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城稍稍沉思, 出班道:“陛下, 臣以为苍池国地处苦寒之境,常年犯边,不过是掠夺物资。时逢岁旦之期,我天.朝百姓家家庆祝,苍池人此时来犯, 意图更为明显。与其轻易开战, 倒不如以少许财帛诱之, 招抚与他们,使其从此归属我天.朝……”
不等殷城说完, 贺连州便亟不可待的抢话道:“我泱泱天.朝, 何须以财帛招抚蛮夷?只要出兵镇压, 量他们不敢再来犯我边境。”
“对!招抚乃懦夫之见。陛下, 殷城之见万万不可取。”贺连州自信道:“对付苍池,只要臣举荐一人前往驻守, 必可退敌。”
于贺平等几个官员本想与他们争辩一二,却见殷城暗中示意, 叫他们别管,他们这才猫在一边不语。
殿中董氏一党的官员又抨击殷城一番, 因为没人与之争辩,也就渐渐安静了。
皇帝再次观察,发现董万庭这位老资历还没开口,便问道:“阁老,你的看法如何?是主出兵镇压, 还是招抚?”
董万庭晃悠着官步出班,眼皮垂的好似睡着了一样,慢条斯理的向上猫了猫腰,“陛下,臣以为一味妥协,恐使小人得寸进尺。贺尚书执掌兵部多年,对边关战事熟知,其言应当可信。”
“对对对,陛下,阁老所言极是,还是要出兵镇压。”
“对,出兵镇压。”
殿内一片附和这声。
天喜一瞧,这内阁的人都意见统一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当即口传圣旨,令北疆守军对前来犯边的苍池人出兵镇压。
出了宫门,于贺平不解的问殷城,“厂公,如今朝堂上并不全是董氏一党的人,心向厂公者也不少,若争辩起来,未必会输啊。”
殷城眼神朝不远处正自得的董氏官员们淡淡一瞥,“《老子》有云: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他们既然自寻死路,本座又何苦阻拦?”
于贺平更加不解,“厂公言下之意是,此次镇压……”声音压的很低,“必败?”
“胜败本座不敢断言,不过,此时天寒地冻,不利骑兵,苍池偏偏此时犯境掠夺,必是到了绝境。人在绝境之下,就犹如困兽一般,是最凶猛的时候,贺连州此时主战,不避锋芒,迎难而上。想赢,绝非易事,即便他赢了,所耗财力兵力,也远远超过招抚所需之财帛。届时,你等再在朝堂上合参他一本,贺连州必亡。”
于贺平恍然,在殷城轿子前深鞠一躬,“厂公英明。”
除夕之日,家家户户欢聚一堂,准备炮仗,准备年夜饭,魏依然虽因眼睛的缘故做不了别的,可做为当家主母,她却要给小的们分发红包,礼盒。所谓的礼盒,里面其实就是些寓意吉祥的糕点果子,其实也没什么值钱,就是图个喜庆。
等忙完了这些,周泉还帮着魏依然换上了新衣裳,一边装扮还一边说道:“这是厂公叫宫里最巧手的宫女给夫人做的,瞧瞧这绣工,这针角,还有个样式,都是绝好的。夫人穿上,真是美若天仙。”
天仙?
好老套的比喻。
只可惜,我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想到这么好一身衣裳,魏依然心里忽然泛了酸,“呃,他给西院儿那个送了吗?”
“呃……”其实周泉早就知道了真相,但是路鲸叮嘱过,这件事谁也不准透漏给夫人。他支吾了一声,“这个……,小的不太清楚。”
太可气了……
可生气有什么用?他是个活阎王,我有与他争平等的权利吗?每日小心翼翼的说话,还怕冒犯了他呢。
魏依然气鼓鼓的,手在腰间无意的一插。
诶?奇怪,厂公都没量过,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呢?……
周泉见她闷闷不乐,心里因为不能说实话而内疚,便想着法儿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夫人,今儿除夕,晚上厂公一定回府,不如,让小的给您上个妆如何?”
“你会上妆?”魏依然诧异。
“嘿,略会一些。”
魏依然歪着头,心想:晚上一起吃饭,西院儿那个也一起吗?那我可不能输,谁要是输了,保不准就成第四个了。
她点了点头,“嗯好,那你帮我上个妆吧。”
……
殷城坐轿回府,第一时间来到南院,今天的南院儿到是安静,别说魏依然了,就连周泉也不见了。
人呢?
“好看吗?”
