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唐建刚听到连忙把袋子打开, 他特意从昨天的鱼里挑了六条差不多大的留下来。
郭钱富眼往下一瞥，带着些不屑：“长得怪模怪样的, 这鱼的肉……啧啧啧。算了，我这好心给你们收了，五毛钱一斤, 每天送一百斤过来。”
“哎？老郭, 你什么意思？”邱彦脸色不太好看, 这不收就不收吧？昨天他来打招呼的时候, 都把自己跟南山村交易的价钱也顺便说了。
早不说晚不说，现在他把人都带来了, 郭钱富才说价格高了，要是昨天郭钱富就说了不满意，今天他就不会把人带过来了。这不仅是看不起步姗他们，还是打了他的脸。
“不是五毛, 是六毛七。”步姗补充道，唐建刚心猛的跳了一下，这可跟他们刚开始商量的不一样啊，要是搞砸了可怎么办啊，真是，真是……
“诶？”邱彦愕然，昨天明明不是这个价的啊。郭钱富的脸更是瞬间黑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昨天说好的纺织厂给六毛五，再加上一寸的布料，这可不就是六毛七了吗？”步姗对于他的目光完全没有畏惧的感觉, 生意场上谁占据主动权谁就有定价权，如果不愿意他可以不要，大不了她再麻烦一些，有这个准备步姗完全不必心虚。
邱彦闭上了嘴，也是，他那也不是只给了钱的，这么一算六毛七也没有骗人啊。
郭钱富轻蔑得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愿意，无所谓的坐了下来：“我们厂可不缺这些东西，我说五毛就是五毛，多了一分都是浪费。反而是你们，这东西卖这么贵，是想干什么？”
气氛凝滞，机械厂采购科里的另一个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同样带着身为大厂里的一份子的骄傲。在他们看来反正这两个人都是乡下的，能懂个什么，也就是邱彦性子好，才给他们这么高的价钱，看他们压一压，这两个人肯定就慌忙的同意了。毕竟除了他们机械厂，还有谁能一次性拿下这么多？
“是我们不对。”步姗幽幽的叹了口气，在郭钱富那一切在意料之中的眼神下，她把唐建刚放地上的袋子拢起来，提着就准备走。
“你想干嘛？”眼看着步姗提着袋子都要出去了，郭钱富不解的问。
“当然是走了。”步姗一脸你白问了的表情，看郭钱富还是没明白，摇摇头解释了一下：“是我误会了，没想到机械厂买不起，还跑过来浪费邱同志和你们的时间，实在是对不住了。”
郭钱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是不明白这举动的意思，就是没想到步姗他们居然真的敢。想挽留却舍不下脸，说白了就算是要腆着脸要东西的采购科，他也在机械厂也是倍儿有面子，可以说基本是被捧习惯了的。
最后郭钱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去，在拉下脸让这些乡下人回来和不管他们之间犹豫。而几个人就在这段时间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快要到大门了。
“不好意思邱同志，浪费你的好意了。”步姗一出去就跟邱彦道歉，毕竟人家是真心实意的帮忙的，结果最后，闹成了这样，估计也影响他跟郭钱富的交情。
“我没关系，反正有的是时间，先去下一个厂吧，我昨天还给另一个机械厂说过的，不过他们厂要稍微小一些。不过就算他们吃不下也还有其他厂，东边的食品加工厂也可以，你们也别着急。”邱彦豪爽的说。
步姗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挑眉，食品加工厂啊，还有什么比这个厂更加适合的？
“这次可真的是多谢您了，等会儿忙完一起吃个饭吧，虽然不顶什么，但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了。”
邱彦连忙摇头：“吃什么饭啊，可别破费了……”
“邱彦，邱彦，等等！”
这耳熟的声音……邱彦和他们对视一眼，转过头就看到郭钱富的追了过来。
“哎呦，你们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们厂又不是不买，你这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郭钱富满脸笑容的说，好像刚才那个非得五毛钱，多一分就是要了他的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他们几个都快傻了，谁能想到这人变脸居然这么快。
“谁能看不起您啊，机械厂在我们县的地位我也是知道的，那是这个！”得到邱彦的眼神示意，步姗瞬间理解，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记比了个大拇指。
步姗眉头动了动，为难的说：“那六毛七一斤，贵厂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郭钱富连连应了：“我们机械厂人多，要的货也多，除开纺织厂要的那部分，剩下的都可以送过来，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步姗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口，询问的看向邱彦，也只得到了他同样困惑的表情。不过现在不是去探究原委的时候，先把事情定下来再说。
