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A国弗兰州,赫府镇。
十五年前, 这里曾在两个月内发生了十起命案,闹得人心惶惶。即便后来抓出了作案的团伙, 但民众的慌乱还是没能止住。
这些年来,普通市民陆陆续续搬了出去, 反倒是混道上的各类人马越聚越多。
小市成了‘牛鬼蛇神’汇聚的地点, 渐渐延伸出各类博/彩、赌球等边缘项目,警方管不了,干脆放任为之, 久而久之,镇里的治安也日渐低下。
夜幕降临, 不到九点, 整个镇的街道就已经静了一片。
一辆无牌的黑色车子在酒馆前停下, 前排司机下车,用力推开后座的门,粗着嗓子,“先生, 到了。”
黎广达下了车, 扫了一圈周边的简陋环境,拧了拧眉头。
也罢。
等过了这一阵, 只要钱在,将来要什么都成。
“确定是这儿?”
“先生你放心,看着简陋, 里面可别有洞天呢。”司机是黎广达雇来的道上混混,对黑市的套路门清。
他看出黎广达的情绪,大手一挥,解释,“有些交易,总不能在明面上做。”
黎广达颔首,暂时同意了他的说法,“……把后备箱的东西提进去。”
“得咧。”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地跨进了酒馆,前台穿着暴/露的艳/女将他们打量了一圈,试探道,“华国来的大老板?”
“别废话,带我们进去就是了。”司机出手阔绰地将一叠纸币砸在了酒桌上。
女人点了根烟,摸着纸币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才给随从递了道眼神,“把他们带进地下包厢,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要见的那位大老板还没来……”
“得等。”
最后轻飘飘的两字,伴随着浓郁的烟味,狠狠砸在了黎广达的脸上。
后者眸底涌出一丝不悦,却被旁边的司机压了下去,“我们家先生等得起,把你们店最好的酒送进来。”
说完,又是砸了一叠钱。
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大手大脚地花出了不少。黎广达心头感到不满,但面子上没有泄露分毫。
女人见了钱,笑容灿了不少。她故意攀在黎广达的肩膀上,暧昧十足,“老板,请吧。”
……
绕进了内厅,又入了地下室,黎广达才知道‘别有洞天’四字的含义。
看似不醒目的酒馆,居然是个大型的地下室,
还被专门分成了几个区。
酒味和烟味间,还夹着一种违禁的味道。
不远处的赌桌上聚满了人,吆五喝六。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醉生梦死。
黎广达过惯了富家先生,向来伪装成面善温和的好人,这会儿也有点受不住了!
要不是黎择晰这个蠢货,三番五次地坏了他的事!要不是黎卿的命过于硬,次次逃出一劫!
他哪里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原本想着取代的计划不成,也可以慢慢掏空黎氏的基底……结果,哪能想到他的点背成这样?
铤而走险完洗-钱的第一天,合作方就被警方一网打尽了。
百般无奈之下,黎广达只能选择自保。
不过还好,他逃往、藏匿到A国,警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再加上手中的巨额积蓄,只要熬过最初的这段时间……再更名改姓,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先生请进。”
黎广达被带进了单独开辟出的包厢,里面没有混杂难闻的气味,这才让他舒服了不少。
威士忌被送了上来。
黎广达让司机在身后待着,自己则是默默思考其未来要走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另一方却迟迟没有显身见面。
连日来的时差让黎广达感到精神疲惫,等待的时间一久,他就有些不耐烦起来,“威切,打个电话问问。”
“是。”手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电话,结果只等到械般的关机提示,“……没接。”
“他这是在耍我?”黎广达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酒杯。
“那先生,现在怎么办?”威切收回手机。
黎广达将辛辣的威士忌猛地灌入口中,企图压低怒火,“走!不等了!那么多钱堆在我的手上,道上多得是有人想跟我合作!”
他刚一起身,紧闭的大门就猛然被人踹了进来。
一旁身着者黑色制服的保镖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定在了两侧。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黎广达只能静站在原处,以不变应万变。
很快地,一名金棕发色的高挺男子走了进来。对方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深邃且玩味的眼眸,“不好意思,来迟了。”
黎广达是认得合作方的,绝对不是眼前年轻男子的长相。他的警惕性骤然升起,问,“你是谁?”
“我知道,你要见的人是伦特斯。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没等到你的巨款,今早就已经被我彻底打下台了。”
男子坐在对立面的沙发上,将价值上万的墨镜随手丢在桌上,抬眼勾唇,“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迪烈·敦本。”
名字一出来,后方的司机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连忙凑近黎广达的身侧,耳语道,“先生,这位应该是敦本家族最新的掌控者。一个月前,敦本老先生去世,听闻家族内部,伦特斯就是和他争权得厉害。”
原本约定好的时间,伦特斯不仅没有出现,还换了来见面的人。
看样子,这争权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黎广达不想和不认识的人做交易,抬腿就打算走人。结果才迈出去两步,就被迪烈带来的人给围住了。
“别急啊。”迪烈偏过头去,笑得无害,“既然是谈合作,跟谁谈不一样?他伦特斯能吞得下的钱,我迪烈照样吞得下。”
黎广达回过身去,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号陌生的脸孔,试探性地丢出一个数字,“十个亿。”
迪烈眉梢微挑,往空荡的酒杯里倒上威士忌,“一次性,吃得下。”
黎广达犹豫了两秒,终究是坐回了位置上。
对方说得没错,既然是谈合作,跟谁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再去另外挑人了。
“怎么称呼?”
