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和詹姆的婚礼,是温妮莎自毕业后的一年多来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许多自毕业后便再也没了消息的人,居然都出现在了婚礼晚宴上。除了几个在霍格沃茨关系就很好的同学之外,凤凰社其他没有任务的成员几乎都来到了婚礼现场。斯拉格霍恩、弗立维等几个霍格沃茨教授也在客人之列,玛丽笑称她今天任务重大,因为她要满足的是整个英国巫师教育界巨头的胃口。
温妮莎、姬儿和玛丽都是莉莉的女傧相,而詹姆的男傧相们自然就是劫掠者其他三个人。他们和其他客人一起见证了这对新人的结合,见证了詹姆蹲下他一向挺直的身体;莉莉落下几乎不会落下的泪水;他们在主婚人邓布利多面前缓慢而坚定地背诵着永不离弃的誓言,在夕阳的余晖下交换戒指,在烛光与星辰下接吻。
施了魔法的收音机大声播放着塞蒂娜·沃贝克的金曲《一锅火热的爱》,来宾们纷纷自由组合,在场地中间跳起了舞。凤凰社的成员德达洛·迪歌拿来一部照相机,在嘈杂的人声之中,大声建议男女傧相们和新人合一张影。
“我们应当怎么站?”温妮莎问莉莉。“是不是应当分成两边?”
西里斯闻言咳了一咳,他看着正和莱姆斯聊的热火朝天(似乎只是单方面)的玛丽,故作正经地说道:“要我说随意组合最好,麦克唐纳好像很喜欢和莱米说话。”
“什么,要照相了吗?”玛丽的脸颊红红的,笑容却很是灿烂:“那么我们应当分成两边站,姬儿快来,别和波特说什么假动作和比赛了——哦,布莱克,为什么你还站在瓦妮身边?”
温妮莎看到西里斯生气地哼了两声,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到詹姆身边去。而莱姆斯正好借此机会摆脱詹姆的纠缠,后者一直试图劝阻他对有夫之妇玛丽产生感情。
“西里斯好像很不高兴?”莉莉喝了一点酒,虽然只是黄油啤酒,一向不胜酒力的她也仍然眼神飘忽,脸颊发红,笑起来半是迷离半是妩媚,在烛光的照耀下明丽动人。“他真是非常爱你,瓦妮,他连拍一张照片的时间都舍不得放你走。”
温妮莎眼神闪烁,挽着莉莉的手收一收:“别——莉莉,别这么说……”
“要我说莉莉说的不错,要不是因为今天是波特当新郎,他一定要当场和你求婚了!”玛丽整理自己的礼服长袍,对着镜子调整笑容。“短暂的分别有益于情感促进,现在外面这么乱,你最好早点把他拿下手——”
“玛丽,我记得你一向在诅咒方面有些天赋,嗯?”
“好吧姬儿,我闭嘴好吗?”
温妮莎脸上红的发烧,偷偷从莉莉火红的头发后面看隔着两个人外的西里斯,而他也正巧在看她。西里斯灰色的眼睛里跳跃着火焰——也许是倒映的烛火吧,但温妮莎却觉得那火焰要比场地上所有的火把都要温暖明亮。
“伙计们,大家站得紧凑些。”迪歌举着照相机喊。“近点,再近点,我不会调这玩意的焦距……”
“抱住莉莉,叉子。”西里斯用肩膀碰了碰好友,促狭地笑道:“务必要显示出你们主角的地位。”
“你这是对我下午抱怨的报复?”詹姆揉了揉头发——这举动破坏了彼得用半个小时给他固定好的造型——然后大笑起来:“不过我非常喜欢这个提议,来吧莉莉!”他一只手揽住莉莉的腰,把她带进了怀里。莉莉先是惊呼一声,随后在大家的哄笑里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双手反搂住詹姆的腰身。“就是这个姿势!”迪歌吹了声口哨。“来吧,男女傧相们,拿出你们最美好的笑容——当然,不要美过我们的新人!”
温妮莎侧着身体紧紧靠在莉莉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镜头。她身边的莉莉被詹姆故意拉得东摇西摆,惊呼连连,她不得不时时扶着莉莉,才不至于让新娘躺倒在地上。就在她第三次扶住莉莉,而迪歌大喊拍坏了三张照片时,西里斯从莉莉和詹姆的背后叫了她。温妮莎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正巧见他从波特夫妇的背后向她伸出了手。
“抓着我。”他笑着说。“我可没有什么私心——只是这样会减少他们两个躺在地上的几率。”
“我可不信这话!”莱姆斯在西里斯背后探出头来。“不过你还是答应吧。”
温妮莎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指勾住他的手,有了他们的支撑,莉莉终于不再向后倒了。迪歌松了口气:“快来快来,看着镜头——三、二、一!”
