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戏

小说:高攀 作者:蛋挞鲨
    方崇梅那一吼之后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荆天月也是。

    肖绒闭着眼,眼睛被荆天月蒙住了,她不知道是自己连眼皮都开始发烫还是荆天月的掌心太热,最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导演说让她们再准备一下,没过多久荆天月松了手。这个拍摄的地方实在太挤,半实地拍摄,原本就是一个市场,只不过中心迁移,后来就废弃了。

    导演力求真实,连专门做糖炒栗子的人都叫来了,空气里都是炒栗子的甜味儿,她们的身躯隔开两个摊子的防水布,里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拥挤的空隙有两个人贴在一起。

    即便稍微动一下都能发出窸窣声,淹没在喧嚣里,无人发现。

    也没人发现凃锦的剧烈的心跳声,很多年没有的悸动,在一瞬间爆发,和炒栗子的香气混在一起,是意情迷乱的糅杂,最后汹涌在小虞的身上。

    肖绒心跳得很快,泡泡拿了冰块给她,肖绒低着头,坐在折叠凳上,b组的还在补镜头,机器沿着轨道移动着。

    荆天月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化妆师在给她补妆,她穿了一件很清凉的碎花吊带裙,透明的内衣肩带在丰腴的躯体上留上勒出痕迹。

    她在进组前增肥过,为了贴合凃锦的人设。荆天月本人的美是带着煞的,跟这个融于市井的艳里带俗的欢场女人气质天差地别。一出戏,她就变回了那个样子。

    手抓了一捋毛毛躁躁的头发,“热死了。”

    晚风吹来都是热的,荆天月的吊带裙子到膝盖,还是低胸,结果方崇梅叫她最好不要穿胸罩,就贴着乳贴,一晃白花花的胸脯颤着,肖绒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回忆。

    冰块捂着脖子,泡泡问她:“我给你扇扇风?”

    肖绒嗯了一声。

    肖绒耳朵还是红的,泡泡倒是知道自己这个艺人最喜欢的演员是荆天月,也能理解肖绒的反应。

    就荆天月这造型,这动作,十个人都顶不住啊。

    “好,各部门就位,肖绒你靠在防水布上,没事,后面是木板,荆天月你别笑了。”

    方崇梅拿着大喇叭指挥,肖绒站定,荆天月问她:“准备好了?”

    她刚才吃了糖,有点凉,忍不住抽了口气,肖绒手往后摸索了一下,荆天月说:“靠着就行,不会倒的,都是挡板,这地儿打野战都人发现。”

    肖绒:“啊?”

    荆天月:“开玩笑的,你看。”

    她抬了抬下巴,挡板确实很高,每个店铺边上都插上了,防止有小偷从地下钻进去偷东西。

    店铺里的等从顶上防水布的缝隙里泄出来,这个场景的光很暗,方崇梅特地用了很小的灯,尽量再自然一点。

    补光板也拿上了,一声开始后肖绒努力地入戏,念她的台词,四处张望,小虞说 :“别怕,他找不到。”

    小虞是一个早熟的女孩,甚至有点孤僻,她这个时候其实都没去想自己怎么会去关注自己楼上的女的。

    她没像她妈那么讨厌凃锦,中年女人的敌意有时候都是来源于容貌和地位。

    凃锦干什么的整栋楼都知道,小虞中午回来吃饭,都能听到一群人在底下聊天,聊凃锦。

    说她从哪来,猜她跟了几个人,猜她跟多少个男人上过床。

    从她第一次见到凃锦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武装到了头发丝,除了身份没什么好挑剔的,娇嗔都像是造像。

    可偏偏那一撞,抬眼瞥见一瞬间对方凝泪的崩溃,好看的皮囊都因为惊惶而扭曲,让小虞觉得造像活了。

    艳俗的,被男人藏在房间床底下的媚物有了眼泪,会疼。

    她是情不自禁地帮,凃锦是情不自禁地亲。

    吻在唇角,小虞惊讶地瞪大了眼。

    凃锦对她的印象也是几面之缘,楼上楼下,打扮得很中性的短发女孩,看她的眼神没什么情绪,也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做做样子说回来了啊,就是不搭理。

