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非目瞪口呆,舌头打卷:“乔乔乔——乔姬!”
乔姬两手叉着盈盈细腰,甜美的脸蛋上神色肃然。宁无非不知道那娇弱的身躯里怎么使得出这么大的力气,曹朔言足足有70公斤。
朔哥躺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摔懵了。可乐浇了他一头一脸,屁股底下坐扁了炸薯球,时髦的马甲上也沾上了汉堡里的酱料。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跃而起:“艹,你这女的怎么回事?你有毛病吧?!”
“来呀,谁会怕你?”乔姬毫不示弱地朝他走近几步,像护崽的母老虎似的,“讹钱还有脸了?人渣!非非过来,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乔姬……”
宁无非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虽然心里很感动,但这种小事并不值得乔姬为她冒险。曹朔言是个体格健壮的男生,就算一时不备被撂倒,但两人一起冲突,肯定是乔姬吃亏。
曹朔言脸色阴沉,他原本就长得凶,脸色一沉就更加骇人。捋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胳膊,迈步就朝乔姬走过去。
“朔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打女孩儿有损帅哥的威名。”
宁无非抓着他手臂,一边拍马屁一边把人往店门外带。曹朔言还怒气冲冲,一路上骂骂咧咧,宁无非拍着他后背安抚。
送走朔哥,她回到店里,心里咯噔一下。
乔姬的眼圈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宁无非摸了摸她手臂,发现她整个人微微发抖。
宁无非心里恍悟似的:乔姬是并不是不害怕曹朔言。
但她还是站出来了。为自己。
宁无非放软了声音:“乔姬姐姐,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好不好?”她的声线比别的女孩要稍沉一个调,又带点儿哑,低头在乔姬耳边说话,像呢喃的撒娇。
宁无非用力握了下她的肩头,去前台结账。
乔姬被她握了一下,神奇地止住了颤抖。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惹上那种人?”
“我不知道。”
有天曹朔言蹲在职高门口,宁无非路过的时候,突然就跳出来把她拽住了。当时两个人根本不认识。
宁无非语气轻松:“我有钱嘛。”
“诶等等……”眼看宁无非要连她的一起付账,想起她刚被讹了钱,还不等阻止,结果宁无非用微信支付,余额里那一串零晃得乔姬眼花。
之后,二人去了家甜品店解决晚餐。
宁无非吃了几口,腻得慌,放下叉子,端起旁边的柠檬茶。乔姬却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一口口将奶油和水果送进小巧的口中。宁无非撑着下巴看她,只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心头一片治愈。
“你也吃呀,怎么光看我?”乔姬有点不好意思了,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吃得很多?我从小饭量就大,小时候可胖了。”
宁无非连忙摆手:“我喜欢胖一点、呸、我是说,你也没有吃得很多呀。”她对着叠成一摞的餐盘,也能面不改色说出违心话。
乔姬神色放松了点,忽然又压低声音:“对了,班长好像这周就要下葬了,老班让沈道牵头组织活动,周日去班长家慰问一下。你也是班委,我想这件事应该跟你说一声。”
沈道是副班长,许菲菲死后他接任了班长的职责。宁无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去。这件事太诡异了,不去一趟她不能安心。
结账的时候乔姬坚持不让宁无非付两个人的。宁无非有点后悔,早知道乔姬坚持AA,就不带她来这家店了。乔姬家庭不富裕,去年宁无非过生日,乔姬送了她一支名牌钢笔,然后吃了一个月茶水泡饭。
她似乎从来不肯占别人便宜,温软的外表下,乔姬有原则又很坚持。她这种地方也让宁无非喜欢得要死。
……
漆黑的室内,只有一柱光从头顶打下来。
光柱正下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
说是‘坐’,其实并不准确,她被一条结实的铁索死死捆在了椅子上。浑身血迹斑斑,腥锈粘稠的血迹沿着发梢滴落。
伤得那样严重,光是看一眼就要把宁无非吓晕了。
宁无非朝着椅子走了两步,脚下黑色的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她看向那道人影,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还好吗?你疼不疼?”她举起手机,“别害怕,我、我立马给你叫救护车。”
一股彻骨寒气袭来,给宁无非冻得一哆嗦,手机从她手中滑出去,掉在地上,一眨眼就结了冰。无边的冷意以椅子为圆心扩散,源头在人影身上。铁索被她冻得咔咔响,猛地一挣就断了。
那一瞬间,宁无非看清她沾满半边血迹的面容。
——那是她自己的脸。
“呼!”