她的手忽然被西里斯全部握在手里,交握处像是有一团火,从她的掌心一路燃烧到了心脏。
莉莉每次喝了酒就会发起酒疯,从二年级的踩上扶手椅引吭高歌,到此刻抓住谁都要跳上一曲,每次都有新的发展。总是怂恿她喝酒、之后又马上反悔的詹姆不得不跟着莉莉满场转,陪着她和莱姆斯跳桑巴、与海格跳国标、同邓布利多跳剑舞,或者是号召所有人跳宫廷乡村舞。现在被莉莉钦点的人是西里斯,他们提议一起跳莫里斯舞。詹姆作为那只被狩猎的鹿,让莉莉用炉灰抹黑了面颊,莉莉玩得不亦乐乎,詹姆却一脸愁苦。①
温妮莎端着冰镇葡萄汁从人群中走出,坐到一边的长椅上歇气。她一向不擅长舞蹈,刚刚和西里斯跳舞时踩了他好几次。要她看,跳舞不如看书和做研究来的轻松愉快,倒是西里斯现在好像很享受“狩猎驯鹿”的活动,詹姆被他射的箭刺得嗷嗷乱叫,引发了众人的大笑声。就连正在角落里和邓布利多说话的麦格教授都笑开了颜,她总是严肃的面容此刻熠熠生辉。
“西里斯跳的挺好,是不是?”莱姆斯和彼得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盘小点心。彼得远远的面庞上挂满汗珠,刚刚他也和莉莉跳了一曲。“嗨,瓦、瓦妮。”彼得颤巍巍地打招呼。“好久、好久不见。”
“你刚刚跳的真不错,比我跳的好多了!”温妮莎笑着对彼得说。“看到了吗?西里斯刚才被我踩的呲牙咧嘴。”
“那也得要他心甘情愿被你踩才行。”莱姆斯耸耸肩。“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大概会被他甩飞吧。”
温妮莎和莱姆斯一同笑起来,手里的葡萄汁差点洒到礼服长袍上。彼得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尴尬。
“嘿,月亮脸,不要躲在这里!”被莉莉和西里斯扮演的猎人合伙逼到绝境的詹姆,突然突出重围跑到他们面前,一把抓起莱姆斯。“你必须来陪我——哦!西里斯你这个混蛋!对我的屁股好一点!”
“扎的好啊,大脚板!”莉莉拍手叫好。“再来一次!”
莱姆斯哭笑不得、半推半就地被拉走了,温妮莎看着闹成一团的他们不禁失笑。可是当她偏头想问问彼得的时候,却发现彼得的目光深沉、表情僵硬。
“你怎么了,彼得?”温妮莎小心地问。“是——是哪里不舒服吗?”
彼得似乎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脸上的那层僵硬的外壳也渐渐融化。“没事,”他低声说。“我、我很好。”
“我听说了啊,”温妮莎挥挥手,用无杖魔法叫来了十几英尺外的葡萄汁递给他。“我听詹姆和西里斯说,你最近没有担任后勤,而是在做其他任务。他们都说你完成的很好,又特别勇敢!”
“是吗?”彼得笑了笑。“他们把我……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我没有那么出色,如果是他们去做,也一样……”
“但是你的确做到了呀。”温妮莎有些奇怪。“既然你做到了,为什么还要推脱呢?”
彼得愣了愣,用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温妮莎。他的眼睛里带着茫然和疑惑,还有一闪而过的痛苦。温妮莎不由得抿紧了嘴唇,片刻后紧张地问:“是我、是我说错了话?”
“不!”彼得脱口而出,随后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似的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重新看着温妮莎。这次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我是说……我从没想过我能做到。”他低下了鼠灰色的头,喃喃着:“到处都是可怕的魔咒、叫嚷的食死徒……黑——那个人就在我们对面,我看到他了,狰狞可怕……是多卡斯,多卡斯一直冲在最前面。她真勇敢啊!她打飞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他们的魔杖被她抛上天空去……”
听到多卡斯的名字,温妮莎不由得揪紧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她死了。”
“死在——死在那个人——那个人的手下……”
“瓦妮,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就连多卡斯那样厉害的人也会死,就连詹姆和西里斯那样的人也会受伤……我怕,我很害怕,我害怕如果哪一次——”
“我真羡慕你。”
彼得不知是因为被打断还是被温妮莎说的内容吓了一跳,他向后挪动了一下。“你、你羡慕我?”
