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向四师姐萧婉要了一份天极宗弟子们的“课程表”。
宗主萧罡的功法课一般都定在清晨与傍晚, 叶青岚与廖云庭的课都安排在白天。
三人每个月都只上一次课, 毕竟武功是师父们领进门, 修行在个人, 一个月指点一次足够了。
苏梨觉得, 她需要一个改变的借口,毕竟之前的何真真就像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她突然决定练武,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容易令人怀疑。
就这样, 苏梨继续当了半个月的咸鱼,顺便将何真真给萧婉绣的那条裙子缝好了,还熟悉了天极宗的环境。等萧婉过完十八岁的生辰, 又过了几晚, 夜深人静时, 苏梨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不要”。
天极宗的弟子们都住在万松堂,萧婉是姑娘, 又是宗主夫妻的女儿, 单独住在海棠居,何真真拜入天极宗后, 也被叶青岚安排到了海棠居,也就是说,萧婉就住在苏梨隔壁。
在六位弟子中,萧婉的习武天资仅次于三师兄薛杨, 才刚刚十八岁, 萧婉的剑法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圆满境界, 只等内力提升上去就可以进入第四重。但萧婉性情沉稳,不急不躁,不像薛杨急功近利,喜欢走旁门左道的捷径。
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苏梨的哭叫第一时间惊醒了隔壁的萧婉。
“师妹,你没事吧”
萧婉飞快披上外袍,抄起佩剑赶到苏梨门外敲门来了,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却不见任何异样,只听到里面小师妹在轻轻地抽噎。
萧婉眉头紧锁,又唤了一声“师妹”
这次,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打开,如水的月光照亮了里面的人,萧婉才看清楚师妹脸上的两行清泪,师妹竟然一头扑到了她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萧婉动作一僵,然后笨拙地安慰起来“师妹别怕,有我在,你别怕。”
何真真来到天极宗之前,萧婉是宗门里唯一的少女,平时都是长辈、师兄们喜欢让着她,哪怕萧婉并不需要师兄们让,就因为她是女孩,师兄们不自觉地都把她当普通少女来照顾。萧婉并不喜欢那种感觉,直到何真真来了,萧婉才终于可以体会照顾别人的滋味儿了。
萧婉嫉恶如仇,知道何真真的可怜身世后,萧婉像母亲叶青岚一样,都对何真真充满了怜惜。
萧婉扶苏梨进了房间,让苏梨坐在椅子上,萧婉给她倒了一碗茶。
苏梨双手捧着茶碗抿了一口茶,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眼圈还是红红的,我见犹怜。
萧婉更加心软了,坐在苏梨身边问“师妹是做恶梦了吗”
苏梨点头,放下茶碗,一手攥着衣襟,双眼含泪道“我梦到我又回到了合欢宗,凤无双逼我看女弟子与人双修,还逼我去给他当炉鼎,我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他来撕我的衣服”
苏梨再也说不下去了。
萧婉虽然没有见过男人如何欺负女人,但她自己就是女子,如果有人那样对她,萧婉宁死不从。
“师妹别怕,凤无双已经死了,廖师叔亲手杀了他,你待在咱们天极宗,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萧婉握住苏梨的手,温柔地安抚道。
苏梨嗯了声,一抬头,看到萧婉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剑,苏梨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如果我可以练武多好,如果我有师姐师母那么高的武功,等闲男子都欺不得我,可惜我这身子”苏梨咬牙,一脸屈辱。
萧婉听母亲提到过小师妹的炉鼎之体,炉鼎就是给人采补用的,为了避免炉鼎反抗,被合欢宗秘药调理过的炉鼎身体敏感又无力,练了内功可以获得力量,但一旦被男子轻薄,敏感的身体会让她们情不自禁地想要臣服,甚至主动迎合对方的采补。
“师妹别急,你真想练武,我催母亲快点给你找一个品行正直的道侣,那时你就可以修炼内功心法了。”
苏梨摇摇头,看着萧婉道“师姐有所不知,我,我对男子心有抵触,除非遇到让我真心爱慕的男子,否则我宁可不练功也不想为了学武而勉强自己去与男子双修,既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人家。唉,我还是先练会第一重天极剑法吧,万一我资质愚笨连第一重都学不会,说明我注定不是练武的料,那学内功又有什么用”
萧婉听了,马上鼓励道“师妹别气馁,我娘说过,习武的天分自然重要,但毅力也同样重要,只要你不怕吃苦能够坚持下去,一定能学会咱们门派的剑法。”
