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047章】

    酒杯砸在厉淮深的额头上, 顷刻间便砸出了一道血口子。

    厉老夫人瞧见了血, 气喘了两口气, 捂着有些发慌地心脏,“莉莎啊,你这、这是做什么啊?”她顿了顿,又连忙招呼来威尔逊, 心疼万分地指向厉淮深的额头,“赶快!赶快给小深止血!”

    “止什么血!死了才好!”莉莎不停地叫嚣着。

    厉淮深缄口不言, 就是压着不发声。

    黎卿盯着那点血色,呼吸没由来地慢了一拍,他刚准备起身, 哪知厉老先生猛地一拍桌子,沉声训斥道, “放肆!你作为晚辈,到底还有没有分寸!”

    寿宴上见了血, 听着就不吉利,更何况, 这闹事的人还是自己的晚辈。

    厉老爷子想起这点, 胸口就起伏得厉害,“厉睿!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妻子!大庭广众之下, 致我的颜面于何地?这还是我的寿宴吗?!”

    “我看,我看你们巴不得直接把我气死!”

    众人听见这话,更是连筷子都不敢动了。

    “爸,你消消气, 我这就让人带莉莎下去。”厉睿蹙着眉峰,想要架住胡闹的妻子。

    莉莎不知哪里来的蛮劲,一溜烟地挣脱了开来,“我凭什么要走!我可是你们厉氏名正言顺的长子媳妇!是你厉睿结婚证上的合法妻子!”

    “厉淮深算个什么东西?把他生下来的贱人又算什么东西?我……”

    厉睿扬手一挥,直接将莉莎甩翻在地上,“闹够了没有?”

    莉莎腹部撞在椅子角上,疼得面色一变,“好啊,快三十年了!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

    厉媛瞧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她连忙扶起自己的母亲,在耳畔低语,“妈,求求你别闹了!这是爷爷的寿宴,你这样闹下去,得不到任何好处!”

    自从莉莎听说厉老先生给厉淮深发了请帖,连日来就一直在发作情绪。今天出门前,更是将这种‘疯魔’的情绪发到了顶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宴会上姗姗来迟。

    她和父亲在家里好说歹说,还以为母亲有所收敛。

    没想到,这连位置都还没坐下,莉莎又陷入‘疯障’的情绪乱来了。

    厉媛看着莉莎带着恨意的眸色,颇有些无能为力,只能摆出事实,“阿弟已经死了快五年了!求你活得清醒点,好吗?”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厉媛的脸上。

    “闭嘴!他没死!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莉莎眼泪啪嗒往下一掉,狠声道,“就算是死!为什么不是你!而是他!”

    厉媛捂着自己的脸,听见这后半句话,猛然一怔。

    “哎呀,我的乖孙女诶!”厉老夫人连忙起身,将委屈至极的厉媛护在怀中,安抚着她迅速红肿的脸颊,“莉莎啊莉莎,你这是说得什么糊涂话!”

    “来人,把夫人给我捆也要捆回去!”厉睿喊道。

    “等一下!”厉老先生面色铁青,他盯着不依不饶的莉莎,还算是有一家之主的沉稳度,“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莉莎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癫狂的神色不见变少,“我要什么?我要护住我的儿子的地位!他才是厉睿名正言顺的长子!他才配成为厉氏未来的继承人!”

    莉莎指向沉默不言的厉淮深,眼中染上杀意,“他是什么货色,也配抢了我儿子的位置?他才该死!他才……”

    “莉莎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黎卿实在忍受不了男人被人指着额头的咒骂,出声制止。

    厉淮深听见青年的声线,冷淡无痕的眸底才钻出一丝笑意。他抹开额头上的血痕,平静起身,“老爷子,看来我还是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很抱歉,没想到因为我的缘故会扰了您的寿宴。”

    “你不需要道歉,该是你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位置。”厉老先生瞧见他的态度,神色略显缓和。他瞥了一眼端着医药箱的威尔逊,扬声嘱咐道,“带大少爷去处理一下伤口。”

    ‘大少爷’这个称呼一出口,厉家的一圈人都多了几分明白。

    看样子,老爷子势必是要承认厉淮深的身份了。

    厉淮深无视了周围的轻微议论,垂眸时掠过一丝暗芒,顺势改了称呼,“听爷爷的。”

    说完,就跟着威尔逊朝一旁的休息室走去。黎卿见此,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这么混乱的寿宴场所,他可真是半分钟都待不下去!