“是啊,”温妮莎笑盈盈地对他说。“我羡慕你,我羡慕你能因为自己的安危而——而害怕。”
“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彼得大声说。“你没看到他们被伤了四肢、躯干,没看到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倒在你面前——”
“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无所畏惧的,彼得。”温妮莎轻声说着。她想到在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未来前程的母亲;想到坐在柜台里、浑身刻满辱骂字眼、几乎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仍然不肯献女求生的卢克;她想到艾比曾经那样憧憬加入凤凰社,为自己的家人而奋斗……“所谓勇敢,不过是勇于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多卡斯当然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危险,但是她选择接受、选择继续走下去。西里斯、詹姆、莉莉和莱姆斯,还有其他凤凰社成员、傲罗和那些敢于站出来说话的人,他们的勇敢,全部都来自于他们对自己死亡的选择。”
彼得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很难懂吗?”温妮莎拿着高脚杯和彼得碰了碰。“我是个弱者,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勇敢。我想要去勇敢,想要像西里斯他们一样奋斗在战争的第一线。他们担心我,不愿意让我这么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阻止我,这些我懂明白,于是我选择离开英国前往罗马尼亚。我为了能追上他们,每天都在研究、实验、研究、实验,终于拿出了一点点小成绩……可是彼得,你真的觉得那些成绩能和他们的付出相提并论吗?我不这样想,从来都不。对我而言,我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弱者。如果在他们反对时我执意坚持,结果又会是怎样呢?而我连坚持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瓦妮,你不是这样的人。”彼得好像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我是说——你要知道你们的成绩救了多少人!”
“是吗?”温妮莎笑了笑。“可是你们也救了很多人啊——在防护咒语失效之后,在他们被食死徒夺去生命之前。彼得,在前线奋斗是你自己选择的事,有多少人甚至连站出来说话都不敢呢?而我一直相信,你是勇敢的一个。”
“是吗?”彼得苦笑了一下。“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温妮莎坚定地说。“至少要比我勇敢。”
“你真是个好姑娘……”他嘟哝着。“哪怕到最后……你也愿意相信……?西里斯?”
西里斯从人群中跑过来,拉起温妮莎的手就走。温妮莎连忙回头:“等一下,彼得?!”
“先别管那家伙了,他刚刚说自己不想再跳舞。”西里斯因为刚刚连续的运动而有些气喘吁吁,拉着温妮莎的手心里带着些微汗湿。“我们要一起跳传统乡村舞,我们一起吧。”
“可是我不会!”温妮莎着急的说。“我、我跳的很差!我怕踩到——”
“没关系,领舞是邓布利多和麦格。”海格在一边哈哈笑着。“他们非常擅长这种舞蹈,不是吗?”
温妮莎看向麦格教授,这位面冷心热的长辈正对着她微微笑,站在她对面、白头发白胡子的邓布利多也对着她露出笑容。“如果——”她磕巴了一下。“如果我跳的不好——”
邓布利多没有给温妮莎犹豫的时间,他挥了挥手,那个扯着喇叭唱歌的收音机就开始播放起了《Mr. Beveridge's Maggot》的旋律。②所有人都男男女女面对面站好,麦格和邓布利多作为领舞,分别站在了两列纵队的第一名,等待站在他们中间的西里斯和温妮莎走到队尾。西里斯向温妮莎重新伸出手,英俊的脸上带着邀请时的希冀与笑意:“乐曲不等人啊,内亚姆楚小姐。愿意和我一起跳一曲吗?”
大家高声起哄,莉莉半躺在詹姆怀中,摇摇晃晃地喊着他们的名字。温妮莎觉得心里像是有几百只烟花在相继爆炸,她的脑袋晕涨涨的,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搭在西里斯的手心里。西里斯握紧了她纤瘦的手指,接着便拉着她跑了起来。
她回头去看,身后一对对舞伴随着他们的离开相继搭上对方的手,纷纷下落、相连的手臂像是一道水纹,如同她内心的激荡一般荡漾开来。
舞蹈开始了。
她仍然跳的磕磕绊绊,仍然会在舞步繁琐的时候踩到西里斯的脚。西里斯总是故意不喊痛,反而在双方身体交错、或手臂交缠时用一些小手段。有几次她被弹了额头,有几次手指被捏得微痛,有几次他的嘴唇擦过温妮莎的耳朵,甚至有一次她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温热的吻。
她跳得越来越熟练,笑声也越来越大了。这曲子好像永远也跳不完,而她的眼神也永远离不开西里斯。他还是那样熠熠生光,像天神一般俊美高大。只是与多年前初遇时全然不同的,是温妮莎在他眼里看到的自己的影子。
笑容灿烂耀眼,像是她那时幻想之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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