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恺看见郑志阳的神色，立刻就察觉出了微妙，语气又严肃了一点，“怎么回事？”
“秦总，是、是这样的……”郑志阳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原本的阿谀谄佞不复。
黎卿眼底闪过一抹嘲讽，面上却愧疚难当，抢先解释，“秦总，我刚刚在位置上工作，副总监正好路过，说是没防备地被我吓了一跳，他手中的热水撒下来，不小心把机子弄坏了。”
郑志阳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青年的说辞听似过错都揽了过去，可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秦恺和宋嘉述自然能听出这话外之音，后者忍着笑意，也不拆穿青年这捉弄人的演技，“机子是小事，人没事吧？”
“我倒没事，只是郑前辈……”黎卿将‘前辈’咬的重了些，“不小心摔了在地上，说腰疼。要我下楼给他买杯美式赔罪。”
“黎卿，你少胡说！”郑志阳心里的不安扩大，只敢挑‘软柿子’捏，赶紧转移话题，“谁规定上班时间可以外出的？我可没说过！”
“你自己做错了事情，别把锅甩我身上！”
黎卿一脸疑惑，声音依旧温和，“不是前辈你要我下楼买的吗？还说哪个新人不要跑几次腿？”
“在场众人都可以作证，对吧？”
说完，笑眼里飞速闪过一道冷光。
有没有人替他证明不要紧，但矛盾的点一定要丢在对方身上。
拿职场前辈的威风压他？正好，他借着秦恺这位老板的手打回去！
郑志阳看见黎卿不变的笑容，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的嘴脸撕烂！他还真是小看这假少爷了！
听着温和谦虚，其实每一句话都带着刺。
“秦董，不是这样的……”
郑志阳面色有些难看，刚准备解释，哪知又被宋嘉述给抢断了，“秦董，看来是你们公司的管理制度出了问题啊？”
“无视公司规定，还任意差遣公司新人。”宋嘉述语气平静，实际上是偏心到没边了，“恕宋某不敢苟同。”
“让宋先生见笑了。”秦恺知道宋嘉述这位客户的分量，客套道，“要不请先前往VIP招待室，公司员工的事情我迟点再处理。”
黎卿闻言，不赞同地眯了眯眼。
宋嘉述瞥见他的神色，了然地摇了摇头，“不急，我今天正好有时间。等秦总处理完了，我们再和黎卿设计师一起过去吧。”
秦恺闻言，也算明白了宋嘉述的意思，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替黎卿出头呢。
也罢。
生意往来总得有些取舍，何况是不成器的员工和未来长期合作的VIP客户，孰轻孰重，答案了然于心。
郑志阳感到不妙，咽了咽口水，“秦董，黎卿作为新人，难免不懂一些职场规矩，我身为部门的副总监，只是提点提点他，真……”
“副总监？”秦恺脸色沉了沉，“哪门子的副总监？我这个当老板的怎么不知道？”
凯瑞公司之所以能那么成功，是因为所有的人事调动都是秦恺亲自过目的，任何一个高位上都是极有能力的员工。
这郑志阳一没能力，二没经过他的同意……怎么就变成副总监了？
郑志阳听见质问一愣，面色红白交加，他差点忘记了，这个‘副总监’是他靠吹捧斯蒂文得来的！
这半个月，秦恺一直在国外出差，这事虽然上报给了人事部，但还没经过他的签字同意。
公司其他员工听见这话，看向郑志阳的目光立刻戏谑起来。
原来副总监这事，秦董还不知道？八字还没一撇啊！
这个郑志阳业绩一般般，可嘴能吹到天上去，就这样光说不做还能成为副总监？还借着职位对他们呼来喝去。
在场众人虽然表明上不说，可心里都厌恶得不行。
让他虚荣心作祟，直接以副总监自称！这回摊上大事了吧？呸！
“你入公司到现在，做了多少单了？做出多少业绩了？配得上这个职位吗？”
秦恺一针见血地质问。
郑志阳嘴皮子动了动，含糊不清道，“我、我……”
他自然是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当年面试的主管是他的表亲戚，所以花了点钱、走后门入职。
这几年，他只接一些轻松的小单，拿着薪水和微额提成混混日子，否则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办公大厅。
斯蒂文来到公司后，他意外得知了对方和秦恺的亲戚关系，剑走偏锋靠着嘴皮子成了副总监。
没想到，这位置都还没坐稳呢，就被当众抓包了。
“秦总，是斯蒂文提了他的职。”程颖不知何时从独立办公室走了出来，直白说道。
“程颖你少挑拨，关你什么事啊！”斯蒂文慌张地喊道，“是郑志阳求着我给他升职的，也是他利用职位肆意妄为，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
“不关我的事！”斯蒂文撇得一干二净。
谁看不出秦恺正在气头上啊？他可不想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郑志阳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主任！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是你让我在部门帮你立威……”
“放屁！说你娘的胡话呢？”斯蒂文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情急之下，竟是连基本素质都不顾了。
“戴狗剩，你骂谁呢！”郑志阳被他激怒，破口大骂，“肚子里没点洋墨水，还好意思取斯蒂文这样的英文名？你看看你配吗？”
