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窗外花园中的灌木簌簌地动了动, 披着茶褐色羽衣的小麻雀扑棱着翅膀带飞了片片丛叶，逐渐飞远。
走廊上又变得安静了一些。
“我还会长高的，大家都会再长的。”
柚咲笑了笑，摆了个祈祷的姿势。
“......你是在找什么吗？”赤司征十郎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转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卫生间的话, 是那边才对。”
走廊的那一边泛着乳白色的光芒, 就像是迷宫的出口，通向未知的前方。
柚咲平静地摇了摇头。
“没有, 我现在......想去看看阿姨。”她轻声说。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是刚刚被盯过之后，突然就想去看看......]
听到她这么说，红发的少年沉默了一下。
“......这样吗？母亲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柚咲朝他笑了笑：“恩，我也很想她！”
虽然已经离去了多年, 但诗织女士温柔的身影仿佛还停留在这座宅子的各个角落。柚咲不经意地向着欧式玻璃窗的另一侧望去, 白云与青草辉映的花园卵石坡道上，篮球与地面接触的“嘭嘭”声依稀围绕在耳畔。
步伐不由自主地变快了一些, 朱红色的走廊地毯被踩出了深深浅浅的小脚印, 位于长廊最深处的楼梯就在眼前, 阳光斜斜地铺在地毯上, 少女跑动的影子在搭着木板的墙角弯折到墙壁上, 在一个个窗子之间穿梭而过。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呢。]
离宾客聚集的地方越来越远，交谈和玻璃酒杯碰撞的声音逐渐变得模模糊糊的，只能听个大概, 就像是在学校上自习时来自隔壁班级的喧闹般，嗡嗡地回荡着。
更衣室中，岩永琴子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日常的蓝白色小洋裙，手机屏幕依然亮着，上面是来自心之怪盗团的预告，目标是今天宴会的真正主角。
“这是个机会，要好好调查一下......诶，柚咲呢？”
“说起来，我好像忘了说预告状的事情了......”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柚咲轻轻推开三角形阁楼的金属门。其实这道门并不是没有上锁，或者说，锁被柚咲弄掉了。
她打量了一番整个房间，即使是不常有人来的地方，仆人们似乎也是每天打扫的，即使是吊灯开关的部分也完全摸不到一点灰尘：阳光透过仅有的一面小窗户在窗边的小角落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抬起头，昌蓝色的天空在视线中久久停留，飞机云划过的一道道绵线像是分界线一般切开了整片光景。
柚咲按下开关，淡黄色的灯光瞬间占据了整片空间，填补了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的黑暗。
最大的一面墙中间，落地的壁龛敞开着，不大的相框中，身穿和服的美丽女性面色温柔，眼神缱绻，低着长长的睫毛注视着这个世界，本是温暖的形象，却又能看出丝丝担忧和哀愁——那是属于母亲的慈爱的模样。
柚咲在堂前的蒲垫上半跪下来，抬着头注视着相框中的女子。
“诗织阿姨，好久不见，还记得柚咲吗？”
“我没有再打篮球了，但阿征还在打啊，而且打的特别好。”
正式的做完一套仪式之后，她缓缓起身，伸出手，将手指在冰冷的相框上蹭了蹭。
“叔叔其实是好心吧，为了一手建立起的事业。但他的欲望太过强烈了，大家都受不了啊......这座宅邸，就像是他的王国一样，所有人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咔哒——”
【导航开始。】
“......诶？”
回答柚咲这一声轻哼的是来自空间的变换。
红色与黑色的圆环状的光圈一圈一圈地从空气中荡漾开来，明亮的光线缓缓变得暗沉下来，柚咲站在原地，似乎在发着呆，鸢色的眼睛倒映着空气中的波纹，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视线中不再是阁楼储藏室的双侧书架，天花板似乎变高了，水泥的墙壁上出现了红色砖块的模样，宴会厅中传来的宾客的哄闹声不知何时也完全听不见了，水龙头上沾着的露水在重力的作用下脱落出来，撞击在水池底端，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男性声音让柚咲吓了一跳，她扭过身，下意识地发动了异能，巨大的钢梁坍塌下来，挡住了从身后飞驰而过的数根箭矢。
“还挺能干的，但是没有用，反抗我的家伙，最终都会走向灭亡。”
熟悉的音色让柚咲确定了声音的主人，但不免的心下有些震惊，撞击所产生的烟幕缓缓消散后，双方都以真实的面貌暴露在空气中。
中年男人站在倒塌下来的房梁的另一侧，看脸是赤司叔叔没错，但样子却有些奇怪：头发被梳成了相当俗套的莫西干，双眼也亮着奇异的柠黄色光芒，而不是平时常见的玫红色。
“我们，永远都是正确的。”
这个声音柚咲也十分熟悉，因为她刚刚才听到过。
在赤司家主的身后，还有一位少年，与方才见面时内敛了部分凌厉气势的模样不同，这位举着红酒杯的红发少年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可忽视的厌弃。
