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功夫, 路鲸连拖带拽的把太医院里,五十多岁的院判, 袁太医给拉来了。
袁太医落座,望闻问切, 一番检查之后站起身来。
殷城急切道:“太医, 我夫人怎么样?”
袁太医手捻胡须,面现为难之色, “哎呀……”
这声叹息,令殷城头上一阵眩晕, “太医有话不妨明言。”
“尊夫人脉象沉细, 有元气大伤之象。敢问厂公,夫人是否曾经受过重伤?”
殷城道:“将近一年前内人曾摔下过山崖, 重伤三个月才痊愈。”
袁太医捏须点头, “这就对了,夫人原本就因之前的重伤而气血双虚, 身体虚弱,如今落水,受惊吓之余, 还使池中寒气侵入骨髓, 以致元气大伤而昏迷不醒。”
殷城问,“那么, 可好医治?”
袁太医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尊夫人元气损伤过重,即便驱散了体内寒气, 恐怕也……”
殷城注视床上面色苍白的魏依然,黯然的眼神忽然一收,回头以凌厉坚决的目光注视太医。他挺直腰背,下巴微抬,“没有恐怕,袁太医乃太医院院判,医术高明,天下没有院判不医之症!”
能当上宫中院判的人,医术高不高明暂且不说,人精是肯定的,只听殷城这话,便知这位夫人对这位厂公的重要性。听这意思,如若医不好,怕是不止他这个院判做到了头,这条老命也得给这位夫人陪葬。
“厂公莫急,虽说夫人元气大伤不好医治,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医。只是这固本培元的药材,不好得罢了。”
殷城侧目,“需何等药材?”
袁太医伸出一根手指,“需一棵千年老参。”
“千年老参?”殷城诧异。
“传说这山中之物,得百年日月精华便可成精,千年怕是已幻化人形,又如何为人所获?下官虽年过五旬,可对于这千年老参续命之事,也只是听说而已。厂公若想找寻此物恐怕不易。”
殷城闭上双眼,是啊,他几乎从小在宫里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即便是网罗天下宝物的大内,也从没有什么真正的千年老参。
他低头凝视昏迷不醒的魏依然,难道我殷城当真是天下孤星,不配有爱人相伴?若是如此,我请旨赐婚,究竟是对是错……?
正在此时,负责给西院送饭的小宦焦急跑进院子,看见门口的路鲸便跑上去,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路鲸一听大惊,匆匆进屋,来到殷城面前,“厂公,流云跑了。”
殷城心中一紧,难道是她干的?
“何时跑的?”
“回厂公的话,小人之前命人在西院上锁,一日只送一餐。方才送饭的小子去时,发现锁被撬开,院中无人。想必,人昨晚就跑了。”说到这儿,路鲸又补了一句,“若是如此,莫非夫人就是被她推下的水?”
殷城眼角抽搐,声音森然,“府内府外皆有护院,她不可能出府。你叫洛忠速带人去搜,务必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路鲸离开后,袁太医拿来一张药方交给殷城,“千年老参不易得,还请厂公先按此方为尊夫人驱散体内寒气,下官回去,便与太医院同僚商议良方,以求竭力救治尊夫人。”
殷城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有劳袁太医。”他将药方交给周泉,“夫人的药,你亲自去煎,若再出差错,无论是否与你有关,本座唯你是问。”
周泉连连扣头,“谢厂公不杀,小的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要盯着这药,绝不让第二个人碰它。”
把人都打发出去办事,殷城无力的瘫坐在床头,握着魏依然的手,双眼不觉湿润。
……
一夜过后,门外的脚步声令半睡半醒中的殷城警觉。
他猛的张开眼,天已经亮了。捏了捏鼻梁,他将魏依然的手放回被子里,目光在她脸颊上停留片刻,随后起身出门。
洛忠插手道:“厂公,小人连夜搜查府中,能藏身之处都找了,并未发现流云的踪迹。”
“莫非让她混出去了?”殷城低头沉思片刻,回头朝房内望了一眼,“你去北镇抚司,替本座要一个人来。”
“呃,不知厂公要何人?”
殷城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赵勋。”
当赵勋看到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魏依然时,直接无视殷城的存在,扑倒在床头,“依然!依然你怎么啦?……”喊了几声后,他忽然回头,怒视殷城,“你把依然怎么啦?!”
旁边洛忠沉声斥责,“你这个莽夫,厂公对夫人疼爱有加,能把夫人怎么样?”
“那依然她怎么不省人事?”
洛忠气道:“厂公面前,你该尊称夫人才是!”
殷城懒得理赵勋,对洛忠道:“流云逃走不见踪影,你带人去找。就算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洛忠走后,殷城好似顺手的把赵勋从魏依然旁边扒拉开,然后自己往床边一坐。
赵勋急切道:“她到底怎么啦?”
“依然今早不慎落入后院池塘,而致昏迷。”
赵勋双眉一沉,“依然向来谨慎,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慎落水呢?”
