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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把她头顶的发丝都吹得翘了起来, 于是少女望着镜子认认真真地用手按压下那些凌乱的头发, 尽数捋到一旁用猫型发箍夹好。无时无刻维持精致可爱的外表,似乎是她一直以来保留的部分习惯。
那副会在意自己外在形象的表现,映入他人的眼中反倒添了几分普通女子中学生的感觉, 跟上午提刀打群架的那个身影比起来判若两人, 看起来十分具有欺骗性。
可相较她的游刃有余,身后抱住小行李袋跟住的银发少年自上船后脸色便苍白如纸, 在此迎着喧嚣的海风,一步步战战兢兢地来到她的身边。
“砾小姐挑选我当助手真的好吗”被打包带走紧急出航的这段时间里, 敦实在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为了这位幸运儿。
“嗯你就安心啦”
阿砾没有转移开视线, 语调轻松地宽慰道, 随后往短裙口袋里掏出管润唇膏, 对照着镜子涂抹起自己的下唇, 前后抿了抿,双唇渐缓化开了花瓣般的粉嫩。
午后柔光洒落在她的肩头, 更映衬得那具娇小的身躯惹人怜爱。
“老手带新人也算是侦探社里的一种传统了,在你来事务所之前那几个我都有带过,顺便还可以考察一下你的情况。”
“那,太宰先生他们也有被带过吗”敦抱住袋子,脑海不由好奇地畅想那一画面。
“当然,调查员一般单独行动,也有二人一组进行调查的情况。只不过太宰他总会溜号跑去自杀, 国木田跟我的工作相性不合, 贤治还好说, 除开会喊饿这一点至少指哪打哪,但谷崎就不行了,不止会晕船,上次带他解决案件的时候居然半路就被吓到掉色昏倒,最后还要麻烦我帮忙把人给扛回来。”
听到谷崎这位性上跟他有些相似的同事竟然经历过这等悲惨的事迹,敦的身形顿时更加摇摇欲坠,联想到临走前太宰先生跟自己提及过的那番话,对于即将要面临的事情覆盖上了深深的恐惧。
啪嗒一声,少女合上了折叠镜的盖子,回身看了敦一眼。
这没出息的表情顿时就把她逗笑了。
“来,拿着这个。”
阿砾说着,低头在裙子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交到他的掌心里。
敦掌心摊开,发现是两颗用镭射糖纸包裹的水果糖,两头拧紧的糖纸在光线照耀下显得透彻又五光十色,非常美好。
“虽然我不明白有什么好怕的啦,但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吃颗糖,会缓解很多的哦。”
抬头望去,少女的唇角正晕开十足甜蜜的笑容。
属于她清甜的笑声被海风吹送到少年的耳廓,仿佛能循声闻到风里飘来的那一丝水果糖的甜腻。
敦怔了怔,随即抱紧了行李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住,像只害羞的鸵鸟“砾小姐跟我一开始想象的真的有很大差别呢。”
阿砾不由好奇地歪头“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敦不假思索地说“身高。”
下一秒光速翻脸的某人捏爆了栏杆,威胁道“三秒钟,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敦盯着那处歪折的铁栏杆冷汗直流,感觉像是看见了自己不说好话的下场,求生欲立即满得快溢出屏幕“不我是说砾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要可爱太多太多了”
阿砾这才善罢甘休,哼哼放过了他,并以那副凶巴巴的语调威胁道“小心点,工作不佳的话,我就跟上回谷崎一样把你的黑历史拍下来贴到事务所的剪贴板上公开处刑喔。”
敦,卑微。
他总算是亲身体验到谷崎当初是遭受到怎样非人道的境遇了。
“砾小姐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啊”
天际飞翔的黑尾鸥队伍在两人上方的天空兜兜转转,忽然发出了凄惨的悲泣声,吓了同样感到内心凄苦的敦一大跳。
黑尾鸥的叫声很特殊,类似哀怨的猫叫,这种中型海鸥在日本一般都被称之为海猫。这么多只同时喊叫,瞬间仿佛潮水般重重涌现的诅咒,在艳阳高挂的情形下显得渗得慌
“咦,天空是什么时候变暗的”抬头仰望黑尾鸥的敦下意识吃了一惊。
这时阿砾的注意力被一位方从船长室里走出、到她身边恭恭敬敬附耳禀报的随队警官给转移了。
“福泽小姐,马上就要抵达您此行要求的地点了”
随着木村警官的汇报,天色不知不觉变得沉闷压抑。
这艘船的前方,正酝酿着一大片沉蚀如铅的雾霭,遥遥独立于海面之上,它不断酝酿与翻搅,透露出的那股阴晦的诡异感让人不禁望而却步。
然而阿砾盯着顺风前行的方向,却稳重地给出了指示“继续前进。”
身兼沟通职责的木村警官连忙取出连接船长室的通讯设备复述了这番话。
在她的要求下,高速双体船谨慎地驶入了这片雾霭,他们就像是被灰雾化身的异兽所吞入腹中,灰茫茫一片的景致斥满了整个视野,大到无法看清周遭的任何事物。
雾,周围除了雾还是雾。
可视度极低的航行环境里,只能感受到波浪簌簌涌动的动静,偶有几只海猫的剪影在低空盘旋,不断昭示不祥般发出哭泣般的无形悲鸣,惹得周围无端渗透出一丝丝的诡异。
