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颗火星

    最近格兰芬多们发现了一个怪现象——二年级那个以胆小和好学著名的温妮莎·内亚姆楚似乎对自己用了某一种魔法,这种魔法叫大家越发难以忽视她了。她低着头的时候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影却越来越多;被动发表意见的时候越来越少,主动搭话、提问的时候却越来越多;畏缩、后退和应激反应的次数越来越少,朋友却越来越多。

    发生在温妮莎身上近乎脱胎换骨的改变,使得更多人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纵使她从骨子里来说仍旧是一个安静、害羞的孩子,但是她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于是慢慢有人知道她擅长打高布石;了解她写了一手的烂书法;发现她喜欢吃豌豆苗;而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好看,连那个平日里有些碍人眼目的红鼻头也连带着美丽了几分……

    她像是一只刚刚从蛹里脱壳而出的蛱蝶,湿润的翅膀尚未长开。但是那鳞翅上美丽的图案,却已经开始逐渐引人注意了。

    在温妮莎二月份的生日之后,她和这些朋友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几个月后的魁地奇决赛时,她已经能同男孩子们互唤教名,甚至和女孩儿们同睡一张床榻。复活节假期的那几天,温妮莎甚至还被莉莉寝室里的四个姑娘抢夺了一番,因为每个人都想和这个温柔的姑娘说些悄悄话——没人害怕温妮莎会向其他人吐露哪怕一个字。

    于是温妮莎知道了许多女孩子们的小心思。比如莉莉很担忧自己和姐姐佩妮的关系;玛丽嫌弃自己一脸雀斑会找不到男朋友;姬儿在为这个赛季英国队的不良表现感到愤慨;苏菲则总是在因詹姆惆怅,因为他总是把目光锁定在莉莉而不是自己身上。

    毫无疑问,温妮莎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她总是专注地盯着倾诉者的眼睛,一幅担忧、关心且感同身受的模样,湛蓝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姬儿每每会在倾诉后对着这张脸失笑,一边笑温妮莎比自己还着急,一边笑她其实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击球手不适合用海星倒挂,却还是听得那么认真。可是她们仍旧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喜欢她小心翼翼、唯恐打扰的疏离,和渴望亲近、珍惜相处的心情。

    听多了朋友们的小心思,温妮莎便发现其实自己也有类似的心情。她每周和卢克同一次信,却仍旧是干巴巴的几句客套话,听再多莉莉的故事,她自己也处理不好同这唯一一个血亲的关系;玛丽同她抱怨自己并不出众的相貌,却不知道温妮莎有多痛恨自己的红鼻子;姬儿一心关心着英国队的未来,也不是很能理解温妮莎趴在地上看一个小时高布石比赛的举动;苏菲忧愁她明恋的詹姆从不认真看自己一眼,却也不知道温妮莎有多希望西里斯再多同她讲一句话。

    同样耀眼的詹姆与西里斯、同样不起眼的苏菲和自己让温妮莎听苏菲倾诉的时候,总是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无奈和心酸。可是在温妮莎心中,就算苏菲再因为莉莉的存在而感到自卑,她也仍旧是一个亮眼的存在。苏菲在女孩子里非常有人气,她的装扮、发型总是能引领潮流,举办的魅力俱乐部活动也总是十分火爆。反观温妮莎自己,样貌平平也没什么特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学习——作为一个整天只想着出风头和调皮捣蛋的男孩子,西里斯可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何况他的成绩也总是顶呱呱。

    所以,比起将“喜欢”这件事外露到人尽皆知的苏菲,温妮莎更愿意把这心情藏在心底。就像观看本赛季魁地奇的最后一场比赛时,苏菲会因为詹姆出色的反应能力和表现而欢呼雀跃,而她却只敢在苏菲跳跃的身形后,努力却又谨慎地寻找西里斯的影子。

    格兰芬多今年的表现十分亮眼,不但找球手多卡斯抓到了金色飞贼,詹姆也攻势猛烈,全队大比分击败了斯莱特林,成功拿下了魁地奇杯。庆功会时毋庸置疑的了,多卡斯·梅多斯和詹姆作为两大功臣,在庆功会上被大家团团围住,谁都想和他们握握手或者说两句话。温妮莎问候过了忙于讨好莉莉的詹姆,手里拿着葡萄汁,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和多卡斯说几句话。多卡斯要比温妮莎大两岁,平时见面也最多是笑着打个招呼。对于不是很熟悉的同学,温妮莎还没修炼出足够的勇气去搭话。

    就在她犹豫的档口,一个她熟悉的身影已经靠近了不远处的多卡斯——西里斯和多卡斯碰了碰杯,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她看到他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令人神往的光彩,只是站在他身边的不是怯懦的自己,而是爽朗且同样光彩夺目的多卡斯。

    温妮莎压下了心中复又生长的自卑,自己喝下杯子里剩下的葡萄汁,觉得这一杯分外酸涩。

    “嗨,温妮莎!”彼得端着一盘子小甜糕走过来。“要来一块吗?”