“这也是本座的怀疑。”殷城语气森然。
“怀疑?莫非厂公觉得,是有人推依然下水?”
殷城点了点头。
赵勋当即大怒,“是谁?!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此事暂时只是猜测而已,是否当真有此人,本座尚且不知。”
赵勋想了想,“那厂公叫我来,难道是要我去查?”
“非也。”殷城低头凝视魏依然,“我原以为,她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但是看来,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她落水原因不明,本座不能轻信任何一人,除了你。”
赵勋一愣,张大了双眼看着他。
殷城接着道:“所以,让你来,不为别的,只为在本座不在时,你要保护依然的周全。”
闻言,赵勋挺起胸膛,狠捶了几下,“你放心,我赵勋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会保依然的。”
为保魏依然安危,赵勋成了厂督府的护院,专管南院守护。殷城虽然对他有醋意,但眼下,也只有他可以信任。
* * *
长庆宫中,符全海来见,乔若玉斜了他一眼,“符公公好些日子没来本宫这儿了,本宫还以为符公公你又攀上了什么别的高枝儿呢。”
符全海讪笑道:“娘娘真会说笑,试问这宫里还能有谁比娘娘您更高贵的?”
乔若玉不屑道:“行了,马屁本宫早就听烦了,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符全海半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小人是来给娘娘报喜的。”
“报喜?本宫喜从何来呀?”
“小的替娘娘打听到,殷城府上出了大事。”
一听与殷城有关,乔若玉就不觉血气上涌,眼睛朝符全海一飘,“什么大事?”
“听说,他那位百般呵护的夫人,不知被何人推下了冰水池塘,致寒气入骨,现在躺在床上犹如死人。”
“啊?”听到这个消息,乔若玉原本慵懒侧卧的身子忽然直了起来,看着符全海的眼神即惊喜又觉得不可思议,“她被人推下池塘?”
“千真万确,听说太医院院判去了,都束手无策。还说,要什么……千年老参作药才能治愈。”符全海冷嘲,“娘娘您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千年老参的?我看是那院判怕得罪殷城,故意给自己留的路。”
乔若玉将信将疑,“她是掉进何处的池塘?”
“她一个瞎子,能去哪儿,还不就是掉进自家府里的池塘?”
“呵……”乔若玉嘴角轻扯,仍旧疑惑,“这么说,殷城府里也有内奸?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买通他的人?”
“小的听说,推瞎子下水的是娘娘以前身边的女官,流云。”
“嗯?”乔若玉更觉诧异,“是她?”
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这只是猜测,因为在魏依然落水后,流云姑娘也不见了踪影。殷城正派人在京城中遍寻呢。”
乔若玉的眼珠左右游移,“若当真是她做的,倒也不枉本宫当初对她的照顾。总算替本宫报了这杀弟之仇,也让殷城尝尝失去最关心之人的滋味儿。”
兀自悼念一番乔若川后,乔若玉抬眼见符全海还在跟前站着,问道:“怎么样?陛下今儿去了谁那儿啊?”
符全海笑道:“娘娘放心,陛下近日龙体欠安,所以近日一直独自留在乾清宫。”
乔若玉诧然,“陛下风寒不是已经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陛下前日风寒刚见好,便连夜看奏章,劳累过度,以致风寒加重。”
“这你怎的不早点儿告诉本宫。不行!本宫要去探望陛下……”
“娘娘还是明日再去吧。”符全海拦道。
“为何?”乔若玉神情不悦。
“现下太子正在陛下身边陪侍,陛下传旨,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皇后娘娘前去,陛下都未准进殿。”
乔若玉点点头,“既然有太子在,那本宫就不去打扰了。”
“娘娘,小的喜讯已经带到,这就回去了,免得陛下寻不到小的再动了怒。”
乔若玉轻撇嘴角,慵懒道:“你去吧。”
符全海躬身退出长庆宫后,乔若玉眼珠一转,“刘锦。”
“是,娘娘有何吩咐?”
“你可曾见过千年人参?”
“小的倒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过。就连番邦进宫的人参最多不过六七百年,而虚指千年,真正的千年人参……”刘锦讪讪的摇摇头,“小的见识太浅。”
乔若玉半垂眼帘,“你从明日起,给本宫到宫外打听,无论是三四百年,还是真有千年的人参,都给本宫买回来。”
刘锦一愣,“娘娘,您是打算送个人情给殷城?”
“哼!”乔若玉嘴角一扯,冷然道:“本宫曾经警告过他,只要小川喜欢的东西,本宫无论如何也会给他弄到手,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本宫岂能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人参究竟有没有千年的,我写之前查了一下,众说纷纭,大多表示没有千年的,最多也就四五百年而已。但也有说古代有千年人参。我这个外行,也就不去深究这个问题了,如果有确切懂行的宝贝可以说一下。不过故事里,我给它折中了一下,之后会出现一棵八百年的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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