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非严肃道:“你不知道吗?你脖子上有个掌印。”
五指展开, 就好像是将少女纤细的脖颈拢在掌心,要将她掐死一般。
乔姬一脸莫名地摸了摸脖子, 扭头想看宁无非指的位置。宁无非按住她的手:“你别动, 我帮你照下来。”
她摸出手机,正要对着乔姬脖颈间的血色掌印拍照片, 但当她看见屏幕的那刻却愣住了,相机镜头中只有雪白无瑕的肌肤。移开手机再用肉眼观察, 血色掌印又确凿无疑地印在脖颈后方。
宁无非曾经听过一个说法,真正的灵异事件是无法用电子设备捕捉的。
宁无非不禁有点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问后座女生借了镜子,递到乔姬手上:“乔姬, 你自己看。”
乔姬看见她这么郑重其事,情绪也不由自主被牵扯得有点紧张, 接过镜子照起来。
宁无非急切问:“怎么样?看见了吗?是不是很吓人?”
乔姬没有回答,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最后,她在宁无非的不懈追问下, 将镜子朝下扣在了桌面上。
“非非,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
宁无非愕然:“我没有开玩笑。你看不见吗?真的有!”她随手扯过祁蕊蕊, 指着血色掌印问她,“你看得见吗?”
祁蕊蕊莫名其妙:“看见什么?痣?”
乔姬被她指着的那块肌肤上, 确实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映着凝脂般光洁的肌肤显得分外性感。宁无非摇摇头:“掌印啊!看不见吗?”
祁蕊蕊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昨晚在外面过夜着凉了?”测了测宁无非额头的温度,发觉没有异常, 她又喃喃自语起来,“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没烧怎么会出现眼花的?”
祁蕊蕊经常开玩笑,但宁无非不觉得她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为了以防万一,她又问了好几个人。大家却都无法看见血色的掌印。
这掌印,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吗?
宁无非焦虑地咬起指甲。这一定不是幻觉,多半是出现在天花板上的微笑女人脸干的,这就好像是给猎物留下的独一无二的标记,表明自己早晚会找上门来。
“宁无非,你发什么神经呢?”最后被她扯住的时烟是乔姬的室友,翻了个白眼直接骂道,挣开她,转身走掉了。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宁无非看见,她的脖颈上也有血色掌印,而且比乔姬身上的颜色更深,面积更宽泛,几乎整个脖子都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虽然这么说不太道德,但宁无非在发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确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如果说血红掌印是一个印记,一个诅咒,那么女鬼先找上的,一定是印记更加明显的人——乔姬暂时是安全的。
“让一让,让一让,水要倒出来了~”沈道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又迅速地移动着,保温杯里装满热水。此人已经提前过上了未老先衰的养生生活,同班三年,宁无非几乎每天都要见他泡一杯安神养颜枸杞茶。
时烟不愿骂骂咧咧地在狭窄的过道内侧过了身子,却不料沈道抬眼看见她的瞬间,整个人狠狠一抖,差点夹紧双腿尖叫起来:“时烟,你脖子怎么回事???你是被烫熟了吗你?!”
一个二个的都在说脖子脖子,搞得原本轻松的心情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时烟狠狠瞪他一眼,骂了句滚蛋,手却不由自主放在脖子处走远了。
沈道挠了挠头,看向围观的宁无非和乔姬:“我是不是戳到她什么痛处了?”
宁无非眼睛一亮:“你也看得见?”
她扯了沈道一把,指着血色掌印:“看得见这个吗?”
沈道哇哇乱叫:“乔姬,谁掐了你啊?”
果然他也看得见!
宁无非放下心,转头对乔姬急切地表忠心:“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有掌印!”
乔姬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拢住了她的手,担忧道:“上次在商场里,危机时刻,你把我推了出门。我不知道被关在里面的时间,非非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倾诉的话,我会一直在的。”
乔姬神色温和地看着她,就像看一只胡闹的小奶猫,放下检讨书,帮她将乱七八糟的课桌整理好:“得空的时候给越老师打个电话,不要让她担心噢。”
可能是终于受够了宁无非的胡言乱语,说完后,她便起身离开了。
乔姬不相信她说的话。
宁无非沮丧地趴在了桌上。与她截然相反的是,沈道捧着保温杯在旁边,舒适地嘬了口热茶。
宁无非觉得沈道有些特殊,从上次僵尸事件时就发现了。这个人对灵异似乎非常敏感,而且对付它们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说这些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宁无非不太相信。
“噢,我以前没有跟你们说过吗?”当宁无非问起时,沈道神色如常地讲起了自己的家族事业,“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道士,属于茅山流落蜀地的一脉小分支,我爷爷还因为跳大神被打断了一条腿呢。”
宁无非肃然起敬。她很怕很怕鬼片,所以对鬼片中降妖除魔的道士一类职业有着莫名的敬畏之情。可以说是又胆小又迷信。
而且她直觉,沈道的家族和现在市面上专门坑蒙拐骗的道士不同,是有着真本事的。
她压低声音:“你爷爷能解决乔姬身上那个东西吗?”