柚咲的眼瞳颤了颤，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对行为反常父子。
“......阿征？”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其实是来偷取它的对吧？我内心深处的宝物。”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另一边的半空中。
与这边混乱沉寂的气氛不同，只是隔着几块地砖的距离，就又是另一番景色。
七彩的光团在这座宫殿的中心位置漂浮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将这世界的所有美好都收纳进来了一般，它只是悬在那里，却教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怪盗团的那些人，就是要偷这个东西吗？”柚咲疑惑地自言自语着，这也只是猜测，如果是在这样奇妙的世界行动的话，警察们应该就抓不到他们了。
[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呀？难道赤司叔叔想把自己或者阿征变成龙傲天男主角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少女想着这团未知的光芒慢慢走去，越是靠近，一种像是贪婪的热情一般的奇妙的感情就像是慢慢啃食树叶的蠕虫，一步步冲击感染着柚咲的感情：当欲望到达了一定的强度，就会占据理智的位置，支配精神。
这句话不无道理，在正常人民的认知中，帝王般的存在确实应该是完美的。
[虽然只是在网站上大致看了看，但那应该是可以改变人们内心想法和态度的东西，展现在这里的也就是叔叔最真实的样子......]
一切都只是推测，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感觉，如果来到这里的是太宰，没准还能得出更多的结论。
不过，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这可不是一个可以享受的过程啊，少女在内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在这里说明怪盗团的人也在附近吧，如果可以影响到现实中的叔叔和阿征的话......那我还是要试一试。”
这不过是赤司家主心中意识的投影假象而已，虽然眼神同样凶凶的，却没有那种厌戾的奇怪的感觉了。
深呼吸一次接着一次，柚咲逐渐将自己放松下来。
“叔叔。”她轻呼了一声。
“不许这么叫，我不需要不服从指挥的小辈，小地方出来的人，果然还是靠不得。”带着像是电音效果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徐徐发出，泛着诡异的金色光芒的双眼中写满了对柚咲的不满。
大手一挥，身穿铠甲的护卫一个个出现在他的周围，举着类似西洋骑士般的伞状剑柄，厚重的银黑色盔甲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真正的样子。
“那个婚约，也不过是醉酒之下的成果而已，还要跟外界解释清楚也真是件麻烦事。”中年男士的眼珠子似乎要跳出来一般疯狂地滚动着，五官因为激动地情绪而染上了诡异的黑色雾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就不能再放任你在外面随心所欲了。”
“婚约？”柚咲砸吧着嘴，反复琢磨着这个词语，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新鲜的网红词语，“叔叔的意思是，那时候其实大家都在玩过家家吗？”
“这个态度也是完全不行，完全不行，”男人敛回了视线，一只手拍了拍额头，不和谐的四肢也在诡异地蠕动着，“进入赤司家的伴侣，应该全身心为征十郎的人生服务，其他多余的思考，一律不需要！”
“正是如此，成功的路上不需要必要之外的人。”站在身后的幻影赤司征十郎也用带着电子音效的声音回应着。
[啊啊，真是自私，阿征才不会是这样的人啊。]
“失去存在意义的家伙，就在这里消失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一只手。
“咻——”
巨大的橙橙圆圆的物体从半空中飞射而来，连装着花边毛玻璃的高高的天花板都被照亮了一瞬，如最后一秒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带着十足的威慑和杀伤力。
当然，只是针对一般人来说。
“虽然不知道叔叔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不喜欢小看我的人啊。”
柚咲稳稳地接过被抛过来的篮球，连身子都不曾移动一下。
“阿征打篮球很厉害，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个冒牌货啊。”
“不论是哥哥还是我，都是绝对不会进行没有胜算的战斗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篮球——下一秒，手指的方向轻轻一动，亮橙色的圆球就夹带着风劲，击穿了站立在对面的黑色幻影。
“所以，请停下来吧，我真的很不喜欢战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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