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重来,你是否还会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齿轮轰鸣中,名为‘世界’的机器再一次开始运作。
他在那清到冷的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水光的映衬下。
那双眼睛里侵染了波光粼粼,倒影了碧空凛凛。
在似梦非梦里,在夏日明亮的光中,他被莺鸟啁啾的声音唤醒。
天很清,风也静。
静美到他快要分不清梦里梦外。
立夏神色恍惚的打量了一遭周围的环境。
‘――吱呀。’门开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少年恍惚的神情,他抬眸,看向门外的来者。
“醒了?”干脆干练的女声,听起来沉稳又可靠。
来者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女性。
深酒红色的头发,恰好垂在耳边。
她头发一侧带着蝴蝶的发饰,在穿过玻璃的阳光下闪闪。
面容白皙,轮廓秀丽。
少年缓缓眨了下眼睛,心想‘这真是个漂亮的人’。
“多谢夸奖。”对方踩着高跟的鞋子,接近时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她尽可能的保持了室内的安静,尽管面色看起来有些冷淡,却处处透着不露声色的体贴。
少年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把心里所想说出了口。
“已经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疑似医生的漂亮女性,抬手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你安全了。”
少年一动不动,对她的话不作任何反应,沉默不语。
见状,她微微皱了下眉心,“还记得什么吗?”
啊啊,麻烦了。
希望这孩子别什么都不记得才好。
漂亮女性……不,与谢野晶子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
很多人在应激性创伤(PTSD)后,往往会选择遗忘与逃避。
正当与谢野感到无奈,想放弃问话时,她蓦然听到了来自少年的声音。
嘶哑的,不够清朗的声音。
他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以至于发音并不流畅。
“……我做了一个梦。”少年垂着头,他盯着盖在膝上的薄被,目露迷茫。
“是什么样的梦?”
医者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少年不合时宜的这样想着,他本人……似乎本能的对‘医生’抱有好感。
尽管看起来态度冷淡,实际上非常可靠而体贴。
她在给少年倒了一杯水后,耐心的等他继续开口。
不催促,也不诱导。
只等他自己进行回想。
好半天之后,立夏才迷茫的继续说道:“比辉煌要悲伤,比残酷要温柔的……一个梦。”
而我从梦开始的那一刻起,走向宏伟的传说。
光怪陆离,辉煌盛大的梦。
但是,究竟是什么呢?
眼中,脑海里。
究竟看到,听到,又留下了什么?
被记住的,只有一些怅然,却绝不后悔的心情。那真的,非常温暖。
“……对不起。”又是好半晌的安静后,少年有些歉意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他向医生如实回答。
与谢野的神色,愈发严肃。
“那个、抱歉?”安静的氛围里,少年的声音小心翼翼响起:“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与谢野晶子的目光顿了下,“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他用喑哑的嗓音回答:“我是不是……让人失望了?”
闻言,医生眼里,多了几分少年所看不懂的情绪。
“休息吧。”与谢野放缓了神情。
温柔,有礼,会关心他人。
这么好的孩子,到底因为什么而被伤害?
她回想起最初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
浑身侵染在血泊里。
深巷的尽头,那紧闭双眼,气若游丝的少年。
喉咙处,是青里泛紫的淤痕。
明显曾被扼住脖颈。
按照那些可怖的淤青与近乎剖开整个腹腔的伤口来看……犯下罪行的人,大概率是想要将少年杀死。
他能支撑到被人发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与谢野略微描述了一下那天的场景。
讲述完一切后,她观察着少年平静无波的侧脸,问道:“能想起来吗?关于作案人,动机原因一类的东西。”
少年有一双色调非常好看的眼睛。
清澈,不染尘埃。
似乎只要被那双眼睛所注视着,就能看清世间一切善,一切恶。
他就用这种像是局外之人的目光,安静的听完了自己肉/体上所遭受的一切伤害。
实际上在这位少年昏迷的时日里,与谢野就已经联系了警方和武装侦探社,将能查的都查了个遍。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此世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
乱步先生倒是好像看出了什么一样,‘啧啧’两声,戳着少年的脸颊肉玩了好一会儿。
却只说明了少年的无害,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上的信息。
名字,样子。
人际,家庭。
一切一切都不存在。
不过。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再是空白。
因为――
窗台夏花的馨香中。
与谢野晶子,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他说:“我记得,我的名字是藤丸立夏。”
“很好的名字。”与谢野舒展了眉目,语气松快了不少:“还有其他的相关记忆吗?”
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往往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以‘夏’为称谓,实则像冬阳一样的少年人。
他身形有些消瘦,容颜隽秀,眉眼清朗。
穿着病人的宽松衣服,在夏日的蝉鸣里轻松微笑。
“我不记得啦。”他抬手想要摸摸自己脑后的头发,在触碰到纱布的一刻却又缩回了手。
“抱歉……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他理应沉重的,但是……他笑得那么轻松,满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飒朗清爽。
像是真的不在意一样,无论有无记忆,无论是否绝望,都微笑着期待未来。
那真是一个十分敞亮豁达的笑容。
却令站在门后的福泽谕吉心感复杂。
与谢野或许也是这样……但是,她是医生。
医生不能在病人面前表现出诸如‘难过’、‘悲伤’这一类的情绪。
毕竟……如果连医者都开始难过了,病人还能够有继续支撑下去的动力吗?
就像是职业操守一样的存在,令她在少年面前表露的情绪变得刻板,又可靠。
最后,她也只是维持着平和的语气向少年说道:“无论什么。只要你还记得的,感到熟悉的事情,都可以延伸去试着回想。”
“这样有助于恢复记忆。”她轻拍一下少年的脊背,拔下他手背上的输液针头。
“……我是藤丸立夏。”少年固执的重复道。
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能够死死的握住的,唯有自己的名字。
而在这姓名之下,少年的目光坚定又璀璨。
海一样碧蓝的眼眸里,倾注了明亮天光。
那是信念,在烈烈燃烧。
救世的少年终会追逐过去的光影,直至寻回一切。
“――我愿成就常世一切之善行,我愿诛尽常世一切之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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