秦太夫人来说,秦昕是她养大的,也是她的孙女,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秦昕害死了老侯爷,就是秦太夫人脾气再好,也容不下秦昕拿着老侯爷置办的嫁妆逍遥

    秦则宁挑了挑眉,暗暗地为秦氿叫好。秦太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秦则宁最清楚不过,那几间铺子都在秦昕去岁贱卖的时候,他就托人悄悄买了下来,转给了秦氿。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平白便宜了秦昕,秦昕明明占尽了秦家的好处,然而,下手害起秦家人来却是毫不手软。

    秦昕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无论这十几年来,秦家对她多好,她都不会记着,她记着的永远是秦家为何不肯顺她的意思。

    在秦氿和秦则宁灼灼逼人的目光下,秦昕楚楚可怜地看向了秦太夫人,唤道“祖母”

    想着老侯爷,秦太夫人心口又是一阵发紧,正色道“是该物归原主。”

    “”秦昕失望地看着秦太夫人,彻底被伤透了心。

    她对秦太夫人一直孝顺恭敬,把她当亲祖母孝敬,可是结果呢不过是因为苏氏三言两语的挑拨,秦太夫人就对她生了芥蒂,如今更是说抛弃就抛弃,把她当作弃子一样。

    秦昕的心寒得仿佛泡在冰水里般,冷得直渗透到骨髓。

    她闭了闭眼,眼眶更红了,声音沙哑地说道“祖秦太夫人,我现在二皇子府度日艰难,那些下人看碟下菜,那几间铺子已经当了,望您多宽限几日。”

    顿了一下后,她又道“我在您膝下承欢这么多年,您就一点也不念祖孙之情吗

    “你已经不是秦家的人了。”秦太夫人抬眼与秦昕四目对视,眼神是罕见的强硬,硬声道,“老侯爷置办下来的产业,要是落在害死他的人手里,他死都不会安息的。”

    曾经,秦太夫人有多疼秦昕,现在就有多恨她,她心里也恨自己有眼无珠。

    秦准、苏氏,还有秦昕,她以前对他们哪个不是掏心掏肺,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回报她的是自己老糊涂了,是自己识人不清,差点把自己,把全家都给害了

    秦太夫人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似的疼。

    “”秦昕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秦氿看她拖拖拉拉的,闲闲地说道“李大丫,要不要去京兆府说道说道”

    秦昕咬牙切齿道“我给,我回去就拿银子总可以了吧”

    从此,她和秦家就银货两讫,再也没有一点干系她再也不会来这里,再也不会来求他们

    秦氿随口道“这几间铺子折成现银应该有五千两。”

    这几间铺子到底价值多少,秦则宁是心里有数的,淡定地看着妹妹又开始獅子大开口了。

    “一个时辰后,我就让人把银票送来。”秦昕不想在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秦昕如今已经不是秦家的人了,自然不能由着她在侯府内随意走动,立刻就有一个小丫鬟跟了上去。

    秦昕走了,但是屋子里的空气依旧有些压抑,连平日里闻惯了熏香都让秦太夫人觉得气闷。

    虽然把铺子讨了回来,但是秦太夫人心里犹不解气,愤愤道“阿宁,就该报京兆府”

    “祖母,您放心,我有数。”秦则宁安抚着秦太夫人,搀着她在炕上坐下。

    秦则宁不动声色地与秦氿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他们当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秦昕。

    昨日,当秦则宁派去徽州找何大夫的两个护卫回了京,告诉他,何大夫全家去了蜀州时,秦则宁失望之余,更是愤然。

    蜀州地广人稀,又路途遥远,只这一来一回都得花费一个月的功夫,更别说人海茫茫,他们只知道何大夫的老家在蜀东,怕是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找到人,甚至于几年

    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现在报官,告秦昕谋害了老侯爷,可既无人证,也无物证,肯定是定不了秦昕的罪。

    秦则宁哪里甘心让秦昕这么逍遥下去,他恨不得即刻就亲手杀了秦昕,让她血债血偿,却被顾泽之拦下了“秦昕微不足道,不足以让你背上杀人的罪。”

    “她不配。”

    顾泽之的话仿佛给秦则宁倒了一桶凉水似的,让他冷静了下来。

    秦昕确实不配。

    他的妹妹与他的弟弟已经没有了祖父与父亲庇护,他作为长兄,长兄如父,他有他的责任,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反而让弟妹为他担心。

    秦则宁也想过是否亲自跑一趟蜀州,但顾泽之说“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秦昕逐出族得好,免得祸害到秦家。”

    秦则宁袭爵后,忙里忙外,一时也就忽略了秦昕还在秦家的族谱里。

    闻言,他立刻就照办了。

    自打与顾泽之一起去过一趟闽州后,秦则宁对顾泽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人走一步想百步,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议将秦昕除族。

    仔细咀嚼顾泽之的话,秦则宁隐约明白了他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秦昕似乎是惹了什么会祸及满门的罪。

    一桩会株连满门的罪,肯定比她谋害祖父还要更严重,足以让秦昕死无葬身之地

    而他会亲眼看着秦昕一步步地走上绝路。

    秦则宁的眼神愈发幽深了,恍如一把收进了匣中的剑,暂时韬光养晦。

    祖孙三人坐了下来,而屋子里的奴婢们则忙忙碌碌,有人忙着收拾那些落地的佛珠,有人给主子们重新上茶,有人急忙去给秦太夫人煮安神茶。

    当秦太夫人喝完了安神茶后,就被秦氿哄着去休息了,实在不想秦太夫人再因为秦昕而耗费心神,她毕竟年纪大了,最近不仅中了毒,还连接受了几次打击,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波了。

    秦太夫人休息后,秦则宁和秦氿就往前院去了,让人把再次来府的秦昕领到了前院的一间厅堂。

    “这是五千两银票,大通钱庄的银票,你们可要验清楚了”

    秦昕愤愤地把银票按在了一张方几上,一副恨不得将之甩到了他们脸上的样子。

    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因为是为妾,府里本来就没给多少嫁妆银子,还被宫里的教养嬷嬷退回了一些嫁妆。后来,二皇子让她找秦准讨银子,她故意多说了一点,从秦准那里弄了些银子私藏了下来。

    本来这笔银子她是想傍身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算动用的,毕竟人生的变数太多了,连她曾经以为不会变的二皇子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这个世上也唯有银子是最可信的。

    秦氿不客气地数了数这五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挥挥手道“银货两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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