看她如此低声、如此谨慎,沈道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在人来人往的教室内完成了一场地下党般的接头:“那不清楚,得我问问我爷才知道。”
宁无非想了想:“有一点点能解决的希望也可以,我会把乔姬骗去的。”
任何鬼魂的形成都有诱因,她必须在女鬼找上乔姬之前,找出诅咒的形式、诅咒的源头,以及解决诅咒的方法。
她虽然自己没本事解决,但她有钱啊。
沈道的表情高深莫测:“我本来就想和你说来着,我也觉得你该去一趟了。实不相瞒,我爷爷还兼职算命,你最近倒霉这逼样,谁看了不说一声惨啊?是该算算了。”
.
与沈道约好了这周日去他爷爷家。但在周日到来之前,意外就先发生了。
时烟死了。
一中的寝室是四人一间,乔姬的502寝室有个谢清宜请假,因此只有三个人,乔姬和时烟都是艺术生,只有第三个女生不是,她学习十分刻苦,是属于智商不够,努力来凑的类型,一中起床铃声在六点四十,她一般六点就起床背单词了。
那天也是如此。女生被自己床头的小闹钟闹醒,迷迷糊糊关了闹铃,她要起床小解,低头在黑漆漆的光线下摸索到了拖鞋,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好像是人的脚趾,正正踹在她额头正中央。
早晨起来,脑子还不怎么清醒,女生一抬头,在黑暗中捕捉到两颗反射着窗外微光的玻璃珠子。她定定看了一会儿,视线聚焦,才发现那不是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珠,而是一双死人的眼睛。一声嘹亮的尖叫划破清晨。
时烟吊死在了自己寝室里。
警方过来检查,最后下定论是自杀。校方承担了学习压力过大逼死学生的舆论压力,这些天来处处小心翼翼地关照着学生们的心理状态,连严苛的老班都用布满皱纹的老脸挤出笑容,放柔了语气说话。
只有宁无非清楚,时烟的死和什么狗屁的学习压力毫无关系,根本是冤魂作恶。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时烟死的当天晚上,她又做了梦。梦里她离开寝室,漫无目的地在楼道游荡。一层,一层,又一层,她不断地往楼上走。
宿舍楼有这么多层吗?她产生了疑惑,却无法停止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上了多少层楼,忽然在一个拐角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是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生,背对着她,正幽怨地哭泣着。
宁无非注意到从她站立的那层台阶开始,流淌的鲜血在往下弥漫,视线沿着血迹溯流到她的脚,女生穿着一双红色的芭蕾舞鞋,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正是这满阶血迹的源头。
哇哦,可怕。
宁无非在心里摇了摇头,紧贴着楼道墙壁,尽量避开她走。期间,不知是出于担忧或者恐惧,她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女生的动静,但是女生没有反应,她顺利地将女生甩在了身后。
宁无非松了口气,继续往楼上走。她心想,这一定是缠着乔姬的女鬼,我要马上找到乔姬,我得保护她才行。
这样想着,她不由加快了速度。但是在经过拐角之后,她又看见了穿红色舞鞋的女生。还是那个背对她的姿势,还是幽怨的哭声。
宁无非心中产生了不妙的预感,她再一次绕过她,继续往楼上走。这一次,女生做出了反应,她的头渐渐往后扭转过一个角度,叫宁无非能看见她流着血泪的侧面。
宁无非心如擂鼓,干脆奔跑起来,她不停地往楼上奔跑,却好像困在了一个无限轮回的陷阱里,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五楼。是她!是她!还是她!
她每上一层楼,女生的头便转向后方一点。不知道跑了多久,宁无非猛然一抬头,和一个扭转一百八十度的头颅面对面了。
她留着血泪,脸上却缓缓勾出一个欢快又诡异的微笑。
宁无非被吓醒过来,唰地睁眼,高空的风拂面而过——她站在天台栏杆外,只差最后一脚,便要跳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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