“天好黑明明出来前还是快下午而已。”敦不安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某种粘滞的不快感沾附上了他外露的皮肤。
阿砾并没有回话,而是一脚踩在栏杆边缘、腕骨搭在膝盖上,前探身子集中注意力往灰雾的深处眺望。
风浪不断扬开她的头发,灰茫茫的景致当中,唯有那双依旧熠熠逼人的金瞳像是迷航中指引的灯塔,目不转睛地跳掠过无数碍眼的气流。
大致十数分钟过后,眼力优越的娇小少女终于能窥见远处一座朦朦胧胧的岛屿轮廓,当即夺过了身旁警官的通讯设备,目测着那边的方向朝对讲机提示道“西南偏南30°12′,加速行驶,能看见那座岛了。”
他们此行接到的委托,来自于那座未明小岛上逗留的警察们,所发出的求救信号。
据说有一批知名私立大学的学生组队前来,打算在岛上进行为期一周的课外实践活动,带队老师与这座岛屿故去的主人是祖孙关系,于是便带领着这帮有钱人家的学生前去岛中唯一修造的那幢私人洋馆里落脚。
但是,在来到这座孤岛的第一天夜晚
那名老师死了。
此后学生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当即想要报警回程,却发现本应载着他们登岛的船只,上面的船员们皆不见踪影。岛上没有手机信号,幸而有海上遇险常识的学生,通过船内的无线电联络上海事救险部门报了警。
之后就是噩梦的开端。
这是座位于东京湾外太平洋上的私人岛屿,从市区乘坐渡轮大概两个多小时便能到达。
警察们确实来了,但是几乎在他们登岛的那刻,周边的海滩开始一点点兴起诡异的浓雾,直至以这座岛为圆心、半径数公里的范围内完全被雾气笼罩。在浓雾范围当中,导航与磁场失去作用,连卫星亦无法窥见内部发生的任何情况,警官们只得与学生们再度被迫逗留一夜。
外界开始注意到这场案件或许并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
岛上,可能被某些东西控制着。
由于是军警无法处理的棘手难案,委托武装侦探社接下了这个任务,而社长决定派遣前来解决这次事件的人选
是他的养女,福泽砾。
经过漫长行驶的时间,他们这艘于横滨港出发、紧急调动的船终于靠岸。
这座孤岛的登陆点,像是扇只进不出的地狱之门,正张大巨口等着吞噬他们。
放眼望去,全岛长约3英里,几乎被密不透风的灌木林所包围,沿岸铺满了湿润的沙土,似乎在前一日曾下过大雨,有几颗造型奇异的巨石零散矗立其间。
倘若不是岛上发生了杀人案,以及被诡谲多变的浓雾所笼罩,这里大概会是座风光旖旎的无人观光岛,十分适合涉世未深兼有钱有闲的大学生们前来考察探索吧。
阴沉沉的乌云底下,在岸边久候的刑事们见有支援队接近,不由大喜过望,纷纷在沙滩边挥舞着手臂示意。
只不过,当见到那为首一步步走下舷梯的人物竟是位陌生少女的那刻,留守岸边的警部不顾周围有下属在场,神情飞快晴转阴,遍布起难以置信的神色。
“被彻底困死之前,上头不是说会通知那个侦探社的人手来解决吗为什么只叫了个小女孩过来”
听男人这么一喊,走在少女身后的木村警官顿时脸色陡变,快速前行几步赶到对方身边,压低了嗓音提醒道“柴崎警部这就是那个传言中「武装侦探社」里来的人,要注意点言辞,她的行事风比较”
可惜他这副生怕惹恼背后之人的提醒没能得到多少效果。
无论什么时候,以貌取人的家伙都比比皆是。姓作柴崎的男人明显属于警队里的保守派,先前没有与阿砾进行过接触,以致根深蒂固在他大脑中的成见、加上大失所望的心情,令他当场与同事吵了起来。
“别说了,简直浪费时间我可不信就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干什么”
“柴崎警部”
一眼看出对面来者不善,习惯看人脸色的敦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前方少女的袖子,“砾小姐我们没有来错地方吗”
岛上的人明显不太欢迎他们啊
可阿砾只轻挥了手,径直走到柴崎那帮警察们的面前,二话不说一脚将身旁嵌入土地的巨石踹碎。
嘭
碎石顷刻如骤雨般飞溅,轰隆隆的响声震撼地灌注在岸边一行人的耳中。
在那滚滚烟尘的深处,一道属于少女的嗓音不爽地传出。
“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貌美声甜却异常凶悍的少女挥了挥手,扬起的沙尘顿时随着她手掌扇拂的方向飞速扬开,露出她背着剑袋的娇小身影、以及一言不合就当场破坏公物威慑的凶残姿态。
从未见过如此胆大暴力相向的女孩,所有人不由目瞪口呆。
“看来终于能闭上嘴巴好好听人讲话了啊。”
只见她取出一张准备好的名片,手腕一甩射向正面露吃惊的柴崎胸前,锐利的风声划破空气,被他急急忙忙地接住。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福泽砾,「武装侦探社」专司解决灵异事件的调查员”
名片雪白整洁,柴崎反转过来,发现上头以油墨印刷标注着一列个人信息。
福泽砾 fukuzaa re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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