    “哦,不,谢谢。”温妮莎仿佛被窥破了心事,生硬地回答道。

    “好吧,我想我也许拿的太多了?”彼得抓了抓他鼠灰色的头发,小声说道。“詹姆和西里斯也都不想要,他们都很忙呢。”

    温妮莎瞥了一眼跟在莉莉屁股后边的詹姆,又看了看和多卡斯聊得兴起的西里斯,磕磕巴巴的回答:“是啊,他们都、都有自己的事……不过,莱姆斯呢?好像刚才比赛的时候也没看到他。”

    彼得不知道为何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差点就掀翻在地。“哦!”他那双圆圆的眼睛因惊恐而瞪得更圆,不敢接触温妮莎的视线,反倒四下乱转。“他、他生了病,你知道,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真的吗?”彼得的奇怪反应令温妮莎转移了注意力,她疑惑地又看了看彼得,彼得连忙找了个借口走开了。看他那个躬腰驼背的模样,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温妮莎就此在心中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然而,接踵而至的期末考令温妮莎没有时间去思考莱姆斯消失的原因。即便她这学期的课程学的很好,却还是因为考前复习而显得有些神经兮兮。潘多拉为此感到不解。“你的成绩可一点都不差,我认为今年的第二名还会是你的,那你又为什么感到紧张呢?”

    温妮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总不能直接告诉潘多拉,她是怕成绩下滑引得卢克不高兴吧?她其实很清楚地知道,卢克之所以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全都是因为她表现出了出乎卢克意料之外的魔力。假如她的魔力平平甚至低微,那么卢克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把她放在心上。无论是魔法界还是麻瓜世界,她都还没有能力独自活下去。卢克是她现在能够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她不能放弃。

    好在她的努力还算有所回报,成绩出来时,潘多拉和她仍旧蝉联年级榜单的一二名。格兰芬多照旧是要狂欢的,而温妮莎今年感受到了和去年截然不同的气氛。如果说去年大家还只是对她礼貌性的祝福,那么今年她得到的笑脸可要比去年真诚且热烈许多了。温妮莎一方面感到害羞,一方面又有些飘飘然。毫无疑问,这都是她自己努力得到的回报。在被同学们团团围住、预约着假期作业的时候,温妮莎才终于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这个大集体真正的接受了。

    她感觉到分外满足。

    这一年的归程,温妮莎仍旧没有人接送,但是她的心情却要比一年前开朗了许多。她和同学们交换通讯地址,约定好假期通信的频率;还和潘多拉定好在对角巷碰面的时间,预备一同到旧书店淘几本好书;莉莉还邀请她到家里去玩,温妮莎虽然不能够应邀,但却主动邀请莉莉到对角巷来玩——只要避开卢克在店里的时间,她就能够和莉莉好好地逛逛对角巷了。

    至于神秘笔友A,温妮莎也有了一个秘密的约定。他们仍旧没有互通身份,因此假期也不可能继续通信,但却约好要把假期发生的事写下来,开学后相互交换。温妮莎很想知道笔友A假期会发生什么趣事,而她确信对角巷的故事会非常吸引人。

    因为觉得这个假期有了些盼头,温妮莎回到卢克的小店后也难掩快乐的心情,更加积极地完成卢克布置下的功课。卢克诧异于温妮莎的改变,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温妮莎随意使用店里猫头鹰的动作视若无睹,同时布置给她更多、更深奥的功课。温妮莎学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也慢慢地对卢克起了一点敬畏之心。因为卢克教的东西又多又杂,跨域广泛,偏偏他样样又都运用得十分熟练。

    可她仍旧无法对卢克生出亲近的心思,一方面是因为卢克对她的态度仍然不冷不热,另一方面是因为店里来往的怪人越来越多。但是沉浸在和朋友交往的快乐和钻研魔法知识的趣味中的温妮莎,竟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接近。

    1973年的夏天,魔法世界弥漫着的黑雾越来越浓。而温妮莎仍旧靠在窗户边看着繁华的对角巷,渴望着一点点阳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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