戴狗剩？
斯蒂文听见自己又俗又土的的本名，那张圆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顿时不顾三七二十一的骂出脏话。
现场憋笑声和争执声，顿时混乱成一团。
狗咬狗？
有趣。
黎卿眼底划过一丝兴味，沉默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宋嘉述捕捉住青年的情绪，唇侧微弯。
四周响起轻微的议论声，秦恺狠狠地瞪了斯蒂文一眼，心里后悔不已——
他千不该、万不该听信妻子的话，将对方带进公司任职！虽说这个‘主任’根本没多少大实际权利。
但没想到后者借着亲戚关系，背着他公司里替人升职、借机立威？要是再发现的晚一点，恐怕公司里连人心都要不稳了！
“够了！”秦恺终于爆发，“郑志阳，我宣布你被解聘了，到人事部领了薪水，明天就不用来了！”
“我会让人在你的任职档案里，写明被辞退的原因。”秦恺的手段十分强硬，“以后别想带着我们凯瑞的名声出去找工作！”
郑志阳听见这话，脸色骤然苍白。
对方简直把他的后路断的干干净净！履历上添上那么‘光彩’的一笔，别说他再难找到和凯瑞一样优渥的工作，就连普通工作都要成问题了！
“活该！”斯蒂文幸灾乐祸地呸道。
郑志阳看见斯蒂文嘲讽的神色，又对上黎卿冷沉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天呐！自己怎么会傻到去针对黎卿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对方是‘假’少爷，可以往二十多年的人际交往绝对不是摆设！这才入职第一天，就连宋嘉述这样的神级影帝就来替他撑腰了！
他怎么比得过？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现在倒好，为了一个没心肝的斯蒂文，把自己的工作和后路都断绝了！值得吗？
郑志阳额间布满热汗，叫苦不迭，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收拾东西走人，马上！”秦恺强势下令，“难道还要我叫保安请你出去？”
“不，不用了。”郑志阳摆了摆手，狼狈提包走了。
斯蒂文目送着郑志阳灰溜溜地离开，眼中的得意和傲慢分明。
看看，这就是普通员工和老板亲戚的区别？他这老板大舅子的身份，能是别人能撼动吗？
也就是郑志阳不自量力，挑衅黎卿不成，还敢和他对骂！
现在丢了工作，是活该！
哪知他这番得意还没结束，就听见石破天惊的一句。
“老戴，你也给我收拾东西离开公司！马上！”
秦恺一双锐眼射了过去，留半点情面。凯瑞能成为业内有名的设计公司，和他果决而强硬的手段脱离不了关系。
原本，他就是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勉强将斯蒂文带进公司，心里本就不太赞同。现在正好有了理由，让他一同卷铺盖走人。
秦恺的话就像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斯蒂文一僵，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凭别人几句奉承的话，就随意提升职位，你当这公司是你开的？”秦恺反问。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大厅里的员工，义正言辞道，“我们凯瑞向来看重实力、追求友善竞争，再有这种溜须拍马、拉帮结伙的事情，一律给我们卷铺盖走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有异议，不少人更是赞同的呼应出声。
斯蒂文恼羞成怒，一把脱去宽大的西装外套，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露出几分无赖本性，“我今天还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姓秦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当众指着秦恺的鼻子骂，“我可是你的大舅子！你要是敢撕破情面，这亲戚有本事就别做了！”
秦恺哪里受过这种指骂，脸色越发难看。
黎卿被他聒噪得不行，径直走到斯蒂文的边上。这个位置，离公司大门不远。
后者见此，死死扣住座椅，“你又来干什么？我是不会离开的！”
黎卿嘴角泛起一抹‘友善’的弧度，微微颔首，“没事，你坐稳了。”
众人听见这话，一脸疑惑。就连沉着面色的秦恺也微微皱眉。
只有宋嘉述猜到了青年的想法，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要干什么？”斯蒂文心里晃过一丝不安。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我身为员工，自然有义务替老板分忧啊。”黎卿仍是挂着三分不变的笑意，轻描淡写的解释。
他瞥了一眼前段时间受过伤的左脚，脑海中突然发现出厉淮深的影子，下意识地特意换了个站姿。
“主任，您老一定要坐稳了。”
话落，他的右脚猛然踹向椅背。转椅瞬间受力，朝着大门的方向移去。
“——啊！哎呦！”
几秒后，扬言打死都不起来、绝不离开公司的斯蒂文，连人带着椅子，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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