苏梨眼怀期待地点点头。
三月月底,又到了萧罡、叶青岚、廖云庭每月一次的授课之日。
清晨,萧婉先去上宗主萧罡的内功心法课,吃过早饭后,苏梨就与她一起去了练武场。
上午是廖云庭的剑法课。
廖云庭传授剑术的方式很简单,他先按照每个弟子现在的水平传授新的剑招或指点现学剑招的不足之处,帮弟子们精进。五位弟子按照顺序依次指导,他指点别的弟子时,剩下四位弟子旁观也能获益不菲,因此大家都很珍惜廖师叔的剑法课。
廖云庭还没到,大师兄宋威、二师兄陆济川、三师兄薛杨、五师兄柳朝风都已在练武场等候,四人均穿天极宗的青色弟子服,只是薛杨身形颀长、容貌俊美,在四人当中鹤立鸡群。
看到苏梨与萧婉一起走来,宋威、陆济川、柳朝风都意外地看着苏梨,只有被宗主萧罡当成女婿培养的三师兄薛杨面带微笑注视着萧婉,似乎对新来的小师妹毫无兴趣。
苏梨发现,大多数渣男都是演戏高手,薛杨对萧婉的殷勤动机不纯,但也正因为如此,薛杨才能始终都装得那么像,温雅如玉,不似正常的追求者,偶尔也会发泄一些脾气。
从这方面讲,薛杨对萧婉、对何真真的态度几乎是一模一样,他要利用萧婉坐上天极宗宗主的位置,所以对萧婉始终如一的好,他要利用何真真提升自己的内力,所以对何真真始终如一的亲手。
可怜萧婉、何真真这对儿师姐妹,都沦为了薛杨的工具人。
虽然苏梨也想勾搭廖云庭做自己的工具人,但她不会欺骗、强迫廖云庭,更不会算计廖云庭的命,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
“小师妹怎么来了”二师兄陆济川声音粗噶地问,长得也像个大老憨。
苏梨细声道“我想练剑。”
陆济川震惊脸“你不是连木剑都拿不稳吗”
苏梨
还是大师兄宋威会说话,咳了咳道“小师妹体弱,一次拿不稳不代表次次都拿不稳,坚持练下去,肯定会有进步。”
萧婉也瞪了傻乎乎的陆济川一眼。
陆济川这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但他没有恶意,既然小师妹想要练剑,陆济川将功补过道“那行,小师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廖师叔的教法简直不是人,你跟我学,我保证不让你受累。”
他刚说完,廖云庭背负长剑出现在了练武场的入口。
陆济川瞳孔一缩,悄悄地躲到了宋威身后。
苏梨看向萧婉,两人相视一笑。
对于苏梨的到来,廖云庭视若无睹,站到练武场中央的高台上,廖云庭直接点名大师兄宋威上台。
宋威的剑法停留在天极剑第四重,他内功扎实,按照宗主萧罡的说法,只要宋威继续稳扎稳打,四十岁练到天极剑第七重没有问题,能不能突破第七重就看造化了。不过天极剑法乃武林中被封为第一剑法的顶级武功,就算宋威现在只学到了第四重,出去行走江湖也能横扫大多数同辈弟子。
宋威看似逊色薛杨,但他步步求稳,剑招使出来都很精准。
廖云庭对宋威的提点很简练,宋威很快就下来了。
二师兄陆济川与萧婉一样都停留在第三重,资质算不上出彩,但他天生神力,同样的剑招被他使出来霸道雄浑,有开天辟地之威,故而当年被宗主萧罡看中,收为了弟子。
薛杨的剑法已经达到第五重,剑招很快,苏梨现在的水平都看不清,不过看宋威几人目光紧紧盯着比武台,一脸敬佩,薛杨这人大概是真的很有天分了。
萧婉的剑如行云流水,兼之女子身姿曼妙,练武台上的萧婉,宛如飞天下凡。
廖云庭对前面这四位弟子的指点都又快又准。
轮到十二岁的五师兄柳朝风了。柳朝风去年才进的宗门,修行浅,需要被提点的地方就多,随着廖云庭的大手在他肩膀、小腿捏了几下,柳朝风的惨叫声不断地传了下来,连“师叔饶命”都叫出来了,最后也是被大师兄宋威赶到比武台前给搀扶下来的,一头的汗。
苏梨看得额头也冒出了汗珠。
萧婉在她耳边鼓励道“师妹别怕,师叔知道你的情况,不会过于苛求你的。”
苏梨不怕,她只是慌,她想学武,想成为名传天下的女侠,可现在的她只是个菜鸟,对剑法的唯一经验还来自前面几世,但那些剑法与天极宗的剑法相比,只能算是花拳绣腿。
拿着先前叶青岚送给何真真的桃木剑,苏梨忐忑地跨上了比武台,效仿萧婉几人的做法,双手持剑朝对面一身黑衣的廖云庭行礼“弟子何真真见过师叔。”
廖云庭皱了下眉。
前面的五位弟子上台后都会与廖云庭比试一场,廖云庭再根据五人的不足之处加以提点,但廖云庭记得,这个拥有炉鼎之体的小弟子进宗门后只来上过一次课,举了一会儿剑便胳膊酸痛,人也站不稳了,双眼含泪,仿佛他再要求她练便是虐待她。
后来师姐叶青岚告诉他何真真不会再来上课,廖云庭还松了口气,因为他也不想教一个娇气的废物。
“你怎么又来了”廖云庭毫不客气地问,目光极冷。
苏梨垂眸道“弟子想要学剑,还请师叔赐教。”
廖云庭审视地看她一眼,负手道“可,双手前伸与地持平,托剑两刻钟,如果你能坚持下来,我会教你剑法。”
苏梨记得何真真第一次学剑的狼狈,也知道廖云庭是想考验她的毅力。
二话不说,苏梨将桃木剑连着剑鞘托于双掌之中,开始了两刻钟的考验。
此时已接近晌午,又是初夏时节,阳光灼灼。
才刚举一会儿,汗水便沿着苏梨的额头、脸庞、脖子一道道地往下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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