“夫人,您可真是个美人,怎么着都漂亮。”……
殷城正奇怪,却听见魏依然房里传出她和周泉的声音。
殷城奇怪,大白天的,两个人在房里说些漂亮不漂亮的话,是在干什么。
他缓步靠近,顺窗口向内一瞧,原来,魏依然坐在梳妆台前,周泉正在给她化妆。
化妆嘛,手脸之间难免接触,这在殷城以前认为的,并没什么,毕竟周泉只是个小宦,在宫里,宦官们为后宫嫔妃做的事又何止是化妆,连沐浴洗澡这些事,有时都少不得宦官负责。
可是今天,当他亲眼看见周泉的手接触到魏依然的脸颊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皇帝那般心大。
他越看越不舒服,当即推门进去了。
门声响动,周泉看见殷城,起身施礼,“厂公。”
厂公回来了?
魏依然对那晚醉酒的事还记忆犹新,现在的妆容也才画到一半,是不是正大小眼,高低眉,丑的像鬼一样?
唉,他怎么这时候回来?让他看见我这样,岂不更惦记西院儿那个?
殷城此时已经从周泉手里把胭脂盒一把夺下,带着几分恼怒之色,示意让他出去。
周泉一脸惊慌,出了房门心中这个焦虑,心说我没干嘛呀?厂公看我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厂公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早?”魏依然知道眼前换了个人,深深低下头,不想对方看见自己只画到一半的妆容。
殷城没开口前伸手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托,将她的头抬起。魏依然一向素面朝天,今日敷了粉,两颊刚刚落了些胭脂,与平日的素面略显不同。
“数日不在府中,难道夫人不想见我?”
魏依然:……
又是阴阳怪气的。
“当然不是,只是不想这个样子见厂公罢了。”
殷城放下托在她下巴上的手,在对面坐下,“夫人醉酒的样子我都见过,还有什么不能见的?”
魏依然一听,不觉羞红了脸,干嘛好好的提起那晚的事?
殷城端起手上的胭脂,用粉刷在盒里沾了些,先在自己手背上试试颜色,然后熟练的在魏依然两颊轻点。
“为夫人上妆这种事,日后还是我来吧。”
魏依然喃喃道:“厂公还会给女子上妆呢?”
“以前在宫中时学过一些。”
上了胭脂,再画峨眉。魏依然试探道:“厂公,我是上了妆好看,还是不上妆好看?”
“夫人天生丽质,无论浓妆还是淡抹皆相宜。”
嘴上抹了蜜么?
魏依然窃喜。
画了眉毛,殷城用手指在胭脂里沾了沾,然后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张嘴。”
魏依然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轻轻张开双唇。接着便是那微凉的手指,点触嘴唇的感觉。
一点一点……
好羞。
殷城见她脸色渐红,心里也开始躁动,注视这般红润如新摘樱桃的唇,他脑海中竟莫名生出些奇怪的想法,不知这胭脂的味道可好?
他的手悬在她唇上顿了一下,“为什么好端端的想上妆了?”
魏依然磕巴道:“就是……觉得新鲜嘛。”
“我要听实话……”
殷城的声音如此深沉,让魏依然更加觉得自己像他手里的犯人,说谎是会被惩罚的。她不由得脱口道:“我……不是怕今晚一起吃饭的时候,没西院儿那个漂亮吗?”
殷城:……
他忍了半天,才把笑憋回去。“不漂亮就不漂亮,有什么好怕的?”
魏依然闷闷不乐,“厂公在宫里摸爬滚打,难道还不知道,女人失宠的下场有多惨吗?我出身卑微,本就高攀了厂公,只怕一个不小心,变成了那……第四个。”
第四个?
殷城眉头一蹙,恍然明白了,“哧!”
“厂公,你笑什么?”
殷城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胭脂,然后一本正经道:“宫里嫔妃争宠,可不单单只是上个妆这么简单。”
魏依然眉头微挑,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厂公莫非还想我使手段,陷害,勾引?”
殷城又笑,“好啊,那你试试看。”
魏依然鼓起腮,“厂公是又想看依然醉酒了吧?”
殷城摇摇头,“喝多了不好,容易醉,我要你醒着。”
魏依然咬咬唇,舌尖儿舔到一点点胭脂,心思一动,“那厂公可想尝尝胭脂的味道?”
一句话,正说中了殷城方才心中所想。他注视眼前那微微张开的红唇,再加上几日未见的相思,心头一热,将她拉进怀里,俯头咬了上去……
他的行动猝不及防,魏依然没来的及反应什么,便被这突然的暖流抽空了思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城抬起头,凝视她羞红的脸,还有已被他吞光了胭脂的唇。
魏依然靠在他怀中,羞涩而又滑头的问,“好吃吗?”
殷城故作平静,“没尝出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厂公:我真的就只吃口胭脂,你们别胡思乱想。
感谢Freya投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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