“姓黎。”
迪烈抿了口威士忌,低哼一声,“这个姓氏不错。”
“直说吧,你拿什么保值的东西来换?”
迪烈递给身侧的人一道眼神,后者领意,拿出一叠矿产评估物料,递了过去,“黎老板自己选吧,这些都是敦本家族近期发现的小型矿产。”
“不仅保值,未来还有增值的空间。”
“这么好的资源,你自己不用?”黎广达隐约有些怀疑。
“懒得开发。”迪烈随口丢出解释,又贴心道,“黎老板要是觉得不喜欢,那就拿等价的珠宝饰品来换。”
“只不过,这十亿的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珠宝磕磕碰碰的,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吧?还不如矿产,谁都拿不走,一年半载也搬不空。”
黎广达心绪微晃,“矿产私下买卖,不会惹麻烦?”
“一看黎老板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华国人。”迪烈盯着他笑看,慢悠悠地解释,“在A国,矿产私营就是合法的,只要有钱,多得是这样的买卖。”
“更何况,黎老板手头这钱的来历恐怕不干净吧?要不然,怎么只敢在黑市上买卖?”
迪烈对上他的目光,紧紧把节奏握在自己的手上,“我都不嫌拿这笔钱惹麻烦,黎老板又怕什么?”
“敦本家族名下的矿产,还没人敢乱来。”
一锤定音。
黎广达见他如此干脆,疑心慢慢退下,“合同。”
迪烈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还在一串字数上点了点,“账户,麻烦打钱。”
黎广达看向手下威切,直言,“开机子打钱。”
……
又过了半小时,双方就高效率的钱货两清。
黎广达总算把手头这笔巨额的‘烫手山芋’给丢了出去,连日来积压的阴霾总算退了些。他主动倒酒,举杯邀请道,“迪烈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迪烈眼底晃过一丝幽光,笑问,“黎老板是华国人吧?真说起来,我也有点华国血脉。”
“是吗?”
“我父亲是华国血统,母亲是本国的。对了,我还有位堂兄,从小就在华国长大。”迪烈又是一句。
黎广达觉得微妙,“堂兄?”
“黎老板,我还有个华国朋友,和你同姓,你说凑不凑巧?”
黎广达喝酒的动作一顿,面上的悦意凝固,“迪烈先生,交易作完了,我也该走了。”
迪烈又一次派人拦住了他,不仅如此,还扣住了威切。
黎广达面色铁青,“迪烈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迪烈将酒饮尽,老神在在,“黎老板,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就被人打开了,黎卿和厉淮深并肩走了进来。前者毫无感情地喊了一声,“二叔,有段时间没见了。”
黎广达看见两人,当即色变,“你们……”
迪烈靠在沙发上,轻吹了一声口哨,满脸惬意地看着好戏,“哎呀,原本还想给黎老板介绍一下他们,没想到你们认识啊?好巧。”
厉淮深睨了他一眼,“少说两句。”
“让我帮你们找人,结果找到后就让我闭嘴?堂兄,你这样做可不厚道。”迪烈自然不理会他的阻止。”
黎广达听见这话,目眦欲裂,“你们合伙给我下套!”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都已经逃到这里来了,怎么还能兜兜转转落到对方的手里?
“谁让二叔做贼心虚,急着让这个圈套里钻呢?”黎卿走近,眼色渐渐凌厉起来,“逃了那么久,我们是时候该算算账了。”
“黎卿!”黎广达几乎要将牙齿给咬碎了,拼命挣扎起来。左右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他的心情就从天堂跌入了深渊。
向来练家子的保镖见他不安分,抬手就是一个用力肘击。
黎广达只觉得脖颈一痛,瞬间被砸软、倒在了地上,他眼冒金星,喘着着粗气挣扎。
“这些年,我爸从未亏待过你,集团的重事也都让你参与。你的妻子、女儿敬你、爱你,你有什么不满足的?”黎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审问。
黎广达‘呸’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哪里比黎广达差!凭什么他能拥有整个黎氏,而我只能沦为一个陪衬!”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决定一个新生儿的命运?所以,你就能让你的私生子屡次害我?”黎卿不屑嗤笑,“是你内心贪欲太强,却要怪到别人的头上!”
即便把整个黎氏都交到了黎广达的手上,他还是会不满足,还是会想着用各种手段去吞并、欺负其他公司。
只要有不顺眼的人、事,依旧会采取非法途径!
这就是人的劣性,是从出生就决定了,是根本就无法改变的劣性!
黎卿将黎广达刚刚签署的合同撕毁,散在他的眼前,嘲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你活该!”
“你……”黎广达想要反驳,却发觉自己早已经没了反驳的余地。
早在他参与洗钱的那一刻,就已经切断了所有的后路。所有存在于肖想中的好日子,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即便他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从此以后,属于他的只有幽深的监狱。
作者有话要说:阿肆:请注意,亲亲和大哥即将开始唱起恋爱ing(没有的事,我瞎说的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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