    莉莎盯着厉淮深离去的背影,怒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凭什么?”

    “就凭这个厉氏我说了算!”厉老先生猛地一拍桌,一锤定音道,“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淮深就是我认定的厉氏继承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别人就休想欺压到他的头上!”

    厉老先生微微止住话题,又扫了桌上的两个小辈,“阿烈,小媛,淮深是你们的大哥,你们必须要认他。厉氏该留给你们的份,爷爷断不会少给你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迪烈挑眉应话,末了还附上一声轻巧的口哨。

    厉媛咬牙站在老夫人的身边,瞥了母亲莉莎一眼,定定应话,“知道了,听爷爷做主。”

    …

    休息室内,威尔逊刚准备替厉淮深处理伤口,就被赶来的黎卿给抢断了,“威尔逊管家,我来吧。”

    “这……”威尔逊有些拿不准。

    厉淮深望着门口的青年,唇侧绽开一丝短暂的笑意,“让他来吧,你先去顾好宴厅里的事,我怕爷爷气坏了身体。”

    威尔逊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眼色微妙地应了一声,“是,那就麻烦黎二少爷了。”

    黎卿走了进来,冲威尔逊点头示意。后者离开休息室,顺带将虚掩的门给关上。

    “一点小伤而已,不需要费心处理。”厉淮深专注地望着青年的面色,开口解释。

    黎卿打开医药箱,悄然问话,“你分明能躲过去的,为什么不躲?”

    厉淮深摩挲了一下指腹上的血色,坦然承认,“躲了就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你利用了莉莎的‘疯狂’,就为了让厉老先生当着众人的面,正式承认你大少爷的身份?”黎卿拿出酒精棉,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边缘的血迹。

    “嗯,算是吧。不过,是莉莎夫人主动给了我这个机会。”

    黎卿端详着他的伤口,的确不深,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到底为什么急着要回厉氏大少爷的身份?你这样突然出现,再加上莉莎夫人的闹剧,今天之后外界对你肯定会有非议。”

    “你在担心我?”厉淮深眸中细碎的笑意又多了些。

    黎卿手上的动作一顿,模糊了话题,“你没听见莉莎夫人将你骂成那个样子吗?”

    “老爷子会解决的。”厉淮深轻描淡写地回答,“今天除了我的身份,其余事情都不会往外传,而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厉淮深可以靠自己的实力,靠着时间消磨,一步一步地累积权势。

    但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必须要赶在那个时间节点前,做足万全的准备!他绝不能、绝对不能再一次失去眼前的人!

    “嘶——”

    伤口的刺痛感转移了他的思绪。

    黎卿听见他的轻微响声,缓下了手中的动作,犹疑道,“上一辈的情感纠葛……”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厉淮深的年纪比死去那位‘少爷’还要年长几岁。也就算说,厉睿和莉莎结婚前,就已经和厉淮深的母亲有了厉淮深。

    那最后,厉睿又怎么会闹到抛下怀孕中的恋人?和其他人结婚呢?

    “这事我问过淑姨。”厉淮深听懂青年未尽的话语,轻呼一口气解释。

    厉淮深的母亲原名叫白雅,当年也是华国悉城的有名千金之一。厉睿被厉老爷子派回国管理厉氏余部的业务,机缘巧合下就认识了白雅。

    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并且还同居生活在一起。

    后来,白氏因为经营不善,又加上一些内部原因分崩离析,陷入破产危机。白雅的父亲、也就是厉淮深的外公,被一些奸诈小人气得心脏病突发离世,白老夫人因此郁郁寡欢,跟着自尽去了。

    白雅失去双亲,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可偏巧厉睿因为接到厉老爷子的消息,早在几个星期就赶回了A国,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他。

    半个月后,厉睿才回到了华国。

    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具体的矛盾争执,淑姨也不清楚,她只告诉我,母亲认为厉睿是故意躲着她、故意对白氏见死不救。”

    毕竟,以厉氏的资产能力,想要挽救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休的争吵到了最后,只能是分手。

    厉睿气得回到了A国,而白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了近三月的身孕。她始终爱着厉睿,却又顾着自尊不愿意去找他。

    她不愿舍弃肚子里的这个生命,由着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慢慢消磨了那些痛苦时光。

    “淑姨说,她是想过带我来A国找厉家人的。只不过临近生产前,得知了厉睿结婚的消息。”厉淮深压着声线,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