宁无非满头冷汗,从床上惊坐而起。因动静太大,室友抱怨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她抱紧了手臂,似乎还能感受到几分梦中的极端冷意。
那不是她的梦。宁无非心里抱怨,爱丽丝真讨厌,总梦见这种没有意义又吓人的事。
宁无非很怕黑,床上放了一盏小夜灯,在黑暗中散发着暖黄朦胧的光。困意深沉,闭上眼却怎么睡不着,她借着这光摸到了枕头边的安眠药,想起心理医生叮嘱的成瘾性,迟疑片刻,又把药片倒了回去。
她翻了个身,顺势把药瓶放在了枕头的另一边。睁着眼,瞪着天花板发呆。
啪嗒,好像有水迹滴到了她的脸上。
月光照耀下,天花板上竟缓缓浮现一只人脸,一张由血迹构成的女人面孔。
宁无非心跳加速,巨压从天而降,将她死死压在床上。喉咙里也像堵住了一团头发,发不出声,只有瞳孔因极端的惊惧收缩着。
血水越来越粘稠,像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女人裂开嘴,娇颜婉转,却有说不清的阴森——
“!”
宁无非猛地睁开眼,原来又是一个梦。
月光笼罩在宁静的室内,只有室友香甜的呼吸声。她浑身发冷,从头顶麻到脚尖,吓得几乎瘫软。汗水出得很多,在洁白的床单上勾勒出她的轮廓。
宁无非心里惊吓地想到:她梦见班长去世成真了,天花板上的人脸会不会也成真?
楼上502住着谁来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串数字十分熟悉,绞尽脑汁地想,却只有越发深沉的困意缭绕。半睡半醒间翻了个身,摸到枕头边的安眠药瓶,她迷迷糊糊记起来,我睡前好像把它放在另一边的。
并未来得及深究,她已被困意拖入更深沉的梦魇。
.
周六下午放假,班委们组织去商城买慰问礼物。沈道从家里把面包车开了过来。他入学晚,去年就已经满十八,暑假去考了驾照,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老司机了。
学生们脱下厚重闷热的校服,休闲装尽显活力。宁无非穿了件丛林主题的花哨T恤,外面套一件牛仔外套,袖子挽到手肘处,长腿盘在副驾驶位置上,正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
她游戏打得极烂,the King of 送人头,沉得像只死猪,队友带都带不动,菜出了实力菜出了特色,菜出了风采和水平。但她拥有几十套限量皮肤,装备也十分精良。
沈道等绿灯时凑过来看了一眼:“氪金不少吧?”
宁无非打着游戏,分出一缕心神粗略算了下:“二十万。”
“二十万……”沈道像被什么噎住了,有点艰难道,“往游戏里充这么多钱,你家里人不说你吗?”
宁无非又被打死了,队友含泪舔包。她瞪着屏幕,语气有点不耐烦:“才二十万有什么好说的。”
程陈正在擦皮鞋,边上鞋油边撇嘴:“傻了吧,人家是有钱人。”程陈是隔壁班的,但他家是开殡仪馆的,又和沈道玩儿得好,就跟了过来。
沈道知道宁无非家里有钱,但没想过会这么有钱,这样一想,他好像又不知道宁无非家里到底有多有钱了。
众人的目的地是位于市中心的万达,足有六层,从母婴百货到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顶楼还有电影院和餐馆。下了车,几人分头行动,宁无非和团支书谢清宜分到买水果。
她手肘支在电梯扶手上,懒洋洋没个正形,举着手机在家族群里聊天。
七彩祥云孙大圣:“公主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买了鱼[兔斯基扭屁股.gif]”
四体不勤潇潇兔:“[吃鲸.jpg]今晚爸做饭啊?”
宁无非警铃大作,运指如飞。
好吃懒做非非崽:“妈!你拦着他!他会把厨房炸飞的!”
盛世美颜紫霞仙:“我警告非非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宁同志的厨艺突飞猛进,吃了也不用跑医院洗胃了。”
七彩祥云孙大圣:“谢谢美丽老婆为我说话,本人需发出严正声明,二公主洗胃是因为喝了过期酸奶,并不是本人的抹茶炸肉丸导致的!”
人群从宁无非身边经过,热闹的商城中,无人知晓的极端危险正在逼近。
商城对面就是市医院。
时间稍早一点,面包车还在路上堵车时,沉重、拖沓、缓慢的脚步声逼近了医院的太平间。
一身沾泥带土的潮湿古服,高大阴沉的黑影,它,出现在寂静的走廊尽头。
余晖如血,将窗户拖出长长的阴影,如果有人在现场,就能赫然发现,它没有影子!
监控室内,保安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摄像头,却并未注意光洁的地砖上,泥脚印一个个出现,通向太平间。
冰柜119,许菲菲。
哗啦,冰柜滑出,冷气溢散,曾经青春活力的少女现在却只是一具面无全非的尸体,坑坑洼洼,肉红骨白。
不、不止是尸体——
僵硬腐烂的枯手,在她面上轻轻拂过。
尸体唰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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