    偶尔带带弟弟,蚂蚁车上的小孩自顾自玩,她站在一边低着头抽烟。

    爸妈不在就这么猖狂。

    也不怕凃锦看到,凃锦这个时候蓦然地想起小虞抽烟的模样,明明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女孩没有谈过恋爱,也没跟别人上过床,她却觉得她性感。

    她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小虞甚至能感觉到凃锦没有穿内衣的胸绵软地挤在她的身上,她浑身都不自在,偏偏这个吻一触不离,还游移到了她的唇上。

    小虞狠狠地推开了对方。

    “肖绒!让你推不是让你欲拒还迎!——”

    方崇梅的嗓子有点哑,她拍戏很容易上火,自己折腾自己的类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荆天月发现了肖绒还抖了抖,她原本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后,要狠狠地摔在防水布上,结果肖绒推得特别轻。

    “感觉不对,再来!”

    又重新开始,又试了两遍,泡泡站在外围踮着脚往里看,这个场景太窄了,她恨不得跳起来瞧瞧什么情况,怎么拍了这么多次。

    周洲坐在一边打着哈欠,之前江格心跟荆天月拍这场戏的时候也拍了很多遍,这都算小意思了。

    那会荆天月气得要死,她一点也不想亲江格心,工作也就算了,但是NG那么多次本来脾气好的都快爆了更别提原本就是个□□桶的荆天月,亲身示范把江格心一推,棚都要塌了。

    后来拍到天都要亮了才拍完。

    勉勉强强的那种,方导也没说过,就说以后再补。

    没想到直接换了个人重拍。

    又休息十分钟,肖绒额头都冒汗,擦了擦之后补妆,低着头盯着剧本,没几句台词。

    就是推开之后的一句你有病啊。

    小虞要走,结果听到了男人吵嚷的声音,又退了回去。

    剧本里很多感情要自己揣摩。

    肖绒提前进组就是为了感受氛围,她知道自己演戏没灵气,其实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值得人夸的。

    脸长成这样,也算最好的卖相了。

    没有这张脸,她也进不来这个圈子,也没办法找到机会,走到荆天月边上。

    快十一点了,一场戏ng很正常,荆天月虽然靠老天爷赏口饭吃,也不是什么都是一条过的。

    从业那么多年,她见惯了合作者的沮丧。她有种天生的艳压感,不是在外貌,是气质,以前有人说荆天月被奉为神女太过可笑,但每次同台,她永远是那个最吸引人的。

    可惜这样的人也会跌下神坛,不是从离婚那刻起,是从跟秦冕在一起开始。

    很多人等着人看她笑话。

    男人对这样的女人,也都是玩玩而已。

    荆天月被簇拥着,有人给她整理头发,有人给她递水,她倚着一个机器站着,慵慵懒懒的,看那边的肖绒垂头,干脆走了过去。

    泡泡其实有点怕荆天月,毕竟对方名声也不是很好。

    德艺双馨放在她身上实在有点违和。

    “肖绒 ,你过来一下。”

    肖绒还在看着剧本,也在发呆,想着要怎么有那种感情,她演戏的痕迹很重,也很容易被荆天月牵着鼻子走,也很容易被自己潜藏的从意拉扯,以至于经常NG。

    她难过极了。

    荆天月穿了一双凉鞋,脚指甲都涂的铁锈红,还不是哑光的那种,很亮,衬得她的脚背更白。

    像月光一样。

    肖绒抬眼,荆天月挑了挑眉,“还是我坐你边上说?”

    泡泡很自觉地走开了。

    肖绒要站起来,荆天月的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么曲着。

    荆天月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很怕我?”