    也就是这个消息,激得白雅心绪不稳、提前生产。

    厉淮深出生后不过三天,白雅就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直到现在都没有踪影。

    “……好了。”黎卿将用脏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又收拾起医药箱。

    上一辈的是非对错,他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无从评判。但他知道,厉淮深从小失去了父母亲的陪伴,内心滋味肯定不好受。黎氏夫妇虽然待他像亲儿子一般,可架不住外人的说三道四。

    要不然,厉淮深也不会一成年就离开了黎家,依靠自己的能力独行。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黎卿的心有些钝痛。

    “莉莎夫人的儿子前些年意外去世,老先生就算把位置传给厉睿,再过些也没人接手。”厉淮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也是他需要我的原因。”

    越是根基深厚的世家,越是注重嫡庶尊卑的传承。

    “那迪烈呢?”黎卿想起这号人物,眸中晃过猜忌,“他口头上答应得好听,或许暗中有二心呢?”

    厉淮深摇了摇头,说实在话,他对迪烈的了解还不算透彻,“迪烈父母亲都已经过世了,他母亲的家族是本州有名的珠宝商,再加上老爷子这边的势力,所以本州这一带压根没人敢惹他。”

    黎卿蹙了蹙眉头,不解,“父母亲过世?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他和他的Oea父亲生活在一起?”

    厉淮深压低声音,说起另一则隐秘,“只是名义上的‘父亲’,但没得到厉家的承认。”

    “什么意思?”

    “听说是迪烈的父亲厉仁,在生病住院期间认识的,是个华裔,叫云牧。”厉淮深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全数告诉青年,“也就比迪烈大了十岁……”

    自从厉仁死后,对方就一直以‘继父’的名义,住在了前者生前留下的别墅中。

    “还有这回事?”黎卿惊讶不已,“所以,迪烈刚才口中的‘牧叔’就是云牧?”

    厉淮深颔首,又补充道,“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但你最好别去招惹迪烈。如果他真对厉氏掌权人的位置有异心,很有可能暗中从你下手威胁我。”

    黎卿闻言,突然觉得天降巨锅,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凭什么从我下手?”

    厉淮深勾了勾唇,一字一句认真回,“就凭我和你的关系。”

    简单的几个字撞入耳膜,惹得黎卿有些发怔。

    厉淮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浅声招呼道,“先出去吧,别让老爷子等人久等了。”

    黎卿收拾起心绪,应话,“好。”

    …

    两人走出休息室,刚回到宴厅,就见宾客们稀稀疏疏走了一大半。

    黎卿见到这个情况,不由看向身侧的男人,“怎么回事?”

    厉淮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去问问。”

    “别问了。”迪烈从边上走了出来,语气肆意,“老两口被气得心脏难受,已经先回去了。这寿诞主角都走了,这宴会自然是要改日了。”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迪烈饶有深意看向厉淮深,笑道,“我也能好好庆祝我大哥,终于费尽心思得到了老爷子的承认,越过他的父亲,成了厉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还是不必了。”黎卿代替男人拒绝,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我怕迪烈先生的肚子里藏着祸水。”

    迪烈听见这话,眼色微变,“黎卿,你对我的敌意好像不浅?”

    黎卿回话,“就凭迪烈先生前两天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警惕一些才是人之常情。”

    迪烈耸了耸肩,装出一副无辜极致的模样,“黎卿,你可别冤枉人,我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呢?再说了,我只是觉得你像他,想要交个朋友罢了。”

    “像谁?”黎卿抓住话里的关键,反问。

    “没什么,他可没有你这么张牙舞爪的性子。”迪烈矢口否认,转身朝着宴厅门走去,“撤了,我们会再见的。”

    黎卿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却回想着刚刚的一番谈话。

    “联系一下亚瑟设计师。”厉淮深打断他的沉思,“我送你们回去。”

    “嗯,好。”

    …

    厉氏院外停车场,迪烈靠近自己的红色跑车。忽然间,身后响起一道温软的声线,“迪烈先生吗?我想找你谈谈。”

    迪烈回神,看着眼前算得上陌生的面容,轻挑眉梢,“你是……黎家的小少爷?”

    “迪烈先生好记性。”黎择晰颔首,唇侧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迪烈靠在车门边,饶有兴致地发问,“哦?你要找我谈什么?”

    黎择晰看似温软的神色褪去,眸底显露出一丝算计。

    他上前两步,一字一句地发问,“作为最有资格继承厉氏资产的正牌少爷,迪烈先生就真的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外来的私生子夺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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