反正送上门来的生意，不要白不要。步姗跟唐建刚商量了之后应了下来，每天会送一百到两百斤鱼过来，具体多少就要看当天能捞到的数量了，还有就是在农忙的时候，会停一段时间。
郭钱富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不过也还是同意了下来。步姗觉得他这个突然改了主意有点不太靠谱，还是白纸黑字写在纸上好。最后他们一行人又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候办公室里另一个同志已经不在里面了。
等把这些条件都写了两份，双方都签了字，郭钱富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一些。
唐建刚也乐呵呵的看着这张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收了起来，然后才看向他们，邀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吃得开心一些啊。”郭钱富摆摆手拒绝了，事情也解决来了，他也不缺这一顿饭。
刚看向邱彦，他就连忙摇头：“我也不去了，你们就别破费了。”
他们想要感谢的两个人都不想去，唐建刚跟步姗就更不会去了。还好唐建刚来的时候带了鱼来的，把这几条鱼分成了相同两份，一人给了一份，这次邱彦总算是没有拒绝了。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郭钱富立刻拿起了电话，给另一边的人汇报了这件事。
……
回村吃完午饭，步姗想到昨天唐果说的话，决定去问一下。其他人不好问，但问一下步奶奶应该可以的，想到这，步姗也想起她离开后就没怎么去看过步奶奶几次了，她把唐果做的绿豆糕取了一碟子来，用油纸包上，准备带给步奶奶。
这个时间，地里还没上工，但按照步奶奶的习惯，现在应该还在山上，摘点野菜或者捡点柴回去。
步姗带着糕点往村外走，不过因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路过村里时遇到的人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有问的步姗也笑着转移了话题。她怕别人知道了，步家的其他人也就知道了，那可能步奶奶也吃不了多少，都给那家人了。
正午大热的天，步奶奶还在村外捡柴，步姗看到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她一把年纪了，是怎么撑下来的。
刚吃完午饭，好多人都躲回家了等着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再出来上工，这一片地方也就一个人在这里。步奶奶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绿豆糕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抬头，就看到步姗蹲在她面前。
“奶奶。”步姗叹口气，对于这个老人她也没法，看起来没什么棱角，但其实固执得很。总是担忧这，担忧那的，觉得自己多干一些，也就让家里其他人轻松一些，也不想想自己现在多大年纪了。
“诶，姗姗啊，来，奶奶刚才找到几个地瓜，都给你。”步奶奶说着就要从兜里摸出她挖的地瓜，步姗直接把绿豆糕喂到了她嘴里。步奶奶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块点心，连忙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一手拿着多余的没咬到的，另一只手把那几个地瓜塞到步姗手里。
步奶奶吞下嘴里的，剩下的就不肯吃了：“这种好东西给我吃了干嘛，你们留着自己吃，给我老婆子就是糟蹋了。”
“年纪大怎么就不能吃了，年纪大了才要多吃点好的呢。这是你孙女婿做的，我们孝敬你的，你吃完了我们才开心。”步姗把手里的这一包绿豆糕都放在步奶奶手上，让她拿着，然后看着手里这几个拇指大小的野地瓜，心里有些酸酸软软的。
看着红色的皮，步姗擦了擦外面的泥，掰开里面就看到白色带着一点红的果肉，里面也有许多小小的籽，最中间是空的，她尝了尝，也是甜甜的。就好像以前记忆力的一样，步奶奶在外面找到什么果子，也会悄悄的塞给她。
“我就尝一个就算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和唐果两人慢慢的吃。”步奶奶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多了，慢慢的抿着嘴里的绿豆糕，觉得甜滋滋的，还软糯，也不用她费力的咬。
“不用，也就是用了一些绿豆，做这个也不浪费，家里还有不少呢，给你你就吃着。”步姗眉头一皱，但也知道她就是这个性子。“奶，你说我妈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啊，总感觉我不像是亲生的。”
步奶奶眼里有一瞬间的愕然，然后立刻就消失了，笑骂了一句：“傻孩子，想什么呢？你当然是你妈生的，还是你刘大婶给你接的生。这话你可别在你妈面前说，不然她肯定会伤心了。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就知道了，哪里有不爱孩子的娘啊，你妈就是别扭，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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