    一边说把人按了回去,来往都是工作人员,大灯还开着,方崇梅不知道跟副导在说什么,远处b组还在取景。

    片场无时无刻都是忙的,所以她俩之间说话都显得安静了。

    肖绒头摇得很快。

    边角有点翘起的头发像是割开了莫名的尴尬。

    荆天月看了两眼,有点想揉。

    不过还是算了,她看肖绒很拘谨。

    “我很凶吗?我对你还好吧,起码现在是。”

    荆天月继续说,“演戏的时候要全身心投入。”

    她当然能发现肖绒演戏的漏洞,只不过新人演电影,她没必要像江格心那样严格。

    这人年纪也小,再赶走了替补那个还没肖绒长得顺眼。

    “对不起。”

    肖绒又垂下头,剧本被她卷成了一个桶,荆天月伸手抽出来,翻到这一幕,看到肖绒狗爬一样的字做的注解。

    “情绪倒是理解,演不出来。”

    肖绒连呼吸都急促了。

    荆天月笑了一声,“不要太紧张,像你试镜那天一样不是很好吗?”

    现在的小孩话都这么少吗,她记得肖绒上节目嘴还挺甜的。

    看来自己又被讨厌了。

    荆天月也知道自己不讨喜,很多人接近她,大多是是想泡,要么就是看到她背后的利益,纯粹的喜欢太少了。

    离婚以后她也心灰意冷,更不想去强求。

    “对不起。”

    肖绒说。

    一只手顺了顺她的背,“没事,头一回演电影,难免的。”

    荆天月觉得自己来是错的,还让肖绒更紧张了,以后还是别这样了。

    结果刚站起来,手被人拉住了。

    小拇指被肖绒勾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抓住。

    荆天月低头,肖绒抬眼,碎发被夜风吹开,她的眼神带着歉意和祈求:“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荆天月又坐了回去,她其实算是野路子出身,哪怕念的大学是正儿八经靠进去学戏的,但她觉得还是得自己琢磨。

    最简单的就是催眠自己,最难的就是出戏。

    很多演员容易因戏生情也是这个原因,但往往杀青以后没多久就分开了。

    不过对戏的影响倒是正面的。

    又重新开拍,这次方崇梅要她们从外面被追开始,肖绒牵起荆天月的手,小虞把凃锦拉近了防水布包裹住的缝隙里。

    两个人都在喘气,身体贴在一起,很热,风也很热。

    抿着嘴的女孩高高瘦瘦,身材干瘪,救了人也不想把目光落下来。

    但是太挤,小虞还晕条纹,就不得不看面前的这个人。

    感情是一簇的焰火,砰的一声。

    一个吻,一个试探,一个推开,防水布的窸窣声,深夜的夏风忽大忽小,吹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的人都不得不再次紧贴。

    因为后面是隔板,怎么推,都推不掉的。

    小虞想走,可是追过来的男人在外面徘徊,她就这么站着。

    凃锦的手伸过来,荆天月的音色本来就不尖,还有点低,在场景渲染下更是低哑。

    她小声地说:“谢谢。”

    小虞没看她,她低着头,隔了半天才说没事。

    这条窄逢的光靠着隔壁两家铺子的灯,昏暗夹缝里的微光却因风四起,点点落在人的身上。

    凃锦又说了一声谢谢,她们没再贴在一起,并肩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热闹都消失了,灯也消失了,小虞跟凃锦一前一后地走回家。

    “好!收工!”

    肖绒从里面挤出来,她脖子都红了,泡泡把水递给她,一边笑。

    肖绒:“你笑什么?”

    一边的化妆师把镜子递过来,肖绒一看,愣了。

    荆天月的口红印还留在上面,这人补妆换了个色号,比之前那支更红,肖绒看着镜子里自己唇角都被沾了的红,心都酥了。

    如果小虞不推就好了。

    这段后面是凃锦邀请小虞去她家坐坐。

    她们做了。

    晚上回酒店的时候周洲出去了一趟,回来在走廊上碰到了肖绒,刚洗完澡,她去泡泡那里拿自己的耳机,头发还没干,周洲看了一眼,觉得能做偶像也不是没道理的。

    就是运气不好,大起大落,现在热度明显大不如前。

    “那个……周洲姐。”

    周洲回头,肖绒站在走廊上,咬着嘴唇,颇为犹豫,她穿了件五分睡裤,小腿细白,脚踝都特别好看。

    “我能问件事吗?”

    周洲心想:你都这样了姐姐还能不让你问吗?

    “你说。”

    “就是有段那个……那个的戏,江、江格心老师有没有跟天、天月姐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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